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死生-第5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阿雪被风吹了会,手脚发冷,脑袋也发麻,陆婠娘一会子坐不住,心道若让他这么坐在外头,还不知兄长回来后怎么担忧,这陆雪又怎么这般不懂事?她高声让人进来,见了他冻得通红的脸,不满地皱着眉问:“你这是做什么?风里头吹出病来了,好让我兄长可怜你,给你撑腰?我可听兄长说你身上容易不好,你这一吹病了,烧了,你当是谁焦心?你连自个都不照顾,在这添忙倒乱,我兄长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你要可怜滚回你住的地方去,窝里面别给我出来!”
阿雪低头,由她说,陆婠娘说了一会,顶不住累,再不开口了,阿雪觉得她说的都对,他自顾自搬到外面坐,以为是不让陆婠娘添堵,可倘若因这病了,确实给人添麻烦,到时问起来,说起实话,很是显得是他自个故意,指明了是陆婠娘刁难,难怪陆婠娘气急败坏说了这些话。
一想因蠢笨的举动,叫陆婠娘误会了,不免有些消沉。
阿雪只暗自当中消沉一段,到底不肯让回来后的陆照阳看出端倪,便笑得很开心,陆婠娘心里暗哼,都是一样的小孩脾性,急冲冲的。
阿雪是真的开心,只不过真的上头再加了点假的,陆照阳抱抱他,又回屋看陆婠娘的情况。
稍稍乐融融了一阵,邹郎君说,兴许明日,陆家的结果便出来了。
一时谁也不说话,这样的事,该是沉默、悲痛、又或是心里已然有了准备,逼着受了。
阿雪因为陆照阳不显于眼的伤心,心里也苦,他伸手抓着,陆照阳就很紧地抓着他的手。
陆婠娘神神忽忽一会,不问陆家,问卢二郎,“我夫君……葬在哪?”
邹郎君过了会才回道:“太后降恩,免了卢家的罪,还说可惜卢二郎年纪轻轻,指了点金子银子,赏了卢家。尸体也跟着一并送还了。”
陆婠娘说是吗?右手轻轻抚着肚子。
阿雪定定看着,那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出生便没阿爹了。
第二日,陆家判了流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阿雪从没听过的地方,比他去过的地方还要远,一路到那,不知道陆家还剩多少人,日日见着某个人突然倒下,没了气息,哪怕死的是一个族中不熟的,也像是比死还难受。
邹郎君问陆家兄妹,你们要去送送吗?
陆照阳沉默了一瞬,说好,陆婠娘说不去。
陆照阳摸摸妹妹的头,“你好好休养。顾好自个。”
阿雪跟着出了门,在身后说我要跟你去。
陆照阳稍稍笑了笑,牵起阿雪的手,“好,带你见见我阿爹阿娘。”
阿雪看他笑,勉强也应了,低头嗯了一声。
街上很多人看,看的不是热闹,看的是很沉重的心,挤在人群里,阿雪看到的中间一条肃穆而可怜的队伍。
它是陆家一个个的人,老的、少的、年轻的、美丽的,穿着脏兮兮的衣裳,衣裳开着花,飞着鹤,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隐秘的单色。
阿雪捂着心口,看着带着陆家那位蓄了胡子的中年男子,他不说话,目视前方,他的妻子就在身旁,同样昂着头目视着前方。
这是一条安静的队伍。
陆家走远了,陆照阳说走罢。
阿雪耷拉着眼,走在陆照阳身旁,陆照阳走得急,是因为难受,阿雪小跑几次才跟上,看了他侧脸一会,觉得那是很伤心,又努力强压着,一种被人使劲捶打折磨之感,阿雪将手强塞进陆照阳手心里,想着在他那颗无暇顾及别的心尖上,强带上自个,偶尔想想自个,说不定陆照阳便会好些。
夜深了,他们躺在同一张榻上,陆照阳头抵着阿雪的背,阿雪忍了一会,小声道:“别哭了……”
阿雪撑开陆照阳抱着他的手,艰难在怀中强着转了一圈,才看到陆照阳,陆照阳就闷头给他抱紧,使得阿雪看不见脸。
阿雪挥着膀子捶他,脚里蹬他,挣扎了一会陆照阳才放人,阿雪摸绘着陆照阳的眼睛,擦着脸,寻着他游离的眼神,“你不让我看,可我担心你,你叫我不要哭,如何现在你哭了?”
“你不要哭了,我……我……我受不了……”
嘟囔几声,阿雪也觉得眼一酸,如同往常,心口一并酸疼起来,一下脸就白了,陆照阳低声道:“我吓到你了。”
阿雪没说话,黑黑的夜里,两个人的呼吸是热的,摸着陆照阳的脸,摸到脸上的疤,手指沾了泪,突然羡慕起同一刻的马家,他们死了,一下痛快了,倘若陆家也是这般该有多好。
死了有时候比活着时候好,这两个总有一个会出风头,不知道哪天就谁压过了谁。
阿雪松开手,伸着膀子努力将陆照阳往怀中带,抱住他的头。
这会陆家的阿爹阿娘又叫阿雪想起来,也许比起他们,身陷其中的陆阿爹和陆阿娘并不这般想。
生死在人,本来生死二字并无他意,说着死了不值,或是还不如死了,通常是毫无干系之人,毫无干系,这些话也就显得未免自大。
陛下死了,还有新的,是比陛下还要软弱,还年幼,是最小的弟弟,得了兄长死的益处,被他贪心的母后扶上了龙椅,像一块被吊在树上的肉,谁都看着他,想着他,分他身上一块肉。
他是最可怜的皇帝,既管不得太后的人,也被他兄长的人视为眼中钉。
他带不来任何利益,因此被怀疑来路不正,甚至这陛下的暴毙,会不会也有这新皇的手笔。
新皇面色煞白,穿着过大的衣裳,就像他一直生病的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邹郎君说此刻已不是新陛下的天下了,他说是太后的天下,她不准博南王的人回京,想来陛下到底是博南王同父异母的兄弟,太后拦着,又即刻立了新帝,让人起了疑心。
又或者不是疑心,而是常年对太后这样的女人,算到了总有这一天,此刻新帝只有一个作用,不是天下的主人,甚至也失去了太后最小的一个平凡的儿子身份。
“博南王的人一定会反,你们若是要报仇,便去他们那罢,你们来,是带着血仇,那里的人想必不会为难你们。”邹郎君告诉他们,实则有着私心,是为了真娘,将来不管成了与否,成了皇后还是成了刀下孤魂,他都希望真娘活着。
陆婠娘说:“兄长,我们去罢。”
她乞求,与此同时都看向了阿雪。
阿雪低着头,灯火离了他很远,在邹郎君说这些的时候,他就悄悄走了远些,不想让陆照阳看见自个面上多么难受,多么不想让他走。
这个男人是要走的。
这么一想,阿雪心里就疼。
邹郎君叹了一声道你们自个想清楚罢。
陆婠娘这刻也不强逼着,她也知道兄长肯定是会答应的,这般她也可怜起了阿雪,由他及己,嘴里十分苦。
阿雪先回了房,也不晓得陆照阳跟没跟过来,手里给他理包裹,给他换的衣裳,都在这些日子中慢慢补好了,包裹里有阿雪送的镜子,镜子里的眼睛哭得要瞎了。
过会他听到动静,抬头是陆照阳来了,“你是要走了吗?我不能跟着么?”
陆照阳手里拿着两根红烛,轻轻摇了摇头。
他点燃了红烛,阿雪低着头说我有点讨厌你。
陆照阳沉默着走到阿雪面前,说:“你不能讨厌我,你还要与我成亲。”
阿雪抬起眼,先是摇头,再是点头,后来又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要什么了。”
他企图让陆照阳可怜可怜他,可是陆照阳什么都没做,也没说,拉起他走到门廊下,跪在湿冷的夜里,这个拜是陆照阳强了阿雪低下头去。
阿雪磕下头,回身,大红的两点蜡烛在烧着,像是烧着血那样红,阿雪的齿床在咯咯发颤。
陆照阳逼他接受这些,无高堂,就由这两根蜡烛替代,再是对拜,阿雪咬着陆照阳的手,咬出了血。
然后屋子里洞房。
蜡烛继续摇曳着冷火。
洞房也是冷冰冰的,陆照阳压着阿雪冻得冰冷的四肢,那四肢,单薄的胸膛冻着的是这一刻强烈的恨,导致这样的姘——合像是一场磨难,柔软的心被碾在坚硬棱角的石块上,他被掀起每一块皮肉,被咬出一个个牙痕,血痕。
阿雪不甘心地扯着陆照阳的头发,抓陆照阳的脸,又在尖叫,很难听的声,撕开他碎掉的心,肉啊血啊的,嘶哑地喘息,一会叫了,一会哭了。
陆照阳咬住阿雪喉咙,疯叫变成呜咽,憋得脸涨红。
一种空虚,急切的结束,阿雪浑身抽着,哭得要撅了过去。
这时陆照阳才抱住他,阿雪又咬开了伤口,叼着不放。
陆照阳俯下身凭他疯,在耳边道:“阿雪,我走了后,你们也离开这,随便去哪里,婠娘就交托与你,你替我好好照顾她,然后就等我回来,我回来后一定找到你们。”
过了好久,阿雪问:“若你不能回来呢?”
“那我就是死了。”
“好,你要回来,我一直等你,等你不回,我就去死,叫你只看得到我孤零零地被虫子咬,如果叫我知道你死了,我也会立马结果了自个,但我不会去找你,我不会让你找到我的。”
“没关系,要是我们死了,我就在阴曹地府找你,鬼差叫我投胎,揍我,我也不去,一定找到你。”
“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我记得。”
阿雪想你这个骗子。
但是连离开的气力都没了,他闭上眼,陆照阳还在说话,未得一句应。
一句句的,一句句的,在阿雪耳边绕,绕得久了,以为还在,但阿雪醒来后,蜡烛烧化了,化了好多泪。
他喊了声陆照阳。
没声。
陆照阳已经走了。
(有兴趣加群的可以加下哦:879937542【咸鱼作者搓手】)
☆、100
天亮了,微曦的晨光,送了辆小车出了城。
小车去哪,他们不知道,只晓得往前走,远离这为好。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话,陆婠娘睡了醒,醒了睡,昏沉的意识像随着天边晨曦空气散的云。
很稀薄。
车夫只送他们出城,余下的路便由他们自己走,到了这,这二人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往后又往哪里去找他们。
陆婠娘醒了过来,掀开帘子问我们在哪里。
车上有邹郎君临行前照顾她,送的手炉暖身,阿雪回她说有段距离了,但是还看不到别的村子。
陆婠娘垂眼,后来看到阿雪掌绳的手冻得通红,想了想,道:“既然有段距离了,便先路边停下歇歇罢。”
阿雪说好,慢慢将车赶到一旁阴萎黄叶的树下,过了会陆婠娘探头,皱着眉道:“你无事也上来罢,待外面干什么。”
阿雪愣愣的,点了头,小心翼翼爬上车,坐在很一边,怕碰到陆婠娘的肚子。
他一上来,陆婠娘就扔给他一小巧手炉,拿了帕子包着,熏着气。
阿雪摸摸手炉,略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感激地看向陆婠娘,陆婠娘转过脸,冷淡道:“我又不是担心你,只是兄长托了你照顾我,你倘若冻坏了,将来谁来赶车呢?”她低头轻轻摸了一遍又一遍的肚子。
阿雪陡然有种深刻的责任,若他照看不全陆婠娘,便没脸再见陆照阳,他托付家人,说明信任阿雪,千金重的信义便压在阿雪的肩头,叫阿雪觉得自个是个于人有益者,他从前将陆照阳看得重,现在便将陆婠娘看得重,但无论哪个他都看得比自个重,在都能活着的情况下,吃的,暖的,还有喝的,都可以给陆婠娘。
陆婠娘见他盯着自个,半晌的不说话,不满道:“你看我做什么?奇不奇怪?”
阿雪猛地收回视线,不敢唐突,换做盯着手帕上的莺莺袅袅,盯着入了神,心道不知陆照阳到哪里了,倘若他快些赶车,是不是能在路上碰到?然后再求求陆照阳,叫他带上自个。
但想了这个,阿雪摇头,又道不行,他得照顾陆婠娘,若如此,由他化作什么雀鸟,不起眼的灰毛毛的,慢慢偷偷跟着陆照阳,他到了哪,自个就停在哪。
他接连叹了好几声的气,陆婠娘越发觉得阿雪身上这缠缠的忧思怪异,分明是知道他因与兄长分开才唉声叹气的。
“叹气多晦气,我兄长又不是不回了!”
“我只是……有些想他了。”阿雪低声说,话说出口,他便觉得孟浪不妥,陆婠娘使劲眨着眼,也觉得他浮浪,想不想的这房中话竟在面前说了来。
她瞪着阿雪:“不知羞!你当是在谁面前说这话!你真要说,不若等我兄长归来,你一天说个十七八遍,也没人管你!”
阿雪脸更红了,飞红的两片红晕从脸颊染到耳根脖颈,又让手指很烫地转圈。
陆婠娘看了觉得烦心,心想了兄长临走前嘱咐她的话,说她不能仗着脾气欺负人,说已与阿雪成了亲,你该尊敬他,不能冒犯。
陆婠娘心中嘀咕,总是不得劲,就是不想这般轻松认了阿雪,这才走了几年,兄长便又叫人夺了魂去。
还是个——还是个皱巴巴苦着脸,脾性软,还不若是个小娘子,她叫一声嫂嫂,还叫得灵便,心服口服的。
阿雪不敌陆婠娘探究,忙道也该继续赶路了,将手炉留在车内,溜了出去。
陆婠娘嗤之以鼻,暗骂出息二字。
到了天色晚,因他二人身份特殊,且越少人知道越好,便不做投宿他人家中的决定,只是苦了陆婠娘身怀六甲,夜里少了高床软枕,少不得沉重的身子又添风霜雨雪的疲累。
阿雪晚上生火,笑着说是以前跟你兄长也这么走的时候,跟他学的。
你兄长啊可厉害了。
他说着这话,暖红的火光跳跃了一瞬,像是微弱的喜悦,陆婠娘看得明白,有一下子确信这人与柳白月不一样,这个很不打眼,一般的人对兄长是真心真意,一点也不比兄长自个少。
阿雪吃了一点就说饱了,却劝说陆婠娘多吃一点,“我听说怀了孩子就要多吃些,不然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你一个男人知道什么?再说你吃得也不比我多,怎么不看看你自个?来说我了?”
“我从来如此,只吃这点,吃多了就不行了。”
“只吃这点?”陆婠娘很是惊奇,左思又量,这陆雪的饭量连个几岁的孩子也不如,怪道如此瘦弱,她不知其中缘故,下意识便想了他不好好吃饭,分明是故意叫陆照阳担心。
有些微词,“你长得又不美,还要装病西施,你这般做,只会叫兄长担心,真不知你什么心思。”
阿雪笑了笑,道:“是我打小就一直吃得少,也不给我多吃,因此大了后便只能吃这些了。你兄长本打算是要给我慢慢增的,可是后来一些事,只想着先活着好了,这些也来不及再想。”
陆婠娘沉默,过会子阿雪摸摸脸,自嘲道:“是我不争气,身体缘故总要拖累人。”
“你真要拖累人,我兄长才不会要你。”陆婠娘硬声硬气,低不下头来说些哄人好听的软话,她倒像年轻的陆旦,但没陆旦话毒,只是难免沾了年纪小,心直口快,有些冒失,亏得阿雪柔顺性子,心底也宽大,更因她是心上人的妹妹,并不怎么多计较这些不快意的话。
这话意思本是反着来,是说阿雪不是累人精,若不仔细听,还想是不是骂人,“你还是多吃些!就你那胳膊,比我还不如。”
阿雪愣了下,偷偷捂嘴笑,说知道了,又多吃了一点,陆婠娘心里不对劲,觉得对他太好了,没什么趣地说道要睡了。
阿雪跟着她,扶她上车,但陆婠娘不要他帮,硬是自个捧着肚子上了车。
见她歇了,阿雪便在车旁守着,他看着孤零摇曳的柴火,柴火将他的影子片片洒在枯草丛的根茎上,陆照阳离开越来越远了,还在慢慢地走远,阿雪捂着脖子,发觉已然觉察不到那晚多热,多疼。
他这才明白,陆照阳离开他了。
他一下子垮了下来,比起哭来,更像是发呆,什么也不想。
过了很久,陆婠娘叫他,阿雪才反应过来,陆婠娘很不耐烦,“你也上来罢。”
“不用,我睡外头就好,我还要守夜。”
“你守夜有何用?真有什么事你能顶什么?”
陆婠娘拧眉,不耐道:“我并不太喜欢你,可你是我兄长喜欢的人,我也就不为难你,叫你上来不为别的,只是也被嘱咐要照顾你,我不得不从,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你上来睡自是在角落,不用受冻你还推辞,你少废话,还不赶紧的?”
阿雪没办法,在原地踌躇片刻只好应了。
他上车跟个鸡仔,小心翼翼,动作又轻又慢,磨死人,陆婠娘恨得牙痒痒,差点抬脚把人踢下去,她念了又念,心道也就兄长消受得起了。
如此一夜无恙,接下一月也是如此这般,走走停停,不快,只是冷清极了,天白、淡云、又有许多枯草衰花。
有一日起了,地上薄薄一层白色的雪,一路上留下两轮歪歪曲曲的车辙痕。
陆婠娘说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
对着外头白茫的,难免有些孤寂,从来花红柳绿,陆婠娘乍一见了这,有些不适,悄悄望了眼阿雪,觉得知道是哪里不适了,是这此情此景,像极了他,有的时候晚上说在一辆车上,他的声音动静轻到不可闻。
就跟卢二郎的死讯,到底只成了轻飘飘一句话落到耳中。
陆婠娘突然想,这么轻的一个人,在兄长的心里却落了极大的一个位置,兴许兄长的心有时候落满了这样轻轻,很快要散的雪,院子里开了一株梅,它的茎干不直,总显得窈娜。
想了想,陆婠娘猛地不怎么怨陆雪了。
将将一个月,再过了一个月,不怎么提到陆照阳的阿雪问了句他如今到哪了。
陆婠娘说大概比我们快罢,也快到了,临走前邹郎君赠了陆照阳一匹快马,日夜兼程,比他们快了不知多少。
“希望到了那不要有人为难兄长。”
阿雪捏捏手,轻轻嗯了一声,他想陆照阳路上吃没吃饱,冷不冷,衣裳破没破,他担心坏了,怕自个没给他多拿几件。
但是再怎么想,这陡然拉开的距离,每日显而易见背道而驰的车辙,马蹄印,他们不是在靠近,而是在慢慢远离。
有时候阿雪梦中听到哒哒的马蹄,惊醒后望着外头深不可见黑,地上白雪覆盖着,他总觉得夜晚可怖起来,这中心是个圆,圆外头是万丈深渊,不可退一步,不可进一步,熬到白日,熬到日上三竿,终于等到一轮冷日,彻底将茫茫的雪烧起来,烧出很白,很冷的光。
阿雪觉得心里发黑,哪里都很疼,陆婠娘也不说话,她沉重的身体歪在车里,忍受一日胜似一日的颠簸,一日再吐个几回,她说阿雪瘦得比她还不如,可渐渐她也瘦得很了。
肚子里的孩子在喝她的血,她和兄长的心上人独自踏上不知道去哪的路,有天就哭了,阿雪屏息听她哭,没敢转身,他也很想哭上一回,这般身子就没这么重,可是憋了半日,发觉哭不出了,心里更是郁郁不自然。
他们走走停停,走得愈加迟缓,下了好几阵强雪,更冷了,风吹雪啸的时候就躲在车里一天,两个人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挤着一个手炉用,夜里闹心地睡不着,睁着眼至了天明。
有日找不到避风地,马儿瘦了惊,不肯走,一直嘶鸣,阿雪没办法,使不出劲,陆婠娘咬着牙下车,将马儿劝了下来,她说很累,要去车上睡一会。
他们被困在大雪天很久,许多天没能赶路。
又不知道是,这雪越来越大,越发的不好了,像是老天发怒。
(100章了!!!多多评论多多评论)
☆、101
好冷的天。
还有冻死的骨头,盘旋的禽叫。
陆婠娘又吐了,她将昨夜可怜吃的丁点油水尽数吐了干净,早晨又呕出些酸水,她的孩子像是报复她般,越到了后头,越是翻滚折腾,陆婠娘像折枝的牡丹花,美是美,却到了垂髫的年纪。
她眯着眼睛看阿雪,看他冻红出血的手指,好似冻得麻木了,两团红僵覆在脸颊处,还有红肿的眼睛,湿透的衣袖鞋袜。
陆婠娘突然觉得有一股子伤心,就这么掉下眼泪来,阿雪回头看她,慌乱无措地到处找帕子,却找不到,不好意思地拿脏衣袖还有粗糙的手擦,怕刮伤陆婠娘。
陆婠娘看他这么瘦的模样,心底里竟有着十分的愧对与怜爱,这面前的人不再是人,而是她自个无法遣怀的悲痛,还有道白色的虚影,正在和外头的灰蒙阴蓝融为一体,这真是她突觉得伤心的缘由。
“你的名字不好。我不喜欢。”
阿雪问什么?小心趴在车外侧耳听着,陆婠娘见着他,车外的一把孤零瘦小的影子,攥在手里,攥不住,没了,找不到了。
她又涌出一波泪,对他说:“你应当再取个别的名字,更好听的,现在这个不配你。”
阿雪这会听清楚了,他露出笑意,但是干巴的脸却让他露出尴尬,艰难勉强的神色,“我很喜欢这个。我听兄长告诉我的,说江南那块的人说话软,说我的名字的时候像是说落雪一样,我初次听了,就觉得喜欢。”
阿雪的眉目也很软和,他的言外之意也出乎意料的,像颗细小的沙粒,包裹在蒲英花里头,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