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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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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的光芒,那通透无暇的玉质恰如它现在的主人—看似温婉清丽,却带着使人甘之如饴的剧毒。
自古以来,多少知己好友为了这枚玉玺而反目成仇,多少兄弟为了它而阋墙,多少儿子为了它而不惜弑父—就连眼前这笑容如春风拂面的男人,也是为了这枚玉玺而残酷地虐杀自己的伯父。
成为受命於天的君王,一统江山,权倾天下,是多少男人一辈子的追求。
可是对於商柔而言,光是碰一下这传国玉玺,他彷佛就可以感受到多少心有不甘的亡魂把它们生前的欲/望和野心都依附在上面,那冰冷中隐含的血腥狂暴好像就要灼伤他了。
商柔连忙把玉玺还给牧晚馥,牧晚馥斜斜地靠在软榻上,螓首微侧,一手支颐,一手轻巧地把玩着玉玺,纤长的玉指漫不经心地划过那一条条雕得栩栩如生的狂龙,一边翘起唇角浅笑道:「连这个也不想要?那到底商柔想要什麽?只要你开口,朕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牧晚馥又噗哧一笑道:「当然,朕可不懂得往天上给你摘月亮。君无戏言,朕从来只答应力有所逮的事情。」
商柔摇头。
这些东西,他全都不想要。
「你说。」牧晚馥倾身亲吻着商柔的脸颊。
眼见对方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商柔抬起头来直视着牧晚馥那双多情又无情的秋水明眸,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说道:「我想要陛下的真心。」
说完之後,连商柔也摇头自嘲地笑起来。
牧晚馥把玉玺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那把木梳,把上面挂着的同心结交到商柔的掌心,温柔地说道:「给你了,可得好好珍惜。」
商柔握着那个同心结,想起自从得到这同心结之後,二人经历了多少事情,不禁叹了口气道:「陛下??您不要对我太好。」
「为什麽?」
「失去时??我会很难过的。」
「不会失去的。」牧晚馥抱紧商柔,笑着在他的耳畔道:「只要你一直留在朕的身边。」
第九天的黄昏时,连太后也派人来请,商柔虽然嘴里在劝他快点离开,但为牧晚馥穿上披风时,手指却怎麽都绑不好那简单的蝴蝶结。牧晚馥也不催促他,只低头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绑着蝴蝶结又拆开,低声道:「绑得不好看??再绑一遍??」
一旁的宫女太监哪里敢催促,牧晚馥不说话,大家当然得继续装聋作哑。
终於,牧晚馥握着商柔的手,缓缓地把他的手放下来,然後自己绑好了蝴蝶结,左右对称,完美无暇。
商柔有点难堪地看着牧晚馥,牧晚馥看着他,不禁莞尔,转身向赵公公道:「不去太后那里了。」
牧晚馥噗哧一笑,握着商柔的双手道:「替朕脱披风吧。」
商柔非常不高兴,他总算发现自己被牧晚馥戏弄了。
牧晚馥在一旁拿着狼毫笔练字,商柔刻意拿着东西来回行走打扰他。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很幼稚,但就是觉得很生气。
可是牧晚馥专心起来却极难被打扰,他的明眸认真地看着案头整齐展开的一张宣纸,一手优雅地执着狼毫笔,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很缓慢。
牧晚馥虽然精通琴棋书画,但商柔发现他最为喜欢练字。他一人坐着写字就可以写一整天,以前他们俩还在铜雀宫幽会时,牧晚馥在等待他时也会练字。
商柔刚刚走到门边,突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他转头看着在竹帘後专注练字的牧晚馥,确定对方没有看见他,才悄悄地打开/房门,没想到却看见赵公公。
赵公公手里捧着一碗嗅起来就极为苦涩的药,低声道:「公子,请您替老奴交给陛下吧。」
「他病了吗?」
赵公公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事务繁忙,身体一向不太好的。」
商柔接过药,想起牧晚馥那麽忙碌还抽空陪伴自己,甚至还留在这里,自己却还要跟他闹脾气,恨不得马上找他道歉,便匆匆地走到书桌前,牧晚馥还在低头写东西,商柔把药碗递到他的面前。
牧晚馥抬头看着商柔,商柔一向难以抵挡他那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唯有老实地说道:「您的药。」
「苦。」牧晚馥说了一个字。
「啊?」商柔一怔。
「药很苦。」牧晚馥放下狼毫笔,很认真地说道。
「以前明明是一整碗药也能一下子喝下去的。」商柔忍不住说了一句。
「现在怕苦。」牧晚馥笑道。
二人相视半晌,牧晚馥伸手拉着商柔的衣袖,然後摇着衣袖撒娇道:「来嘛。」
商柔无奈地想,他的陛下心里一定藏个一个小姑娘,比婉儿还要小的姑娘。
他唯有从圆桌上拿了些蜜饯,跟牧晚馥挤在同一张椅子上,一口药配一块蜜饯,总算把黏稠漆黑的药给喂完了。
喂完药之後,牧晚馥不知怎地就坐到手里拿着空碗的商柔的大腿上,他倒是不重,不至於坐一阵子就让商柔腿麻。
牧晚馥背靠着商柔的胸口,一手还握着狼毫笔继续练字,他的字迹铁划银鈎,苍劲有力,反反覆覆都在练习同一字—田。
「为什麽要练习田字?」
「这田字有四个口,如何把这四个口写得大小差不多是很困难的。」牧晚馥把狼毫笔排到笔架上,稍稍转身,一手揽着商柔的颈项,说道:「之前闻萧伶出使罗刹国,他说那里的人可以建出穹顶,那穹顶是完美的圆罩,没有任何支撑。他们的大臣发明了一条完美的公式来计算材料的用量。要是施工期间的材料少了一点,或者是少算了几尺,这穹顶就不会是如此完整的圆形,而且很容易就会塌下来。」
「那穹顶有多大?」商柔想像着,却始终无法想像出穹项的模样。
「听说是非常大的,上次罗刹国来使时,朕就问过他,他说一个穹顶可以覆盖整个起龙殿。」
商柔也听得心往神驰,他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去京城,当时前往京城也是匆忙,根本没机会饱览这湖光山色。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对於新鲜事物不免好奇。
「我们有机会就一起去罗刹国看看。」牧晚馥亲了亲商柔的脸颊。
商柔微微点头,主动地握着牧晚馥的手。
正当二人温柔地相视时,牧晚馥却笑吟吟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那双狐狸耳朵,商柔立即按着头,不让牧晚馥把这玩意戴到自己头上。
「真小气。」牧晚馥轻嗔,然後随手把狐狸耳朵戴到自己的头上,一手揽着商柔的颈项,一手把束发的发带扯松,把他带到自己身上,一同倒往一侧的软榻上。
商柔一抬头,只看见牧晚馥的气质立即变了。
那双本该清纯的可爱狐狸耳朵戴到牧晚馥的头上,却使他成了个由九尾狐化身的妖姬,专门前来祸国殃民。
软榻对牧晚馥而言有点小,他那柔若无骨的细腰便优美地蜷缩着,一层层紫色的衣衫如同月季花般在他的身下恣意绽放着,大半衣衫在牵扯之中被扯开,修长的颈项稍稍仰後,喉结上下滚动着,一大片胜雪的凝脂香肌暴露在烛光之中,精致的锁骨,微微凹陷的肩窝,两点樱红若隐若现。
白狐的耳朵随着牧晚馥的身姿晃动而小小地跳动着,金铃也随着他娇慵地伸腰而发出清脆的铃声,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如同流云般散落,轻盈地缠绕在二人身上,发梢上沾满茉莉花香,那秀眉是翠羽般的浅黛,眼角染上的是海棠醉日的春情,琥珀色的明眸里盛满的都是催情的美酒,平日总是有几分凉薄的唇角此刻却泛满柔媚的甜笑,樱/唇欲张未张彷佛在索吻,隐约可见藏在贝齿後的丁香小舌,他春葱似的玉指轻轻地在商柔胸前画圈,然後探身上前,修长的玉/腿从衣袍下伸出来,夹着商柔的腰肢,贝齿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
既清纯又冶艳,既温柔又撩人。就算是妲己在世,恐怕也得自愧不如。
为博美人嫣然一笑,就算是以江山为聘,烽火戏诸候为礼,百里红妆相迎,何妨?
商柔突然感到鼻下一热,牧晚馥一怔,他回复平日的神情,失笑道:「商柔,你流鼻血了。」
再漫长的旅程都会有结束的时刻。
昨天下了一场大雪,牧晚馥和商柔一同赖着不起床,躲在床上说尽甜言蜜语,屏风後是说不尽的恩爱缱绻。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来,牧晚馥眯起眼睛,商柔低头问道:「怎麽了?」
「准备给朕更衣吧,得出门去了。」
「你还没有听到消息呢。」
「算出来的。」牧晚馥眨眨眼睛,他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牧晚馥应了外面的人,赵公公低头端着一封信进来,哪里胆敢抬头看床上的皇帝和他的宠妃。
窗外晨光熹微,天朗气清,是冬日难得的艳阳天。
商柔坐在床上,全身上下只裹着一张丝被,牧晚馥则披着商柔的长袍,懒洋洋地躺在对方的膝上,绸缎似的长发散落在绣着绛红海棠的锦缎床铺上,被阳光染成如同倾泻一地的黄金,衣摆下一双若隐若现的修长玉/腿悠悠地交叠着,一手玩弄着商柔垂在腰际的长发。他翠眉舒展,羽睫轻合,美眸半眯,阳光勾勒出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唇瓣,娇慵得如同一头刚刚吃得餍足的波斯猫,正躺在主人的膝上晒太阳。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何等惬然逍遥。
牧晚馥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道:「商柔,你把那封信读出来。」
赵公公把信递到商柔面前,商柔接过那封信,信封上血迹斑斑,他不安地拆开那封信。
一拆开信封,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信上以血书两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商柔静静地把那两句他不明所意的诗句念出来。
字迹潦草,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凄凉霸气。
「闻萧大人一人不眠不休地在起龙殿挡了半个月勤王的奏摺,昨夜吐血昏迷,现在守在他的位置是许尚书,恐怕是守不住了。」赵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当然不敢说这勤王的奏摺里,一半是反对削藩的,一半是弹劾商柔迷惑君主的。
牧晚馥十指紧扣地握着商柔的手,他总算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瞳孔倒映着阳光闪烁,他轻笑说道:「算他做得不错,这次放他一马。传朕旨意,一个时辰之後上朝。」
今天牧晚馥穿得格外华丽,商柔更衣之後再亲自为帝王更衣,他仔细地把玄黑十二章冕服穿到牧晚馥身上,把衣襟摺得平整,又跪下来把衣裾拉平。
商柔的膝伤未好,他咬了咬牙站起来,凌绿连忙上前扶着他,他却只是推开凌绿的手。他把赵公公递来的衣绶系到牧晚馥的腰後,然後接过九龙玉佩,动作纯熟地系到对方的腰际。
晨曦洒满房间里,牧晚馥冕服上以金丝绣成的十二纹章泛起浅浅的金光,商柔忍不住伸手把对方雪白的黼领理好。赵公公弯身端着放在金碟上的冕旒过来,冕旒实在沉重,商柔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冕旒,戴到牧晚馥头上,把灰黑色的缨络在他的下巴下绑好,把玉簪导插在发间,一串串垂白珠十二旒垂下来,挡着了那张他最喜爱的绝色容颜。
商柔的手恋恋不舍地划过垂落耳际的黈纩充耳,牧晚馥含笑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口里却淡淡地道:「其他人退下吧。」
赵公公等人马上退下。
门一关上,商柔就紧紧地抱着牧晚馥。
明明都朝夕相对半个月了,还是觉得不足够。
「早点回来。」商柔低声道:「我会想您的。」
「好好想着。」牧晚馥笑着伸手抬起商柔的下巴,商柔拨起珠串,主动吻上去。
赵公公在门里等了一阵子,忍不住稍稍推开门扉,只看见他的陛下和公子正吻得难舍难分,公子被陛下牢牢地锁在怀抱中,被吻得满脸通红,连衣服都扯开了大半。赵公公连忙低头,这春色无边当然不是他能够看的,耳朵却久违地有点发热。
他合上门扉,过了一阵子,衣着端庄整齐的牧晚馥便出来了,本就不点而朱的红唇比平日更是艳红,如同新鲜的樱桃般水润娇嫩。他免了商柔的跪礼,又牵着商柔的手一直到门外,这才转头柔声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不要再送了。」
三十五
「我等你。」商柔抬头笑着。
「嗯。」牧晚馥摸摸商柔的脑袋。
前方是霜雪铺出来的弯曲小道,晨曦如雪,洒满这瑶宫仙境似的亭台楼阁之中,迎接帝王的却是一连场的狂风暴雨。
商柔扶着门扉,静静地目送帝王的身影远去,突然叫道:「陛下!」
牧晚馥回眸嫣然一笑,额前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似乎丝毫也不紧张,反而带着说不出的雀跃。
「祝陛下马到功成!」商柔挥手叫道。
巫祸之後,京城世家联名上书,要求陛下停止搜捕和暂缓削藩,陛下偏偏躲到商柔的彩霞馆里足足半个月。
闻萧伶以性命守在起龙殿为牧晚馥挡下勤王的奏摺,十五个日夜不曾合过眼睛,最终血溅起龙殿前。牧晚馥赐他免死金牌,连带着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雪中没收尚方宝剑一事就此揭过,闻萧伶依然是牧晚馥的左膀右臂。
君心难测,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世家们本该沉得住气,但巫祸一事已经把他们釜底抽薪,他们早就失去耐性,一旦牧晚馥选择不作为,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出现破绽,牧晚馥一出来就命大理寺卿彻查,又抓了一大波公爵侯爷到天牢里作伴。
应邀来到京城的诸侯早就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当年帝王夺位时其实已经见识过他的铁血手段,但当时新帝羽翼未丰,他们犹自可以各霸一方,可是现在得见巫祸一事清算了不少拥护先帝的大臣,加之多日以来遭受帝王如此明目张胆的冷落,帝王宁愿陪伴受惊的宠妃也不愿意敷衍他们,就得知帝王早就运筹帷幄,根本无意谈判妥协,只意在兵权。
若敢违命,那一颗颗挂在城门上的人头就是榜样,他们终究是明白大势已去。
昔年养在深宫无人识的牡丹早就蜕变成翱翔九天的真龙天子。
最後,牧晚馥为诸侯举办洗尘宴,成功彷效前朝君主以杯酒释兵权。从今以後,军政两权重新集中在帝王身上。
前朝是一场本将势难避免的政变消弭於无形之中;後宫却是一片祥和,帝王和他的男宠重归於好,彷佛那大半年的不理不睬从未发生过。
这天,商柔穿着白狐大氅在外面散步,凌绿的腿伤好了大半,便端着糕点跟在他的身後。
商柔看着後院里最美的一棵梅树只剩下几朵梅花在最高处了,却没有兴起伤春悲秋的心情,他虽然不尝辣,但最近常常跟牧晚馥在一起,对方一向是喜好清淡的,自己也得陪着他吃清淡的小菜,现在倒是有点想吃辣椒了
「就算是梅花,也敌不过连场风雪的。」凌绿却以为商柔是在感伤。
商柔仰头看着快将被风吹散的梅花,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身後一人说道:「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商柔心中一跳,一转身果然看见牧晚馥正背负双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今天那麽早就回来了?」商柔大喜地迎上去,顺度把暖手炉递到牧晚馥的怀中。
「剩下来的都交给许丞相处理了。」今天本该是牧晚馥登基之後最快意的一天,因为他成功把兵权集中在自己手里,从今以後千军万马都不过是他的掌中玩物,但他谈起来却是淡淡的,彷佛那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商柔应了一声,他过了一阵子才会过意来,僵硬地转身道:「许??许丞相?」
「许丞相,对,是你那位好朋友。」牧晚馥笑道:「丞相的位置空下来了,朕便顺度把他升为丞相。」
商柔上前挽着牧晚馥的手臂,大惊道:「丞相……他当上丞相了!」
「朕说过,权位素来是有能者居之,许成儒虽然出身布衣,但他冷静聪明,又是心思缜密,而且正直不阿,铁面无私,他当丞相是最适合不过了。」牧晚馥弹了弹商柔的额头道:「就知道你会开心成这样,朕已经以芳菲的名义往许府送礼了。」
「小时候他就老是说要当大官为国效力,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吹牛。」商柔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禁傻傻地笑起来。
「你们村子真厉害,不但出了一个朕的肱股大臣,还出了一个朕的枕边人。」牧晚馥亲了亲商柔的头发,商柔的笑容却是一敛。身为男人,比起当帝王的宠妃,自然是更希望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男儿理应志在四方。
「陛下,成儒这人是很直率的,但他不是有意冲撞陛下的,若是他哪里做得不好,陛下不要怪责他,好不好?」商柔心念一转,又抱着牧晚馥道。
「他刚刚当上丞相,你就忙着给朕吹枕边风了?」牧晚馥似笑非笑的,商柔连忙噤声,还立即松开双手—他的确不该在朝堂之事多嘴。
「朕跟他做了君臣也有一段时间,当然了解他的性格。他是朕的谏臣,不需要说话动听的。」牧晚馥轻轻地绕着商柔的发丝。
商柔小心翼翼地点头……伴君的确如伴虎。
牧晚馥牵起商柔的手,指着高高地立在枝头上那朵盛放的红梅,正在阳光下绽放着其艳红明媚,他道:「你刚才想要那朵梅花?」
「这冬天也快要过去了,还是让它顺其自然地留在那里吧。」商柔抬头看见枝头结满透明的冰霜,冰霜之中就是那朵自由自在的红梅。
「若是喜欢这朵梅花,可以把它采下来,宫里有药物可以让它永远地保持美丽。」
「陛下何必勉强?」商柔转头看着牧晚馥。
牧晚馥想了想,他突然抱起商柔,商柔身上的肉还没有养回来,一下子就双脚悬空,被他轻易地拦腰抱起来。
「朕想要那朵梅花,你替朕采下来。」牧晚馥仰头看着商柔,弯起唇角浅浅地笑着,商柔很少从这角度俯视着他,不禁被他那单纯柔和的笑容打动,便点点头。
商柔唯有一手扶着牧晚馥的肩膀,然後尽力伸展另一手,把那一朵仅剩的梅花摘下来。他转身看着牧晚馥,手里执着红梅,刚想说几句话,一阵风吹来,商柔手中的红梅随风而飘走。
二人看着那朵红梅被午後的轻风吹到蔚蓝的天空里。
「对不起??」商柔歉然道。
牧晚馥微笑道:「就是一朵花而已丶你不要太在意。」
「皇宫里那麽多红梅,为什麽您偏偏想要这朵红梅?」商柔双手抱着牧晚馥的颈项,不解地说道。
「朕也不知道。」牧晚馥偏头浅笑道:「当朕发现时,朕已经非那朵红梅不可了。」
很快就是牧晚馥的生辰,今年寿宴上少了许多熟悉的脸孔,多了许多年轻陌生的脸孔,商柔一如既往地没有出席,虽然他的真正身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若他想高调地以宠妃的身份站在牧晚馥的身边,牧晚馥应该也不会反对,但商柔也隐约知道有许多弹劾自己的奏摺,一是为了牧晚馥半个月不踏出彩霞馆的事,二是为了自己跟牧晚馥的姻亲关系。
还是别让他为难了。
商柔本想坐在房间里等待的,但他的精神实在不好,天黑後不久就昏昏欲睡,他拉了拉正站在一旁拿抹布清理着珊瑚的凌绿的手,说道:「亥时三刻时,你记得叫醒我。」
「今天陛下是不会过来的。」凌绿无奈地说道,明明公子只需要向陛下提出请求,陛下肯定会让他到瀚海殿的,公子偏偏不说,陛下也没有邀请他。
「你叫醒我就对了。」商柔疲倦地擦着脸庞,凌绿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些药??公子还是别吃了。」
亥时三刻时,凌绿刚好正在换着香炉里的香饼,他看见商柔病恹恹地在软榻上睡着,那脸色是一天比一天憔悴。还记得公子初初入宫时,不开心就会立即说出来,被陛下哄得开心还会傻乐大半天,现在那些活泼开朗的劲儿全都没有了。
虽然现在陛下来到彩霞馆时,公子倒还提得起精神,但凌绿隐约感受到,他的公子的内心其实是愈来愈忧郁。
凌绿是真的不想叫醒商柔,凭什麽总是公子在讨好陛下,陛下可知道公子爱吃什麽?什麽时候生辰?可知道公子根本不喜欢穿白衣服?
听说若是在一人睡着时在他的耳边说话,那句话就会刻在那人的脑海里,凌绿小心翼翼地弯身,在商柔的耳边道:「公子,别再那麽喜欢陛下了,给自己一点馀地。」
商柔稍稍翻身,凌绿连忙站起来,伸手摇醒商柔。商柔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说道:「时间到了?」
「是的。」凌绿叹道:「公子早点休息吧。」
去年为了送木梳弄得大病一场,今年又是这副站不稳的样子。
商柔知道寿宴快要结束了,便向凌绿道:「你去瀚海殿里找陛下过来,我在花厅里跟他见面。」
他见凌绿还想再劝,便拍拍凌绿的手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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