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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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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公公脸色一变,说道:「你怎麽不阻止公子!」
     「公子那脾气??您也是明白的。」凌绿叹道。
       牧晚馥和闻萧伶这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最後闻萧伶打开/房门冲出来,脸色难看得可怕,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看起来梨花带雨的,配上那娇媚的脸容,的确是颇为惹人怜爱。
      刚好牧晚馥在案头後看见凌绿,问道:「商柔发生什麽事了?」
     闻萧伶转头狠狠地盯着凌绿,说道:「这小狐媚子又在撒娇求宠吗!这次要装成猫还是狗!」
     其实凌绿觉得闻萧伶那种魅惑妩媚更像狐狸,但此时他顾不得那麽多,扑上前跪在牧晚馥面前道:「太后把公子叫走了!」


       当凌绿带着牧晚馥到烟柳宫时,商柔的十指已经被上刑,十指红肿发紫,明显就在夹断的边缘,他长发散乱地倒在地上,不断地喘着气,痛得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住手。」牧晚馥冷冷地说道,凌绿连忙推开上刑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商柔解开那个足以夹碎十指指骨的刑具。
     甫一解开刑具,牧晚馥接过凌绿递来的白狐大氅,好好地把商柔包裹着,再横抱起商柔,把他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淡淡地道:「若是商柔犯了什麽错,那也是儿子作为夫君应该好好管教他,还不需要母后越俎代庖。」
       「陛下独宠商柔,足足半个月没有上朝,弹劾商柔的奏摺堆积成山,这可不止是家事了。」
       牧晚馥瞥了赵公公一眼,赵公公连忙上前。
    「把所有弹劾商柔的奏摺都给朕烧了,谁要是再敢对朕的夫妻家事多嘴,罚闭门思过三个月和俸禄一年。」
    「还有,刚才碰过商柔的宫女太监,全都把手砍下来,逐出皇宫,永世不得踏入京城。」 
       牧晚馥的唇角极媚地一勾,他突然看着那个站在太后身边的老宫女道:「刚才是这位莲若姑姑责备商柔,又命人给他上刑吧?」
      莲若跪下来道:「是的。」
      「以下犯上,去暴室反省一下吧。」
     进了暴室,自是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性。



牧晚馥刚刚说完,商柔眼睛红红地说道:「陛下??回去吧??」
     他不断地哽咽着,说起话来也是如此虚弱。
     请不要为了他而起冲突。
    从自己在铜雀宫里献身予牧晚馥起,一切都是错,合和公主和她的女儿死了,自己则成了个以色事人的荡妇。
       他只是想牧晚馥喜欢他而已,为什麽一切会变成这样?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喜欢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来让对方更喜欢自己的愿望,不都是一样的吗?
      「商柔,别哭了,朕来带你回家了。」丝毫没有顾及太后和一众宫女太监,牧晚馥温柔地安慰着商柔。
      商柔再也忍不住委屈,只是睁着哭得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陛下??很痛??」商柔唯有众目睽睽地在牧晚馥怀中撒起娇来,声音软绵绵的,他还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十指伸到牧晚馥前,有点胆怯又可怜地看着他,只希望牧晚馥快点离开。
    为了他而跟整个前朝後宫作对,不值得。
   商柔一时情急想出来的方法,在旁人看来却是恃宠生骄,刻意在众人面前炫耀宠爱而己。
  「先回去吧。」牧晚馥看也没有再看其他人一眼,转身走出烟柳宫的大殿。他突然转头秋波横流地看着太后,笑吟吟地道道:「太后处罚商柔时情绪激动,心脾旧疾发作,暂时不宜出门,这烟柳宫的宫门也不必开着了,好好关门一段时间吧。」
      牧晚馥的眼神带笑,言语却是根根带刺。
      全部宫女太监都自觉地退下,没有人敢掺和到这场风暴中。
      待全部人都退下之後,太后突然笑道:「陛下你这心肠真狠,明明抓不到林家的痛脚,又想找哀家麻烦。你知道哀家厌恶商柔,所以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一是折辱诸侯,告诉他们你宁愿跟同为男子的姐夫乱伦苟且都不愿意理会他们,二是待哀家一冲动出手就藉机断了哀家与外界的来往,还把哀家的贴身宫女关起来盘问,把林家的事情都问出来??」
      这些话是真是假也不重要。
      她只想让商柔听到这些话而已。


        二人来到大殿外,只看见大雪纷飞,商柔乖巧地蜷缩在牧晚馥的怀抱中,全身都被白狐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他服药过多,最近也没什麽胃口,下巴瘦得尖尖的,还真的有点像小狐狸—
        那种蠢得掉进陷阱里还傻里傻气的小狐狸。
        商柔面无表情地躺在牧晚馥的怀中,既不质问,也不生气。
     「商柔?」牧晚馥低头轻轻地唤了一声,扶着商柔背部的手温柔地理好他的发丝。
      「陛下,臣妾有点累了。」商柔虽然看到牧晚馥嘴唇掀动,应该是想要好好解释的,但还是合上眼睛。
       已经不想问清楚真相了。
       牧晚馥低头凝视着他,商柔却没有睁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拒绝牧晚馥。
       凌绿跟在一旁,虽然听不到商柔在说什麽,却看见牧晚馥的脸色沉下来,心里知道商柔又招牧晚馥不快了。刚才当众撒娇求宠时不是挺熟练的吗?怎麽又吵起来了?
        牧晚馥穿过垂花门,把商柔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辇车里,向赵公公道:「送他回去,朕走回留云宫里。」


      商柔坐在御辇上,那是至高无上的殊荣。自古以来,哪个妃嫔有这荣幸可以坐在御辇里?然而他却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彷佛以霜雪为地砖的走道,不喜也不悲。
      「儿子见过公子。」突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商柔转头,只看见大皇子正站在御辇的旁边,关切地问道:「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麽,谢谢大皇子关心。」商柔伸手,凌绿马上扶着他从御辇上走下来,他恭敬地向大皇子回礼。
      大皇子却定定地看着商柔肿胀难分的双手,他又看着御辇来时的路,惊道:「是??是皇祖母??」
    「是妾身以下犯上,不守礼仪,太后理应惩罚。」商柔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皇子咬了咬嘴唇,他转身向身边的太监道:「今天我不去皇祖母那里请安了。」
     商柔蹙眉说道:「百行孝为先,殿下理应向太后请安。」
     大皇子生气地鼓起嘴来,凌绿也有听说这大皇子性情像父母,平日是个冷清淡漠的性子,没想到对着商柔却会露出那麽孩子气的表情。
     商柔想起刚才太后的话,便行礼道:「是妾身多嘴了,殿下自有定夺。」
     「我不是这意思。」大皇子走前一步,他见商柔脸色惨白,想必是赶着回去包扎伤口,唯有抿唇道:「那我去请安了,请公子好好照顾自己。」


      回到彩霞馆里,田太医已经在等候着,他见商柔的十指肿胀不堪,叹道:「幸好陛下来得及时,要不然公子这双手就此废了。」
      商柔一言不发地靠在软榻上,凌绿坐在绣凳上为他敷药,时而担心地抬头看着商柔,生怕他会痛得哭出来,但对方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软榻上。
     「成儒??当了丞相,可有什麽关於他的流言?」商柔的嘴唇掀动着。
     凌绿手中的动作一顿,摇头道:「许大人是陛下的谏臣,哪里有人胆敢对他造次。」
     商柔一眼就看得出凌绿在说谎。
     「那些人是怎麽说的?」
       凌绿唯有硬着头皮道:「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但公子尚未与陛下相逢之前,许大人就已经是户部尚书了,公子得宠根本与许大人的仕途无关。」
       商柔摇摇头,他跟牧晚馥在村子认识时,许成儒才刚刚考上进士,只是个户部侍郎而已,後来自己千里至京城时,他才刚刚升任户部尚书。
      但他不觉得牧晚馥会为了自己而对许成儒格外欣赏—他不是这样昏庸无能的人,可惜其他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成儒这样倔强骄傲的性子,却被嘲讽为依靠後宫妃嫔而官运亨通的小人,他将会何等痛苦。
      商柔无力地倒在软榻上,又问道:「削藩一事??」
     「前朝政事,小的也不懂,但这诸侯拥兵自重,企图颠倒江山也不是新鲜事了,只是先帝无能,无法把权力重新集中而已。我们的陛下年轻有为,又是个心狠手辣的,想要把所有权力收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巫祸??是不是真的死了许多人?」商柔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梳理一遍,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不该有的感觉。
       雪落无声,温柔地铺满後院,朱红的宫墙,大理石雕成的栏杆上是祥云的花纹,厢房里放满价值连城的宝物,梳妆台一侧的珊瑚斑斓多姿,倒映着窗外的阴天,被染成如同冰霜的灰白。
       哪怕宫墙外哀号连天,哪怕城门河早就成血河,彩霞馆依然幽静奢华,是帝王收藏着最珍爱之人的囚笼,不容他人染指分毫。
       「公子这问题问得??」凌绿仔细地拿棉花把药膏轻轻地敷到商柔的拇指上,说道:「当时城门河都被染成红色了,天天都有几百人被流放塞外,抄家回来的珍宝连国库都填满了,大理寺卿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商柔想起那连场恶梦,不禁打了个激灵。
     「当年陛下攻破京城时血洗宫廷,流的血不会比今天的少,要不然宫里怎麽会有那麽多闲置的宫殿?本来可都是皇子和公主的宫殿呢。」凌绿又叮嘱道:「这些话,公子听听就好,可别拿到陛下面前问。」


       锦绣似的晚霞洒满雪空之时,牧晚馥来了彩霞馆,商柔正在窗边闭目养神,肿得像猪蹄的双手乖巧地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商柔睁开眼睛,看见牧晚馥进来,便准备行礼,牧晚馥道:「免礼吧。」
      一众宫女太监退下之後,牧晚馥便坐在商柔身边,伸手撩起商柔的黑发,在他的脸上印下浅浅一吻,说道:「今天真的是委屈你了。」
     「没关系。」商柔已经回复正常,霞光柔和地洒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却是空洞无神。
      商柔的双手受伤,牧晚馥也不能亲近,只好坐在原位,说道:「以後谁要找你麻烦,你马上派凌绿找朕,好不好?」
     「别麻烦陛下了。」
       牧晚馥双手捧着商柔的脸颊,认真地说道:「答应朕,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本来就讨厌朕跟你在一起,也一直希望我们分开,你不能相信她的挑拨离间。」
       「嗯,臣妾明白。」商柔勉强扯起唇角,他没有再质疑,只是选择相信。
     牧晚馥凝视着商柔,正想说话时,外面却传来敲门声。牧晚馥的黛眉一挑,商柔低声道:「说不定是有要紧事,陛下先让他进来吧。」
      眼见牧晚馥的脸色依然不放晴,商柔大着胆子在牧晚馥胸前蹭了蹭,撒娇道:「好嘛。」  
      「进来吧。」牧晚馥掖好商柔身上的丝被,这才叫了外面的人进来。
     进来的是赵公公,他见商柔顺从地靠在牧晚馥身上,牧晚馥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不时为他整理头发,不禁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话感到头皮发麻。
       「怎麽了?」牧晚馥揽着商柔的肩膀,转头向赵公公道。
       「陛下,如芳殿传来消息,说??说李美人传来喜讯,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牧晚馥抿唇道:「侍寝之後不是有让她服药的吗?」
      「这药也不保证一定有效的嘛。」赵公公硬着头皮说道。
       商柔劝道:「当年柳昭仪不也是在封了美人时就怀孕吗?」
       「月媚是朕亲自挑选的人。」牧晚馥偏头,淡淡地看着商柔,商柔自知理亏,便唯有闭上嘴不说话。
      牧晚馥叹了口气道:「朕也不该翻旧帐,好了,商柔你不是觉得没有子嗣不好吗?李美人的孩子就养到你膝下吧。」
     商柔吓了一跳,双手马上抬起来,顿时十指痛彻心肺,他强忍痛楚道:「母子连心,陛下可不能把李美人的孩子夺走。」
    牧晚馥仔细地看着商柔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向赵公公道:「那就叫田太医想个办法把那孩子拿走吧。」
      商柔大惊道:「陛下!万万不可!」
     「李美人怀孕了,朕知道你又要胡思乱想,反正皇后和柳昭仪也有儿子了,若是你真的不安心,这宫里的女人以後都不用生孩子了。」牧晚馥微微笑着,商柔却从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出异样的陌生。



三十七

     赵公公冷汗直流,别人的皇宫是妃嫔千方百计夺走其他女人的孩子,这里却是皇帝亲自开口不要孩子了。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商柔脸色惨白,他跪下来道:「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那可是陛下您的儿女!」
      在那瞬间,商柔的脑海里突然划过合和公主的死胎—已经隐约看出五官,然而却化成一堆紫红色的肉团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死,她应该都有两岁了,会拉着商柔的手叫爹爹,会向合和公主撒娇要糖吃,婉儿一定会把她视作自己的妹妹,或许会长得像商柔般平凡,性格却会像合和公主般温和娴雅。
      眼前的男人则是她的舅舅,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商柔霍然抬头看着牧晚馥,那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宠妃,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亲生儿女下手的男人。
      牧晚馥依然神色平静,只是扶起商柔,柔声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呢,好好坐着。」
     他转头向赵公公道:「随便拿些东西赏给李美人,叫田太医好好照顾她的胎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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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公公心想,陛下虽然天生的冷淡薄情,但当年柳昭仪怀孕时,陛下还是陪了她几天,连二皇子的名字也是陛下和柳昭仪各取一字,现在陛下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公子,这李美人就算生了皇子,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去??看看李美人吗?」商柔轻声道。
     「你这双手还没有好呢。」牧晚馥向赵公公道:「你传旨之後顺度拿药膏进来,朕要为公子敷药。」
     还记得自己失宠时,牧晚馥还是挺宠爱李琳依的,现在却彻底地冷落她,连一点点的关心都不愿意给予。那麽年轻而温柔的少女,只得宠了几个月,一人怀着孩子住在冷冰冰的如芳殿里,夫君却在陪伴着另一人。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时冲动,李琳依或许还是个平凡的宫女,待年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嫁人,这般美丽的少女,又有闻萧嫣照看着,想必会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作为正妻,怀孕时也有夫君的关怀,不至於落到这个境地。
      商柔总算明白太后那句「花无百日红」,自己不像南宫雪和闻萧嫣般家世显赫,就算帝王的热情转淡也可以保留崇高地位,又不像柳月媚般进退得宜,擅於奉承君王,所以自己终有一天都会像李琳依一样彻底失宠。
      正如闻萧伶所说,或许自己在贫困之中死去时,牧晚馥正拥着另一个新得的美人寻欢作乐,而自己的死甚至博不得他的一声叹息。
   商柔竟然开始打从心里地害怕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软榻上,却是不敢靠近身边这个漂亮得彷佛是用白玉和鲜花堆砌出来的绝色美人。
     白玉是没有温度的美丽,鲜花总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过了几天,赵公公前来找商柔,说牧晚馥把太医院的几支百年人参都赐给商柔了,商柔领旨之後一直心不在焉,凌绿问道:「公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那是皮外伤,用不着百年人参,拿去送给李美人吧。」
     「什麽皮外伤?公子最近虽然没有咳血,这身体还没有调养好呢。」凌绿连忙说道。
       「我就是一个人,李美人可是连着肚子里那个,她自是比我更需要这人参。」商柔想起牧晚馥那脾气,又问道:「李美人怎麽样了?」
      「今天李美人领旨封为李婕妤,陛下也赐了许多东西给她,连李婕妤在宫外的父亲也升官了。」
      「很好。」商柔想起牧晚馥当天那漫不经心地说出要拿走李琳依的孩子的表情—那只是一个玩笑吧?
       商柔看着依然红肿的十指,他好像又抓着了一些头绪,但他还不知道那头绪到底会把他带往何方。
       凌绿叹道:「小的听说之前陛下还想把李婕妤的孩子过继给您,公子膝下有子,才算是在宫里站稳阵脚,陛下也是明白这道理的,偏偏您却拒绝了。」
      「血浓於水,那是李婕妤的孩子,我怎麽能够抢过来?」商柔毕竟也是有过孩子的人,他摇头道:「罢了,他能宠爱我多久就多久吧。」



    黄昏时,商柔正躺在床上伸展着手指,他的伤口碰不得风,整天只能待在房间里,虽然是无聊至极,但他也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唯有静静地待着。
    商柔正打着瞌睡之际,感到室内的玉蕤香香味更浓郁了,他睁开眼睛,只看见一身锦紫色展袍的牧晚馥一手持着五色漆胎香盒,另一手拈捻着香珠,正在专心地看着紫铜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他把香饼放进香炉里的瓷片里,然後便从一旁的珊瑚香瓶里拿出香匙,伸进香炉里细细地把香饼铺平。
     牧晚馥轻轻弯身,一手放在铜炉上方,以确认温度适中。他的侧脸平和娴雅,眼眸里是柔和的笑意,唇角浅浅地翘着,彷佛只是个为夫君红袖添香的贤妻,而并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
       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竟是如此绮丽风流的一事。
      商柔看着看着,不禁看痴了。他想起那个平凡的小雨,温柔随和,言笑晏晏,先帝所倾心爱恋的,想必也是这个温柔体贴的晚馥。
      他又想起现在的牧晚馥,处理政务时的一丝不苛,保护自己时的冷静坚定,开心时那甜美娇媚的撒娇,生气时那足以刺伤自己的淡漠矜持??
       还是喜欢的,任何一面的他都是深深地喜欢的。
     小雨丶牧晚馥,从来都是同一人,同一个让商柔许以一生情深的人。
       那是自己的情深,他没有必要报以同样的温柔忠诚。
       早在铜雀宫献身起,就明白这股逆伦的激情终有一天会焚毁自己……若是如此,那就任由自己化作飞灰吧。
      「醒来了?是朕把香珠加得太快了,那味道实在太浓郁,把你弄醒了。」牧晚馥随手把香匙插回铜瓶里,失笑道:「许久没有亲自焚香了。」
      这天下间能令这绝色美人素手焚香的先帝,早就化为一缕幽魂了。
      商柔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牧晚馥。
     「手指还痛吗?」牧晚馥坐在床边,轻轻地捧起商柔的手。
      「好一点了。」商柔看着自己的双手,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就使他的双手褪去劳作时留下的厚茧。
     「听说你把朕赏给你的人参都给李美人了,你不必这样做,田太医会照顾好她的,这宫里又不是第一次有女人生孩子。」提起李琳依,牧晚馥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李美人首次怀孕,她年纪还轻,想必是很徬徨的??」商柔说到这里,又想起合和公主,她怀孕时的妊娠反应很大,时常半夜里盗汗醒来,情绪起伏都很大,突然就会哭起来。
      怀孕生子本就不容易,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可惜合和公主终究是熬不过去。
      商柔看着牧晚馥,他的神色淡漠,明显猜到商柔在想什麽。
      「皇后娘娘怀孕时也很辛苦,对吧?」商柔立即提起一个没那麽敏感的人,免得又吵起来。
      「南宫家的大小姐,没有你想像中那麽脆弱。」牧晚馥的唇角噙着一丝凉薄的笑意。
      商柔一怔,他不是不知道牧晚馥和南宫雪只属政治婚姻,但无论如何,南宫雪终究是牧晚馥的发妻,牧晚馥还是灵王殿下时只属先帝禁脔,自是没有纳妃,所嫁南宫雪是在他登基之後才嫁给他的。
      南宫雪是牧晚馥亲自把凤印交到她的手里,封她为皇后的女人,之後这女人拚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却始终无动於衷。
      自己几乎当了一个父亲,就算那个苦命的女儿这辈子也没机会叫一声爹爹,但商柔仍然不时梦见她的容颜,牧晚馥膝下有两子一女,大皇子聪慧丶二皇子勤奋丶三公主活泼,亲情却似乎无法打动他,他是天生的亲缘淡薄。
      「怎麽对皇后那麽好奇?」牧晚馥鼓嘴道。
       商柔失笑道:「臣妾就是问问而已。」
      牧晚馥稍稍蹙眉,彷佛想起些什麽, 然後又微微笑着,那笑意却有种异样的残酷。
      「怎麽了?」
     「没什麽,就是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牧晚馥仔细地把软枕放好让商柔舒服地躺着,然後自己也躺到床上道:「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躺躺吧。」
      商柔靠着牧晚馥,想起自己祸不单行,膝盖冻伤了,十指都被夹伤,别说是侍寝,连靠近也不容易。他抿着嘴唇道:「陛下,那个??」
     牧晚馥在商柔颈边蹭了蹭,说道:「你说。」
    「最近臣妾不能侍寝??」
     牧晚馥抬头,如同猫般用鼻尖碰了碰商柔的鼻尖,说道:「朕又非色中饿鬼,两个人静静地在一起也挺好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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