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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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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卧病半月后,朝中奏请太子监国,太子却以侍疾无暇为由推却。
  许久未见,南宫霁思来,也是时当入宫探一探太子了。
  或是忧思过甚之故,太子当下看去又清减不少。此刻虽捧着本书半倚榻上,眼睛却闭着,似半寐养神。
  南宫霁移步至榻前,站了片刻,见那人依旧无动静,便作叹息道:“殿下既倦乏至此,臣便改日再来罢。”
  话音刚落,却见那人缓缓睁开了眼,只眼中尚带血丝,想是未尝歇好。
  越凌坐起身,屏退众人,便道了声 “坐”!南宫霁依言搬来张凳子倚榻坐下。
  多日未见,一时独对,倒不知从何说起。且寒暄两句,越凌忽道:“大半月未曾见你,吾还以为你又回蜀逍遥去了呢!”
  南宫霁忙呼冤枉,道:“殿下怎会有此想?吾当初教罚去半年俸禄,府中已半年不能添新物、不敢食荤腥,吾至今尚在懊悔,怎还敢轻犯?!”
  越凌哼道:“如此,为何这许久不闻消息?”
  南宫霁苦笑:“因知殿下事忙,遂不得宣召,并不敢轻易叨扰!”
  越凌嗤了声:“那今日怎又来了?”
  南宫霁道:“上卧病已有大半月,不知当下情形如何,且又忧心殿下忧思过甚,且常日侍疾或至劳累伤身,心中总是百般挂念,才决心入内一见。好在今见殿下尚好,臣心中又安定几分!只是不知,圣躬(1)如何了?”
  越凌一时眸光似黯淡下,凝眉不言。南宫霁暗自叹息了声。
  半晌无言。
  越凌起身,缓步向窗前踱去。
  南宫霁随在其后,道:“近来听闻朝中有谏言请殿下监国?”
  越凌未置可否。
  窗外檐下,两只雀鸟正叽喳争巢。
  南宫霁笑道:“看来殿下宫中也该调两个勤快些的宫人来了。这鸟巢已筑到殿檐下,却也无人问么?”
  越凌略显无奈:“这巢是春时两只燕子做下的,当初我因好奇,外加几分不忍才命人留下未曾捣毁,孰料到秋时燕子南去,此倒成了麻雀争夺之所。”
  南宫霁笑道:“所谓鸠占鹊巢,殿下一番好心,却不料引来这不速之客,我看还是就此捣去好,免得耳根不清。”言罢却见越凌面色微凝,便道:“吾乃是随意一言,并无所指,殿下还莫多心。”
  越凌轻道:“吾自知你此言是无心,只是。。。”欲言又止。
  南宫霁自看出他为难,便道:“殿下有何难言之隐?”
  越凌斟酌片刻,转回身,直视他道:“监国一事,你如何看?”
  南宫霁对此倒似果真早有见解,泰然答曰:“依吾之见,不可操之过急,却也不可犹豫过分!”
  越凌蹙眉:“何意?”
  南宫霁踱前两步,不答反问:“听闻殿下已推辞,乃是何故?”
  越凌一叹:“既有前车之鉴,吾怎还能重蹈覆辙?!。。。如今只望圣躬早日康复,以安人心。”
  南宫霁凝眉:“殿下孝心可鉴,想来官家得知亦会动容!然而国本既立,便是防此万一!殿下心中若无丝毫打算以应对不测,恐也不妥!”
  越凌不答。
  南宫霁轻叹了声,抬手置于他肩上:“事可缓作决断,却不可不断,否则到时恐误国误己!”
  言罢,见那人垂眸若有所思,不知听进与否。
  好在上天或是为太子的孝诚所动,隔了月余,圣躬果然渐愈!只一时依旧不能视朝。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经宰相王夔等人齐力保谏,太子越凌奉旨监国!
  注:
  (1)圣躬:圣体。代指皇帝。


第28章 交心
  又至新正,天子不豫,宫中一应大宴皆免了。直到上元节,天子召见群臣于紫宸殿,受贺之后又匆匆返回内宫,大宴则交与太子主持。
  午席散后,见天气甚好,太子便携南宫霁往后苑一走散心。正当梅季,信步苑中,入眼疏影横斜,风过暗香浮动,景色自为怡人。
  越凌一路极少出言,看去是专心赏花,南宫霁自也随之。游逛一阵,二人略觉乏顿,便入亭中小歇。趁此时,南宫霁欲借机问一问太子近况,然太子偏是心不在焉,所答不过一字半句,倒似敷衍。
  南宫霁虽心知此大概是他近时过分伤神所致,然不知何故,心中实觉无趣,便脱口道:“殿下今日邀臣赏花,然看去却心不在此,这般,臣亦无趣,便先告退了!”
  越凌一怔,抬眼见他果真起身告辞欲走,一时自迷茫无措。南宫霁原以为他会出言挽留,孰料他竟不为所动,而言既出,自也无由收回,只得转身离去!
  日已西斜,北风刺骨,越凌独立亭中,身子冻得都有些僵,才暮然想起,是该回了!只一挪步,却觉腿脚麻木,只得扶住石桌缓缓坐下,当下便觉鼻头也似有些酸。
  四遭皆阒,他这般落魄相倒也免入旁人眼中!一时闭目欲静一静心。不知何时,脸上倏忽一痒,睁眼恍见一团粉红,伸手触上………却是一枝红梅。梅花自不长脚走进亭中,抬眼一撇………那厮正如无事般立于跟前。
  目光相触,那人嬉笑:“臣方才见殿下困顿,便到园中走了一走,见这红梅开得最好,遂折来与殿下醒神!”
  越凌垂眸不言。
  南宫霁自知他还与自己置气,便又赔笑:“殿下若还气恼,臣便只得负荆请罪了!”言罢奉上那根半人高的花枝。
  越凌却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起身便走。
  南宫霁无策,只得随在其后,一面道:“殿下要如何才解气?”
  越凌但闻此言,却更为恼起,想都未想便道:“你若不欲与我相对,吾可代你求道旨,今后免你伴读,自也无须多置闲气!”
  南宫霁闻之竟倏忽也起了些恼意,道:“殿下好生不明理,此是何事也需闹到官家跟前?然若真不欲见我,倒不妨请官家下旨许我回蜀,今后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
  他竟出言挑衅!
  越凌如何能忍,忿然道:“既如此,我定教你如愿!”言罢,再不理会他,转头快步离去。
  “老死不相往来!”南宫霁稍一清醒,便意识到,此言,确是过了。无从多想,抬脚追上。
  林间花木缠绕,且那人气急之故,脚步甚匆乱,磕磕绊绊令人提心吊胆。
  南宫霁加快脚步,终于追上前人,一把将之扯住:“你究竟要如何?!”
  越凌见他气势汹汹,心内愈发恼怒,奋力欲甩脱。无奈那人本就较自己高大,当下用力扣住他的双臂,不由分说拖到身前!离得这般近,越凌似觉那人每丝气息都能扑到自己脸上!心知是无用,便也不作无谓挣扎,但目光凌厉望着那人,分明是说“你能奈我何?”。
  僵持片刻,终似觉臂上力道渐小,越凌心内一喜,正欲甩脱,却不料那人竟忽而双手上移揽住了他肩,轻一拉,便将丝毫没有防备之人带进了怀中!
  脑中倏忽一片迷混!耳边环绕不止的是那人的絮叨,他者皆未听进,但只一句入了耳,便是“你岂不知我心意?!”
  原是这般!
  静默片刻,笑意浅露:“为何不早说?”
  许久未闻答言,肩上那双手却不知何时已滑落至腰间,紧紧环住。。。
  夕阳融暖,花好风轻。
  赏花罢出梅苑,候在园外的近侍王昭明便迎上道:“殿下今日赏花可好?”
  越凌笑而颔首。
  昭明见他兴致似不坏,便又道:“却未曾遇到二殿下么?”
  那二人闻言皆一怔。
  沉吟片刻,越凌故作淡然:“二弟他。。。方才来过?”
  昭明回道:“正是!小的原还怕他扰到殿下,劝他改日再来,只二皇子不听,说殿下若不欲受打扰,他便只身入园。。。”
  越凌闻听只觉手心发热,心内却是阵阵发凉,回头望了南宫霁一眼,那人脸上虽无异色,眼中却隐露不安。
  强作镇定,越凌问道:“二弟何时走的?”
  这王昭明便是心思再玲珑,又如何能猜透此中玄机?只照实答道:“二皇子应是独自游园无趣,去了没多时便出来了,臣看他似未尽兴,因脸色并不大好。”
  言方罢,南宫霁便咳嗽起来。
  昭明笑道:“晚间风寒,郎君今日衣着单薄,可留心着凉。”
  天色已黑,景福殿内,二人相对而坐,已许久无言。
  不知何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闻有人禀道:“殿下,天色已晚,宫门将闭,世子当出宫了!”
  越凌闻声而起,正对上南宫霁茫然的眼神。迟疑过后,却也只得道:“你先去罢!”
  南宫霁已似木讷,听他如是说便起身离去。越凌送他到门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难掩愁苦:若是爹爹当真得知今日之事,恐他这一去,从此便再难相见了。
  一路行来,南宫霁脑中一片浑沌。待到醒转,东华门已在眼前。回首四望,高矗的宫墙似围成了一口深井,将内中灯火点滴不漏的吞噬尽了,惟剩宣佑门上高悬的两盏宫灯,在寒风中轻为摇曳。
  长叹一声,今日之后,事将如何,诚是不可料!若往最坏处想,今日这一别,还恐相见再无期!这才想起方才竟未尝与他好生道别,心中又是一阵怅然。
  景福殿内,烛火摇曳,越凌坐在原处,不发一语。
  那王昭明纵是再愚钝,自也已瞧出事不寻常,而太子自游园归来就这般,那自然便是事出园中了。思来今日只有南宫霁陪太子入园游赏,而其向来是太子亲随,自不能得罪太子,何况他二人出园时尚未现何不妥!因而忖来,事多半还是出在那忽然闯入的二皇子身上!
  夜已深,昭明禀道:“殿下,时辰不早,该歇了。”
  太子闻言倒是顺从,果真起身往内更衣去了,只看去身形飘忽,眼神亦有几分涣散,显是心不在焉。
  昭明暗叹了声,待太子上床后,便悄声退出。方出殿外,却见黄门奉上一物!
  昭明去而复返,好在太子尚未睡下,接过那蓝绢包裹之物,自显诧异。
  昭明道:“此是南宫世子赠与殿下之物。他说新春首回入宫,却忘了与殿下带礼,因而先且奉上此物,愿殿下长乐安康!”
  越凌沉吟片刻,缓缓揭开绢帕,瞧了一眼便疑惑道:“他果真说要将此物赠与我?”
  昭明一时倒也有些迟疑,道:“据传话的黄门说,世子原话是,先且奉上此物,请您暂为保管,待到下回入宫,再以他礼换回。”如是说着,自己却也惑色满面:他原怕黄门传错话,因而方才才留了一半!说来这送礼,却还可先且以物抵押的么?真乃闻所未闻!
  孰料太子听了却不以为怪,不仅不怪,还浅露一丝笑容,道了句:“知道了。”
  夜已将半,越凌辗转难眠,便索性坐起身,自枕下摸出那双鱼玉佩,凑近灯下细为赏玩摩挲,心中乃是百感交集:此物,是南宫霁当年钓鱼夺魁所得赏赐,而所谓相赠只是蒙混旁人之词。言中真意,乃是与各自且留一份念想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郊游
  惶惶间,十多日又过去,宫中风平浪静,南宫霁渐便也心安了些。
  汴城初春,细雨纷扬,数日绵延。
  南宫霁成日闲在府中,无甚趣味,虽也惦念越凌,然资善堂不开,他便也没甚由头入宫,况且有那事在前,想来暂且还是谨慎些好。好在近来朝云或是瞧出夫君心有所虑,不欲再与他添烦,性情倒显温顺许多,便是南宫霁偶来与她置气,她也顺受着。既这般,南宫霁自也不忍再与之为难,二人间的嫌隙倒是渐淡去了。
  二月中,雨过天晴,莺飞草长,踏青正当时!朝云自来京便未出过这南宫府半步,当下春光正好,又难得南宫霁闲来无事,出游自是时机!
  南郊天清寺,向来是汴梁人踏青的好去处。王孙公子来此踏青饮宴,夫人娘子则可赏花游园。便是寻常游客,不懂那花月好处,却也无妨,此郊野处,虽不似城中酒楼阁子林立,然寺院周边数里,并不乏茶铺酒肆,闲看花草无趣,到野店闲坐歇一歇脚,吃碗粗茶,听上一曲乡野小调实也是乐事一桩。
  南宫霁夫妇当日出了寺院,便一路沿着乡间小径闲走游玩。
  春日里,早晚寒凉,日头一高,便觉热了,看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夫,挥汗脱下厚外衣袄子,往地头一扔便继续手头活计,倒也潇洒。
  南宫霁当下也正觉热,遂笑谓左右道:“也替我将这外袍去掉罢!”
  一旁小厮忙应下上前!不料教朝云拦住,道:“此处风大,莫教郎君受凉。”
  小厮一时进退两难,南宫霁自也不悦,然心知此举确有不妥:在此无遮无掩处宽衣解带,实难称雅!因而便也罢了。好在四周茶铺酒肆不少,虽说简陋些,好歹能落脚。走出一段路,南宫霁便瞧中了临水的一家茶铺,朝云心中虽不甚愿,却无奈着实乏倦了,也只得依他。
  进到铺中,选了处临水的位子坐下,众人但饮茶歇息。
  南宫霁一时似有所思,凭栏望着远方水天交接处出神。
  朝云见状,以为他还为方才之事不悦,心中亦有几分悔意:原是难得出门散心,又何苦为件小事惹他不快?想着便道:“郎君瞧甚?若有何好景致也指给妾身一瞧?”
  南宫霁回头笑道:“无他,只出神而已。”
  朝云又道:“此刻闲暇,郎君不妨吟上两句,待妾唱和!”
  南宫霁道:“吟弄便罢了,此刻无那兴致。”言罢见朝云不语,料她是有些失望,便替她斟了碗茶水,道:“这一路走来,汝也乏了,喝茶罢。”
  朝云见他亲手替自己斟茶,自觉心头一热,粉颊上亦飘起两朵红云。为掩失态,忙端起茶碗,以袖掩面,轻啜了口茶,然下一瞬,眉头却已蹙起!抬眸,见南宫霁亦是啜了口碗中之物,看去却无丝毫异样,反之,神态倒还似悠然。她垂眸一忖,便由袖中取出一方锦帕,装作擦拭之状,便将口中之物不动声色吐到了帕上。
  一阵清风拂水而来,夹杂着丝丝凉意,令人快慰。远处的丝竹声随风入耳,不知哪家王孙公子在这郊野处聚友饮宴。循声望去,只见一片花树,偶有几丝花绰的影子在那林荫间飘来荡去,想是佳人正起舞!
  坐久了,倒觉阵阵阴凉,朝云劝道:“天色不早,妾身之见,不妨早些回城。”
  南宫霁笑道:“好容易出来一趟,何必着急回去,先听完这一曲再说。”
  朝云闻言纳闷,心道若他所指是那宴会上的歌声,然离这般远,如何能听清?南宫霁好似看出了她心思,笑指了指门外。朝云转头,见门前正立着二人,一男一女,男的手中提着嵇琴,女的则低眉垂眼随在其侧。正疑惑,那二人已入得内来,四下打量了一番,便径直朝此处走来。
  女子行至桌前深一福。南宫霁笑了笑,依旧轻摇折扇。那二人何等聪明,既未遭驱便是默许,因是即刻临席弹唱起。
  这词曲,听来几分耳熟,或是城中酒楼的歌妓也唱过,却可惜这乡野歌女,应是未曾受过**,因而声音婉转圆润不足,生涩有余,然于南宫霁倒无妨,因原也未想她唱得多好,只是图个趣罢了。
  一曲唱罢,四座叫好!南宫霁自不吝打赏,那女子又深深一福。朝云则不失时机道:“曲既听了,郎君便回罢。”实则看这日头,应还不到申时,然南宫霁体谅娇妻一路辛苦,再言来日方长,便也依了。
  那卖唱女子见此,忙垂首退到一边:方才的赏钱乃抵她平日一整日所得,她适时知退,也算有分寸,亦或是女子脸皮薄些,不敢过多纠缠!偏那汉子却不识趣,竟追上前道:“客官这就走了么?不再听一曲?”
  朝云顿时沉下脸,甚不看南宫霁脸色,便领着婢女径自向外而去。倒是那女子识眼色,忙出言劝道:“弟弟,莫教客官为难。”
  原这二人竟是姊弟,原还以为。。。朝云若有所思,脚步也缓了下来,回转身去,目光殷切望着夫君!然那人,却似丝毫无所查。
  偏此时,店内的客人也纷纷说情,连店家也婉言请他再坐一阵。朝云看这情景,不禁蹙眉。她哪里知道,乡野之处,本就少趣,当下有人出钱听曲,众人皆沾耳福,自是乐在其中。
  南宫霁尚未答言,那卖唱女子却已走上前来,向众人福了福身,道:“诸位客官,奴家今日赶了福气遇到贵人,本应再为贵人唱两曲,然当下时辰已不早,这位官人也还须赶路,这样可好,奴家再为诸位唱上两曲,还请诸位莫再难为贵人了。”
  众人既听她如是说,自不好再多言,只得罢了。
  那女子又回身叫过自家兄弟向南宫霁赔罪,道:“官人见谅,我这兄弟年青不晓事,为难了官人,奴家替他赔不是。天色不早,官人便早些携娘子去罢。”
  南宫霁本还犹疑,然见此,竟倏忽改了主意,摇着扇子重又坐下,笑道:“罢了,多听一曲亦不耽误归程,唱罢。”
  朝云心中一沉,目光重又落回那对姐弟身上,方才情急未尝仔细打量,此时细看去,这女子恐怕也要有十七八了,一身装束倒是素雅,青花小袄衬着湖色裙子,黑发在头顶绾了个回心髻,且簪两朵粉色绢花,于她而言恐也算件值钱饰物了,再看那眉眼,倒无甚过人,只是肤色甚白,加之身段修长,也算耐看;只她那兄弟却是黑瘦,乍看去还以为上了年岁,实则眉眼口鼻,处处皆透着稚气,确是一少年尔!
  说来也怪,这般其貌不扬的姊弟,这般平常的曲调嗓音,南宫霁却听得尤入神。朝云强压心底的不悦,耐心陪坐一侧。无趣间再侧目,却见那歌女眼波流转,方才平淡无奇的脸上也似蒙上一层媚色,而那朱唇张合之间,似乎立时便可勾走人的魂魄。。。心内一股无名怒意顿起,掌心一痛,竟是指甲已掐入肉中!
  再一曲罢,终是踏上归程。
  朝云倚窗而坐,挑帘看着道上来往的车马行人。她已乏了,偏是脑中,不甚清静。
  身后传来南宫霁慵懒的声音:“今日出游,可还尽兴?”
  朝云轻捶了捶酸胀的腰,“嗯”了一声,迟疑一下,却又道:“然而还是远了些,那等乡郊野处,今后还是少去罢。”
  窗外灯火荧荧,不巧捉住了她脸上凝滞的那丝忧苦。
  “长恨东风忤人意,摧尽红粉碾作尘”!便是今日在天清寺求的签文。
  锁眉一叹:难道她陆朝云今生的下场,果真会那般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有事,早点发吧!


第30章 遭驱
  车马缓缓停在南宫府前。南宫霁方踏入大门,便见迎面匆匆来一人,却是管家周淮安。
  南宫霁心情正好,便打趣道:“吾已进门,淮安怎才迎来?”
  淮安却全无意说笑,一脸正色道:“郎君还是莫打趣了,方才宫里来人,已候您一阵了,快些随我去见罢!”
  南宫霁闻之一惊,方才的喜色也似凝固住了,蹙眉轻道:“可知何事?”
  淮安摇头:“有圣旨前来,小的不敢问。”
  “诏曰,资善堂,乃为太子受业习书而设。。。储副之寄,社稷系以安危,故太子自立,朕每悉心训育,择良臣以为师,选贤士以为伴。。。朕日久不豫,太子上事君父,下领朝纲,朕甚慰之。。。然近日惊闻众王子伴读,耽于酒色、慌殆学业,甚教唆太子,岂能容之?。。。朕决意撤资善堂,遣散众伴读,以清储君之侧。。。望尔等好生自省,追悔犹及!”
  一字一句,如尖刃般扎在南宫霁心上。
  宣毕,那内使道:“郎君,官家还有两句话要传与你,可否。。。”
  南宫霁抬起头,似有些茫然,嗫嚅道:“还有话?”
  好在淮安机敏,不等他多言,忙带着一干仆从退了出去。
  内堂中,只剩两人。南宫霁轻叹一声,垂首道:“南宫霁聆听圣训!”
  康定九年三月,天子旨诰天下,德顺军节度使林重度之孙林氏册为太子妃,五月夏初之时行大婚礼。
  太子大婚,一应准备本应自旧年便作起,首当宣诰中外,再促礼部、鸿胪寺等着手备执六礼,如何也需数月!然此回倒好,下诏至大婚,不过一月有余,真正苦了一干主事之人!
  外间猜测,官家临时起意,或因久病不愈,欲借此驱散这年余来宫中的晦闷。且不说外议如何,南宫霁心中却清明:先下旨逐出自己,再急为太子婚娶,自是因当日梅林之事事发!
  资善堂既闭,南宫霁便不能轻易再出入宫禁,只是除此,他处倒还如常,便是俸禄也未削减半分!这自教府中上下暂舒一口气。
  当日领了圣旨,众人皆忧心忡忡,不知自家郎君究竟有何过失,竟教天子震怒成这般!若是小失小过,以天子的大度,下诏严斥一番便也罢了,何至于驱他出宫?这于蜀中无疑是折辱啊!再言之,当初南宫霁乃是以伴读之名教留在汴梁,当下这一来,岂非失了留他下来的由头?成了堂而皇之留质?!思来以梁帝的英明,若非有不得已之原由,断不能如此!
  此间最为情急的自是苏禹弼与周淮安!自圣旨下后,他等已是多番探查,上至南宫霁的亲随张令其,下至平日送他去宫中的家仆,甚至马夫,皆教一一“过审”,却究竟未探出甚底细。
  南宫霁则装聋作哑,由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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