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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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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当下,越凌依旧未尝体味出他那番恭谨下隐隐透露的大不韪,因想来也无甚大不可忍之事,便一笑许之。
这才闻他小心道:“如此,当下张放正于宣德门外待召,请陛下依言赐见!”
一时,越凌以为听错了。怔愣片刻,倏忽拍案:“南宫霁,你以为朕可纵你至何境地?!”
这实难怪他震怒,纵然不追究此二人先前的私交之罪,且说以张放的身份,如今西北正危,他却擅离职守,不经奏请回京,其罪已远大于僭越!而南宫霁,无视其之忤逆,替其斡旋,乃是欺君!
孰料那人此刻非但不见势退让,看去心意竟还尤坚决,乃道:“臣以为张放定有要情须禀,才甘于犯上!而陛下已允过臣,听过其言再行处置,求请践诺!过后,臣自与张放同领罪!”
越凌冷叱:“你还敢言领罪?此罪,你却担得下?”
话虽如此,怒气却已然压下了些。当下起身踱了片刻,静心忖来,张放出此举,定然有不得已之因;且杜允之所请,自己至今有问悬而未解,而张放既由北来,或能与他释疑一二;再则,也诚如南宫霁所言,要治其罪,并不急于这一时!
主意既定,便命宣张放入内来见。
第77章 壮举
张放昨夜方抵京,此刻面上犹带风尘。参拜过后,越凌直问其策,不想答辞却与杜、夏等人之上疏所言并无二至!越凌心下觉怪,既如此,他不惜日夜兼程策马千里入京这一趟是为何?难道是欲邀功?然他应知杜允之的奏疏也已呈上!且言之,他擅离职守,便是献策有功,却也是功不抵罪,此实是得不偿失之举!便据实道:“此计,杜允之已上疏言过,并无新意!”
张放闻言不似意外,乃又一拜:“臣今日入见,首要也正是转述杜公与西关诸臣将之议!”
越凌一沉吟,道:“这般说,此回却是杜允之教你来的?这便难怪,他确有上疏荐你往河北!”
张放自晓此言实为试探,却不慌不忙,答道:“臣此来,并非奉命,而是觉此计当有人圣前面陈,否则朝中定出异议!所谓兵贵神速,当下丰州既陷,府、麟二州危殆,形势不容耽延,还求陛下速下决断,许出兵北伐!”
越凌闻言,心中便已明了:杜允之老谋深算,早已料到单凭一纸谈兵之疏,难以打动天心,因而备下此后招!而这张放,倒也甘心为其驱使。
既是有备而来,自是早有腹稿,越凌心下尚存几问,乃一一教他释疑。
其一,梁军此回定计兵分两路,东进夏州,西伐凉州,怎知羌桀并无防备?
答曰拓跋温此回率兵十万攻河北,此十万大军已去其精锐之大半,而拓跋温前番数回得捷,已然自大,此刻除都城兴庆尚留数千精兵把守,余下不足四万人马分驻于北端诸军司,西南境上已然空虚!因是当下北伐,正是时机。
越凌踌躇道:“上回伐凉州已尝败绩,此回怎知不重蹈覆辙?”
张放道:“此还须借吐蕃与回纥之力,西边牵制其沙、甘、肃三州兵力!”
越凌摇头:“故伎耳!吐蕃回纥皆趋利,人心不齐,岂能仰仗?”
张放辩道:“吐蕃赞普乌灵狄南一心归附,只是其下各部长时争斗,然到底不过为利所驱,并非不可平!请陛下许以厚赏之余,允其攻下城池后,城中财物任其攫取,但不毁城伤人即可。番部兵士骁勇,一旦有所指待,自所向披靡!”
越凌忖了忖,一时未置可否,倒是又提第三问:“北上需时日,如何能在此间保府、麟二州不失?”此才是关键,此计,是将府、麟二州置于险处,实为诱敌之饵!万一拓跋温破釜沉舟,不顾国内之急,十万大军一鼓作气南捣,则整个河东路危矣!
张放道:“拓跋温当下对府州围而不攻,乃是无计破城!因而只要及时得粮草去援,复、麟二州自可保无虞!”
越凌嗤道:“此人尽皆知之事,然而拓跋温于中途设寨阻我粮草北上,你可有策应对?”
未见预料中的迟疑,那人却似不以为意:“此有何难?他既设阻,我打通它便是!”
越凌哼道:“若那般轻易,还需拖延至今,眼见其危而不能救?”
那人深一拜:“此乃河北掌兵者不作为!臣此来,自请调河北,愿亲领兵马破关救二州!”
天色将暮,南宫府中,一人在屋内已不知独自踱了多少来回,看去心神不定:张放犯险入谏,不知能否劝动天心?万一所请不成,必遭降罪,到时一身功名恐要尽去!相交一场,既是知己,南宫霁倒无妨为他累及,只是此文韬武略之才,不能为国所用,实是可惜!
戌正时分,张放终是回来了,一见南宫霁,却笑道:“张某今日蒙受天恩,也仿古人舌战了回群儒,甚是痛快!”
原是今日殿上,越凌召去两府重臣重议此计,张放当众人面力争!
南宫霁忙道:“上可有许你之求?”
张放道:“北伐凉、夏二州之策,上仍在斟酌,但已授吾并代都钤辖之位,管勾麟府军马事!”
南宫霁惊道:“都钤辖乃武职!张兄一介文臣,如何能担之?”
他之所以有此叹,乃因大梁素来重文抑武,武将纵然居功亦不得登高位,因而张放若受此职,便可谓前程尽矣!
不想那人却大笑:“吾素来以为南宫兄见识不同于常人,然今日竟要教吾刮目相看耳?若入仕只为图一己前程,岂非上负君望、下负民心?且言之吾擅离职守,当下尚是待罪之身,上既许戴罪立功,实是好事!”
南宫霁叹道:“张兄不计得失,挺身报国,实为壮举!”
翌日一早,张放启程赴任。南宫霁送至城外,满腹离愁,但只化作“珍重”二字。眼看其一骑绝尘,潇洒而去,却徒留满腔感慨与送行之人。昨夜践行宴,已然说定,待他功成回朝,自还在此与他接风!但愿天遂人愿,那一日,不会太远。
景盛六年元月,梁廷采纳陕西经略安抚使杜允之之谏,发兵二十万由东、西两路攻凉、夏二州,同时,吐蕃、回纥二部兴兵六万北进沙、甘、肃三州。羌桀果无防备,又兵力悬殊,初遇几是一触即溃,不得已退守城池,急待援军来救。
实则此刻,在河北的拓跋温已接到急报,只是远水救不得近火,便是此刻离他最近的夏州,也有数百里地,且不说长途奔袭后大军必然人困马乏,并无胜算,便是粮草也不能供上!当初入侵河北,他本是作下长久之计,以供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需等物资,一应运至丰州周边关寨囤积,若此刻撤兵,定然转运不及!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回梁军北上必是有备而去,而他羌桀援军若无充足粮草作后盾,可谓危矣!
一番斟酌后,拓跋温决意反其道而行之,不急救西线之困,且一意讨河北!所以敢下此论,乃因汉人胆怯,前番数战数败,斗志早去,便是当下二十万大军来袭,然而月余过去,沙、甘、肃、凉、夏五城,皆还完好,可见:汉儿何足惧?再想来,此实不过梁人的一招围魏救赵之计,兴兵逼他回师,则河北之困自解!这般,倒不妨将此计照搬回敬:当下府州被困已有两月,想来城中粮草也将耗尽,因而此刻不攻城,更待何时?下了府州,还有麟州,他羌桀大军要马不停蹄,长驱直下,直指河东,再向河南,到时兵临汴梁城下,看他梁帝小儿还不膝软?恐不及跪请乞和罢!
可惜此回,事并不如拓跋温所想那般轻易!
便在他下令重新攻城之前,梁军首批粮草已破关送至府州,羌桀军在中途劫粮失败,死伤竟过万!而据闻梁军押送粮草之人数,不过三千!
此口恶气,拓跋温怎能咽下?然而府州已然得援,攻城之时机已错失,想来,惟今之上策,便是转攻麟州!
可惜此回,他又慢了一步!攻城翌日,便接丰州急报,军需重地琉璃堡遭屠,其内粮草军备已尽失!
纵然这般,拓跋温依旧不甘心就此败退!恰此间气候恶劣,已二十多日未尝下雨,麟州城本就缺水,据探子回报,城内此刻黄金一两易水一杯,岂非天赐良机?因而孤注一掷,全力攻城。
梁军的应对之策,便是举河北路所能用之精兵来救,且由并代都钤辖张放亲自领兵!此正合拓跋温之意!乃于中途重兵设伏,欲一举灭之。孰料梁军此回神勇竟不可敌,一路杀退伏兵,三日内便赶到了麟州,恰此刻天色突变,竟连下三日大雨,解了麟州城的水荒。拓跋温再想破城,还谈何容易?
于拓跋温而言,当下惟余两策,一是继续攻城,却粮草不足;二是退兵,却又不甘!此一回南下,折兵数万,却毫利未得,且还搭上了粮草!而此刻梁军正在他羌桀的土地上攻城拔寨,步步逼进!若他这厢退兵,则救国内之急便刻不容缓!否则,形势大危矣!
拓跋温毕竟久经沙场,素有决断,粮草不济,攻城又不下,所谓得失不在一夕,此刻若不抽身,定陷险境!因而即日便撤兵回国,并派三万人马南援夏州。
再说西边,凉州的战局于拓跋温而言,亦不容乐观:短兵相接之下,虽攻城未尝顺遂,梁军却丝毫无退兵之意!
拓跋温这才觉出事有不测,急令黑河军司抽兵半数来援,然为时已晚,一月之后,沙洲被回纥军攻陷,之后甘、肃、凉三州相继陷落!
极至六月,羌桀右臂河西之地,几已尽失!
梁军既已无后顾之忧,自然士气大增,乘势东进。
八月,梁军过沙陀,出乎意料之轻易攻占应理,直指魏都兴庆府前最后一道屏障:西平府!而历经三月苦战,东路夏州也终陷落。此刻若西平府再有失,则羌桀之大势去矣。
形势已危!拓跋温急募兵十万,以举国之力赴援西平府;另则,是称臣靳国,以纳贡献地为条件,求出兵钳制梁朝。
第78章 月话
又是一年仲秋,去年此时,正值兵败凉州,人心俱寒,自不宜大肆铺张。今夕虽不同于当日,然西北大战在即,过分铺张亦不合时宜,只是若还似去年那般悄寂,又未免显颓废,亦自挫锐气,因而仲秋当日,但邀近臣与宗室入宫与宴。
是夜,宫中灯火辉煌,设宴的升平楼高百尺,伸手似可及月。充耳则丝篁鼎沸,入目则歌舞轻妙,众人如坐云端,自是无不畅快。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醉眼迷离间,更不觉时光流逝。渺乎间才闻二更鼓至,席将散,压轴一曲,乃三绝颜润之舞绾!
南宫霁已有年余未见此人,看他当下风姿依旧,倒甚欣慰,看来豫王对他还是爱惜的。
一曲罢,众人却还似沉湎于那低回炫转、慢态繁姿中而不能自拔!笙竽已停小半刻,才渐醒转过,争相叫好。
颜润低眉轻笑,躬身回礼。
越凌道:“此舞朕亦是首回得赏,乃是何名?”
颜润禀道:“此乃为仲秋宴新创,初名《邀月》!”
宴既罢,南宫霁与故旧几人谈笑风生,出升平楼不远,巧遇豫王与颜润一行。众人自又美赞了一回。颜润一一称谢,至南宫霁时,却深作一揖,道:“窃闻世子精通音律,邃晓乐舞,方才颜某献丑之作,还望世子不吝赐教!”
南宫霁略一忖,想是方才宴上众人称叹之时,惟自己凝眉略显迟疑,却教他看在了眼中!当下他既出言求教,自己若还推三阻四,便显造作了。遂直言道:“吾观此舞曲,但有‘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之姿!所谓‘飞逐惊鸿去’,三郎不以为,此曲若改作《逐月》更为入题?”
颜润低眉正自斟酌,身前之人却已代为出言反驳:“嬿婉回风态若飞(1),飞入云汉邀月饮!有何不妥?”
南宫霁抬手摸了摸下颌,心内一声叹:看来他是无论何时何地,皆要与自己一较长短!只此回,却是轻妄了些。因而一笑:“殿下此比便不妥,还是收回的好!”
越植也是微醺之故,信手拈来一句便脱口而出,这厢教他一言,倒是醒悟过来,脸色霎变,一时无言。
正此时,忽闻官家驾到,众人急忙躬身揖逊。
但闻越凌道:“此际银蟾光满,夜色正好,汝等不回去团家人、酌酒玩月,以酬佳节,却在此闲作争论,不觉无趣?”
看来方才只言碎语,官家已然入耳。众人急忙告罪,便作鸟兽散了。
越凌抬眼看了看依旧伫立原地之人,口气似淡漠:“汝还不去?”
那人叹了声:“今夜人皆归聚天伦,惟臣伶仃,回府亦是独自通晓,望月则凄情更甚,因而不敢归!”
越凌闻之,一时心生恻隐,再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遂亦轻叹了声,命于琼华阁再开小宴:许久未尝对酌,今日也算对他聊施宽慰罢。
左右领旨方去,那人已然喜上眉梢,瞧去乃一副小人得志之态!越凌这才心知其方才不过作态而已,不免生出几分懊恼,想其素善施此术,却不知为何得逞也十之八九。
琼华阁高余十丈,步上顶阁,蟾宫似已近在咫尺。一旦登临,便如置身秘境,教人不忍抽身。
阁中小宴已妥,又宣进舞乐。
小酌了个把时辰,南宫霁称似闻何处乐声,宛若云外!他人皆言未闻得。
南宫霁道:“此刻喧哗,陛下但退左右便可闻。”
越凌依言,却依旧不闻,倒是墙外天街上鼎沸人声依稀。
再问之,那人却迷离着双目笑道:“何来甚么仙乐?只是欲与你独处一阵罢了!”
越凌倒也不恼,只作势轻嗔了声。那人挪近前来,贴身相依。
皎光入户,与摇曳的烛光相辉映,大梁天子脸上,似教蒙上了一层轻薄光晕,见他侧首合眸一笑,便令人倏然心动。
顺势啄上那尖巧的鼻尖,逐而滑下,吻上那抹荷色。。。
耳鬓厮磨、细语呢喃。南宫霁痴醉之余,却忽起一想:此厢风光,此生绝不容许他人得见!
月华如水,不忍辜负,索性熄灭多余烛火,凭栏相依,任那如银光华倾泻一身。
夜半无人,但随心私语,二人且说着往年赏花观月的趣事。
越凌叹道:“当初你曾言,同一景致,然身处异境,与人所感却不同。吾原是将信将疑,在京中,宫内宫外,吾观这月亮,但有圆缺,然月月轮回,素来皆如斯。只是那回于陈州,流落深山,夜半得见玄月高挂,忽觉此景无限凄凉!纵然回京之后,但见弦月,便觉周身皆寒,彼时才算谙汝之意。”
南宫霁但闻此,环着怀中人的双臂不禁紧了紧:陈州一行,虽有惊无险,想来却依旧心惊,因而不欲重提!自然,除了那一夜,那求来极难的片刻。。。感慨良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惟低头轻蹭他如漆的鬓角。
又闻怀中人低低道:“汝曾言成都之月,与汴梁不同,却是如何不同法?”
南宫霁笑了笑:“当初不同,是因望月思乡,如今。。。”于他鬓上轻付一吻:“虽两地风情有异,终是各有好处。”
静默片刻,怀中人似带笑道:“汝此言若是出自真心,吾便欣慰矣!”
抬头,那轮玉盘已近中天。
临轩有人一声清叹:“曾有人与朕言,他国之满月,大如圆台,远盖我中土,你可信?”
南宫霁几是未假思索道:“黄口小儿,却素出狂言,你也需理会他?”
越凌悻悻道:“他尚有言,他国一应之物,皆盖我南朝,包括兵马!”
此佳时,却提这扫兴之题,南宫霁不禁蹙了蹙眉!然听去他应非一时感怀,倒像事出有因,不禁又心中一紧,道:“他欲出兵?”
越凌凝眉:“当下尚未知,只闻西北密报,拓跋温已向靳国称臣献地,以求他出兵相救!然若你是他,当如何?”
南宫霁略一忖,道:“大梁于他有匡扶之恩,他岂能背信弃义?且两朝相睦已久,出师总需有名!”
越凌摇头:“但有利可图,出师之名自是手到拈来,任一事皆可。实则自我始伐羌桀,靳国便已在幽云之北增布重兵,近时更闻边境异动,着实教人悬心。”
南宫霁道:“那,你欲如何应对?”
越凌道:“还能如何?遣使前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尚未忘当初之诺,在位之日绝不南侵!”
南宫霁沉吟片刻,还是将欲出口之言咽回。
只是越凌已有所察,道:“你有所想?”
南宫霁一犹疑,乃斟酌道:“赫留宗旻,吾虽不敢言知他甚甚,然数回游猎共饮,却也足看出其乃性情中人,若好生与他晓以利害、动之以情,应是能打动之;然另一则,却是他到底年轻气盛,听不得逆耳之言!因而,若遣使,此人必得能察言辨色,且言辞敏捷,除此,自还须有胆识、存大义。”
越凌听着,一时若有所思。沉寂片刻,乃缓缓道:“言至当下,皆是利处,想必你尚有隐忧未道罢。”
南宫霁一笑,到底相处日久,他果是知自己甚甚,便道:“吾方才已言,他当下心气正傲,然今、旧两年两度遣使来求取陛下御像皆不得,因而,若换做你,当作何想?”
越凌一怔,竟是缄默了。许久,往身后的怀中轻蜷了蜷。。。
宫墙外的仲秋夜,喧腾鼎沸依旧,将至于通晓!而墙内,夜已沉寂。
不知多时,怀中人忽而坐起身,轻嗔道:“今日缘何又无端与他起争?你与他不和,宫中几已人尽皆知,这又有甚么好?”
南宫霁自知他所指乃当晚与豫王之事,答道:“今日实非吾有意与他争,乃是。。。”原欲道明原委,然一想,如此絮叨却又似个女儿般无趣,遂便笑了笑:“罢了罢了,你既有言,吾今后但避着他便是!”
良夜静好,无缘由于此些琐事上多费唇舌。当下,但静谧相依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索地
仲秋一过,朝中便始议派使之事,然中书连荐数人,皆不合圣意,当下尚在重新斟酌人选,靳国的使臣却先他而来了!赫留宗旻此番遣使,只为一事:求索幽云十六州!此求,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南朝此刻用兵西北,自不愿再与靳国兵戎相见,否则两边征战,实无胜算!因而当下索地,乃是智举!南朝多半会选择退让,遂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幽云十六州!至于羌桀,当下虽言臣服,却素来无信:自他拓跋氏主政至今,便常在南北二朝间摇摆!想当年靳圣宗也曾三讨羌桀,却皆无功而返!因而其此回若教大梁所平,也是除去一患。
然若大梁不许割地,则他再言兴兵!彼时梁与羌桀龙虎相斗日久,必已大伤元气,他赫留宗旻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先纳羌桀城池,再对南用兵,可谓胜券在握!
靳国此举,虽实为乘火打劫,然赫留宗旻或还尚念在那一丝旧情,不欲明目张胆、强取豪夺,也或为免留下忘恩负义之名,因而在这索地的名由上,倒是未尝含糊,一朝上下遍搜史籍、处心积虑,终是寻出了两条:
其一,当年中原未定时,幽云十六州已教前朝末帝献与靳国,却教大梁太/祖出兵抢占,此为不信;
二则,当初梁太宗伐靳之燕子城,是为无名!
此二桩皆为旧事,距今已是七八十载,鲜有人知其细,因而大梁一时举朝莫知所答。退朝之后,上下旨广征对策。
集贤院直学士刘筠翌日入奏曰:“后晋乃藩镇叛将割据自立之伪朝,所谓乱臣贼子,欺天叛道,岂可以之为信?更言之,末帝献幽燕之前,后晋已为我太/祖所灭,末帝穷途末路,乃许以幽燕之地以求靳国出兵相救!实则此不过一纸空文耳!”
后又有馆阁校勘杨稹进言:“当年王师征太原,靳国既通使,却出兵援贼!太宗怒,遂回军伐之,岂谓无名?”
于是命当殿驳之,又作报书,然靳使却言此事大,请大梁遣使面告其主!如此,事便又退回了原处,于遣使一事上,已不容拖延。
越凌斟酌过后,欲顺水推舟,便遣刘筠前去!不想遭吕谘劝阻,反荐杨稹,其人为前相王遂门生。此议一出,便有王门下数人上疏,斥吕谘因一己之私,戕害忠良!所以有此言,乃因此回不同以往,时局不定,北去其情叵测,一旦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刘筠为吕党一派,因而吕谘此举,难脱护下之嫌!
国之危难之际,身为人臣,不能分君之忧,却相互间搪塞推诿!越凌思及此便怒从心起,恨不得将一干争执不休之人一尽贬去。
午后,秋风和煦,湖面如镜,垂钓正值佳。
身边人已几收几起,看去收获颇丰。
越凌侧目瞧了瞧脚边依旧空空如也的水桶,顿生厌烦,起身道:“此间无趣,去园中走走罢!”
此季桂花方落,早菊初绽,看去只星星点点的嫩黄花蕾点缀于丛间,谈不上多赏心悦目。到底游园赏菊,还早了几日。
南宫霁知他烦恼,一路便寻隙宽慰。
越凌忿怒难消,道:“朕着实未曾想,此危难之际,吕谘竟护下!而王党与之互为推诿,实是可恶!”
南宫霁道:“大义当前,吕相想来不至如此,或是有难言之隐罢。且说他是如何推诿的?”
越凌哼道:“吕谘但言刘筠轻妄好卖弄,且尚功利,不宜出使!”
南宫霁忖了忖,道:“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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