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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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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凌。。。他绝不会,他答应过我。。。”那人又暴怒。
  “大哥,还在自欺欺人么?你与他之事,本就非光彩,他难道还要留你下来,再受。。。”
  那人却已无心再听她说下,一撩帘,喝令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由前小跑过来一人,躬身道:“郎君,有何吩咐?”
  张令其!
  古道长亭,在这寒夜中尤显萧索。立在这无遮无避处,扑面北风,令人发瑟。然更令张令其胆寒的,是那人手中的长剑!
  “郎君,这。。。有话好说,何必如此呢。。。”千怪万怪,还怪自己大意,竟令侍卫站得那般近,而这些侍卫也实是无用,竟教人轻易抽走随身之剑!
  那人一面把玩手中之物,一面似云淡风轻:“你我主仆一场,我自无心为难你,我当下只是存些疑惑,你但如实答来,自可相安!”
  令其讪笑:“这。。。郎君所问,小的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若是小的不知的,便。。。”
  “那便说说,今日之事,是孰人下令?”那人自无心听他那些敷衍之词。
  “送郎君回蜀,乃是圣旨!”此事,不必瞒他。
  “我怎会对先前之事,全无记忆?”心中有底,却还欲求一证。
  “这。。。内情,小的也不俱知,裴副都知送您出城时,您便昏睡不醒。。。郎君不妨想想,前夜,用过甚不寻常的饮食。。。”
  自嘲一笑:果然,是那碗羊羹!饮过之后,便昏昏欲睡。
  凌,为赶我走,你竟这般煞费苦心!
  一时无言,那人似有所思。
  令其斗胆抬眸,看到其人手中的剑,不禁缩了缩脖子,然犹豫片刻,还是试探道:“时辰已晚,郎君已是一日夜昏睡未饮食,不妨到前方市镇。。。”话音未落,眼前便有一道精光闪过!心中一震,急忙闭眼,却依能觉到颈边的寒意。
  “与我寻匹马来,我要回京!”言下,不容争辩。
  令其睁眼,垂眸一瞧架在肩上的剑,眼中的惧意却已悄然散去,“小的,命可与郎君,然此事,却万万不敢奉命!”
  言落,未闻意料中的怒斥,正诧异,眼角却瞥见寒光又一闪,未待回神,那原本要挟自己的长剑,已然教收回横架在了那人颈前:“也是,要你的命,有何用?只是,若我死了呢?”
  是夜,归蜀途中,蜀王世子南宫霁莫名失踪。
  两日后的黄昏,贵善偷闲赶回悠然居,见到那应已离京数日之人时,却无惊色,只叹了句“何苦!”。
  南宫霁讪然一笑:“此回,还是要劳烦你。。。”
  贵善摇头:“如今已无人能帮你!你离京第二日,他便陷入昏迷未再清醒过。。。我似闻遗诏已达中书。。。”一叹,望向他,目光里满是不忍:“我知你是重情之人,然而天意如斯,人力徒奈何?吾等皆是凡人,纵然一片真情,可冲破世间阻扰,却也绕不过生死此关,你的心意,他已领受,然而他不愿你因他而受累,你却为何不能成全他此意?难道你要令他到最后一刻,尚要为你忧心么?”
  原来,由始至终,她朱贵善才是心思最为清明之人。
  “他。。。还能撑去多久?”少倾静默后,那人抬头,低沉一问。声中,竟听不出过多悲意。
  “少则一两日,多则四五日。”贵善不欲瞒他。
  南宫霁转过身,似不欲教人看到他现下的神色。良久,回身向贵善深一揖:“这些时日,有劳你了。”
  贵善怔住。待回神,眼中,惟余其人背影。耳边复响起他方才之言:“情真,则何患生死不能逾越?”心生感喟,似伤感又似无奈。。。搅得人心生痛。
  “舍王位,出世外,保此生安平;破执念,修善缘,祈来世缘分!”
  这二十字,便是那人留与自己最后的劝言。字迹略显含糊,想来,他彼时,提笔已吃力。
  “来世缘分!”凌,你的用心我怎不知?然而,来世太过渺远,我实是待不得啊!
  侧目,抚着手边的青锋剑一笑:便再容我忤逆一回,重逢时,我定与你赔罪!
  已是两日夜,房门一直紧闭,只通儿每日送去饮食时可得许入内片刻,却总见那人呆坐窗下,对着张笺纸出神。李老汉甚是忧心,也去隔门劝过两回,却无济于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日,天方亮,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拍打声。李老汉开门见是贵善,且其神色匆忙,心知必有要事,不及细问,便引之入内。
  房门依旧紧闭着。贵善急拍门,内中之人似还迷蒙,但问何人,听闻是贵善,却沉寂下。半晌,才传出一言:“是他。。。不好了?”竟语不成声。
  贵善与李老汉皆一怔,似未能体味过,一时不知所答。
  须臾,内中便响起脚步声,却不是向门边!贵善与老汉对望一言,正是狐疑,下一刻,却倏忽变色,因耳中,竟收入了清晰的刀剑出鞘之音!
  “南宫霁,你莫情急,事并非那般!”贵善一面出言,一面已向门撞去。
  李老汉自也上来相帮,二人合力下,门终于应声而开。眼前情景,令二人失色:一柄寒光凛冽的青锋剑,已教那人横在颈间!
  “他无恙!”贵善疾步跑去,拉住那执剑的手,然已有些晚,那人颈上已赫然添了一道血痕!
  那人却似全然不觉痛,只怔怔望着她,眼中满是狐疑。贵善不知何处来的力气,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剑,远远扔出去,一面教李老汉去寻药与干净的布帛来。
  那人却不领情,一把扣住她手腕,厉声逼问:“他若无恙,你这般情急赶来作甚?”
  贵善道:“寻你入宫!”
  那人一怔,自不信,手中的力道顿加大,痛得贵善直唤,一时便语无伦次:“我师傅来了,暂为。。。救治,一时还能保命!”
  “怎教‘一时保命’?你师傅不是有起死回生之能么?怎却不能治愈他?”那人不甘。
  贵善睥了他一眼:“我师傅医术再高,也只是凡人,再说我何时说过他有起死回生之能了?”
  方巧此时,李老汉已拿了药回来。贵善乘机甩开他:“你要知俱细,便随我前去!”言间,接过药与布帛,替之包扎起。
  再入南苑,先见得的,却是皇后!那人,依旧还在昏迷中,只是性命,暂已无虞。
  皇后当下见了来人,已先起身,竟深深一福!南宫霁自为骇异,忙退避还礼。孰料皇后接下之言,却更令他诧异:求他出力救回那人!
  南宫霁但自一苦笑:若有法救他,自己又何必以死相陪?然这个中玄机,却还惟有周贺延才能道清!
  先且一说周贺延,实则他在徐州时已看到了求贤榜文,虽说名利与他,皆为身外物,然而心知此事牵连贵善,且本着医者天生的一颗仁心,他还是当日便匆匆返身北上。只是使者并不知情,以为他已南下,遂一路追去,自无所获。而他一介文人,不擅骑术,到底在途中费了些时日,于前日才姗姗抵京。
  至于今上之疾,原本倒也非疑难过分,只可惜拖延过久,且疾上加伤,致其成势,如今再言治愈,倒非易事了。
  南宫霁闻此,诧异道:“阁下都无策,却又怎断言在下可救今上?”
  周贺延道:“苗疆九凤寨,郎君可听闻过?”
  南宫霁点了点头,却又显狐疑:“此事与苗疆有何干系?”
  周贺延一捋须:“九凤寨有一奇药,可治愈今上,名曰九凤云芝!今日请郎君前来,乃是听闻你南宫氏素与他寨中存往来,因而欲将求药之事相托付。”
  南宫霁惑色更显:“九凤云芝?”低头思忖片刻,道:“实不相瞒,九凤寨确因曾受过我祖上恩惠,而世代与我交好,然而阁下所提之物,我却从未听闻。但说来,我虽不怎通医理,却也知云芝虽名贵,然并非救命之物,阁下,何以断定此物可救治今上?”
  周贺延踱开两步,看去并未因他此番质疑而显露不悦,反之,尚为耐心解释:“郎君未听说过此,并不为怪,想来九凤寨之外,知晓此物者,本是寥寥。在下也是当年游历苗疆时,机缘巧合,才有幸得一睹此物真容,然而彼时见识尚浅,见其形似云芝,又仅生于九凤寨,遂随口造出此名。实则苗人唤之为还生草,即起死回生之意。自然,起死回生,未免言过其实,只是治疗内伤与瘀疾,却实具奇效,我曾亲见苗人拿之救治重伤而奄奄一息之人,用药不过半月,此人无论脉象还是外表,便俱恢复如常!此在周某行医以来,实乃绝无仅有之例!”
  南宫霁顿喜:“果真?”
  贺延颔首:“自无虚言!只是,想来郎君也知,苗疆之物,素不无故外与!郎君族中,虽与他九凤寨有几分交情,然这等奇物,是否可令之心甘情愿相赠,周某却不敢说。”
  南宫霁闻之也蹙眉,这九凤寨与他蜀中交好数十载,年年纳贡,却从未献上过九凤云芝,可见,此物,确是稀有!然只要周贺延此言非虚,他便是舍命,也定要将之求回!遂道:“多谢先生提点,南宫霁定尽力而为!”
  周贺延点头:“有劳了!然郎君还切记,苗寨风俗不同中原,此物,纵然是郎君亲往求取,他也未必肯轻易奉上。若是那般,郎君万不可心急,更不能以势压人,否则,还恐适得其反。苗人心思多耿直,因而想来,以诚相待,开诚公布,才是可取。”
  南宫霁回以一揖:“先生之言,南宫霁自谨记在心。”
  又是个小雪飘扬的清晨,临行,南宫霁提了一求,自是要见那人一面。
  轻步来到榻前,拉起那无力的手,贴在脸上摩挲:“凌,我要离开几日,你好生将养,莫要念我。”
  俯身,在那微白的唇上印下一吻,又似想起何事,抬眸一笑:“距你生辰还有一月,可惜此去路远,不知到时能否赶回,若不能,你还莫恼我,我来日必以他法弥补之。明年春时,待你痊愈,我陪你往西京赏花可好?此回,言出必行,决不相欺!”
  苑外,车马早已备好,贵善也正候着。
  南宫霁自为感动:“劳你相送。接下这段时日,还烦你替我照看他。”
  贵善诡谲一笑:“孰人说我是送你?”
  南宫霁一怔:“那是。。。”
  贵善双手叉腰:“九凤云芝是何样,你知么?此物不同寻常药材,并不经冻,这天色,滴水成冰,你便是求得,又如何带回京?”
  南宫霁略一沉吟,拉起她便往车中塞去:“上路再说!”
  疾驰了一整日,至黄昏才停下歇息。下了马,贵善已连嗔怨的气力也不存了。歇过一阵,才始叫苦。
  南宫霁无奈:“弃车换马,不是你自愿的么?”
  孰料此话不说还罢,一提来,那女子便恼起:“是你说飞驰起来,坐车较之骑马颠得更为厉害,我信以为真!然这一日下来,你看我这两脚还能落地么?”转身,又一哼:“明日你自骑马去,我还坐车缓行!”
  南宫霁抚额苦叹:九凤寨距此上千里,坐车要何时才能抵?然好在所对之人是贵善,便有商榷余地:一日两块玉翡翠加一匹蜀锦的代价,终令其人心回意转。
  耳边才得清静,倦意便已仓促涌来,正欲宽衣上床,房门却又教叩响,询问下,还是贵善。拉开门,看她巧笑半倚门框,隐隐还露几丝媚态。
  南宫霁不禁一怔,垂眸问何事。
  她一叹:“夜色孤清,教人难安歇。”似无病呻吟。
  南宫霁难忍嫌恶:这朱贵善,晚间是吃错了何物?还是,入京久了,竟学了放荡?!遂一拂袖:“夜色深了,无事便回去歇罢!”便要关门。
  贵善顿急,一脚跨入门内:“我之意是,我有一物或可助你安眠,你要不要?”一静一动间,原先的媚意已荡然无存。
  南宫霁断然拒绝:“不要!你自用去罢!”
  贵善一嗤:“此物对我无用,你若不要,可莫懊悔!”
  南宫霁实已无法:“朱贵善,你究竟要如何?若不倦,此刻便上路!”言罢,果真向外走去。
  身后,那女子却并未如预想讨饶,“此物,你不要么?”听音,还甚平定。
  心知她是故弄玄虚,然人心固存的好奇,还是令他不禁回首:那人指间,垂着几根纠结成一团之物,似是带子,寻常无奇。偏是此刻看在南宫霁眼里,却如稀世珍宝!那晚之景,倏忽浮显眼前:同心永结!
  几步回去,正要接过,贵善却忽而抽手,令他扑空。
  “你方才不是说不要么?”
  南宫霁轻一沉吟:“再加十匹蜀锦!”
  贵善面露得意:“这才是!拿去罢。”心内也自庆幸:好在未尝勒索错人。
  南宫霁又睥她一眼:“十块翡翠,说说你从何得此?”
  贵善眸光顿亮,然一忖,又显犹疑,低头斟酌片刻,终似下定决心:“此事,你可莫教旁人知晓!”见南宫霁点头,才道出实情。
  原是他离去那日,越凌病势忽重,昏沉不起。她入内诊脉时,却见其手中尚攥一物,一时好奇,乘人不备偷偷取下,才知是几根凌乱结于一处的带子!她毕竟是心思灵动之人,细瞧之乃似男子衣上之带,自然有所猜。
  言落似有一阵,却还不闻那人出言。贵善心觉怪,但瞧去,见他正入神凝视手中之物,面色已在不觉中转红,似欣悦中尚带羞赧,诚如一情窦初开之少年!
  暗自一笑,女子也不欲自讨没趣,转身欲走。孰料未出两步,却教唤住,那人,竟对她言了声谢!
  贵善一怔,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耳,你莫忘了今日之许便好!”但垂眸,却又一声叹息:“说来,我知晓的,是否太多了?你若念我今日之好,来日,还当维护我些才是,莫教我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才好!”
  身后,那人一嗤:“你的命又不值钱,要来作甚?且用你那尚算过得去的医术,好生悬壶济世罢。”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身居两处,也是可以撒狗粮滴。


第143章 盼归
  时日如梭,南宫霁、朱贵善二人为求药去往九凤寨,至今已然月余,尚不见归返,宫中自然望眼欲穿。
  好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久盼多时的九凤云芝,终由八百里快骑送抵京中!
  数日后,贵善也回京复命,然而当日同去之人,却未能同归。。。
  冬去春来,烟雨霏微时,南湖,桃花正艳。
  柳下,一孱弱身影正独立痴望远方,似待候着甚么。面上,隐透一丝伤怀,却又未失殷切,想来,是心中尚怀希冀罢。
  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一柄油伞。
  “回去罢,这天色,易受寒。”女子的声中,透着关切。
  那人未应,只垂眸掩去忧思:若此生注定要分离,则苦心求来那救命之物,又有何义?
  贵善蹙眉:“你这般,若伤了身子,岂非白费他一番苦心?再说来,他也未必就。。。”
  “我想去趟九凤寨。”那人不知是在询问她,还是自语。
  “不可!”贵善情急起,“你身子还未痊愈,怎能千里迢迢奔波去?何况,九凤寨地处深山,路途险阻,危机四伏。。。”
  “那该如何?明知他正涉险,吾却只能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你去了又如何?我师傅已说过,九凤寨不同他处,地域封闭,自成一国,纵然你是天下主,也徒奈何之!且说他寨中自存规法,你若唐突闯入,反会害了他。”一垂眸,瞧见他手中正摩挲之物,便一沉吟。片刻,转回好言:“当日分别时,他曾一再嘱我,教莫去寻他,他若无恙,定会回来!想来他令我转交这鱼佩于你,便是欲留你一丝念想,望你耐心等待,不定哪一日,他便姗姗归矣。。。”
  半晌无声。
  那人终出一声长叹:“不定哪一日,却是哪一日。。。难道,果是天意弄人。。。”
  贵善咬了咬唇,侧过脸:“他说过,他于你,尚有诺未践,况且,他当日许与我的蜀锦翡翠,也未兑现!他此人虽轻妄,却还不失为一君子,想来断不至失信!”
  举目,雨雾似又密了,湖上舟船过往已疏,更显寂寥。隔岸重重烟柳,掩映在昏暗天光下,影影绰绰、绵延不绝,似如人意,惆怅深至。
  春去夏至,夏往秋来,一日日,逝如流水。
  晏隆三年冬至,蜀王南宫德崇入京朝谒,此为其先祖入蜀自立后,前所未有之举!外间揣测,蜀王或已有意归附。
  说来大梁自平定西北后,蜀中为疆域之内仅存尚未收复之地,他南宫氏难免自危;而历过宇文、慕容二族之乱,蜀中四足鼎立之势已破,李、韩二族从中渔利,权势更显,加之乱党余孽未尽,内忧已是甚甚!内外交困下,纳土投诚,实则未必不是上策。
  而若说内忧外患尚是常情,则另一事,或才是令蜀王意冷心灰之主因:蜀王三子,次子南宫清已罹难于宇文氏之乱中,三子南宫盈本不成器,蜀王自是一心寄厚望于世子南宫霁!却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时,世子忽而下落不明,有猜其已不在人世,也有道他为情所困,已出世外。。。总而言之,蜀中江山,已临后继无人之困。
  无论如何,蜀王此来,是消了大梁朝中久存的猜忌。帝感其诚,拜太尉、尚书令,赐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可谓荣宠甚盛!
  外间本还流传一说,因世子南宫霁失踪日久,蜀王有意另立王储,然而此事,在其留梁期间受召独对后,却未闻再提起。其中缘故,外人并不得而知。
  谒后,蜀王于年前安然归返成都。
  日月轮回,又至乾元节,宫中例行大宴,只是圣躬不耐久坐,九盏酒区区一个时辰饮罢,便匆匆回宫。
  这一夜,越凌独醉悠然居。他的生辰,那人,已是


第三回 错过。
  除夕,元旦。。。皆一晃而过。
  年年岁岁,时日如旧,惟叹良人,迟迟不归。
  上元良夜,月色当空,扑面东风,竟已不甚沾寒意。这个春日,来得尤早。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偏是这等欢腾之景,才令独立望月之人更为黯然。
  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还搅人清静。转头,果又是那烦人的朱贵善!
  越凌有些无奈:“上元夜,你不去赏灯观庙会,来此作甚?”
  贵善抱臂:“我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践行前诺。”
  越凌轻一笑,未接言。
  “上元夜,你独自出宫来此,宫中的娘子们不知有多少失望呢。”贵善故作一叹。
  越凌已踱开去。
  贵善忙跟上:“后宫那般多的端丽女子,便无一人合你意?。。。今夜宫中的灯会,皇后乃是筹备了许久,你这般,可知有多伤人心?。。。”
  越凌终于驻足:“朱贵善,你今夜话已太多了!”
  贵善还欲争辩,却见那人一拂袖:“皇后虽近你,你却还当存自知,方才之言,吾今后不欲再由你口中听闻!”贵善一怔,自晓他言下何意,一时静默下。
  回神时,那人已沿湖案走出很远。
  “你莫等他了,他不会回来了!”埋藏心底许久之言,竟在此刻冲口而出。
  那人却似未尝听清,又跨出几步,才为驻足。回身:“你说甚?!”
  “他已不在人世!当日你尚在病中,我不敢道出实言,怕你。。。经受不住。而后,又怕你怪罪,遂才不得已欺瞒你至今。。。此事是我错,若是。。。”
  “一派胡言!”那人怒起,“妄言欺君,你以为我能纵你至何地?”
  贵善眸光黯淡,上前几步跪倒:“南宫霁,当日已坠崖身亡。此便是我这一年来苦为隐瞒之情。陛下还是节哀罢。贵善有错,自愿领受责罚。”
  良久,不闻那人出声。贵善有些不安,抬头,见他呆立着,月光下,秀致的面上写满惘然。
  “他。。。死了。。。”似乎有半个时辰,贵善腿脚都已麻木了,才听那人出这一言。只是轻轻一言,听不出悲楚,似自问,又似质疑,却偏如利刃般,生剐着人心。
  贵善才一失神,那人却已转身,踉跄着向前去了。。。
  片刻醒神,贵善却是大惊:这处堤岸虽平缓,却无遮无拦,而他步履摇晃,稍一失足,便致滑落水中!一时顾不得麻木的腿脚,奋力撑起身追去,然一双腿脚实在酸软,一步三晃,怎追得上?
  正情急,眼角余光似瞥见身侧不远处一道黑影略过!而也是此刻,偏是最为忧心之事发生了,前面那人似受何物磕绊,身子一倾,便向堤下滑倒去!
  贵善的心顷刻便提到喉间,口中呼了声“救命!”,便闭目不敢再看。。。
  作者有话要说:
  烂尾工程,砌墙缺砖。


第144章 喜聚
  良久,耳中并不闻意料中的落水或呼救之声。忐忑睁眼,却见………月下,两颀长身影正紧密相拥!
  一怔:为何那背影,竟这般眼熟?
  不知是否自己眼花,贵善揉了揉眼,上前几步,凝眸片刻,迟疑着唤道:“南。。。”
  言才出口,却教那人打断:“朱贵善,上元佳节,你却无处可去了么?定要在此扰人清静?”
  满腹恼屈,区区数十步,已不知教多少块石子葬送湖中,也不知道边几多尚未萌芽的柳枝无辜受摧残,然贵善的怒气却还丝毫未得消减。
  忿忿回身,冲着月下那已有些朦胧的身影,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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