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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男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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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桃杏已谢,远远便可看见那一片拂风新绿极尽妖娆。
  霍清流此刻睡意席卷,就缩在树荫下阖目小憩。赢姡Щ姑煌婀唬酱我砩吓溃恍凛缜那睦沽讼吕础
  小孩的兴趣本持续不长久,几次三番下来就放弃了往那个人身边凑。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事情吸引,就见他用一只胖胖的手指头在席上那只精致的玉耳杯里蘸了一下,发现没人阻止又蘸了一下,仍没人阻止,于是第三次、第四次……辛葭田必面面相觑,就在他们诧异目光下,那孩子把蘸了酒的手指头送进嘴巴。不出意料,就见那孩子先是一愣,继而小脸一皱,最初的新鲜好奇被口腔里充斥的辛辣苦涩驱赶得丝毫不剩。
  “呸!呸!呸!”
  “滋味不好受吧?”
  霍清流的声音淡淡传来,但没有睁眼,又道:“下次若是再敢偷喝,就告诉你父王!”
  “哇……”
  霍清流猛地睁开双眼,嘴角不停抽搐。
  辛葭:“……”
  田必:“……”
  赢季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画面,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还有围在一圈表情龟裂的大人。
  小孩哭成这样,一圈大人也不好再责备了。
  霍清流一脸疲惫,只有赢季知道原因。头天晚上过于激烈持续时间又长久,霍清流翌日又被小孩拉出来,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
  秦王一到,余人极有眼色,悄然拉起小王子退开。片刻不到,柳林安静下来。
  赢季端起耳杯放在鼻尖嗅了嗅,霍清流眼底充满疑惑。跟着赢季的衣袖在他眼前划过一道华丽曲线,一杯琼浆尽数洒进兰池。霍清流远山微蹙,不知秦王意欲何为。赢季微微一笑,提起炉上小壶又满了一杯递给他。
  “难得你被那竖子缠着还肯出来,寡人为你斟上。”
  霍清流毫不犹豫接过玉杯一饮而尽,淡淡道:“一个稚子罢了。”
  “大王好兴致。”言下之意暗讽他连每日午后的大臣谒见也推了。其实这有点冤枉秦王,任谁儿子出了意外也要多关照些时日,更何况还有晋阳宫丧子一事,赢季子嗣单薄,大臣自然很有眼色,这些日子朝议后极少觐见,但凡不是紧要事能推就推了。尽管如此,赢季也不过比往日早回来一时半刻罢了。霍清流这么说,其实也未必真是讥讽他,多半是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他们极少有这么轻松相处的时候,往日里虽说也没有剑拔弩张,但大多日子都被一种无形的压抑笼罩。即使是称霸一方的强秦之主,也有难以喘息的时候。他们活的都不轻松,只是没人会说出来。赢季细想起来,这确实是第一次和他在后殿之外的地方独处。很不想破坏这种愉快的氛围,霍清流刚才那句大胆的嘲讽也就被他刻意忽视了。
  摸了摸鼻子,赢季有些心虚的一笑。
  “怎么,还难受呢?”赢季在他后腰下面轻轻一拍,然后就看见霍清流像炸了毛的猫似得弹了起来,声音更是透着紧张。
  “大王!”声音不大,但明显带了一丝警告。
  赢季:“……”
  赢季扶额,叹道:“清流不必害怕,寡人不好野合!”
  “这边坐吧。”赢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见他不动,又道:“寡人今日有事与你说。”
  闻言霍清流这才与赢季保持了一定距离,在他下首位置坐了。赢季见此也不好再多说,就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郯、莒两国依附赵国多年。徐、霍自周天子封侯之日起就依附楚国。”
  毫无头绪的话,霍清流莫名其妙。他很清楚秦王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侯国,果然赢季又说:“徐国公子术上月迎娶了莒侯之女,郯侯的女儿嫁给了赵王幼子。”
  “如此一来,郯、莒、徐三国形成了一个小同盟,又不致失了楚、赵两大国对各自的庇护。”
  “寡人就是想告诉你,近来霍昭平有点小麻烦。”
  霍清流莞尔,却摇头道:“他未必会看做麻烦。”
  “哦,清流怎么说?”
  “徐国地处楚、霍两地正中,自古左右逢源以求平衡。肯和昭平攻打郯国是其野心作祟,不惧赵王声讨乃是自恃有楚为后援。衢州自古出名器,徐国丰富武备自是不想失去霍国这个盟友,何况徐侯的一位夫人还是吾王的女儿。”
  赢季点头道:“有点道理。不过——若是公子术娶的这位莒侯之女,母亲是赵国人又会如何?”
  “这……莫非——?”
  赢季笑了笑,“寡人不过是使人促成了这桩好事罢了。清流不必谢了。”
  霍清流很克制的咳了一声,心道我没打算谢啊!
  纵横之道不同时期不同策略,往往较量的是发动者的谋略与远见。
  这些不过是小事,名义上是给霍昭平制造一些小麻烦,伺机为他父亲潞城君报仇,实则以秦王暗藏韬晦深谋远虑之城府,这般费周折绝不仅仅是为破坏徐霍同盟这一事。
  从赢季所言不难看出,如今秦国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命运的巨轮已经缓慢启动,每个人都将无法逃避被它碾压的悲剧。
  接下来二人又闲话一阵,无非各国局势动态。赢季偶尔提起燕国,霍清流也没表现出特别关注。赢季心情大好,忽然起身折了一枝柳条,然后就见秦王快步走到水边把柳条往水里一划,出水后嫩绿的枝叶挂满晶莹水珠。跟着他就走回树下,居高临下看向仍在席上端坐的人,正色道:“春日祓禊乃是古礼,你却不来。今日晴好,兰池沐浴想你必定不肯,倒是有酒也可嘻游,就由寡人为你补上祓祭祓除不祥罢!”
  霍清流磨了磨后槽牙,却知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当下大礼拜了下去,高声道:“臣谢大王!”
  赢季勾起唇角。
  “免!”
  随着“免”字落下,柳条轻轻扫过霍清流额头,霍清流无奈合上双目。
  跟着双肩依次被柳条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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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下至宝
  霍清流是第一次来章台宫。接到黄门诏命时他非常惊讶,按说那个地方不应该是自己这种身份的人该去的。然而田必带人早已为他备下盛装,甚至连秦王钦赐的古拙宝剑也呈了上来。
  田必为他更衣,小心翼翼。他的衣服要全部换掉,这也间接检查了他是否贴身携带利器。当然田必不是这个意思,但程序就是这样,该走的过程照样要走。为他系好素色亵衣,田必理好白色的领口。跟着是赤色素纱单衣。最后有谒者捧来弁服,上黑下红。秦人尚熏赤,这已是非常正式的谒见着装,但和郊祀的礼服比起来还有一定区别。
  霍清流平身双臂,由着田必带人为他系好蔽膝,佩双白玉。最后田必才将古拙捧来,为他在腰侧挂好。
  兰池宫距章台宫有一段距离,霍清流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王宣问他是否口渴需要盛水,他就说不用。他很不理解为何秦王要在章台宫前殿召见自己,那个地方自己曾经想去过,哪怕是一个别国质子都可以在章台宫前殿接到秦王召见,而自己却没得到那个机会。自己拥有的所谓无上荣宠,也不过是引人遐想的笑话罢了。
  可是今日突然接到昭命,似乎又预示着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大殿谒者在殿外恭迎,并亲手接过了霍清流解下来的古拙宝剑。
  “公孙请。”大殿谒者满脸堆笑,亲自为他推开殿门。
  进殿后霍清流才发现大殿里不止秦王一人。赢季见他到了,把人就往身边招呼。霍清流犹豫着不肯过去,赢季便对左右说:“寡人就说这位公孙不是好相与的,卿都看见了罢?”
  霍清流大囧,只觉耳根一阵发热,不情不愿走到赢季身后,在他左后方跪下。然而赢季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笑道:“这位公孙可了不得,一人独战我大秦八大勇士,哦,还有他。”信手一指王宣,引来一阵啧啧声,如此霍清流更不敢抬头了。
  “这位是咸阳太守。”
  赢季象征性指了一下蒙衍,霍清流保持跪坐,上身微微前倾,但视线在蒙衍身上一掠而过。蒙衍对面另坐一人,那人自霍清流进殿后目光始终不离他左右。霍清流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人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位是王将军。”
  果然是王崇。王崇乃是王宣的叔父,他的儿子正是秦国赫赫有名的大将王殳。
  霍清流再次向前倾身以示敬畏。
  接下来依旧是秦王与王、蒙二人共讨七国局势,仿佛霍清流并不存在。然而他并不认为秦王召他来只是当一个旁听,很快他就听到了一条让他震惊的消息——秦国已经暗中秘密部署攻韩。原以为韩国的疲秦之计能拖延个三年五载,显然那只是韩王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关于秦国君臣下面谈论的话题竟围绕韩国著名的武器——韩弩展开。韩弩力量大射程远,所谓“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又言“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细听下来,原来是秦国有意加强武备,将韩弩与秦弩技艺结合加以改良适应秦国军队。
  议完韩弩又说起韩剑,赢季笑道:“韩剑可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寡人看却未必是天下至宝。提起论剑,只怕这里有一人可论其详。你说呢?”说罢微微转身。
  王崇、蒙衍恍然,目光一同投向秦王身后。
  “大王谬赞,臣惭愧。”霍清流恭敬拜服。
  王崇、蒙衍是武将,子侄在军队供职者更不是少数。武人天生对宝剑有种狂热的执着,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宝剑都收入到自己家里,他们非常好奇霍清流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新奇的宝贝的消息。
  不止这二位,王宣也很好奇。他自幼修习剑术,如今也搜罗了几柄宝剑藏在府上。平日里早就想和霍清流谈论一番,然而霍清流都拒绝了,一时只觉机会难得,又暗暗为两位没机会前来的惋惜了一下。
  霍清流往前挪了挪,赢季就笑了,指着王崇等人道:“清流快快说与他们听,这几位可以一日都离不得宝剑的家伙。”然后又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就是最锋利的宝剑,寡人有你就足够了。”
  如此公然调戏,霍清流脸上一阵发热却又不能发作,只得把头又往下低了低避免自己的窘态暴露人前。
  “启禀大王,臣对铸剑一事所知并不多,只是听过一些前人传下来的故事罢了。”
  “什么故事?”大殿里的几位几乎同时出声。
  “臣闻越王有五把宝剑,王召见薛烛鉴赏。王命取毫曹来,薛烛看后言非宝剑也,并言宝剑青黄赤白黑五色同显,相互不掩映。毫曹虽有名,然光色有瑕,算不上宝剑。”
  大殿一阵唏嘘。
  “……王又命取巨阙。薛烛言非宝剑也。王诧异,薛烛言金锡铜融而不离,巨阙已然分离,非宝也。”
  “公孙,”王宣忍不住插言,“如此说来,何为宝剑。”
  霍清流淡淡一笑,“欧冶子当年铸五剑,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后面话并未说完再次被打断,这次是王崇。
  “公孙所言鱼肠,莫非就是专诸刺吴王僚的那一把?”
  “正是。”
  “鱼肠今在何处?”蒙衍也忍不住了。
  两位将军上了年纪,对宝剑热情不减。甚至连赢季都很期待霍清流的答案,想知道他如何回答。然而霍清流的目光却转向早已被宫女点燃的十五莲盏灯。赢季坐在霍清流前方不太方便回头看他,王宣坐在王崇下首,本来非常好奇鱼肠剑的下落,等了片刻却没有等来他热切期盼的答案。
  霍清流对着烛火怔怔出神,大殿突然安静下来,两位老将军面面相觑,甚至连赢季都觉得非常诧异。王宣坐的位置离霍清流稍微远一点,当他看过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见霍清流的嘴角微微动了动,那是强忍某种情绪的表现。
  其实霍清流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那个人。
  是因为鱼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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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悠悠我思
  霍清流返回兰池宫天已经黑了。
  偏殿里,宫女纷纷向他屈身行礼。只要不是秦王召寝,他更愿意回到这里。这不难理解,没有人何况还是一个男人,天生喜欢被人压的。
  霍清流努力忽视跟在身后那名陌生谒者,把宫女全部遣退。
  “公孙,小的伺候您宽衣。”
  “好。”
  殿堂里只剩霍清流与这名谒者,就在那人上前解他玉佩时,霍清流突然出手,快如闪电抓向那人手臂。那人先是一惊,但反应不慢,就在霍清流的手即将抓到自己的同时身体一扭,疾退数步。
  “公孙住手!”那人轻声道。
  霍清流没听他的,一击不中根本不做他想,展开身形,像一只鹞子飞扑过去。虽不知对方身份,但对方能混进戒备森严的秦宫足以说明此人绝不简单。深知自己哪怕走错一步,自己所有的牺牲、委曲求全全部付诸东流,绝不容许任何能引起秦王疑心的事发生。
  自从他入秦宫独战王宣等人之后,尽管王宣私下里有意与他切磋,均被婉拒。然而教导小王子时,免不得还是要王宣等人帮忙演示。赢季对此从未干涉,王宣倒是乐得借机与他比试一番。他一向善于把握时机与速度精于攻人不备,很多时候就算是王宣这等精于技击与剑术的好手也会被他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迫的方寸渐乱。
  两人交手数次,各有胜负。
  为此赢季大奇,叫道:“王宣也有败的时候?果然能人辈出!尔等如今也见识了他的厉害,可是输得心服口服?”
  章辖、田蛟等人谁也没敢答话。
  那些日子秦王闲来无事,抓走八大勇士迫使他们和自己赌了几次,八大勇士输得鬼哭狼嚎,再见秦王下注一个个跪地喊饶命。
  这虽是一些小事,但有了两位高手从旁指点,赢姡⊥踝哟蠡耨砸妫墙R徽幸皇窖У钠挠姓路ā
  也正是传授小王子剑术,霍清流的剑法技击术一直不曾落下。平日里多和王宣切磋,到底是和一流剑客对决,从中亦是获益匪浅。
  那人低头躲过一抓,苦笑:“不愧是庆先生的弟子,这身手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随着“庆先生”三个字落地,霍清流本已挥出去的手臂突然一收。
  “你究竟是何人?”他和庆言的关系毕竟是秘密,突然从陌生人口里说了出来,霍清流不得不多加了一分小心。对方敌友不明,倘若心怀不轨,势必除之以绝后患。
  那人仿佛也看出他的心思,轻笑道:“小的乃是庆先生部下,受先生所托前来看望公孙。”
  霍清流目光冰冷。
  那人叹口气,伸手探向后腰,“先生有一物托小的带给公孙,公孙一看便知。”那人把手伸进后腰锦囊,同时霍清流手按向腰间剑柄。
  二人同时出手,寒光一闪,剑气如虹。
  古拙宝剑在灯下散发幽冷光芒,剑尖离那人咽喉不过分毫。那人也不躲避,由着冷冽剑锋指在咽喉位置。但见那人手托一物,霍清流只看一眼,就觉眼睛一阵酸热,手中宝剑仿佛重有千斤再也握不住。
  ——那是一只陶埙。
  那人丝毫不惧几乎抵在喉咙的剑尖,微笑着道:“公孙先看看可是先生的东西。”
  霍清流却摇头,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是他的,不会错。上面有一道划痕,是我当初不懂事用剑划的。”还剑入鞘,从那人手里接过陶埙,轻轻放在唇边。
  然而没有任何空鸣之音发出。
  “小的妫辛参见公孙。”
  霍清流把人扶住,“方才多有得罪,先生请坐。”
  “秦宫盘查严格,先生是如何进来的?”霍清流亲自为妫辛倒水,恭恭敬敬递过去。妫辛也不客气,接过耳杯大口喝起来。喝完拭干嘴角这才回他:“其实小的到咸阳已半年,一直没有办法进入王宫。也是最近几日才找到机会混进来。这秦宫的防备果然森严!”
  霍清流想了想,突然问:“田必呢?”
  “那个竖子?公孙放心,小的叫他先睡着,没有性命之忧。”
  “公孙受委屈了。”妫辛又道。
  霍清流却只端详手上那只陶埙。妫辛发现他在看陶埙的时候,眼神再无初见时的冷冽,仿佛他看的不是一只埙,而是失散多年的情人。那目光,甚至称得上温柔。一个冷惯了的人突然有了温度,整个人瞬间都散发出温暖的光辉。
  陶埙是在他十二岁时,庆言亲自架炉烧制。为了烧那只埙,庆言特地出了一趟远门取土。等待的那段日子,他每日都在惴惴不安中渡过,简直度日如年。
  “……公孙,你要不要吹一下试试?”
  十二岁的霍清流突然心里犹如被小鹿撞了一下,眼睛一亮。然而他想伸手接过来却又迟迟不肯动,眼神渴望里揉着些许羞怯,那模样可爱极了。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庆言把手一收,“公孙不要就算了。”
  霍清流呆了呆,那手还保持前伸着的姿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急还委屈,霍清流抿抿嘴,一气之下掉头就跑。身后传来庆言爽朗又恶劣的笑声。
  “公孙,是你不拿,可不是我不给!”
  那笑声果然是雪上加霜。为此足足有三日霍清流不和庆言说一句话。那日夜里,陶埙静静摆在桌上。霍清流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恶念胆边生。趁着天黑摸索着溜进了庆言房间,蹑手蹑脚把陶埙装进口袋。
  回到自己房间,霍清流浑身被汗湿透。虽说两人房间门对门,然每走一步脚下都仿佛是千斤之重。关上门,霍清流背靠着门,心扑通扑通跳得比平日快了不少。
  陶埙被他托在手上端详良久。少年的心思很难让人琢磨,就算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想干什么。明明东西已经到手了,怎么处置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是毁了它然后偷偷找地方把残渣埋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放下心头恶念,把东西送回先生房间,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为何犹豫不决?怎会突然舍不得毁了它?
  为什么?
  霍清流很纠结。
  在纠结与挣扎交织中,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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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做贼心虚
  到底霍清流没有毁了那只埙,剑在落下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然而鱼肠锋利的剑刃还是给陶埙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陶埙被他悄悄放了回去,夜色里,庆言侧卧抱臂酣睡。
  霍清流急促喘了一口气,轻轻退出房间。他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利索神不知鬼不觉,但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前一刻还睡意深沉的人突然坐了起来,双目深邃,面向门的方向久久不语。
  关于陶埙上诡异的多出一道划痕,霍清流才不信庆言没有发现,然而庆言从未就此提过一个字,霍清流则因做贼心虚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承认,这件事就在二人心照不宣之下过去了。
  从此陶埙庆言就随身携带,哪怕睡觉也不肯解下来。
  “……公孙,先生叫小的转告你,请一定忍耐。”
  “代我谢谢先生。”
  “公孙请放心……”
  霍清流却打断他,“我知道赵国派出问责使一定是先生所为,只是这等事有污先生清名,就不要再做了。”
  妫辛微微惊讶。
  “燕太子的胞妹嫁与赵国太子,赵国向霍国派出问责使,又是赵太子提出,不难想出是谁在谋划。”
  妫辛突然出现,这还是霍清流入秦近一年来首次收到故人问候。初时的激动与惆怅一过,马上涌上来的就是深深的不安了。
  秦宫一向盘查严格,妫辛不会无缘无故混进来。除非——想到这里霍清流就觉脊背寒冷彻骨,低声道:“我们中计了。”
  “什么?”
  霍清流不容分说,站起身来,“先生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妫辛仿佛还没明白过来,霍清流又催促,“快走罢。此处日夜有人监守,任何面生之人都会引人生疑。先生游走半年不得其入,如今这般顺利进宫,定是有人故意放松戒备。”
  妫辛仿佛醍醐灌顶,暗呼:“秦人好生阴险!”
  “先生速速离去!”
  那妫辛到底临危不乱,临走又问:“公孙可有话带给先生?”
  霍清流闭了闭眼,哽咽道:“保重!”
  事实证明霍清流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
  夜已深,秦宫恢宏殿宇融进浓浓的夜色,仿佛一只暂时蛰伏的巨兽。
  王宣立身秦王身后,问道:“拿下吗?”
  赢季久久不语。
  王宣又问一遍,赢季仰望无垠天际,“为何?”
  王宣一愣,心说难道不该把人抓住吗?
  “他要放那人走,寡人哪有拦住的道理。”
  “大王!”
  “霍清流并未负我,何罪之有?何况——”秦王语气一顿,转过身来,王宣只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并非是他要见什么人。燕国死士混进我号称铜墙铁壁的大秦王宫,卿不该查查何人收了贿物么?”
  王宣冷汗唰的淌了下来,“遵命!”
  赢季返回兰池宫已是后半夜,霍清流已经安歇。
  可怜的田必一觉醒来发现公孙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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