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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泪-歌德斯尔摩-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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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厮倒是会借坡下驴。”虞楚昭内心骂了一声,面上却也露出一个微笑。
  “这不过就是试探先生一场罢了,哪里就有什么通敌卖国的证物了?”张良大笑,打趣一般遥遥伸手点过鬼面生。
  虞楚昭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派从容:“哦!?果然如此!幸好在下和先生熟悉,了解先生你的为人,不然,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先生是在为刚才的栽赃陷害找推词呢。”
  张良笑的脸上都要起褶子了,拱手一句:“先生过虑。”
  反而是吕雉面色铁青,刻毒的眸子在鬼面生那张伤疤纵横交错的脸上一扫而过,旋即默不作声的低下头避开刘季重新投射过来的目光。
  虞楚昭默不作声的笑起来,知道这回吕雉和张良的结盟又算是败了。
  结党营私历来是上位者的大忌,同时,他们乐得看手下各个派系相互倾轧,一派势力大了,自然需要另外一派压制,也方便随时敲打,这就是帝王心术。
  刘季自然也不例外,于是乐得看鬼面生和张良相互较劲,要是挖出什么来,便给越加势大的鬼面生做掉,要是挖不出什么来,他也不会轻易给鬼面生定罪,要是那样,便是太给张良面子了。
  虞楚昭对张良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别有用意的笑容,也没抓住这点不放,反而颇有风度的转移话题。
  “眼下主公找在下过来,怕是有事相商吧?”
  刘季浑浊却闪着精光的眼睛从吕雉身上重新移回到鬼面生身上。
  虞楚昭挺直站立,凛然的目光和刘季相交,没有半点闪避。
  刘季咂了一下嘴,不提要商量的事情,却是慢悠悠开口:“先生前些日子受苦了,如今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虞楚昭知道刘季说出这句话来,便是表示事情到此为止,不再提。但是他现在也不宜摆出全然不在意的神态来,这样反倒是容易叫刘季这个多疑的老东西起疑。
  于是虞楚昭微微颔首,面上依旧僵硬着,没有展颜的意思,只是开口岔过话题:“大王找在下前来,想必是要提一提项王议和的事情吧?”
  刘季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鬼面生脸上的神色,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这才点头:“这就是要听听先生的意思。”
  虞楚昭一直觉得这个时候议和奇怪,再加上之前主动从成敖撤兵一事,项羽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历史上项羽和刘季的议和,那是在战略上已经处于不利地位的时候才发生的,如今两头充其量算是和局,却在这会儿要议和?
  虞楚昭思维飞转,眼角在吕雉张良二人身上扫过,嘴上却没丝毫停顿:“议和怕也是假,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修生养息吧?”
  刘季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饶有兴味的盯着鬼面生看,面上辨不出喜怒。
  虞楚昭一一给刘季列出不议和的理由,心中却清楚,张良、樊哙一众是断不可能答应议和的,尤其是张良,他要的是天下幕后操纵者的位子,岂是半个天下就能满足的?
  等到话音一落,刘季突然变朗声大笑,伸着食指一一点过底下一众人:“你们这是商量好了的?各个给老子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虞楚昭面色如常,心里冷笑——可惜了张良并猜不透刘季的心思,这仗刘季眼下是不想接着打的,或者说,刘季也想借机修生养息,由项羽提出来,自己也不至于跌了面子,何乐而不为?
  这点从虞楚昭推开门看见韩信人去楼空的房间的时候便已猜到了,不然刘季何必将韩信遣回齐地去?
  果然,下一秒,刘季的笑在脸上倏然一收:“一直进攻、打天下有何用!?损兵折将,老子的汉军就不要休整!?你们这是穷兵黩武!”
  刘季的大笑到大怒中间连个过度都没有,扬手就将案上的杯子摔了。
  当即一众文臣武将皆是战战兢兢状,唯有虞楚昭一人纹丝不动。
  刘季眼皮子撩起来,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鬼面生啊鬼面生,老子看你现在也糊涂的很啊!”
  虞楚昭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和刘季相似的笑容:“大王其实早就想好了,又作何来问在下的意见?在下觉得和或者不和,现在都没有太大差别,修生养息一事也可,穷兵黩武接着打也可,没有分别,全看大王您自己的意思。”
  虞楚昭一段话点出现在的焦灼的局势,无非就是指,你打,局面也就这样了,成敖都拿下了还不偷着乐趣?不打,也就是现在的局面,没分别。
  刘季抬起架在案几上的腿放回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鬼面生半晌,最后“呼哧呼哧”的喘两口气:“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后日午时,在鸿沟和项羽那厮议和!“
  虞楚昭嘴角勾起来一点:“顺便大王可以要求交换人质。”
  刘季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娘老子还有几个美貌的小妾和儿女还在项羽手上压着呢!
  虞楚昭心里想的却是——项羽没必要替你白养个人,还是根本对你刘季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人,浪费粮食浪费钱啊!
  阳春天气,日光明媚中开始铺上一层燥热,各色的飞虫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终于开始在草丛出没,“吧嗒”的蹦跳声夹杂着小虫“嗡嗡”扇动翅膀的声音,乱世之中却是一派春意盎然。
  “可惜眼下却是城春草木深……”虞楚昭眼角一斜,从生着荒草的假山石后面收回目光,浅浅一声叹息,惆怅的却并非国破山河在,不过是烽火乱世罢了。
  “沙沙”的蝉鸣声突然从假山后响起来。
  虞楚昭脚下一顿,不是仲夏,哪来的蝉鸣
  那“蝉”又叫了两声,刻意彰显自己的存在。
  虞楚昭双眼一眯,脚尖转向,刻意放重了脚步往假山后走。
  假山后一蓬头垢面的人盘膝席地而坐,嘴里不断地发出蝉鸣声。
  虞楚昭在那人面前停下,一言不发的打量这人一番。
  那人却是头也不抬,身体还随着嘴里发出的“沙沙”声左右摇晃一番。
  “侯生,找我何事?”虞楚昭低声开口。
  那疯癫之人,正是那装疯卖傻的侯生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哦~某人终于出现了~

☆、忆舞阳

  侯生的视线从眼皮子底下的那双洗的发白的布鞋往上移,最后眯起眼睛望刺目阳光下的那张残破的脸。
  “呵,这双眼睛倒是一点未变。”侯生嘶哑的嗓音仿佛吞了碳火,语调生涩,显是很久未开口说话了。
  “你……认识我?”虞楚昭犹豫的开口。
  毕竟,凭他虞楚昭现在这张就像是完全融化又重捏起来的脸,任谁贴着这脸看上去,都不可能认出来他到底是谁。
  谁知道这疯疯癫癫对的侯生却是了然的点点头,手指一指天空:“它告诉老夫的,你就是那——”
  侯生的尾音拖的颇长,也一点点悬起虞楚昭的心,同时也一点点激出虞楚昭眼底的杀气。
  “莫紧张。”侯生懒洋洋的在蓬乱花白的头发里抓虱子,放在牙齿间一咬,发出“嘎嘣”一声。
  虞楚昭顿时头皮发麻,望着眯着眼睛自顾自嚼的正欢的侯生,恶心之余又有点同情这人了——当年出现在吴中的侯生是什么模样?现在这个已经步入晚年的侯生又是如何的?
  “想干什么,你就直说好了。”虞楚昭别开眼,不去看侯生的那张咀嚼的嘴。
  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又补充一句:“你这装疯卖傻,就不怕我告诉张良?”
  侯生眯着眼睛倒抽一口凉气,胸口急速的起伏几下:“你这妖孽!”
  虞楚昭淡定的回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慢悠悠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若是都不知道对方把柄在哪,你敢这么和曾经的仇敌见面?”
  侯生听罢,仰天大笑,继而长叹一声:“今非昔比啊!”
  虞楚昭一哂,垂下视线定定的望着侯生:“确实今非昔比。”
  一句话,说的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倒是最后的尾音融在侯生的叹息之中,道出的是两个人“求不得”的无可奈何。
  “所以,你拖住吕雉和张良,小爷保你今后性命无忧,如何?”虞楚昭手指在油纸伞上弹动两下,两眼紧紧盯住脚边坐着的侯生,道出这个落魄之人现今最渴求的条件。
  “凭什么?”
  “凭你现在只能相信我。”
  虞楚昭负着双手收着吕雉的伞,在有点刺目的正午的阳光下慢悠悠的逛回自己简陋的居所。
  一路上,虞楚昭手上的这把娘们唧唧的鲜红色油纸伞简直让他出尽了风头,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关上房门,摆脱了众人目光的虞楚昭总算舒了口气,蹙着眉头将一路夹着带回来的油纸伞小心翼翼的放到案几上,随后自己一屁股坐到边上的板凳上。
  单手提起粗陶茶壶,虞楚昭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隔夜的凉茶,听着注入杯子中的水声,虞楚昭一边分神思揣着自己从吕雉手里弄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阴气倒是重的很。”虞楚昭一口将茶水喝尽,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顿,继而伸出烧伤变形的手指轻轻在红伞上头一敲,视线定格在这把红的诡异的伞上。
  虞楚昭和吕雉三年来也没有太多接触,并不知道现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鲜红的油纸伞是吕雉何时得来的。
  “信件难道收在这伞里头?”这个简直可以称之为荒诞的想法涌进虞楚昭的心头。
  之前在堂屋里头,张良对他虞楚昭通敌的事实可是确认无疑,也就是说,确实就是有这么一封楚军送来的信件的存在的。
  “但是之后又矢口否认……”虞楚昭眼睛眯起来,目光放空,开始飞速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虞楚昭手指在下巴上搓了搓,确定那时间是在自己拿走了吕雉带来的这把伞之后。视线一转,虞楚昭再次将目光凝在原木色桌面上横放着的红伞上。
  两秒钟后,虞楚昭白痴一样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伞“刷”的撑起来,瞪大了眼睛等着一封信从天而降。
  但是旋即虞楚昭自己就笑起来:“小爷什么时候和白痴成一路人了……”
  虞楚昭手腕一抖,利落的将伞一收,岔着腿倒做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开始发呆。
  “就是这信在油纸伞里头,也不是小爷能拿出来的。”虞楚昭嘀嘀咕咕,眼神漂移在撒着灿金色阳光的院落中,心情却阴霾的像堆积着乌云的天空。
  “莫不是项羽知道了什么?”虞楚昭狐疑的敲击着下巴,一时间难以将接二连三而来的事件联系起来:“不然为什么好好的给小爷寄信过来?难道真的是想离间计?”
  虞楚昭百思不得其解,又担心楚军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思维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逐渐变得迟钝缓慢,最终,虞楚昭头往下一点,彻底进入了睡眠状态。
  百里开外颍川郡,舞阳,一处废弃的宅院内跃进一条高大瘦削的人影。
  项羽脚跟在疯长的杂草上一搓,拂去一层沙土,只见浅浅半掩在地下的牌匾上剥落的朱漆,隐约可见两字——良品。
  项羽往旁边让开一步,蹲下身去,两手在粗糙的牌匾下一托,将那牌匾从沙土中翻出来。
  “良品布庄”四个斑驳的大字终于完全显现出来。
  项羽蹙眉想了一会儿什么,旋即便将牌匾往肩上一扛,大步朝外头走。
  等到傍晚时候,全城的人都知道这儿出了这么一件怪事儿——几年前就已经关门了的良品布庄居然重又挂上了牌匾,居然还是一模一样的那块老招牌!
  但这荒了好多年,都成了野猫野狗后花园的地方是半个人都没有的!
  于是,不怪乎舞阳城里人纷纷绕道而行,能离这布庄多远就多远,谁知道那里头是有山精还是有野怪?
  项羽在高悬的朱漆横梁上盘腿坐着,视线忙无目的地抛射在脚下翻倒蒙尘的柜台上,游离的思绪反复勾勒着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影。
  “昭昭,你为什么还不来……”
  信件也寄出去了,地方都在信上头写的一清二楚,但是那个人却终究未来。
  项羽在这处从清晨守到日落,却不见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眼底的光微微黯下去,但是他却没办法放弃,总有那么一个“万一”出现在几乎空白的思维里。
  虞楚昭在春季温柔的阳光中伏在椅背上浅眠着,等他再睁开眼,眼前却是黄昏的街道。
  一个大写的问号瞬间跳进了虞楚昭睡的迷糊了的脑子里。
  夕阳下匆匆的人群窃窃私语,一边往家赶,似乎生怕在日落之后还站在这条街上一样。
  “擦……什么鬼!?小爷这是在哪里!?”这一瞬间,无数个可能性从虞楚昭不甚灵活的脑瓜中呼啸而过。
  虞楚昭脸上出现了一个裂开一眼的表情,就像是被千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一样。
  最后,吕雉的那把红色的油纸伞缓缓再虞楚昭脑海中浮现出来。
  “难不成……小爷被什么妖术吸到了伞里的世界?”虞楚昭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这明显就是看不见小爷的节奏好么!?”虞楚昭登时毛骨悚然,觉得又是三年前楚人坑的事件的再版。
  再看一眼街道,虞楚昭全身毛都要炸开了——虽然窄街两侧商铺早已物是人非,但虞楚昭却是一眼便认出了这里。
  “小爷一觉睡醒就到了舞阳!?”虞楚昭被从天而降的震惊砸了个七零八落,两手撑着满是灰土的石板路姿态不雅的爬起来,一时间高深莫测的文士风度丢的一干二净。
  这地头虞楚昭绝对记得一清二楚,理由无外乎——
  “这简直就是小爷人生中的一大败笔!”虞楚昭两手在衣摆上一蹭,旋即两手蒙眼,一副不想多看的模样。
  正是在这街上,当年的虞楚昭被迫换上了一身水蓝的女装,为了和项羽蒙混过关,进那戒备森严的襄城去寻那陈王留下的遗诏……
  想着那些和项羽在一起的时日,虞楚昭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求不得啊求不得……”
  当年可从未想过会一别三年,生死无期。
  金色的余晖在春季的沙尘中渐渐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橘,虞楚昭脚下青石板路延伸到一处破败不堪的店铺前头。
  虞楚昭脚步有些绵软,只觉得这家店铺熟悉的紧。
  斑驳的漆包裹着散发出腐朽气味的门窗,蒙灰的蜘蛛网攀附在其上,荒芜的店铺无人,无声无息。
  虞楚昭左脚靠上右脚,立定站在端端正正的牌匾下面,抬头想辨认牌匾上的字迹,瞬间惊的往后踏开一步!
  牌匾下的门楣上照当地的习俗嵌着一枚窄窄的黄铜镜。
  被铜绿覆盖的镜面上照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而那个镜子里的人也抬头望过去。
  两道目光在镜面中相撞,虞楚昭顿时头皮炸开。
  “我……这到底是……”
  窄面半弧的斑驳镜面上,那道人影同样张了下嘴,只是未能成功的发出声音来。
  那镜面中的人赫然就是虞楚昭!
  或者说,这个人是原本虞楚昭的模样!
  乌黑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暗藏锋芒,却清澈如赤子,活脱脱就是三年前的虞楚昭!
  鬼面生那残破的身体在这具堪称完美的身躯上没有一丝余痕,岁月光阴也没在这具身体上留下凿痕,这副皮囊依旧华贵如初,风流倜傥,锦衣少年郎的模样。
  “良品布庄”四个斑驳的大字旋即撞进瞳孔,虞楚昭瞬间思维短路,半张着嘴像一尊傻乎乎的雕像一般立在牌匾下面。
  时光飞速倒转——依旧是这么一条街道,依旧是在这家良品布庄前头,破旧的马车,横在车下的两柄绝世神兵,英俊的车夫嘴角带着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

☆、归故人

  “昭昭!”
  虞楚昭全身猛的一颤,目光从斑驳镜面中的人身上下滑。
  他的眼神茫无焦距的落入夕照触摸不到的黑暗里——那熟悉的口吻和低沉的声线仿佛穿过了三年的时间,从昏沉无知的时光中缓缓走来,却利箭一般射入柔软的心脏中。
  “项……项羽!?”虞楚昭的瞳孔倏然紧缩,溜出嘴唇的声音都在发颤。
  标志端正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瞳孔定格在夕阳下更显得幽深黑暗的店铺内。
  轻不可闻的落地声,虞楚昭下意识往前踏出的步子突然就顿住了,惶然后退,一时间想找什么遮住自己的脸。
  “昭昭……做什么!?”这会子荒芜店铺内的声音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似乎是在觉得好端端的这么一个重逢被面前这人不着东西的举动弄得多了几分诙谐。
  虞楚昭先是一愣,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恢复了当年公子哥儿的那张帅脸,如此一动反倒是和有意遮掩什么一般,显得多此一举。
  “项羽……”虞楚昭梦呓般的喃喃自语,接着就和被人拎起来又放回地上的猫一般突然就停止了动作,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项羽!”虞楚昭大叫一身,两腿一蹬就往那黑暗蹩脚的店铺内纵身扑过去。
  一直到那熟悉的气息充盈了彼此的鼻腔,项羽一直高悬半空的心脏才回落到胸腔里。
  “昭昭……”这么一声熟悉的呼唤竟然带着哭腔。
  一个简单的拥抱却恍如隔世,纷乱的时光在两人之间划下的沟壑在这个镶嵌一般的拥抱中填平,似乎,分别从未有过。
  “你瘦了。”虞楚昭鼻尖蹭过项羽下巴上的青茬,这般耳鬓厮磨的感觉并不好,甚至让虞楚昭脸颊的皮肤感到疼痛,但是却不愿离开。
  项羽紧紧扣住虞楚昭后肩胛骨的手指用力的发颤,却又竭力抑制住自己的力气,生怕弄疼了这个好不容易再见上一面的人弄疼了。
  “怎么了”虞楚昭率先开口,似乎是察觉了项羽动作的犹豫。
  于是,这双大手终于还是握成拳头,死死的捏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中,刺破皮肤的疼痛才勉强让项羽找回了一丝快要崩断的理智。
  “三年了……”项羽干涩,浓的化不开的思念在短短三个字里头尽显无疑。
  “你瘦了。”虞楚昭也是三个字的回答,他未理睬项羽的那一句感慨——因为他无从作答,也无法作答。
  虞楚昭高挺单薄的鼻梁压在项羽的下巴骨上,分明的棱角抵着鼻梁,一股的酸涩直冲额头。
  他无法回答项羽的感叹,三年,这一千多个日夜对于分别的二人来说并非是公平的。。
  就如同爱情这种东西向来不会有平等的时候,也没有平衡的说法。
  就如同江东八千子弟兵把项羽当做不死的战神依靠着,各个将领愿同项羽生死与共,把命交付与他。
  那他虞楚昭呢?他也把项羽的怀抱当成是汲取温暖的地方,当成最后的退路。
  但项羽呢?谁又能是他的依靠,他的退路呢?
  想到这里,虞楚昭不禁悲从中来,对项羽的愧疚感前所未有的强烈,瞬间讲他没顶。
  “我不是个东西,是我对不住你。”虞楚昭埋首在项羽脖颈间,声音瓮瓮的。
  “不怪你,是爷的错。”项羽顺着手下剥削的脊椎骨往下抚摸着,安抚颤抖的身体。
  项羽的日思夜想,挂念难舍,还有那对于失去爱人的恐惧,以及绝望中希望能再见虞楚昭一面的复杂心绪是失去记忆的虞楚昭所无法切身体会的。
  对于虞楚昭而言,三年几乎只是一场迷糊的梦境,这场梦中,没有项羽,唯一叫他有所挂念的,不过是梦中梦之中,那个叫人无法释怀的温暖,虚幻构架中和自己度过年少时光的男人始终面目模糊,和自私的汲取一份人间的温暖别无他样。
  这一刻,虞楚昭才正真明白,什么感同身受都是在扯淡,没人能完整的复制出另一个人的心绪,悲伤和绝望无法分享,无从分担。
  “你怎么瘦的这般厉害……”虞楚昭抽抽鼻子,抑制不住的酸涩倒灌进喉咙里,宛如倒流的泪水,瞬间将心脏浸泡在其中。
  一句话叫项羽顿时一愣。
  面前人还有终究无法摆脱的三年分别带来的陌生感,毕竟每个人都在无时无刻的变化着。
  所以,就如同项羽的一声叹息引不来虞楚昭的回答一样,此时的项羽也沉默了。
  项羽垂下视线,眷恋又疑惑看面前的人。
  和项羽预想中出现的那道身影不同,这是活生生的虞楚昭,并非是预料中的那个外黄城中被自己一箭射中的鬼面生……
  一时之间,项羽一向莫测的面容上出现了迷茫了的神色——那在茫茫秦岭之中留下了恶鬼面具的人又是谁到底谁才是那个陪他征战四方,攻城略池的,他的昭昭
  “发生了什么事你瘦了。”虞楚昭觉察到项羽的不安,于是用尖尖的鼻头磨蹭着项羽的胡茬,感受这久违的微小的刺痛感。
  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拼命渴求着面前的人,一点间隙都会让自己早已战栗的身体叫嚣着不快,恨不得能就此融为一体才好。
  沉默中,项羽游移的视线不敢在落在心上人脸上,只得忙无目的逗留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中,试图在这空虚中找到视线的落脚点,好让自己面上的神经放松下来。
  有件事情,那是项羽绝口不提的,关于那毒,关于那粘上了就甩不掉
  虞楚昭黑暗中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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