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木槿花开-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内容简介
  江南的六月多雨,垂死的老人挣扎着不肯离去,只为等候木槿花开。
【 http://。cc】
第一章 老人
  六月的江南多雨,连空气中都泛着潮湿的味道,雨声淅淅沥沥,落在屋檐上连成线儿垂下。
  屋内,老人斜躺在架子床上,靠着玉枕,这玉枕自西域而来,今上御赐的珍品,据传能安深思、助睡眠。
  只是,再珍贵的宝物也无法挽回腐朽,生命已至末年,曾经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老侯爷,而今被风寒轻易击败。
  家仆伺候汤药,老人艰难咽下,咳了几声,蓦然间污了锦被。
  老人挣扎着直起身子,家仆着急忙慌地扶住,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着锦被上的污渍,沙哑着声音急道:“换了,快换了。”
  家仆唤进门口立着的丫鬟,丫鬟噤声入内,安静的换去锦被,老人方舒下心,拉住家仆,轻声问:“木槿花可开了?”
  家仆垂着眉目,不敢看老人的面容,微微摇头,“侯爷,今儿个下雨,木槿花开不了。”
  老人颓然躺下,叹道:“怎么还不开。”
  家仆心知老人不需要答案,知趣的不再言语。
  老人戎马一生,刚强硬朗,直至末年,才显现几丝衰弱。
  家仆晓得,老人残喘着不肯离去,是在等候木槿花开。只是家仆不知,老人缘何等候,缘何执着。
  家仆端着药碗退下,回首看了眼老人。
  老人依着方才的姿势斜倚,双目微合,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听雨。右手垂下床沿,依稀能瞧出几分昔日的遒劲,手腕间挂着串红玛瑙,从未被摘下。
  家仆悄悄关上门,隐约听到老人的叹息。
  “谨知……”


第二章 初见
  镇国侯府的小少爷孙享是上京赫赫有名的小霸王。
  镇国侯年少成名,南征北战,一生驰骋沙场,未尝败绩,威名远扬。临到知天命的年纪,喜得幼子,同日,宫里的皇后千岁诞下太子,圣上龙心大悦,挥笔为新生的小舅子赐名。
  圣上亲提的圣旨降临,直言孙家幼子就是天生享福的命。
  镇国侯一双铁手握刀时威风凛凛,接住圣旨时却忍不住微微颤动,圣旨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颇有颜卿风骨,镇国侯老泪纵横叩谢了天恩。
  孙家幼子自此得名,孙享。
  孙享千娇万宠的长大,父亲是手握兵权的侯爷,母亲出身皇族,嫡亲姐姐是执掌封印的皇后,同龄的外甥甫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
  上京望族众多,孙享自幼与纨绔同行,儿时是小纨绔,顶着张白生生的好看脸蛋,嘴甜得跟蜜糖似的,惹得一众亲戚朋友,无论真心还是假意的,都将他在手心里捧着。孙享这厮,惯会见人下菜碟,往往欺负了旁人,受罚的反倒是被欺负的人。年岁渐长,仗着父母姐姐的宠爱,吃酒打架、跑马斗蛐,无一不精通,待到十六岁上,更是成了上京秦楼楚馆烟街柳巷的头一份,为博佳人一笑豪掷千金,孙小爷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却说,镇国侯一门以武起家,素来瞧不上文人,武将嘴笨得多,朝堂上时常争论不过文人,镇国侯如往常般受了文人的气,正郁郁着,同僚笑言:“令郎自小聪慧,而今已有十六,不如让他也上这朝堂来,与那群牙尖嘴利的酸儒子说道说道。”
  此言一出,引来阵阵附和,镇国侯闻得众人称赞幼子,心中郁气渐消,难免生出几分得意,面上却不显,谦虚道:“犬子不过有些许伶俐罢了,哪里值得这般谬赞。不过话说回来,前些日子我倒是想着,跟圣上求个恩典,赏那小子一官半职的,也好过他整日里东游西荡没个正形。”
  “侯爷谦虚个什么劲,虎父哪来的犬子?小少爷深得圣眷,文治武功样样强过我家那臭小子,老陈我可是羡慕的要命了。”这是一位陈姓的将军发自内心的赞扬,他家的小子,连自个儿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一柄宣花斧倒是舞得虎虎生威,自是对能将《三字经》、《千字文》倒背如流的孙享敬佩得很。
  镇国侯老来得子,平日最喜旁人赞上幼子几句,这时便同陈将军勾肩搭背,往远处的酒家去。
  酒过三巡,镇国侯晕乎乎地往侯府走,正巧碰上无所事事逛大街的孙享,当即拉着他,“乖儿乖儿”叫了好几声,硬是将他拉回府中书房,从桌子底下拖出垫桌脚的书箱子,扯出本《中庸》来,醉眼朦胧地看着,左看右瞧,字认识他,他不识得字,索性将书扔给孙享,叫他一句句解释来听。
  孙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除了《三字经》、《千字文》,哪本书于孙享而言,不是天书了?
  只是孙享睁眼说瞎话惯了,拿着书半点儿不露怯,摇头晃脑照着读了一遍,又胡说八道的解释了一遍,听得镇国侯连连称是,直道“我家乖儿果然聪慧”。
  书房里父子相对夸赞,书房外站着的军师听了,冒出好大的火气,凭着对孔圣人的一腔热血,强踹开门,冲着里头的镇国侯怒气冲冲地斥责,直将镇国侯一张老脸叱得通红,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好不憋气。
  军师是侯府少有的文化人,弱冠之年参加科举考试,名落孙山后便一直跟着镇国侯,一个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兄弟,敢说敢做,当即决定把这不学无术的孙少爷丢去白马书院。
  白马书院位于城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上举子众多,家事国事天下事,唯独没有玩乐事。孙享逍遥自在的性子,哪里受得了约束,抱着镇国侯的大腿嚎啕大哭,就是不肯离去。镇国侯对幼子自是万分心疼,梗着脖子跟军师叫板,军师无奈,千挑万选,选了个东城书院,总算叫这少爷满意了,收拾书袋带上小厮三七欢天喜地的上学堂去。欢喜的事情自然不是去学堂,而是东城书院地理位置极好,离平康坊不过二三里,转过三条街,文人骚客莫不流连。孙享混迹其中,不过几日,竟得了风流才子的名头。
  谁料好景不长,皇后娘娘不知从何处听闻这事,心道这弟弟哪里都好,唯独于女色上有些痴迷,少年人不知节制,容易伤精气,遂将孙享召进宫,侧边儿敲击了一番。
  只是皇后不知,孙享这人,虽常年混迹花街,除却喝酒划拳、抛掷千金,竟从未经过男女之事,不曾赴过巫山。故而这番委婉至极的敲打,不过对牛弹琴,听得孙享摸不着头脑,倒是一旁的三七听得面红耳赤,另得了皇后嘱咐,私下禀报给镇国侯,侯爷方重视此事,对儿子耳提面命,严命禁止孙享再出入平康坊。
  自此,每当孙享生出花天酒地的念头,便是百般阻扰,三七步步紧随,扰得孙少爷好不烦恼。
  那日,孙享好不容易甩开三七,翻墙逃出书院,还没走上两步路,雨水大滴大滴落下,湿了孙享最爱的红袄子。
  上京的三月仍是隆冬,冷的肃杀,雨水落在身上,惹得人直打哆嗦。
  孙享忙找了处屋檐躲雨,这书院后头是条悠长悠长的巷子,往日便人迹罕至,今日更是半晌也没见着人影。
  巷子里青石砖铺的四平八稳,看着干净整齐,可一淋上雨就滑不溜秋,叫人踩上直打滑。孙享跑了两步,险些摔个五体朝地,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屋檐下静候雨停。
  三月的上京素来少雨,可那日的雨却下个没停。孙享愁容满面,心想:还不如在书院听老学究胡扯呢。百无聊赖的数着青石砖,不时满怀期待朝着小巷尽头望上一望。
  “一百二十三……”
  孙享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喜悦散得一干二净。
  “一百二十四……”
  有气无力地数着,眼角的余光似乎瞟到片白影,忙抬头去望,有人来了!
  孙享惊喜地跳起,蹲久了,猛地站起,头有些晕,扶住墙才站稳了,孙享眯眼瞧着那人愈走愈近。
  那人缓缓而来,在这雨天也穿了身白衣,撑着把黑布伞,步履从容稳健。待近了些,面容逐渐清晰,那人个子高挑,面上无什么表情,眉毛浓黑,眼神清明,鼻子挺翘,不甚硬朗的面庞携着些许江南水乡的韵味,又恰好的包容了五官,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太少,就是这样,恰如其分,不多不少。
  纵是眼界高如孙享,也不由片刻呆滞,直到那人驻足,温润的眼神望来,肃杀的冷也被那人软和了。
  孙享回过神来,冲着那人一笑,道:“这位兄台,相逢即是缘分,且帮我一帮。”
  那人了然,执伞相邀:“若是兄台不介意,便进来吧。”
  往日里,孙享总觉着三条街太远了,可今日,这三条街却格外的近,近到孙享还未开口,便瞧见平康坊前的莺莺燕燕。
  那人似是头回到平康坊,微微皱眉,抿紧了唇。
  瞧见那人的模样,孙享不知怎的心下一紧,突然想起皇后姐姐曾经的旁敲侧击,恍然间竟悟了,再去看衣着暴露的女子,面上绯云稍显,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是来吃酒的。”
  那人拂了拂衣袖,双手拱起:“告辞。”
  孙享三两步追上,急道:“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人侧过身子,笑容清浅:“城南周家,周珏。”
  孙享笑嘻嘻地学着那人的语气:“城北孙家,孙享。”


第三章 宴会
  六月二十三,庆国公八十大寿,圣上体恤老臣,下旨赐恩大办寿宴。
  孙享跟着父兄去庆国公府祝寿。
  庆国公年过耄耋,身子依旧硬朗,喝起酒来比起年轻人也毫不逊色,笑声朗朗,宾客皆欢。
  镇国侯同庆国公世子年岁相当,老哥俩叙起旧来,话头没停歇,孙享听的不耐烦,瞧着下首的人群发呆,不经意间瞥见一抹白影,甚是眼熟。
  孙享打眼看去,原是周珏啊。
  周珏坐在人群深处,同那些个熙熙攘攘为利来往的商人一道,正在与同桌人举杯,觥筹交错,笑意盈盈。
  孙享支着下巴看他,越瞧越觉得这人长得好看,虽生于商家,却没染上铜臭,气度非凡,旁的人被他一衬,简直没法入眼了。
  孙享看得入迷,连父亲的呼唤都没听到,三七暗中推了一把,方转过头去,应了一声。
  瞧见四周的人都望过来,才晓得自己无礼了,忙垂首道歉。
  国公世子为人爽朗,不甚在意,笑道:“孙老豫,我们老哥俩谈论往事,福哥儿怎么听得下去。”又招来丫鬟,“福哥儿,后园的荷花开得正盛,你去瞧瞧?”
  福哥儿正是孙享的小名。
  孙享再次俯身告罪,随即起身,跟着丫鬟,朝后园走去,临走前又在人群里巡视一圈,没找着周珏。
  夜宴枯燥,孙享得以脱身,到了后园,忙打发走丫鬟。园子里赏荷的人不少,孙享只远远瞧了一眼,便寻了处僻静的角落挂在树枝上打着瞌睡。
  孙享酒量浅,宴上饮了几杯果酒,此刻发散开来,本来只想小憩片刻,闭上眼睛却是酣睡了。
  凉风习习,周公梦醒,脑袋有些发胀,孙享抬手揉着,昏昏沉沉地还想再睡上一回,下方传来个声音,“夜深露重,兄台在这里睡上一回,明日怕是要喝苦药了。”
  这嗓音清润,如清泉敲击小石,叮叮当当。
  孙享倒立向下看,入目的正是那张恰如其分的脸,喜上心头,跳下树去,站在周珏身旁,道:“夏日苦热,哪那么容易受寒。”
  周珏摇摇折扇,似是瞧见了好玩的玩意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星辰都掉了进去。
  孙享被他笑得莫名,问道:“你笑什么?
  周珏将折扇一收,指着孙享,话语间含着止不住的笑意,“兄台的脸,真是精彩极了。”
  孙享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摸,脸颊处不正常的鼓着,忙掀开袖子,果然瞧见胳膊上一片红肿,痒意四起。方才不觉,一点儿也不痒,此刻瞧见了,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痒的,挠了这处,那处又痒了起来,难受得紧。孙享劲大,皮肉都被他挠破了好几处,血淋淋的翻着,疼得孙享倒吸口冷气,对着伤口呼呼直吹气。
  求助的眼神望向周珏,笃定了他有法子,拖着尾音小声道:“周兄,再帮我一帮呗。”
  周珏不紧不慢地自袖中掏出个白瓷瓶子,孙享抢了过来,一股脑儿倒在胳膊上,满身的清凉,痒意退却,只余通身舒坦。将用剩的瓶子随手一掷,孙享笑道:“这是什么好药,竟比太上老君的灵药还要好用。”
  周珏摇着折扇,但笑不语,瞧见孙享脸上尚是红肿的,又从袖中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道:“莫动,我为你涂涂脸。”
  皎皎月光洒落,人面也被柔和了几分,平日里就温润的面容,此刻更是同月光混为一体,美得不尽真实。周珏的手指极为好看,纤细瘦长,一点点的触到孙享的皮肤,心儿也随着手指一跳一跳的。
  “好了。”周珏收起瓶子,浅浅一笑,“这里蚊虫多,我身上带了防蚊虫的药,你与我靠近些,便不会被咬了。”鼻息拂在孙享脸上,混着淡淡的花香,被吸进体内,诱起还未消散的酒意。
  孙享挪了两步,肩膀贴着周珏的肩膀,两人席地而坐,花枝在月影中斑驳,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孙享:“这是什么花,怎么不见花朵儿?”
  周珏闭目嗅着风中的花香,答道:“这是木槿花,也叫朝生暮死花,早晨太阳光落下时,它便开花了,等着夜幕降临,它又凋谢了。就这样日日轮回,便是风吹雨打,冬去春回,也无法让它彻底死亡。”
  “哦?这般顽强。”孙享感叹,听到周珏似叹了口气,转头望去,周珏的表情却如平常,察觉到孙享的目光,周珏也望了过来,继续说道:“木槿花美得很,却也是个有脾气的,夜晚它要落,若是个阴天雨天,它也是不乐意开的。”周珏似乎很喜欢木槿,津津有味地描述着,好似在说秦家的姑娘。
  孙享笑道:“我本没什么喜欢的花,被你这么一说,倒有些喜欢这木槿了。”
  周珏也笑:“你若是喜欢,哪天便去南山瞧瞧,那里可种了满山的木槿。”
  “好。”孙享举起手,手掌朝着周珏,“周兄,我们可说定了,后日巳初,南山不见不散。”
  周珏楞了片刻,抬手击上孙享的手掌,“不见不散。”
  此后余生,孙享常回忆起那夜,那夜的月亮不大圆,星子不大多,连微风也不大吹拂。孙享却觉得,那是人生中最美的一个夏夜。


第四章 南山
  到了相约的日子,孙享起了个大早,熟门熟路地甩开三七,纵马出了城门。
  城外的官道上没几个人,孙享一眼便瞧见前头有个人,穿了身麻布衣裳,牵着匹黑马慢腾腾走着,坏心突起。
  孙享扬鞭追上,路旁的尘土飞扬,惹得那人一阵咳嗽。
  那人转过身来,对上得意洋洋的孙享,无奈道:“兄台,慢些骑。”
  孙享翻身下马,道:“早啊,周兄。”继而吃吃笑出声,“你这灰头土脸的,我都不敢认了。”
  周珏微蹙着眉头,拍掉身上的灰尘,目光微动,默了片刻,颊上飘着两朵红云,道:“我前些日子才学的骑马,刚出城门,就摔下马了。”
  孙享稍慌,上前两步拉住周珏袖口,前后左右打量了一圈,问道:“摔哪儿了?也忒不小心了,走走走,去医馆瞧瞧。”
  周珏噙着笑,不动声色地握住孙享的手,轻轻推开,道:“不碍事,我骑得慢,哪儿都没摔着。”
  被周珏推开,孙享顺势牵住,十指相触,关切道:“当真?哪里都不痛?这可千万不能忍的,我爹爹帐下有位百夫长,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当时没在意,入夜便发疾病去了。你当真没摔着?”
  “放心。”周珏拇指微微抖动,挠挠孙享掌心,安慰道,“真的不痛,旁边恰好堆着稻草堆,我顺势滚了进去,倒是把那农人吓了一跳。”
  孙享这才放下心来,掌心被挠出点点痒意,低头瞧见握着的双手,方觉出些许羞赧,却没松开,依旧握着。两人便如此,各牵了一黑一白两匹马,缓步走着。
  一路无话,待到了南山,已将近晌午。
  南山的木槿长满了山麓,兀自盛开着,红的、黄的、白的……漫山遍野都溢着花香。这些个木槿应是没人打理的,长得随意,与精心照料的花比起来,别有一番野味。
  孙享撒开马匹,提腿就朝山下奔去,奔出一丈远,才回过头来,瞧见周珏正将马匹栓在树上,朗声道:“周兄,别栓了,让它们自个儿吃草去吧。”
  周珏不慌不忙地系紧绳子,回道:“若是跑丢了,我们再走回去不成?”
  孙享微抬下巴,自豪道:“我的小白可不会跑丢。”瞧见周珏似是不信,又揶揄道,“便是要跑丢,也只会是你家那匹黑马,不过……你待会儿莫不是还要骑它回去?”
  周珏佯作恼状,拿下黑马背上的包裹,也不答话,绷着脸,自顾自走着,走过孙享身旁,斜了一眼,哼道:“便是要骑,又如何。”
  孙享嘿嘿傻笑,“能如何,怕你再摔着罢了。”
  周珏绷不住了,面上一松,低声笑道:“既然如此,也请兄台也帮我一次好了。”
  孙享狗腿道:“好说好说,什么事?”
  周珏:“请兄台,稍后载我回去。”
  周珏又在笑了。
  微风拂面,吹起额前碎发,孙享压下教周珏骑马的念头,百转千回,汇成一个字,“好。”
  日头正晒,孙享眯眼远眺,只见山连着山,四处无人烟。无力地摸摸肚子,腹中空空,侧首看着闭眼躺着的周珏,问道:“周兄,你说,我们在这里坐着,会有兔子送上门来吗?”
  周珏睁眼坐起,拨拉着身旁的包袱,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徐记的烧鹅、锦记的卤肉、梅娘子的桃酥……
  最后,周珏掏出个酒葫芦,摇了摇,“兔子没有,桃花酿有一壶,要不要?”
  孙享跳将起来,伸手去抢,打开葫芦,畅饮一口,嗔道:“好你个周珏!有这些好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
  周珏脸不红心不跳,接过葫芦,也饮了一口,道:“不把你饿透了,你哪里能看上这些。”
  孙享哈哈一笑,捶着周珏胸口,他的酒量的确浅得可怕,不过一口,便有些醉意,道:“牙尖嘴利,总要挑我的话。”就着周珏的手抱起葫芦又是一口,接着道,“话说回来,同周兄相识一场,竟然还不知道你我二人谁的年龄大些。”
  周珏挪开酒葫芦放到一旁,扯了个鹅腿递过去,道:“月初行过冠礼,孙兄呢?”
  孙享咬着鹅腿含糊道:“那我可担不起‘孙兄’了,今年不过十六,还未满呢。”孙享咽下口中鹅肉,擦了擦嘴角的油,“总是周兄周兄叫着怪生疏的,既然你已行过冠礼,不知表字是什么?我日后就称呼你表字吧。”
  周珏:“家父赐字,谨知,谨言慎行,知之后行。你唤我谨知便可,倒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孙享哪好意思说自己的小名,可左思右想又想不出该叫什么,无所谓道:“随你了,反正我还有四年才有表字呢,你叫我孙享也好,享孙也罢,都随你。”
  周珏闻言,思索片刻,道:“那我唤你阿享,可好?”
  自小,有人唤他福哥儿,有人唤他小少爷,有人唤他孙小霸王,却还是第一回 有人唤他“阿享”,这一声从周珏的唇舌间吐露出,携着江南水乡的柔情,极尽缱绻,孙享心头一颤,鹅肉塞在喉咙口,忙拿起酒葫芦胡乱饮上一口,强咽下去,顿了顿,道:“好听。不过这种叫法,好像是江南那边的叫法?我听威远侯家的老太君就是这样喊的。”威远侯家的老太君,正是出生金陵蒋氏。
  周珏抚了抚额头,似是有些不好开口。
  孙享见周珏面露难色,心道:完了,怎的问出让他为难的事情了。口中忙转了话题,“你想的名字真好听哈哈。”
  周珏放下手,想通了似的,释然道:“也没什么,我的姨娘是姑苏人,乳母也是姑苏人。”
  孙享嘻嘻笑道:“她们唤你什么?阿珏?”
  “恩。”周珏点头,话头开了,便止不住,“我姨娘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庄子里。”周珏指着南山,“喏,就在这座山后头,翻过去就是个田庄。”
  孙享:“那你呢,一个人在上京?”
  “不是,也在庄子上。”周珏忆及往事,闭眼笑道,“我出生在端午,父亲不喜,让姨娘带我去田庄养,我是在田庄长大的,跟在姨娘和乳母身边。”
  孙享:“你的生辰不在六月?”
  周珏摇头,“不是,十八岁回到上京,父亲把我的生辰改成六月初一了。以前姨娘给我过生辰,过得就是五月初五的。”
  孙享笑得天花乱坠,手中的鹅腿都险些拿不住,稳了稳手,道:“自欺欺人……你姨娘还在庄子上吗?离得这么近,我们去瞧瞧她吧。”
  周珏面色霎时晦暗,“去年冬月,姨娘就走了。”
  笑意凝在脸上,孙享悻悻然,支支吾吾道:“抱、抱歉,我……”
  周珏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下,嘴角上扬,道:“没关系的。姨娘走的时候很开心,我将她的骨灰送回了姑苏,她是解脱了。”示意孙享去看漫山的木槿,花开得灿烂,“你看这些花,最初是姨娘种的,后来竟长了满山。姨娘说,这花生命力顽强,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