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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子的日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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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温柔与严厉兼备的叶逸就得到了南荣青夏的青睐,随着南荣青夏的亲近,两人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随着年龄的增长,南荣青夏越来越懂得太子这个词真正的意义,他的身边也逐渐聚集起想要依附于他的臣子,他的婚事都是为了争取权利的手段,可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变,叶逸都一如既往地对待他,这让南荣青夏越来越看重叶逸。
  就在南荣青夏以为叶逸会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走完太子这条路、陪他登上最高峰时,叶家出事,叶逸的母亲去世,这件事也让原本打算与他共进退的叶逸选择暂且去大理寺学习。
  在叶逸许夏解决了母亲的事情之后必然回到东宫的诺言之后,南荣青夏才艰难地点了头。
  进入大理寺之后,叶逸就变了。
  叶逸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只是叶逸的心变得淡漠,叶逸疏远了东宫,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广结友人,可真心以待的却只有年少时的几个知己。
  南荣青夏不知叶逸打算孤军奋战多久,因此南荣青夏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每隔三五日都要向连胜询问叶逸的状况,知道叶逸未遇坎坷他才会安心,他让自己的亲信去打听叶逸想要知道的事情,而后让他们在外出办差时一并打听,再偷偷地送给叶逸。叶逸办案时多次遇险,都是南荣青夏让人引着唐家兄弟前去营救。东宫几次逢难,也都是叶逸“公正”地解决掉了。
  就这样经过了许多年,他们从不交谈,唯一的交流便是朝堂之上相互问候的视线,但他们却始终相互扶持着,在满是陷阱的朝堂上步履维艰。
  只是南荣青夏没想到,叶夫人的事情竟拖了许久。因此当叶夫人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的时候,南荣青夏便忍不住将叶逸纳入东宫,虽然手段稍微有些强硬,但南荣青夏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叶逸心中已经有了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比起直接入职东宫,叶逸可能更想要在暗地里帮他,但是南荣青夏不想,他受不了偌大的东宫里没有一个知心人,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信任的人。
  叶逸进了东宫,如南荣青夏预期那般,可却又与南荣青夏所想不同,看着叶逸时时刻刻为唐家兄弟打算,南荣青夏的心中总感到一些不满足。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感到不满足呢?南荣青夏想不清楚,最后只能归结为一种嫉妒,大抵是他原本以为叶逸会只想着他一个人的事情,为他鞠躬尽瘁,结果叶逸对他也只是真心相待,真正能让叶逸鞠躬尽瘁的另有其人。
  南荣青夏觉得这是一种不成熟的嫉妒,更偏向于一种小孩子执拗的独占欲,于是南荣青夏谁也不说,只一个人慢慢消化这份嫉妒,想着他总有一日会成熟到接受这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然而时至今日,南荣青夏的心中却始终都有遗憾。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宫的望云亭附近,南荣青夏循着悦耳的丝竹之声寻了过去,瞧见望云亭时,也一眼就瞧见了望云亭外席地而坐的青衣少年。
  少年坐在几个乐伶的最后,一把瑶琴横在腿上,青衫衣摆铺在身后,头微垂,脸上是淡然的笑容。
  南荣青夏的深思一晃,仿若看到了少年时的叶逸,那人也曾在他面前低首抚琴,和着他的笛音。
  “那人是谁?”南荣青夏偏头问身后的连胜。
  连胜赶忙上前一步,望了望南荣青夏手指的方向,低声答道:“是禁苑梨园的乐伶之子,这几日他的父亲抱病,他是来暂代父亲的位置。”
  南荣青夏点点头,盯着那少年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转身离开。
  见南荣青夏转身就走,连胜赶忙跟上,疑惑问道:“陛下,您不去见见皇后吗?”
  这望云亭外的乐伶们正是皇后与几位嫔妃招来打发时间的,此时皇后与嫔妃们就坐在望云亭内,南荣青夏先前只要再向前两步便能瞧见了。
  南荣青夏答非所问道:“晚上,让那乐伶到甘露殿来。”
  连胜一怔,伏身称是。
  
  第66章 番外3 叶承谦
  
  九月的塞北,广袤的绿被秋风染上璀璨的颜色,成了无边无际的暖黄,羊群欢快地跑过,牧羊人骑马追在后头,懒洋洋地提着用来驱赶羊群的长鞭,眼神放空尽管才九月,这北地的风却也能吹得人浑身发凉,叶承谦将头上的皮帽又向下扯了扯,打个哈欠,继续追在羊群后头颠儿颠儿地跑着,分不清是他在放羊,还是羊在遛他。
  转眼也在塞北过了快有十年了,曾经的一身风华早就被塞北凛冽的大风吹成了颓废,长安城的富贵与繁华犹如南柯一梦,如今都已记不起叶府的门楣是何种模样。
  那一日叶承谦从叶府离开,打马往皇宫里跑,心知那是自寻死路,却也想寻着那个人,与他在一起,不成想半路他就被人拦下,都没来得及弄清状况,就被打晕了带走。
  再醒来时,他就已经在往北去的路上了,经同行人的解释,叶承谦才知道是蜀王安排了人送他出城,还留了一封信给他。而那时,京城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悄无声息地结束。不久之后,皇帝昭告天下,蜀王暴毙。
  蜀王留下的那封信,叶承谦连信封口都没有拆开,当晚就丢进了篝火里,烧成了灰。篝火明亮,火光中,叶承谦似乎看到了那些过往。
  初见那个人是在国子监,他们同在国子学,又因年龄相仿而被安排在同一时间上同样的课程。他是左谏议大夫的儿子,乖巧听话,聪慧沉稳,每日都完美地完成博士们留下的课业,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些都是他花钱请别人写的。那个人是皇帝的儿子,不学无术,不守规矩,每日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尽管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总是躲在弘文馆的一角,津津有味地读着那些连他都觉得晦涩难懂的书。
  两人的第一次交谈,是那个人误伤了他的弟弟,他便花钱请人把那个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他本只是躲在一旁偷看,却不知怎的就被那个人发现了。
  从那以后,那个人泼皮似的人就赖上他了,有事儿没事儿都在他身边打转儿,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且对方还是个皇子,他只能叹自己倒霉。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两年,三年,那个人总是在他的身边,他逐渐发现他们意外地志趣相投,他逐渐地发现他们很像,那个人明白他的追求,他也知道那个人想要的。
  他们就在那样的日复一日中成了朋友,可他所怀抱的情感,却渐渐地变了样。
  那个人娶妃后的第二年,他也成了亲,娶了个温婉贤良的女人,他在一次酒醉时误吐心声,原以为那女人会恨他,结果那个女人却什么都没说,像是从没听说过那件事情一样,继续跟他过着平凡的日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出生后,他终于发觉他的人生该以家人为主,他是注定得不到那个人的,可他的妻、他的子却在他的身边,是属于他的,于是他疏远了那个人,专注地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然而那个人终究是不肯放过他,突然登门造访,邀他一起谋划大事。
  其实要做什么并不重要,理由是什么也不重要,他只知道那个人的请求他终究是无法拒绝,那个人不需要他时,他可以像是不存在一般生活在远处,不会靠近,而那个人需要他时,他便一定会去往那个人身边,无法远离。
  那是一条思路,他早就知道,因为那个人的性子并不适合称帝为王,可那个人想,他便全力相助。
  一只羊突然跑偏了,叶承谦收回神思,跑马追上,扬鞭一甩,便将那只跑偏的可怜羊羔赶回了羊群。
  若有人瞧见这一鞭,必大加赞赏,然而天高地阔,连跑在前面的羊群都只能听见鞭声,瞧不见那一鞭有多么精彩。
  收好长鞭,叶承谦就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模样。
  当年,那个人本是安排将他送到关外,可他却选择留在了关内。这西北虽不是他生长的地方,可到底还是在一国之内,他已是孑然一身,没了家,若再没了国,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叶承谦也曾问自己后不后悔,可不管如何责问自己,叶承谦的心中始终一派淡然。
  叶承谦想,他大抵是不悔的吧。
  人这一生,总是在选择中前行,舍一得一,能成两全其美之人,必都是老天眷顾,显然,他叶承谦并不是受老天眷顾之人,相反,他兴许是受老天嫌恶的,爱他的被他舍弃,他爱的离他远去,到头来,他所盼所求尽数落空,什么都没剩下。
  可他依旧不悔,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只能听见帐外风声呼呼时,叶承谦也会忆起长安城的青砖红瓦,每当歉收之年只能嚼着干硬的肉干过日子时,叶承谦也会怀念长安城的温汤热饽,每当瞧见别人家儿女成群欢笑跑过时,叶承谦也会思念那个被他舍弃的儿子。
  叶承谦觉得叶逸像他,也是个傻子,虽然事到如今叶承谦自觉没有资格再为叶逸做任何事情,但他依旧会日夜祈祷,祈祷他唯一的血脉能安乐一生。
  远处突然想起狂乱的马蹄声,叶承谦暗自祈祷那马别惊散了他的羊群,好奇是谁在这大冷天地出来跑马,叶承谦便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浑身凉透。
  “都末,快停下!你惊着人家的羊群了!”眼看着牧人好好的羊群被他们惊散,叶逸赶忙叫身后的侍卫们去帮着将羊圈回来,自己却还要追着都末,怕第一次在草原跑马的都末摔着。
  都末勒马停住,调转马头,笑眯眯地看着叶逸,似有些得意。
  叶逸打马追到都末身边,无奈地揉了揉都末的头。
  唐霄也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拎起都末放在了自己身前,板着脸道:“臭小子跑得那么快做什么?都吓着你义父了,暂时不准你单独骑马!”
  已经十四岁的都末顿时一脸不满地看着唐霄。
  不就是前些天从马上翻下去了嘛,又没断胳膊没断腿,两位义父干吗这么担心?而且他都已经十四岁了,唐义父竟还能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这简直太让人气愤了!他十四岁了!
  无视都末一脸的不满,叶逸转头看向似吓坏了的牧羊人,拱手道:“不好意思惊了老丈的羊,我这就让他们帮您追回来。”
  隔得有些远,那牧羊人还低着头,叶逸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却看不见对方神色。
  这是吓坏了?叶逸与唐霄对视一眼,打马上前,想要好好道个歉。
  结果叶逸的马才刚迈出两步,那牧羊人却让马后退两步,叶逸再上前,那牧羊人就又后退。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阿逸,别过去了,兴许不是个汉人。”唐霄不以为意道,“等他们把羊都抓着了,赔点儿银钱压惊就是了。”
  叶逸撇嘴。这方法虽然有点儿不太好,可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叶逸点点头,打马掉头,与唐霄并肩往回走。
  他们是伴驾北巡来的这里,方才因为都末突然跑开,所以吓得两个人都追了上来,虽然南荣青夏是不会介意,但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骑在马背上晃悠悠地往前走,叶逸与唐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动,突地又转头看了那牧羊人一眼,这一看,叶逸立刻勒马停住。
  没想到已经离开的叶逸会突然回头,叶承谦怔住,继而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抬头再看这一眼,侥幸地想着叶逸或许认不出他来,可叶逸的神情那样明显,最后叶承谦尴尬地对叶逸露出一个笑容。
  见叶逸突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似是震惊,又似是庆幸,这叫唐霄十分不解。
  顺着叶逸的视线望去,唐霄便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分辨半晌,才将面前这位牧羊人与曾经名满长安的国子祭酒联系到一起去。
  唐霄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叶逸。
  心中的波澜渐渐平复,叶逸打马行至叶承谦旁边,看了看叶承谦那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脸,叶逸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叶承谦身上。
  “你……”张开嘴,叶逸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叶承谦摸了摸身上华贵的皮毛斗篷,笑着问道:“皇帝北巡?”
  叶逸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承谦,点了点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见状,叶承谦一愣,又笑道:“你啊,到底是心软,怎么见着我还会哭呢?”
  叶逸不语,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似乎只要一出声,那话就断不了,可眼泪怕也是断不了了。
  叶承谦叹息道:“这北地虽不比长安温软,但这天地辽阔,能叫人的心也开阔起来,我在这里,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叶逸到底还是哭了。
  不知不觉,叶承谦的脸上也是清泪两行。
  终究还是父子连心。
  “回吧,唐家那小子还在等你。”
  “那你呢?”叶逸急切地问道。
  叶承谦看着叶逸笑了笑,道:“我也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
  听说有人在等,叶逸便安心了,点点头,擦了把眼泪,便打马掉头。
  “你住哪儿?”叶逸转头,看着叶承谦。
  叶承谦却摇了摇头,道:“若缘分未尽,必还会相见。”
  若缘分已尽,不再见自就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懂了叶承谦的叶逸,叶逸终于打马跑向唐霄,最后扭头看一样,便与唐霄和都末返程,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叶承谦还停在原地望着叶逸的背影,直到叶逸一行已从视线中消失,叶承谦却还在望着,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赶着他的羊群离开。
  将羊群送回雇主的羊圈,叶承谦才回到他的家:一间夯土小屋,一方狭窄土炕,一张木桌,一壶烈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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