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的日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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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长安出发一路向东，经洛阳过汴州到曹州，过一条水路之后就是兖州。叶逸原本是真的想一口气冲到兖州，结果撑到汴州时，就被唐霄给按住了。
　　“准备房间，我们今日在此休整一日，明早出发！”汴州的驿舍内，唐霄见叶逸与驿舍内的官员交涉结束就要翻身上马，那架势是连休息半个时辰的打算都没有，唐霄突然有些来火，抓着叶逸的胳膊将人往驿舍里进。
　　“阿霄？喂，阿霄你等等！”
　　叶逸是有料到唐霄一定会在半路劝他休息，从小到大，他对唐霄和唐云好，这两兄弟对他也是没话说的，可叶逸却没想到唐霄的劝说竟然这么简单粗暴，连个商量的过程都没有。
　　看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唐霄的手，叶逸突然觉得若是现在打一架的话，他一定赢不了唐霄。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他比较强，他也以为自己会一直都比唐霄强，一直保护着唐霄，可似乎是他搞错了自己的立场？
　　找到一个空房间就踹开房门将叶逸推了进去，唐霄紧随其后地跟进去，反手带上房门就拉着叶逸到床边，指着那张干净的小床道：“逸哥是想自己睡还是我陪你睡？”
　　“呃……有第三种选择吗？”叶逸眨眨眼，突然意识到唐霄似乎是恼了，而他十分不适应这样强势的唐霄，竟被压制完全压制住了。
　　“有！”唐霄瞪着叶逸道，“我把你绑在床上！”
　　叶逸颇感意外地看着唐霄，眨眨眼，再眨眨眼，突然开口道：“阿霄你何时变了？”
　　看着面前面带怒意眼神里却写满无奈和担忧的唐霄，叶逸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跟他印象中的那个弟弟不太一样。
　　唐霄一怔，随即道：“逸哥你能了解到这一点真是太好了！你要选哪种？”
　　“我自己睡。”叶逸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床上，唐霄一放开手，就躺下一骨碌滚进了床里面，迅速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还闭上了眼睛作出一副“我很乖我已经睡着”的模样。
　　看到叶逸这副模样，唐霄反而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
　　他是不是吓着逸哥了？
　　“那……逸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们都安顿好了没有。”
　　说完，唐霄见闭着眼睛的叶逸没有反应，便沮丧地出门了。
　　他好像真的吓着逸哥了……
　　
　　第24章　一波又三折
　　
　　唐霄一走，叶逸就睁开了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沉吟片刻，叶逸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倚着窗栏向外看。
　　窗外正好就是这个驿舍的小院，因为唐霄和叶逸走得慌乱，所以被吩咐住下的其他人还在院子里，似乎是在商量着要怎么轮值看守符仁，可唐霄一在小院里露脸，议论纷纷的众人就全都闭上了嘴，目光一致地看向唐霄，这样的存在感和威慑力似乎能跟他的父亲一较高下了，而这小子却分明连上阵杀敌的经验都没有，顶多也就是在军营里跟着操练了两年。
　　更值得人赞叹的是作为一个暂时没有官职的人，唐霄竟能理直气壮地对别人发号施令，每一字每一句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只简短的几句话，便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而且看其他人并无怨言和不满的样子，唐霄在十六卫之中的威信似乎还挺高的。
　　叶逸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
　　阿霄究竟是何时成长到这种地步的？在他还把阿霄当成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弟弟的时候，阿霄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或许阿霄不比阿云圆滑，也不如他狡诈，可他觉得阿霄其实既不需要圆滑也不需要狡诈，如今的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个上位者，这是阿霄用努力换来，用实力证明的，也是最不容易撼动的一种认可。
　　叶逸突然发现，他一直以来都想把唐霄圈在身边保护着，唐霄却早就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楼下的唐霄突然扭头向叶逸房间的窗户望过来，这一看就又黑了脸。
　　“逸哥！”
　　这一声恼怒却无奈的喝声叫叶逸的心猛地一跳，再看唐霄时，看到的又是那个整日黏在他身边的弟弟，只是这个弟弟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了。
　　抛除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叶逸作投降状，笑着调侃道：“启禀大人，小的肚子饿了，可否准小的用饭之后再睡？”
　　叶逸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便哄笑起来。
　　唐霄窘得脸色发红，丢下一句“我这就送上去”之后就逃跑了。
　　叶逸却不肯放过他似的又说一句道：“怎敢劳烦大人，小的下去取可好？”
　　“不好！”唐霄的回答立刻就传了回来，引得众人又笑了一阵，纷纷调侃唐霄对邻家哥哥保护过度。
　　叶逸这才满意地笑了。他果然是看不惯阿霄那小子嚣张的模样，这下报仇了！
　　不一会儿，叶逸的房门就被推开，唐霄一手顾着食盘一手顾门，笨手笨脚地跨过了门槛。
　　此时叶逸已经在桌边坐好，一见唐霄就进来，就摆出一副感动不已的表情，道：“大人竟给小的来送吃食，小的铭感五内！”
　　“逸哥！”唐霄苦着脸向叶逸讨饶，“方才乱发脾气是我不对，逸哥你就饶了我吧。”
　　“啧啧啧，”叶逸有些小得意地看着唐霄，道，“现在知道讨饶了？方才是谁理直气壮地威胁我来着？”
　　唐霄将饭菜一一摆到叶逸面前，不甘心地说道：“那、那谁让逸哥总是勉强自己，说又说不通……反正我就是没云机灵。”
　　叶逸不太明白为什么唐云的名字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虽然说唐云处事的确是比唐霄圆滑一些，可他又没有拿唐云来作比较，但看唐霄一副闹别扭的模样，叶逸伸手摸了摸唐霄的头。
　　“乖，别闹别扭，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逸哥也知道你自己现在的状态会让人担心啊？”唐霄不满地瞪了叶逸一眼，“要是让云看到现在的脸色，他一定骂死我。”
　　叶逸笑道：“你们两个担心得太多了，我都快分不清谁的年龄才比较大一些了。”
　　“又跟年龄没有关系，”唐霄嘟囔道，“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关心、才会担心，若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
　　唐霄抬眼瞄叶逸一眼，补充一句道：“逸哥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这句话说出去半天都没听到叶逸的声音，唐霄再抬眼一看，却见叶逸正吃得专心，从叶逸的表情来看完全无法分辨他是否听到了那句话，更是无从得知他对那句话的理解。
　　唐霄挠挠头，更加沮丧了，跟叶逸知会一声便离开了。
　　唐霄走后，叶逸把筷子一放，额头“咚”的一声叩在了桌面上。
　　阿霄这臭小子，突然说什么他是特别的啊，吓了他一跳，以至于连接话的时机都错过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听到这句话时候吓一跳啊？他这个当哥哥的被弟弟如此重视，感动就算了为什么会吓一跳啊？他在想什么啊？连话都没能回一句，阿霄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他果然是太累了吗？总觉得脑子开始变得不清醒了。
　　……睡觉去吧。
　　叶逸果断起身，冲上床就用被子蒙住了头。
　　沮丧的唐霄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调整好了心情，反正从意识到自己对叶逸的心意之后他就几乎每天都在沮丧，这点儿小事他都已经习惯了。
　　起身拍掉屁股上的灰尘，唐霄想着叶逸差不多该吃完饭了，就回到了叶逸的房间，打算将碗筷收走，可进门之后，唐霄却发现叶逸不见了，桌上的饭菜还是他走时的样子，似乎他走了之后叶逸就没吃过。
　　唐霄在房间里左顾右盼一阵，就看到了床上隆起的一坨。唐霄一愣，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这才确定被子里的隆起正是叶逸。
　　唐霄颇为奇怪地打量着这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的一坨。
　　逸哥从来都不会蒙着头睡，今儿是怎么了？莫非是嫌外边吵？
　　转头见房间里的窗户还是开着的，唐霄便走了过去，探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院子，就把窗户关上了。回到床边小心地将被子拉下露出叶逸的脑袋，瞧见叶逸憋得红扑扑的脸，唐霄的心尖一颤，抿嘴。
　　“逸哥？逸哥你睡着了吗？开着窗睡不冷吗？逸哥？”
　　喊了几声，见叶逸没反应，唐霄有些蠢蠢欲动。
　　虽然明知道这房间里没别人，也不会有人进来，唐霄还是心虚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张望够了，唐霄突然迅速俯身，在叶逸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又迅速直起身子。
　　红着脸转身走到桌边，唐霄若无其事地收了碗筷，来不及平复心跳，便轻手轻脚地逃离房间。
　　床上，叶逸的身子一缩，脸色似乎更红了。
　　
　　第25章　心虚也凑对
　　
　　叶逸这一觉是一直睡到天亮，睁开眼睛之后躺在床上懵了半天才起身，趁着洗漱的功夫整理好心情，叶逸深吸一口气，才摆出寻常的笑脸，推开了房门。
　　缓步下到一楼大堂，叶逸的脚步顿了一下，视线迅速在大堂内搜索一圈，没瞧见唐霄的影子，叶逸才暗松了一口气，继续下楼。
　　待走完楼梯，叶逸发现符仁也不在。
　　“人犯在哪儿？”见大堂里都是自己人，叶逸便直接开口询问。
　　“在院子里，有人看守。”
　　听到这声回答，叶逸的神色微微一僵，缓缓转头，这才瞧见坐在楼梯下边的唐霄。
　　阿霄为什么坐在那里啊？那刚好是他在下楼梯的过程中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我去看看他。”移开视线，叶逸脚底抹油般飞快地走了出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没有办法直视阿霄。真是烦死了，怎么会梦见阿霄亲他了？他是脑子有问题吧？
　　唐霄愣愣地看着叶逸不太自然的背影，疑惑地想了半晌，突然惊得瞪圆了眼睛。
　　不、不会吧？！昨日、昨日逸哥是醒着的？！完蛋了……
　　一路逃到院子里，叶逸的脚步才顺畅了一些，瞧见符仁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院子的角落里，叶逸便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老实？我还以为你至少要逃跑个一两次呢。”在符仁身边坐下，叶逸笑着调侃道。
　　虽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可符仁没想到叶逸会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身边，禁不住转头惊讶地看着叶逸。
　　“叶少卿，您……”
　　旁边的两个守卫一见叶逸坐下了，登时就慌了，想起唐霄正坐在大堂里，两人便不自觉地先后看向大堂，却见唐霄已经站在了大堂的门口，见两人望过去，便摆了摆手，示意两人无需担忧，两个守卫这才放心了下来。
　　符仁瞄了一眼远处的唐霄，再看看叶逸，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不怕我杀了你？”
　　叶逸不以为意道：“你若是做得到，我便只能认栽。”他对自己的武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符仁哂笑：“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叶逸嘴角一抽，一瞬间有种被戳中痛处的感觉。
　　“并没有，已经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符仁一愣，又看了唐霄一眼，问道：“怎么？他做了什么？”
　　听符仁口中提到“他”，叶逸不解地抬眼看着符仁，而后又顺着符仁视线的方向看向唐霄，视线刚巧与唐霄的撞上，叶逸心里一咯噔，忙又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会觉得是他做了什么？”
　　符仁白了叶逸一眼，道：“叶家嫡长孙和唐家孪生子之间的亲密关系可是闻名长安，连陛下教导皇子们要兄友弟恭都是拿你们举例子，除了他，或者他哥哥，还有谁能让你露出这副表情？”
　　叶逸一愣，问符仁道：“我露出了什么表情？”
　　符仁嘴角一抽，突然有些来火。
　　为什么这位抓了他的叶大人会大清早地来找他谈心？他们要不要再谈谈人生理想朝堂局势？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要好好吗！
　　“自己照镜子去！”符仁恼怒地撇开了头，留给叶逸一个后脑勺。
　　叶逸眨眨眼，不知道符仁为什么突然就发火了。
　　看了看符仁的后脑勺，叶逸突然向两个守卫问道：“你们两个吃早饭了吗？”
　　两个守卫一愣，摇头道：“还没有。”
　　“那去吧，这里有我。”
　　两个守卫又是一愣，面面相觑之后，便识相地离开了。
　　不该听的不听，这也是他们的一种自保之道。
　　走到大堂门口时，两人本还想跟唐霄交代一下，可见唐霄摆了摆手，便直接进了大堂。
　　唐霄抿着嘴，在大堂门口坐下了。
　　“就不怕有人向陛下告状，说你是我的同伙？”符仁突然问道。
　　叶逸微微一笑，指着大堂门口的唐霄，道：“那边不是有人在盯着吗？”
　　符仁翻了个白眼。
　　“你手上握有多少崔尚书买官卖官的证据？”
　　符仁斜睨叶逸一眼，问道：“关你什么事？”
　　叶逸看着符仁轻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个手指粗的纸卷，借着身体的遮掩塞进了符仁手中：“这是我知道的，到了陛下面前，你尽管说便是。崔尚书的罪责越重，陛下就越愤怒，届时你与你妹妹便相对安全一些，所谓将功抵过，最后的判罚也会轻一些。”
　　符仁握着纸卷，神情复杂地看着叶逸：“为何帮我？”
　　叶逸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与崔尚书相比，我还是更喜欢你，你若是为了崔尚书而送命，那就太不值了。”
　　话说完，叶逸就往大堂回走，虽然他现在非常不想过去。
　　唐霄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堂门口，看起来似乎是与平日里的他没什么区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正紧张到手脚发抖，心跳也如擂鼓一般，叫他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见叶逸结束了跟符仁的谈话开始往回走，唐霄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这一站，也吓得叶逸的脚步一顿。
　　硬着头皮走到唐霄面前，叶逸笑着问唐霄道：“吃完饭了？”
　　“恩、恩！”唐霄点头，越看叶逸越觉得叶逸的笑容十分不自然，越是这样觉得唐霄就越是紧张。
　　“那……”叶逸的视线在唐霄的脸上打了个转就移到别处了，“你守着他吧，我去吃饭。”
　　说完，叶逸就抬脚踏进大堂，想要尽快从唐霄身边离开。
　　“逸哥！”一见叶逸要走，唐霄就下意识地把人叫住了。
　　为了让自己的言行举止看起来自然一些，叶逸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唐霄笑：“怎么了？有事？”
　　唐霄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犹豫地顿住了，这一顿就干脆地把话又咽了回去：“没、没有，逸哥去吃饭吧。”
　　“好。”如蒙大赦，叶逸转身就快步溜走，因为心里发虚，竟没能看出唐霄的那份不自然并不是因他而起，而是因为唐霄也在心虚。
　　
　　第26章　言多则必失
　　
　　再快马加鞭一日有余，一行人就到了兖州。
　　“逸哥！”兖州城的城门口，等候已久的唐云一见到叶逸就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你怎么在这儿？”勒马停住，叶逸不解地看着唐云。
　　唐云嘿嘿一笑，道：“大理寺卿李大人在你们出发时就飞鸽传书给陛下了，且还推算了一下你们抵达的日子，这一路上陛下都惦记着这个案子，一听你们要到了，更是心急了起来，这两日我便都是在城门口等着的。不说这个了，陛下现在人在行宫，我带你们过去，逸哥换身衣服就赶紧面圣去吧。”
　　“好！”
　　闲话不多说，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冲去了行宫，唐云事先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叶逸一到行宫，就直接被推进某个房间，立刻开始沐浴更衣，唐霄也被推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不出两刻钟的时间便整理完毕，唐云和唐霄两人亲自押着符仁，跟着叶逸一起去面圣。
　　通报之后，叶逸便先一步被人带到了御前。
　　“臣大理寺少卿叶逸，参见陛下。”衣摆一撩，叶逸脊背挺直地跪了下去，而后服帖地叩拜。
　　“起吧，”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朝堂上的还要低沉两分，叶逸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的证明，“马不停蹄地从长安赶来，爱卿辛苦了。”
　　刚直起身的叶逸又叩首拜了下去：“臣惶恐，此乃臣分内之职，担不起陛下赞誉。”
　　“起吧。”
　　“谢陛下。”叶逸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半垂着头站在皇帝面前，用余光左右瞄了一眼，这才瞧见跪在一旁的崔尚书。
　　叶逸是猜到了皇帝会为了封锁崔尚书的行动而将崔尚书带在身边，却没想到犯人还没到，审问都还没开始，崔尚书就已经跪着了。总不会这几日崔尚书都是这样在御前跪着吧？
　　纵然如此，叶逸也不觉得他可怜。
　　“人犯在哪儿？”皇帝又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人犯就在门外，可要让人带进来？”回答皇帝这话的，是内侍省的内侍监赵康，一个自皇帝继位起就侍奉皇帝的宦官。
　　皇帝微微一抬手，赵康就捯着步子出门，将在门外等着的人带进来。
　　叶逸对着皇帝一拜，退到了一旁。唐云和唐霄压着符仁进门，向皇帝行过礼之后也退后两步。
　　一见到带着枷锁的符仁，皇帝心痛地叹道：“符仁，朕待你不薄啊。”
　　听到这声叹息，符仁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罪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罪臣……罪该万死。”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房间里便充满了皇帝的怒吼、符仁的控诉以及崔尚书的嚎啕，听得叶逸脑仁疼。
　　好容易等到结束，皇帝放了所有人离开，却唯独把叶逸留下了。
　　“坐吧。”皇帝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谢陛下赐座。”皇帝随便，他这个做臣子的可不能随便。
　　规规矩矩地在一旁坐好，叶逸便垂着头等着皇帝问话。
　　等了一会儿，叶逸才听到皇帝的声音：“李卿说，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负责？”
　　叶逸立刻回答道：“臣惶恐，臣资历尚浅，尚且不足以担负此等重任，承蒙李大人不弃，都是依着李大人的交待办的。”
　　皇帝轻笑一声，道：“李卿可是经常在朕的面前称赞你，还是说自谦是你们叶家的传统？”
　　叶逸干笑一声，不答话。
　　皇帝又笑了两声，道：“罢了，朕留下你，只是想听听大理寺的意见，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崔尚书，又该如何处置符仁？”
　　叶逸心里一紧，立刻警惕起来，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回答道：“依我朝律法，卖官鬻狱者，依其轻重程度论罪，贪财者为轻，可罚奉、降职、罢免，祸乱朝纲者为重，可……处以极刑。
　　蓄意伤害他人者，可选五刑予以惩处，以示训诫。”
　　皇帝盯着叶逸漆黑的头顶看了看，道：“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律法倒是背的熟。符仁算是蓄意伤害他人？”
　　“这个……”叶逸犹豫了一下，而后才答道，“崔姑娘只被囚禁，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不过……若精神上的伤害也算作伤害的话，符仁便应是此罪。”
　　“可崔尚书乃是朝廷命官，他企图谋害朝廷命官，不该从重责罚？”皇帝又问。
　　叶逸暗自翻了个白眼，道：“从符仁的供词来看，他只是想要逼迫崔尚书辞官，以免其卖官之行为让更多人遭遇不公正的待遇，可若从崔尚书的言辞来判断，符仁确实有危害其性命的意图。臣愚钝，没有其他佐证，臣无从判断。”
　　从重还是从轻不就是陛下的一句话吗？问他做什么？
　　“朕……该如何裁决？”
　　从这句话的语气中听出了犹豫和无奈，叶逸一愣，忍不住抬眼偷瞄了皇帝一眼。
　　犹豫了一下，叶逸终于是认真回了皇帝一句话：“按律论处，方能显示陛下心中之公正。崔姑娘……是个美人。”
　　因苦恼而闭上眼睛烦心思考的皇帝一愣，睁开眼睛看着叶逸。
　　叶逸安稳地坐在位子上，丝毫不显慌张。
　　“赵康，”半晌之后，皇帝才再度开口，只是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迷茫，“令中书省拟旨，吏部尚书崔仁卖官鬻狱怠忽职守，迁谪黑水，反思己过。另外让人去问问崔仁家的女儿们都是否婚配，将生辰八字送去宗正寺。”
　　“是，老奴这就去办。”赵康应答一声，便躬身缓步退出房间，走到一半的时候，还给了叶逸一个微妙的笑容。
　　至于符仁的判罚，叶逸不会蠢到去问。符仁隶属皇帝私卫，不是他想问就能问的。
　　皇帝又看了叶逸一眼，道：“明日行祭祀之礼，你便跟在朕的身边。退下吧。”
　　“是，臣告退。”叶逸规规矩矩地告退，转身时才变了脸色，暗骂自己多嘴。
　　即使他不说，陛下也早晚会想到用后宫来安抚崔家，他为什么非要多这一嘴？
　　
　　第27章　敏锐的唐云
　　
　　跟着引路的女婢到了行宫里供随行官员下榻的客房，叶逸远远地就看到唐云和唐霄两兄弟坐在一起，似正在进行久别重逢的打闹。
　　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他跟阿霄两个人，他倒是有些怀念起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了，一直都是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晃，突然少了一张也是挺别扭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有阿云在，也能避免他跟阿霄独处。
　　虽然极力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可他还是没办法泰然地跟阿霄在一起。
　　“逸哥！”如以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