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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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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看着李由往院子里走的背影,渐渐敛了笑容,他伸手从棋盘边端起水杯,低头浅浅抿了一口,凉了许久的水早已没了温度,刚一入喉竟是有刺骨的寒意。
  王翦希望王贲能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真正将军,他却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贤淑的妻子愚笨庸碌这一生而已。
  他见过太多的人,惊才艳艳,半世荣华半世哀,他手上死了太多这样的人,无一不是所谓当世大才。若是可以,他宁愿李由这辈子只做个没什么野心的纨绔子,等他死后猖狂笑谈一句,“而今朝堂衮衮诸公,半数我家堂前旧客,皆庸才也。”
  希望能如此吧,李斯叹了口气。
  一想起王贲,他难免又想起李信,王翦对王贲自然是倾尽心力,但是对李信就不一定了,惜才之心毕竟敌不过血脉相连,所以他才让李信自愿跟随在王贲账下做一名副将,屈才是屈才了些,但是一来安全可以无忧,二来李信跟着王贲也的确是能学着点东西,他如今只希望李信那儿别出什么问题,若是少年心性不甘冒进,那一朝铸就大错就是覆灭之灾了。
  至于赵高,他倒也没真想着杀他,无非是试一试而已,这世上有些人瞧着是高深莫测,真的深浅几何还是要亲手试一试,若是赵高就这么死了只能说明他不配这个位置,他若是没死,兴许是个敌手,兴许是个盟友,总之当留些心了。
  李斯瞧了眼桌案上的棋局,伸手轻轻摘了对方乌鹫黑子的将军,他慢慢摩挲了一会儿,回头看向窗外。
  多好的天下,多丽的景。
  ……余子式为了找高渐离找的几乎是真的将咸阳地皮掀了一遍,然而当他见到那男人时,他还是脑海里奔腾而过一群“万万没想到”。
  据胡亥描述,前两日的宫宴上出现了个白衣的琴师,琴音中流水高山,白雪阳春,颇有大成意境。余子式当时就咯噔一下,然后收拾了一下心情决心去看看那位白衣乐师。
  然后他就在兰苑里瞧见那高渐离穿着白衣抱着琴坐在碎雪的地上,眉眼淡漠,细细拨弦,他面前赫然坐着大秦长公主华阳以及大秦公主栎阳,余子式当时的心情非一言可以言尽。
  高渐离垂眸,一副清高自若的淡漠样子,那副皮相加上他指尖清冷乐音,谪仙入世不过如此。
  余子式当时就想起高渐离拿着刀杀狗时那一身的狗血淋漓,当下觉得心头一口老血。不负众望,江北年轻貌美的第一剑客终于走上了卖艺卖身这条路。长公主华阳、公主栎阳以及她们身后那一群目光呆滞的宫女甚至还有几个男侍卫都定定盯着高渐离目不转睛,那眼神中的倾慕之情都快泼出来了好吗?说是大秦男女恋爱自由、民风开放,但是你们一群王室中人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
  余子式定在墙后,伸手扶着墙,半晌深深吐了口气、
  行,他服了。
  大秦长公主华阳,高渐离这人眼界着实很高,这位公主的脾气在秦王宫只有华庭能压她一头,也是个目中无人惯了的,余子式作为赢姓家臣,只能说高渐离你继续努力,争取做上驸马走上人生新巅峰,这条路对你来说简直是一片光明坦途啊!
  正拨着琴弦,高渐离忽然回头朝余子式的方向看了眼,视线所及只有一堵墙,他眼中有一瞬间的深邃,半晌他极轻地勾唇笑了下,低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勾弦。
  余子式抵着墙,伸手轻轻扶住了下巴,似乎在沉思下一步怎么办,人是不能按常规方法拿下了,大秦长公主看上的人余子式还是不怎么敢硬抢的,可是放任不管又绝无可能。
  余子式正想着,极远处的拐角,华庭正穿着件黑色宫服往栎阳与华阳这儿走,她身上穿的明显是件新衣,衣摆处却是被剪开,绑了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露出半截雪白的脚踝,那样子竟是意外的灵动好看。她头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仍然扎着一圈细细的白色丝带,由于受伤她没涂什么脂粉,脸上难得瞧着有几分素净。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侍从,各个都是紧绷着身子低头一言不发,一大群人却是极为安静,走过来只听得见衣料摩擦的声响。
  “参见公主殿下。”栎阳与华阳身边眼尖的宫女瞧见了华庭,忙低头行礼。
  长公主华阳也回头看去,诧异道:“华庭?你怎么出来了?脸上的伤好了?”
  
  第54章
  
  华庭带着一群人走到院子中央,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渐离看了一会儿,她没去理会华阳的问话,更没去扫一眼那些还弯着腰行礼的宫女,她一走近眼神就死死锁定在了高渐离身上,打量良久,她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渐离。”男人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响起来,那嗓音听在人耳中,有如春风化雨般温和。
  华庭听完却是皱了下眉,她又仔细看了眼高渐离的侧脸,似乎在犹豫不定,半晌她又问道:“高渐离?你是做什么的?”
  “一位乐师而已。”
  华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侧脸倒是有点感觉,但是声音对不大上,她盯着高渐离一双眼全是探究,“你觉得我今日的衣裳如何?”
  “殿下云鸿之姿,让人倾羡。”
  一句谄媚的话,但是从高渐离嘴里出来就是让人感觉不出丝毫的谄媚意味,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华庭又看了高渐离一会儿,然后极轻地摇了下头,她扭头看向自己那群宫人,“走了。”
  说完这句话,华庭带着一大群人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那架势简洁利落到了极致。她本来就是听说宫里新来了位乐师,且正巧是那日宫宴上操琴的,于是她才杀过来看一眼,本来受伤就心情不甚自在,发现人对不上,她也不想在这多待。
  长公主华阳看着华庭带着一群宫人一言不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那副架势,觉得有些新鲜,华庭这人的脾气她清楚,凡是她所到之处,所有人必须停下手头所有的事儿一门心思伺候着她,谁眼神不落在她身上,这眼睛基本就别打算要了。这天下只有她华庭忽视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敢无视她的。
  这如今是摔伤了脑子?原先出个门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如今这么低调古怪,是出什么事儿了?
  “华庭。”华阳这样想着,张口就喊了声快走出去视线的华庭,结果后者装作压根没听见,昂头端袖径自往外走,一会儿就没影了。
  略显诧异的华阳看了眼栎阳,两人均在对方脸上看出些不解,半晌华阳道:“谁又招她了?这么古怪?”
  “不清楚。”栎阳摇头,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与此同时,高渐离忽然站起来,“一曲完毕,高渐离也该退下了。”
  原先坐着的栎阳刷一下站了起来,“你……”她一瞬间涨红了脸,想说句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高渐离皱眉道:“殿下?”
  “你……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栎阳断断续续说了这么一句,一双眼视线有些慌张的飘忽。
  “嗯。”高渐离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栎阳看着男人的背影,直到男人修长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才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扭头看向长公主华阳,后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颇为玩味。
  “王姊,我……”栎阳咬了下唇,似乎有些窘迫。
  华阳收回视线,端起一旁宫女地上的杯子,浅浅啜了一口后她笑了笑,倒底也没说什么。
  余子式看着高渐离离去的方向,思索片刻,转身换了条路走。
  刚沿着小路走了不到几步,他就看见高渐离从尽头拐角处闲庭信步般走过来,一袭楚楚白衣。男人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赵大人,许久不见,挺巧啊。”
  “挺巧。”余子式看着他,笑得有些渗人。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还成。”余子式上下打量了两眼高渐离,心道高渐离这人,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高渐离随意地往四周看了眼,忽然道:“大人,听说你住这儿,要不你请我去你宫室坐坐?对了,我第一次来这儿,不大熟悉秦宫规矩,这没事吧?”他抬眼看向余子式。
  余子式盯着他半天,缓缓笑了,“当然没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无论何时我都欢迎至极。不过今天不大方便,我那儿……最近出了点事。”
  “哦,是吗?”高渐离一副关切的样子,“那大人你还好吧?”
  “没事,小事。”余子式轻咳一声,抬头瞥向高渐离,“倒是狗屠你,怎么忽然就成了……”余子式斟酌了一会儿,说了个比较委婉的词,“乐伎?”
  “这事说来一言难尽啊。”高渐离幽幽叹了口气,“家中做点小生意,得罪了王城权贵,走到这一步,皆为生计所迫而已。”
  “……”余子式看着高渐离那低头垂眸浅浅叹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是很敬佩高渐离的胆魄。
  “大人你会照拂我吧?”高渐离忽然道,“这深宫之中,我也就大人你一个知交好友了。”说罢高渐离一双清丽的桃花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余子式,颇为期待。
  余子式余光瞥见四周来去的巡逻侍卫以及宫人,良久他对高渐离温和笑道:“那是自然,你尽管放心住下。”
  “那便先谢过大人了。”高渐离轻轻勾了下唇,端端正正地拂袖行了一礼。
  余子式伸手一把将人扶起来,笑道:“受不起,受不起。”
  “大人真是个宽厚之人。”高渐离笑道。
  “可不是。”余子式也笑了笑,“不过怎么说还是比不上高先生你啊,高先生你才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本官佩服至极。”
  两人站的极近,高渐离盯着余子式,眼中光华粲然,他忽然凑近了些轻轻笑道:“大人说笑了。”
  “不,你要相信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余子式迎着高渐离的视线,端得是气定神闲。
  高渐离看了他一会儿,良久轻轻叹道:“大人当看得更开些,年关将至,异鬼伏行,大人要忙的事怕是还有很多。”
  “是吗?”
  高渐离粲然一笑,朗声道:“大人,今日还有事,我先行告退了。”
  “去吧。”余子式点点头,一副宅心仁厚的书生模样。
  高渐离负琴转身离去,悠闲地朝远处走去,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余子式看着那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盯着高渐离远去的方向久久没转开视线。
  ……
  余子式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卷书目光却是落在虚空处,半晌手中的书啪嗒一声又掉在了地上。他顿时回神了,忙低下身伸手去捡那卷书,还没碰到竹简,一只手忽然从视野前面伸出,拾起了那书。余子式一顿,抬头看去,胡亥一身黑衣正单膝蹲在他面前,漆黑的眸子略显担忧地看着他。
  胡亥伸手将书捡起来,卷好递还给余子式,有些欲言又止。
  “多谢。”余子式拿着那卷书,收拾了一下情绪抬头对胡亥笑了笑。
  胡亥却是仍是轻轻皱着眉,半晌犹豫道:“先生,你怎么了?”自他进屋起,余子式就一个人站在书架前抿唇不语,他喊了他几声后者都没什么反应。
  “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余子式轻轻呼了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胡亥的眉一瞬间拧的更紧了,余子式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胡亥这两天都准时过来帮着他抄秦律,他抬手拿手腕轻轻碰了下额,“一下子给忘了。”
  “先生,真的没事吗?”胡亥伸手将人轻轻扶起来,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回到书架上原本的位置。
  说着没事,可实际上,见过高渐离后余子式就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梳理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儿,一时之间就有些失神。
  两人走到窗边案前坐下,胡亥伸手将窗户关紧了,冷风一下子就被挡在了外面,吹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屋子里生着炉火,光线从半透的窗户投进来,整个房间也算是温暖明亮。胡亥回头看着余子式一言不发的样子,手微微捏紧了。
  “先生?”
  余子式猛地发现自己又在走神,他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见胡亥眼中毫不掩饰的忧虑。他心中一暖,轻轻说了句,“放心,我没事。”
  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手缓缓叠在一起,他看着余子式,“先生,有什么事,不能与我说吗?”
  “没有。”余子式立刻说道,他伸出食指抵了抵眉心,“小事而已。”
  胡亥叠在一起的手暗暗紧了紧,良久,他收拾了一下情绪道,“先生,你脸色不好,先去内室睡一下吧。”他松开手,温和道,“兴许一觉醒来,事情就能解决了。”说着话,他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没事,我不困。”余子式压下心中的事儿,抬头对胡亥安抚般轻轻笑了笑。
  “那先生你想吃点什么吗?”胡亥问道。
  余子式本想说不饿,但是看着胡亥清亮的眸子他又生生改了口,“是有些饿了,随便弄点吧。”
  “我去弄吧。”胡亥从榻上下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
  余子式目送胡亥离去,等到少年的黑色背影彻底消失,他才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怎么办?脑子一片混乱没有丝毫头绪。
  胡亥一走出门,眸光就冷了下来。那日宫宴,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高渐离,那名所谓的乐师分明就是那日小巷的刺客。考虑到很多事,胡亥没轻举妄动,而是故作不经意地将消息告诉了余子式,先看一下余子式的反应再说。
  可情况似乎有些异样,余子式的反应有些超出胡亥的预期,他似乎有些焦虑。胡亥思及此皱了下眉。
  不一会儿,胡亥就端着碗粥进来了,他将粥放在案上,温和道:“已经凉过了一会儿,可以直接吃。”
  余子式一时也没有思绪,随手就将粥碗拿了过来,一来是没饿,二来是没有胃口,他没吃两口就放下了勺子,抬头看向胡亥,又觉得糟蹋他的心意,想着他又去拿起那勺子,胡亥却在这时忽然伸手将碗端了过去。
  “先放着吧,”胡亥道,“还是有些烫。”
  余子式点点头,他看向胡亥,半晌忽然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嗯。”胡亥立刻点点头,把手从碗上移开放在桌子上摆好,紧接着抬眸认真看着余子式,一双眼清清亮亮。“先生你说。”
  余子式沉思片刻,皱了下眉犹豫道:“我想问你件事儿,倘若,我是说倘若有一天,你权势地位一切都有了,你还会想要什么?”
  胡亥看着余子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幽暗,片刻后他轻声道:“权势地位非我所愿。”
  余子式拧了下眉,“倘若,这是一种假设,假设你懂吗?”
  胡亥沉默片刻,略显无奈道:“那好吧。”想了想,他说道:“权势地位都有了,唔,也许想要回到过去,再来一遍吧。”
  “……为什么?”余子式诧异道。
  “权势地位,难免需要些代价,其中总有些代价人难以忍受,等到那时再如何追悔,到底一切也不能重来了。”胡亥看着余子式轻轻笑道,“故而人生长恨,如水长东。”
  胡亥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所以我这一生,不求权势,不求天下,甚至不求你懂我这一生难尽之言,但求孤城黄昏下,老来双白头。
  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是比求权势富贵更重的贪念啊。
  余子式思索了一下,觉得胡亥这话也有点道理,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择手段,等到什么都有了,就开始惦记起当年了。半晌他忽然问胡亥:“你对长生不死怎么看?”
  胡亥轻轻说了两个字,“不舍。”
  “不舍?”
  “想一直活着,无非是不舍而已,也许是不舍人间的富贵,也许是不舍未酬的壮志,也许是不舍某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人,不会去求长生,亘古的孤寂是比死亡更让人望而却步的东西。
  胡亥话音刚落,余子式瞳孔猛地一缩,脑子里过电似的闪过一件事儿。下一刻他忽然站起来。
  “先生?”胡亥抬头看着余子式,眼中有片刻的诧异与困惑。
  “没事,我忽然想起件事儿要处理,我去看看。”余子式伸手捞起桌上的粥灌了一口,“我喝完了,还有你有事的话就先走,没事的话待着也随你,我可能会比较晚回来,我想走了。”
  说完,余子式转身就往外走,留下一头雾水的胡亥坐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子式出门直奔蒙毅那儿去了,一见到蒙毅他直接问了一句,“徐福呢?”
  手里拿着杯子差点摔地上的蒙毅瞪大了眼看着余子式,“隔壁炼丹房。”然后他就看见余子式转身扭头就走,那动作突然地差点让他杯子又一次脱手。
  余子式猛地推开炼丹炉,猛地喊了一声:“徐福!”
  拿着把小蒲扇蹲在丹鼎下的男人正被黑烟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一听到那声大喊差点没把扇子扔到火里去。他站起来看了眼来人,刚想骂回去一惊一乍干什么,一瞧见是余子式他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余子式大步走过去,瞧见徐福那满头满脸的黑灰时狠狠一皱眉,“你干什么呢?”
  徐福一抹脸,“炼丹啊!蒙毅那小子说兰池不留无用之人,我学不会炼丹就只能滚了。老子还是第一次为了行骗这么下血本,这砒霜石头炼出的玩意我看着自己都不敢吃啊,这么想想这秦王当的也是挺不容易的。”
  “你学这个干什么?”余子式皱眉道,“你不是会卜算吗?”
  “没用!”徐福愤愤道,“我说来我给你算一卦,别人说来我给你炼不死药,这没法比啊!我算是顿悟了,算卦迟早得饿死,炼药才是活路。”
  余子式当下觉得徐福的思想真的是很危险,当然一个命师被逼到这份上,这事也不能全怪徐福没节操。不过此时他没空给徐福掰扯炼药和卜算哪一条才是活路,他一把拽住徐福往内室走,“过来,帮我算一卦。”
  “什么?”徐福扭头看向那还烧着的丹鼎,“我丹药!哎哎哎!我药!”
  余子式啪一声将人往桌案前一扔,二话不说从一旁拿起笔墨写了一行生辰八字,然后他猛地压上桌子,“给我算算这个人的命。”
  徐福看着余子式那样,咽了口口水,从桌上拿起那纸,半晌很是小心道:“不行,你这个不够,我得看到那个人才能算出东西来。”
  “能算多少是多少!”
  “真不行啊。”徐福脸都皱起来了,“我算不出来啊!”
  “算!”余子式啪一声双手猛地压上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徐福。
  徐福刷一下拿起纸低头开始算,他心中一阵哆嗦,这日子没法过了,勉强硬着头皮算了下去,然后他良久他终于犹豫着抬头看了眼余子式,“这个人……他也许……也许是真的死了。”
  “还有?”
  徐福猛地瞪大了眼,“真死啦?那我要算些什么?”当下徐福就觉他被玩了。
  “对,人死了,你算一下他能不能复活?”
  “……”徐福用一种“你他妈真的在玩我”的眼神看着余子式,半晌他换了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表示自己的无言以对。
  “我只是觉得兴许有这种可能。”余子式平静道:“我心里也觉得不可能。”
  “……”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穿越……”余子式扭头收拾了一下情绪,“总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为什么复活不能?”
  徐福勉强地张口问了一句,“敢问这位可能复活的仁兄,死了约莫多久?”
  “死了大概七年吧。”
  “……”徐福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但是勉强看在这人把自己从牢狱里捞出来的份上,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七年了,尸骨都腐烂了,你绝不觉得复活的可能性,会有些小。”
  “不是,他是火化的,没留下尸体。”
  “……”徐福已经完全不想多说什么了。
  “徐福我问你,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说招魂之类的,魂魄附到另一个身上死而复生也是可能的。”
  徐福想了想,平静说了四个字:“绝无可能。”
  “你能肯定?”
  “能。”徐福伸手把那张纸推回到余子式的手上,“我相信世上之人有无穷之灵气,所以有人能骑鹤升仙人境,有人能一剑破万军,有人能挪移六合气运,但是这一切皆来自于人本身,人一旦死了,便是彻底的终结,一笔勾销往事前尘,不会再有什么回寰的余地了。念在你我也是相识一场,奉劝你一句,人可以与天地争输赢,但别去妄求复活这种事。”
  “真的没有丝毫的可能?”
  徐福摇了摇头。
  余子式想了一下,问道:“那你觉得骊山的地势气运如何?”
  “那地方压着大秦的气运,但是意外的兵刀煞气很重。”徐福皱了下眉,“看风水我不怎么擅长,我说不好。”
  “那地方是秦王陵,已经造了有些年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好,不过那地方造陵墓……有些奇怪。”徐福猛地回神,“不对啊,你如何知道骊山在造秦王墓?帝王陵墓选址不是一国绝密吗?”
  “哦,我,唔,我猜的。”余子式镇定道,“我觉得骊山挺大的,适合造陵墓。”
  “……”
  余子式也不能说我穿越就是从始皇陵旁边穿过来的,随便说两句也就当含混过去了。事实上,他想起秦王的脾气,已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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