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_月舞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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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不能由着你！”
　　“让开！”叶明昭怒喝一声，与此同时，众人的眼前，已闪出一片冰冷的光华。
　　凤云霄和雷霆，已经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怎么也没想到，这灵剑阁著名的一花一叶双护法，竟会在这西山顶上，自己打了起来。
　　这是为什么？
　　“住手，快住手！”几乎是同时，两道身影已经扑向那战斗的二人。
　　虽然凤云霄和雷霆俱是当世的青年高手，可一旦卷进了战圈之中，就再也轻易脱身不得。此时的叶明昭就如疯虎一般，实在让人难以招架，而花连华，雷霆，凤云霄三人，却各有各的顾忌，既要对抗他的攻势，又怕真的伤害到他而不敢放开手脚死斗，顿时混战成了一团。
　　金铁之声不绝于耳，在场众人无不掩耳逃窜。那恶少更是吓的魂飞魄散，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惹上的，竟然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差点就送了性命。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到江湖中真正高手的大对战，却丝毫没有往日听说书时的兴奋与刺激，只感到无比的恐惧。
　　可怕，太可怕了，这样渗进人骨髓里的杀气，这样让人灵魂都为止颤抖的恐惧！
　　“阿弥陀佛！”
　　正在混乱之中，忽然一声响亮的佛号，带着无尽的慈悲，穿透了这刀剑之声。
　　混战中的四人，被这一声佛号所震，骤然分开。与此同时，那白色的人影也已经落到了战圈之外，他手中长剑点地，神色间不复有方才的凶恶狠戾，透出一片空茫。突然，他的眼神一暗，毫无任何征兆的，仰面倒了下去。
　　花连华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在叶明昭坠地之前，堪堪接住了他。沉鱼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叶明昭，不由心痛如绞，落下泪来。
　　浑厚的佛号声再度响起，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缓步走上前来，看了看已经昏厥的叶明昭，叹息了一声。
　　“这位小檀越，不知平生遭遇何事，怨气极深，胸襟难平，似是已经有了魔性。若不及时化解，以他这般身手，一旦落入魔道，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凤云霄一见这老僧，正是西山寺的住持缘空大师，他素知这位大师精通禅理，对武学也有着极深的造诣，只是从未见过，今日亲身领教，心中更生敬畏，急忙上前行礼。“多谢大师相助。”
　　花连华也走上前去，低头道谢。他情知，若非方才老僧动用深厚内力发出的那一声佛门狮子吼，想要唤醒已经入魔的叶明昭，实非易事。
　　“花兄，这是怎么回事？”雷霆收刀回鞘，吃惊地问道。
　　“雷兄有所不知，我这位兄弟，曾经遭遇过极大的不幸，罹患了失心之疾。平日里看他与常人无异，可若是触了他的逆鳞，便会失去控制，发作狂疾。方才若非大师慈悲，以佛门心法喝醒了他，真不知今日会如何收场。”
　　看着昏迷不醒的叶明昭，花连华的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充满了忧郁和悲悯。
　　听到花连华的话语，雷霆只觉心中“咯噔”一下，登时沉到了谷底。
　　“花公子，你说他……得了失心之疾？难道说……”
　　花连华点点头，叹息了一声。“他不但前尘往事尽忘，而且这里……”指了指头，他苦笑道：“也出了问题。可怜他命运多舛，一生极为不幸，又接连遭遇到各种悲惨打击，要是换了我，恐怕也要疯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雷霆只觉得又是悲痛，又是愤怒。那满腔的怒火腾腾涌上，几乎要把人整个吞没。向来温雅的他，也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
　　“不管是什么人害了他，我只愿老天有眼，保佑他出门就被五雷轰顶！这该死的混账东西！”
　　在听花连华说出那番话时，凤云霄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又听到雷霆暴怒之下的痛斥，一张俊脸更是青一阵红一阵，也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叶明昭的心魔已被制住，但人却一直昏迷不醒。花连华无奈，只得向缘空大师求助，借了禅房一间，让叶明昭在那里休息。
　　西山寺的禅房虽然简陋，却也干净整洁。花连华和沉鱼把叶明昭放到了床上，让他和衣而卧。看着此刻微闭双目，表情宁静的叶明昭，仿佛适才的厮杀只是一场幻觉，花连华轻蹙起了眉头。
　　“怎么好端端地就发狂了？”
　　沉鱼咬住了下唇，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那恶少骂我贱人的时候，他正好跑过来听到，一下子就发狂了。”
　　说到这里，她不觉眉睫盈盈，潸然泪下。
　　“他这个样子，怎么是好？到底什么时候，这病才能好？”
　　花连华无语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哥说过，他这病是魔从心生，只要能除去了心结，失心之疾就能不药而愈。你不要太担心了。”
　　“他那心结所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能够除去？”沉鱼骤然抬头，一双美眸中，射出了凌厉的火光。“都说苍天有眼，可为什么那些害人的人，一直就能逍遥快活，为所欲为？不要说只是欺辱一个小小家奴，就算是害得别人家破人亡，骨肉离散，也不会有报应！苍天有眼吗？苍天哪里有眼了，如果苍天真的有眼，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沉鱼越说越是愤恨，说到最后，语调已经极为凄厉。
　　“纵然苍天无眼，可人有眼。虽然天下不公的事太多，无力一一拔刀相助，可他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抬起头来，望着木窗外的枫林，花连华语气冰冷。
　　“人心似铁非是铁，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和生命。做下了孽，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阳光照进禅房，映在叶明昭的脸上，即使人在昏睡之中，他还是微皱起了眉头。花连华走到窗边拉下竹帘，回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
　　“让他好好睡一会儿，我们先出去吧。”
　　刚一出门，便看见雷霆和凤云霄都站在禅院中，凤云霄站得较远，他靠着院门，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雷霆的目光则游离空虚，也不知看向何处。
　　听到脚步声，那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见到花连华和沉鱼，雷霆的眼神亮了一亮，掩去了适才那萧索之态，迎了上去。而凤云霄虽然也想上前，却似是犹豫不定，迟疑了半晌，终归没有移动脚步，正在踌躇之时，雷霆已经开口问道：“叶兄现在如何了？”
　　“多谢雷兄关心。”花连华微笑道：“他已经没事了，现在只是在睡觉而已。”
　　“那就好。”雷霆勉强笑了笑，说道：“叶兄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本想等叶兄醒来，可我是随从庄主而来礼佛的，不能逗留太久，只好就此告辞。希望下次有缘，还能再见。”
　　他拱手告辞，走到禅院门口时，忽听花连华在身后道：“雷兄如此关心明昭，在下十分感动。雷兄也是性情中人，如不嫌弃，花连华愿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雷兄意下如何？”
　　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雷霆点了点头。“花兄如此厚意，在下不胜荣幸。后会有期。”走过凤云霄的身边，他顿了一顿，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衣袖一拂，扬长而去。
　　纵然没有只言片语，凤云霄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骨子里流露出的，竟似是一种敌意。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吗？他不由低头沉思。


第8章　第　8　章
　　而此时昏睡在禅房中的叶明昭，已经陷入了梦境中。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朗朗的吟诵声在寂静的河畔响起。
　　手拿书卷走在晨光中，沐浴着秋日的朝阳，享受着清新的空气，美丽的少女不由惬意的叹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跟随在身后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一直跟着她，却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不离不弃，不由莞尔一笑。掉过头去，佯装不睬，继续往前走去。
　　那少年一身的布衣青衫，极其朴素，相貌倒还清俊，不过看他的装束，也就是家仆一类的人物。但这少年的气质却不俗，冷峻挺拔，而且腰佩长剑，显然并不是寻常的下人。
　　没过多久，一片火红映入了视线，原来是一片繁茂的枫树林。眼下正值深秋，枫叶尽染霜红，比那春花更加绚丽。见到如此美景，少女大喜过望，不由欢呼一声，便要飞奔过去。
　　“小姐，等一下！”看到少女勇往直前的向枫树林飞跑而去，少年急忙出声，叫住了她。
　　正兴致勃勃的少女，被他这一声打住，不由困惑的回过头来。
　　“怎么了七叶？”
　　“小姐，那片枫林是凤鸣楼的地界，小姐如果贸然进入，不太好，还是回去吧。”
　　本是满怀的兴致，却被少年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少女秀眉一扬，正要说话，少年已先安慰道：“小姐若是喜欢看枫叶，站在这里看就可以了。观红叶就是要远看，靠近了反而不好看的。”
　　“我知道，我知道！”听他如此说，少女不禁一笑：“我是想过去摘几片红叶！虽然这林子是凤鸣楼的地盘，也不至于几片枫叶都不能摘吧？那也太小气了！”
　　“我凤鸣楼再小气，也不至于小气到如此地步，姑娘真是说笑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从林中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一见这个男子，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只见这男子，一袭白色的衣衫，腰间系着长剑，眉目清朗俊雅，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想是才起床的缘故，并未认真梳洗，既未戴冠，更未束发，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只是随意一系，披散在背后，却未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反倒自有一种慵懒的风情。看他仪态从容，风度翩翩，真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身上并没有名门望族中人常见的高傲姿态，神色温和亲切，笑容和煦如同春风，使人身心怡然。
　　“你是谁？”少女诧异的问道。
　　男子温文一笑。“在下凤云霄。”
　　“凤云霄？”少女不由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人，竟是与自己龙翔山庄齐名的凤鸣楼少楼主，大名鼎鼎的武林第一剑凤云霄！
　　“原来是中原第一高手的凤云霄凤公子，小女子龙星华，这厢有礼。”少女恭身福了一福，面对这个传说中的剑道天才，传奇人物，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龙星华？莫非姑娘是龙翔山庄的小姐么？”听到少女自报家门，凤云霄也吃了一惊。
　　“正是小女子。”龙星华笑道。她回过头去，对着青衣少年说：“七叶，你也来见过凤公子吧。”
　　龙七叶上前一步，弯腰行礼。
　　“小人龙七叶，给凤公子请安。”
　　“龙七叶？阁下就是七叶离魂剑龙七叶？”凤云霄不由大喜。“龙少侠不必多礼。早就听闻龙少侠龙翔山庄第一高手之名，却想不到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小人只是龙翔山庄的家奴，少侠之名愧不敢当。凤公子称在下七叶就是。”龙七叶恭谨的回答。说罢，他退后了两步，站在龙星华身侧，垂手侍立。
　　见对方的态度虽然恭谨，骨子里却是十分的冷淡，凤云霄微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倒也了然。虽然龙七叶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少年剑客，可说到底，真正的身份只不过是龙翔山庄的一个奴才。现在自家主子就在这里，怎么有他说话的份？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低，江湖排名只论实力不论出身，可这身份地位的悬殊，到底是天差地别。
　　凤云霄早就听说，这些年来龙翔山庄经营生意走南闯北，虽然经历大大小小的险山恶谷，却从没损失过半点财物。论功劳，龙翔山庄有名的十八卫功不可没，而其中最出色的，就是这个排行第七，年纪最轻，却已在江湖上有“七叶离魂剑”之名的龙家七卫。
　　龙家的家奴无一例外地都随主姓，而十八武卫，名字简直就是一个排行表，从龙一龙二，一直排到龙十七龙十八。他们排行的顺序不是按照年龄，而是按照进庄的先后。龙七叶，就是第七个进庄的。而且，他还是十八卫中唯一的一个，除了龙姓和排行以外，名字里还有另外一个字的武卫。为什么会例外呢？光凭这一点，就已经颇有意味了
　　这个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高手，原来生得如此的模样。容貌尚不错，但在凤云霄眼里顶多只是个不差，不过此人第一照面给人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的面相，而是他的眼神。
　　与他不过中等的相貌相比，他的这双眼睛生得实在是好，黑白分明，亮得惊人。只是他的眼神，实在不大动人。低眉敛目的时候显得很恭顺，可不经意的出神时，目光偶然一转，简直就如刀锋一般，既锐利又冰冷，叫人望而生畏，实在难以亲近。
　　凤云霄对龙七叶的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好。他感觉这人外表看着谦卑顺从，骨子里却有种不寻常的凶狠。这种凶狠并不是有意表现出来的，但正因为无意，才更加可怕。他向来不喜欢表里不一的人，更何况身为一个下人，谦卑在外戾气在内，难保心性不会有偏，不见得是什么正人。这种人最难缠，这位单纯娇憨的龙小姐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侍卫，看样子还对他极为信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和七叶早起无事，出来转转，想不到走得太远，竟然到了贵庄的地界。我看凤公子带着剑，莫非也是早起在树林里练功么？”龙星华主动问道。
　　“是啊，这里空气清新，环境幽静，正是练功的好地方。”凤云霄笑答。
　　“那这样说来，倒是我和七叶来得莽撞，打扰公子练功了。”
　　“哪里。”凤云霄微笑着说：“凤某早就听说，龙翔山庄的星华小姐是一位绝代佳人，今天有幸能一睹小姐芳容，真是三生有幸。”
　　如此一番对答，令涉世未深的龙星华极为受用，已是笑靥如花。
　　“凤公子有武林第一剑之名，星华如雷贯耳。能够有幸得见凤公子，才是星华的荣幸。”
　　看到眼前少女微笑起来，甜美可人之中，尽显单纯稚气，凤云霄不禁微微一笑。“武林第一剑，是江湖朋友抬爱，凤某愧不敢当。”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到了龙七叶身上，笑道：“倒是凤某早就听说龙翔山庄的七叶离魂剑，剑术高超，令人仰慕，可是凤鸣楼与龙翔山庄相隔如此之近，凤某却一直无缘结识，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凤公子莫感叹了，我家七叶现在不就在这里吗？凤公子要是愿意，可以和他好好切磋切磋。”龙星华笑道。
　　“小姐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凤云霄笑着看向了龙七叶。“七叶，不知你意下如何？”
　　“凤公子抬举了。”七叶退后了一步，躬身道：“小的只是一个武卫，凤公子却是中原第一高手。小的那点微末技艺，岂敢在凤公子面前班门弄斧，折煞小人了。”
　　听他这样谦卑却又坚决地拒绝了，凤云霄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面上却依然温和如故。
　　“既然七叶不愿，在下也就不勉强了。”
　　“谢凤公子体谅。”龙七叶低头说。
　　对龙七叶的不配合，凤云霄倒没说什么，可龙星华却有些不满。她看着自己的武卫，小声抱怨道：“七叶，你怎的如此不争气？你可是号称我们山庄第一高手，就算打不过，也该意思意思，怎么连试都没试，就先投降了？”
　　“小姐既知七叶不是凤公子的对手，还要我去试，不是明着要七叶出丑吗？如果七叶被打得溃不成军，不要说是龙翔山庄，小姐面子上也没有光彩。日后庄主要是知道七叶给山庄丢了脸面，七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还请小姐多多体谅我们当下人的苦，七叶感激不尽。”
　　对着龙星华，那种仿佛植根在龙七叶骨子里的犀利与戾气竟然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十分温和，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柔软起来。对比刚才和凤云霄说话时的寡凉冷淡，这鲜明的反差简直让凤云霄为之哑然。只可惜他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就等于是在挑拨人家主仆关系了。
　　被龙七叶温声软语这么一说，龙星华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来，只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七叶离魂剑吗？溃不成军，你有那么差劲吗？算了，反正啊，你就是借口多，不想打就算了，省得你回去遇到表哥，又说我成天没事欺负你。”
　　“小姐言重了，七叶可以对天发誓，从未说过此话。”龙七叶正色说。
　　“什么从未说过？就算你嘴上没说，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龙星华一瞪眼睛，想用这自认为威严的表情吓住他。可是在她犹带孩子气的娇美容颜上，露出这样的神情，不仅毫无半点威慑力，反而更流露出一种单纯与娇憨。看着这样的她，龙七叶忽然眼神一暗，转开了视线。
　　一阵清风吹过，片片红叶落了下来，有几片落叶飘到了龙星华头上，粘在了她的头发上，她却毫无察觉。看了她一会儿，龙七叶默默伸出手去，小心地替她揭去了叶片。
　　“谢谢。”看着他手里的红叶，龙星华撩了撩头发，嫣然一笑。
　　叶明昭睁开了眼睛。
　　坐起身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禅房。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又怎么会睡在这里？
　　方才，好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虽然醒来之后，便已忘记究竟梦到了什么，也依稀还能感到，那梦境中的温柔与忧伤，以及萦绕在心头的淡淡惆怅。
　　我又忘记了什么？
　　翻身下了床，穿上靴子，推开禅房的门，走了出去。刚一出门，他便看见了靠着院门出神的凤云霄。
　　听到动静，凤云霄转过头来，一眼便看见那个白色人影走了出来，看到自己，他微愣了一下。神色间没有了狠戾与狂暴，而是透出一丝迷茫。
　　“叶兄，你醒了？”迟疑了一下，凤云霄走上前去。
　　点了点头，叶明昭看向了四周，见他眼神犹带恍惚，凤云霄顿了顿，又说道：“花兄和沉鱼姑娘去了大雄宝殿礼佛，叶兄不必担心。”
　　被室外的凉风一吹，叶明昭的头脑终于清醒起来，原本迷蒙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清澈。他看向凤云霄，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凤公子，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凤云霄也不知每到这个时候，花连华是怎么骗他的，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游玩倦了，花兄便向方丈大师借了禅房一间休息，谁知叶兄坐在那里就睡着了。花兄和沉鱼姑娘看叶兄睡得香甜，不忍叫醒，便先到大雄宝殿礼佛去了，怎么，叶兄不记得了？”
　　他也是明知叶明昭记性不好，趁机反问一句，以攻为守，消去他的疑心，果然叶明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了。
　　“原来如此，我记性向来都不好，实在是记不得，让凤公子见笑了。”
　　看着此时的叶明昭，神情恬淡无波，已然又恢复了温文模样，再回想起方才发病时，他那遇神杀神，见佛诛佛的狂暴，凤云霄只觉得心中像压上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看着叶明昭整了整衣衫，迈步走出禅院，向大雄宝殿而去，凤云霄默然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也走出了禅院，却并没有进佛殿，而是径直向着下山的方向而去。
　　握着手中的剑，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下山去，虽然身边游人来来往往，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天外。
　　对你来说，我算是什么呢？
　　你遗忘了过往的一切，所以，你还能对着我，露出温和的笑容，可是，一旦你回想起来过去，你会怎么样？
　　真是可笑啊，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你可知道，对昔日的你来说，我根本……只是你的仇人。


第9章　第　9　章
　　秋风寒，夜露重，值此深夜，那满怀心事的人，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失眠的滋味，是极不好受的。屋外更鼓声响，已经到了三更，他却依然毫无睡意。凤云霄终于烦躁地坐了起来，披衣下床，穿上靴子，打开窗户让夜风灌进来，吹吹已经发胀的头脑，令自己清醒。
　　烦，说不出的烦躁，从来没有这样的心烦意乱！
　　从什么时候，他便开始纵情声色，放浪形骸的？仔细回想起来，早在十五岁的时候，童贞二字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个笑话了。他流连青楼，与戏子伶官来往，男色女色，荤素不忌，可以说是见惯各种各样的美人，却从未有一人能进入他的心，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自命风流，自诩无情，冷眼嘲笑世间的痴情，潇洒游戏人间，不为任何人动心，何等自在，何等逍遥。
　　然而现在，这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龙七叶，叶明昭。
　　一整天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就都是这两个名字，搅得他头昏脑胀，什么事都做不了。那些忘不了的往事，不断交替变换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来回闪现，只弄得他心烦如堵，头痛欲裂，简直恨不得拿把刀，把嵌在脑子里的这些东西给挖出来。
　　“够了！不要再来了！”
　　烦躁之下，他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只听“咣”的一声，桌子登时四分五裂，杯盘落地的破碎声传入耳中，令本就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