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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七步成湿-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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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本也有与曹营中谋士们比肩的实力。若非他先前不愿前来,恐怕已能在青史中留名了。
曹丕瞧着他,双目之中是满满的真诚:“先生喜欢就好。”
司马懿对答亦是从善如流。
两人又走了片刻,便见得司马朗的府邸已近在眼前。然后,司马懿果然听得曹丕轻慢道:“先生觉得四弟如何?”
他缓缓眯了眯眼。
觉得曹植如何呢?司马懿也在问自己。
几年前他对曹操的印象、对于曹家子弟的印象,全部败在曹植的一句话上。他后来自然是没有兴趣去查证曹植究竟是不是喜欢斗蛐蛐,无论现下见这位四公子如何知礼恭谦,也不觉得曹植有什么好。
且听闻曹营之中军师祭酒郭嘉重病,而四公子曹植亲自照顾郭嘉简直比曹操还上心。若非打着师徒的名义,岂非更要叫人冷笑了么。
如此急功近利,倒也符合他年纪。
不过司马懿自然是不会说的,他非但不说,还要夸奖曹植:“四公子心性谦和,对在下也十分友善恭敬。假以时日,必可成不属于荀令君的儒雅之士。”
他虽是在称赞曹植,实际却在说他也唯有外表能与士大夫们比拟,却闭口不言内里。显然是一点也不看好曹植。
曹丕眼中染笑容。他似没有听出司马懿的弦外之音,只是单纯为曹植得到称赞而开心罢了。
司马懿挑了挑眉:“二公子与四公子感情倒是不错。”
曹丕微笑愈深。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此刻的微笑并非浮于表面的奢华,而是当真覆了些许的温柔。但哪怕只是这一丁点的温柔,都足够令人侧目:“他是我弟弟。”
他这般说,语气之平淡一如天幕的风淡云清。
司马懿不置可否。
众所周知曹操子嗣诸多,最富盛名的却并非如今的长子曹丕,反而是年仅十三岁的曹冲。倘若今日他们谈论的是曹冲,恐怕曹丕决露出些许温柔。
——在大业面前,亲情友情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
只是司马懿观察的这半日里,曹丕对曹植,当真是有些不同的。
司马懿尚在思索不同之处,府邸已近在眼前了。曹丕拱手一礼:“先生既已安全到家,曹丕便也归去了。”
司马懿仰头看了看天色,淡道:“也好。”他顿了,复而解释道,“天之将变,二公子还是早日归去的好。”
曹丕心念一动。
他抬首凝视司马懿双眸,一时猜不准这句话究竟是单纯提醒他即将落雨,抑或他当真看透了什么。
曹丕看了半晌,终究是不置可否敛眸。在司马懿恭送的神色里,不紧不慢离去了。
他归家不久,天幕果真换了个颜色。
原先日光璀璨,如今却飘浮着不知哪来的黑云,以不可违逆之势逼近许昌。
诚如司马懿所说,天终要变了。
☆、更新更新
曹植归家的第一件事;是先回房喝了口茶。他喝完之后;起身去探望郭嘉。
他与郭嘉的院落;距离的有些远;半路还要经过曹冲的院子。只是曹冲大多是在读书写字,很少会遇到他。
今日他却遇到了曹冲。
十三岁的少年已有了成人的风华;倘若曹冲能够长大,将来决计是一位不属于周瑜的美男。
——也只是倘若。
曹植停下脚步。他见曹植面色也有些发白;心中似有什么被唤醒:“仓舒病了?”
曹冲微微一笑:“只是小小风寒。”
曹植皱眉:“有请华神医瞧过了么?”
曹冲咳嗽一声,摇了摇头:“只是小毛病,普通大夫皆能解决;何必劳烦神医呢……多谢四哥关心。”
曹植颔首,再与他寒暄几句;很快错身而去。
他的目光有些冷。
有些被他忽略的东西又再度记起,譬如曹丕最终登上了帝位,譬如曹冲早年夭折,譬如那一句诗。
只是曹冲……又是何时逝去的呢?
曹植进入郭嘉院落时,郭嘉靠在床上,正闭眸沉思什么。听闻动静,便睁开眼看他。
郭嘉整个人都已瘦骨嶙峋了,脸上颧骨愈发突出。他的眼眸也蒙了一层灰暗,不知何时才能洗清。
但凡任何一个曾经他所熟悉的人瞧见这番模样,都是要难受抑郁的。
只是曹植看多了,也能当着他的面扬起微笑了:“先生您还醒着。”
郭嘉道:“你过来。”
曹植挑了挑眉。他依言走到床边,忽然被他握住了右手。
曹植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疑惑。
就在他考虑郭嘉是不是要同他说些什么,是不是应该俯下身时,郭嘉却握着他的手,用力攥紧。
像是在感受什么。
也不知郭嘉感受出了什么,猛然咳嗽起来。
曹植皱眉:“先生难受?我去取……”
他的话未说完,人已经走开一步。但他听得郭嘉轻而急促的声音:“等一下。”
屋外狂风骤雨,屋内灯火瞬息明灭。
一如郭嘉瞳仁之中的光芒。
郭嘉怔怔看着这一双手,神色有些恍然。
这双手轻暖温柔,愈发显得自己的手,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与僵硬。
他缓缓松开,然后闭眸淡道:“在下累了……四公子请回罢。”
“先生要走了?”
曹植听闻这个消息时,方从学堂归来。
杨修上任,他的老师空缺,曹操便为他安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自然是满腹经纶的,只是比起杨修上课随心所欲,有些按部就班的无趣。
曹植难免想念杨修。
事实上自从最后一节课的不欢而散,他几乎再不曾见过杨修。甚至连这一日,都只是杨修随意遣了小厮来告知。
他也知晓杨修心中对他的不满,便轻叹了口气。原想等再几日气消了便亲自去拜访,怎知后来华佗出了事,郭嘉再度重病。
曹植乱七八糟的想着,也能猜到杨修肯定是愈发不悦的。以杨修性格,也许一会还会冷嘲热讽于他,给他些许难堪。
但什么都没有。
曹植到杨府时,有侍卫告知他,杨修已远走半个时辰了。
曹植微怔,表情也控制不住的微妙起来。
他下意识原想纵马前去,追上杨修道个别也好。然当真到了城门口,却只勒住了缰绳,顿在城门口。
——杨修何等心性呢?
他既安排小厮前来通知,又故意早走半个时辰,已是明明白白的不愿见他了。
而杨修又为何不愿见他?
是他从不听从杨修意见表现出不同于一般孩童的愤慨,还是此前对孔融的看法使他心冷,抑或这些皆有?
曹植眼眸忽闪,仰头看天。
大抵是那一场倾盆大雨的洗刷,七月未央天幕湛蓝令人心醉。偶有北雁南飞,衬着空悠千载的浮云,莫名寂寥。
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杨修时,这个博学多才的男人还只是对曹操满心愤慨的青年。他穿着天青长衫,墨发高束,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彼时他的笑容笑尤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目光也夹着诡异的讽刺。但瞬间之后,又成如沐春风的柔软。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也仿佛看透了他的心。
原来恍然回首,已是十年。
只可惜。
曹植垂眸,略略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归去。
曹植并不知晓的是,距离城门不远的大道旁还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还静静立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袭青衣长衫,墨发一丝不苟拢在文冠里。他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但目光却是波澜不兴的平静。
偶尔有来往之人,好奇地看他一眼,也许猜测他在做什么,也许心中不置可否。
他在等人。
然与其说是在等人,抑或说杨修其实是在等一个答案。
他也很快等到了这个答案。
杨修闭了闭眼,神色平静。
倘若一人教导一个孩子——长达十年。
十年里那人将自己所有一切倾囊相授,看着孩子从年幼懵懂,至于后来温润清俊;从大字不识,至于后来下笔成章;从曾以为的善良通达,至于真正的铁石心肠……
他曾经无限接近他。
因为接近,所以凝视;因为凝视,所以期待;因为期待,所以失望。
十年里体味过不知多少次诸如此类的恶性循环……终变成念念不忘。
杨修指尖一颤。
……原来恍然回首,已是十年。
只可惜。
杨修缓缓扫去心中不能与人言说的东西,然后缓缓睁开双眼,缓缓上了马车,缓缓放下车帘。
只为隔绝视线,抑或隔绝了失望之心。
然后,车夫听得马车中传来平淡无奇的两个字。
“走罢。”
许是杨修离去的缘故,使得他忽然滋生出难以排解的惆怅与叹息,牵着马变了方向,前去王奇院落。
他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了礼物,便折回集市买了两坛好酒。
概因先前马儿嘶鸣了一声,曹植踏入门中时,王奇以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凝视着他,眼中浮着些许笑意:“哟,稀客!”
王敏被王奇遣着前去
事实上自先前曹操归来,而曹植掌握射箭基础之后,王奇便告诉他不必每日前来练武了。曹植先前还每隔七天前来王奇家中,令他看看自己的进步与不足。只是后来郭嘉重病,至于如今他都有两个月未曾前来了。
曹植对郭嘉的上心,王奇明白。毕竟自家从来认真好学的学生突然为了一个人走神几个月,又整了一出出行游历的事,其实只为找神医华陀。他并不清楚为何曹植会对一个谋士如此关心,不过那又关他屁事呢。
他要管的,难道不是兜里的钱,以及明日喝的酒够不够的问题么?
曹植摸了摸鼻子。
他将一坛酒抛给王奇,酒坛在空中划出个弧度,安安稳稳落在王奇怀中。他看了眼王奇腰际,空荡荡的,并未挂着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便真相道:“先生最近的酒钱还够么?”
王奇叹了口气,回屋子取出了两只碗。
然后他拍开泥封,与曹植一人一碗对饮起来。
曹植从前不会喝酒,后来被郭嘉培养之后,渐渐就会喝了。
自从曹操颁布法令,许昌物价飞涨。而今粮食虽不似前些年的紧缺,但他自喝过曹植与曹彰酿的烈酒,自然觉得酒肆里一般的米酒味道几乎要淡出个鸟来了。
他开始追求烈酒。只许昌的烈酒,价格奇高。
曹植带来的两坛酒,品质自然是不差的。王奇几乎是以曹植一碗他三碗的次序,飞快将碗中清酒喝完了。
曹植也叹了口气。
比起杨修,他与王奇的相处其实更为亲切,也许是因王奇毫无顾忌,抑或也许他前世也是一个粗人。
“若先生愿前去父亲营中,俸禄定然是不低的。”
王奇再叹了口气。
以他的性格,确实适合入军营,与那些人粗人大汉们混在一起。但事实上军营之中规矩也十分严厉,届时只怕他有钱了,却不能时常饮酒。
曹植失笑着摇头,调侃道:“问先生能有几多愁……”
“就和那劳什子的太监上妓寮。”王奇寂寥道,“劳资懂,劳资都懂。”
“……”
曹植默默咽下喉咙口的米酒,一时只觉原先惆怅都烟消云散。
——所以但凡寂寞蛋疼,只要寻找三哥或者老师,都能让人分分钟原地满血复活。
酒很快饮尽,气氛正好。
许是乘着酒性正酣,曹植忽然淡道“先生,倘若学生告诉您,学生想要夺世子之位的话……?”
王奇闻言,面色没有分毫的变化,只轻描淡写道:“努力。”
他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快太没诚意了,复而又拍了拍曹植的肩膀:“先生看好你。”
“……”曹植停顿了许久,缓缓道,“……谢谢。”
☆、更新更新
七月末时,许久未曾下雨的许昌足足飘了三日细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身上,难以名状的压抑难受。
至雨过天晴,天气攸地凉了起来,曹冲病的愈发严重了。
他是在七月中旬曹操离去前不久生病的,开始时病状与风寒无异。彼时郭嘉病重,因而华佗只为他把脉探开药方后,便未曾前来了。
毕竟这只是一场小病,喝几贴药便好了。
然出乎他意料的事,至八月初曹冲反而不好了起来。
华佗是在曹冲第二次昏迷之后再被请去的,他替曹冲把了脉,翻看他眼皮、口舌之后,只说了四个字:“不应该啊——”
只此四字,便足叫环夫人提心吊胆。
华佗兀自陷入沉思,良久才重重道:“……不应该啊!”
许是华佗面上表情太过沉凝与郑重,环夫人浑身一颤。她看着床中紧紧闭着双目的少年,无意识扯紧手中锦帕,轻声试探道:“神医此言是为何意?”
华佗仍是不语。
便在环夫人神思焦虑时,华佗又忽然道:“这些日子都是夫人在照顾公子的?”
环夫人忙颔首。
“也是按老夫药方服药?”
得到肯定答案,华佗再度陷入沉思。
他瞧着曹冲满面潮红,甚至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细细拘挛颤抖,仿佛忍受极大痛苦一般。
华佗尚未思索出什么,小厮便端着汤药进了门。他正要将汤药交与环夫人,却听得华佗道:“且慢。”
小厮猛地停下脚步。
想是走的太急,小厮端着的碗中洒出了些许汤药,甚至有些许溅到了环夫人身上。环夫人先是一愣,下一瞬间便半是恼怒半是忧愁道:“你如此笨手笨脚,如何照顾我儿?行了行了,你且退下罢!”
小厮忙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然后环夫人便见得华佗起身,端起了药碗。他先是以汤匙舀了舀,而后闭眸轻嗅,而后,缓缓饮下一口。
接着,便瞧见华佗的面色再难看了一分。
环夫人悚然震惊!
她虽无卞氏计算,却也决不愚昧。事实上作为曹操最宠爱的侍妾,能在这大院之中沉浮十几年,更生下三个孩子,她又岂能平庸呢?
但凡平庸,她岂非连自家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道:“神、神医,这药……可有什么问题?”
华佗冷声道:“其中几味药材的用量不对!”
风寒的药方,所有大夫几乎都能烂熟于心。只是其中若少一两味药,这贴药不仅会失效,甚至可能变成毒药。
华佗思及此,整个人都怒地颤抖起来。
——药方是他开的,若曹冲就此死去,岂非是他的罪过?
环夫人虽不明白到底如何,但瞧见华佗此番模样,哪还能不明白。她浑身颤抖着,缓缓垂首凝视怀中昏迷的小少年,眼泪也簌簌落了下来:“那、那我冲儿,可还有救?”
最后四字,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心力才说的出来。而一旦说出口,更是死死凝视华佗这张依然平静的脸,仿佛只要从中瞧出任何希翼,曹冲便能安然无恙。
华佗一叹:“老夫尽力而为。”
曹植见到华佗时已近夕阳西下,而华佗方从曹冲院中归去自己院落。
他自然是打着郭嘉名义前来的。瞧见华佗满面疲惫,便关切道:“先生,六弟如何?”
华佗摇首叹息。
曹植虽早有预感,见华佗此番模样心中依然一紧,他猜测道:“只是风寒而已,岂会病的如此之重?六弟是否得了伤寒呢?”
伤寒与风寒只差一字,却是谬之千里。至少许昌每年因风寒而死之人绝不足百,因伤寒而死的至少千人。
若当真是伤寒,哪怕是专攻伤寒热病的张仲景在此,也是难救。
华佗还是摇头。他将目光放到曹植身上,半晌才道:“六公子先前不过风寒不假,如今却并非伤寒。”
“并非伤寒?”
“不错。”
曹植皱眉,疑惑道:“那是什么?”
“中毒。”
曹植瞳仁微缩。他几乎是可知不住自己的声音,惊惶道:“六弟是中毒?”语罢,大约是发现自己声音过大了,才压低声音难掩急切道:“六弟岂会中毒?”
华佗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缓缓叹息道:“是药三分毒,若利用药草毒性相生相克,在六公子的药中加一些药草用量,再减少一些用量,便能一点点侵蚀食用者肝、脾、肺……长此以往,他也将衰竭而亡。”
这是十分高明的事,也唯有熟知医理之人方能想到的。甚至在人死后,只要能趁乱将这些药水掉包,又岂会被发现?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有很多能使他死去的东西。譬如食物相克,譬如蛇鼠虫蚁,甚至花园之中争奇斗艳的花朵,用到极佳之处亦是致命的。
更何况曹冲年幼多病,向来体弱。若是他病了许久死去了,也不正是很寻常、普通的死亡么?
——倘若能让他在悄无声息之中死去,甚至他死后别人也只以为重病难治而逝,岂非完美?
只是在华佗面前,到底班门弄斧。
曹植满面震惊。他似要垂首掩去这些震惊,口中还喃喃自语道:“又是何人想要六弟的命呢?”
那么,此事又是何人所为?
华佗一路忧心忡忡,他自然也在猜测。
一个人若被他人害死,推测凶手首先要想的便是他的敌人,抑或与他交恶之人。排除这些人,才是他死之后何人最为得利。
曹植几乎是不假思索,脑海中便跳出了曹丕两字。曹丕如何登上帝位他并不知晓,但其中关键确实在于曹冲早夭。
以他这些年观察,曹操最满意的继承人本是曹冲。
一则如今曹冲尚且年幼,曹操未下定决心立其为世子;二则曹操南征刘表尚未归来,在此时下手,有足够时间销毁证据,主导事情走向;三则若曹操取荆州归来后,再听闻曹冲惊世之语,难保不会在大悦之下立他为世子。
至于那时,再想杀曹冲才是不易。
那么曹冲如今便要死了么?
不……不会。
按华佗心性,他定是将这些告知了环夫人,那么环夫人必然也会有所防备。如今六弟虽重病卧床,华佗却并未言“无药可救”,应当还有一线生机的。
既然有所防备,那么他人谋害的几率无意间减少很多。倘若当真是曹丕所为,既已打草惊蛇,必要在短时内掩去所有痕迹线索。待卷土重来,便是曹冲真正死期!
那么,便当真是曹丕所为么?
曹植眸光微闪。他虽然这般询问自己,却分明早有定论。
他本不信曹丕。抑或他其实太相信曹丕,坚信他的狠辣!
——自古大业面前,从无亲人!
曹植虽早已知晓这些,从来却是无所谓的。事到如今当真发生于眼前,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不可言说的心悸动容。
曹植已离去了。
他离去时,华佗已陷入沉思寻找方法解救曹冲,并未发现曹植的离去。
门外夕阳西下。
半边云彩有如火烧,这一种仿佛要燃尽整个天幕的红色,看起来居然壮烈如斯。
曹植只看了一眼,便开始思索起来。
他在想,若那人要再杀曹冲,是否会有什么前奏显示他欲下手呢?
而他若是对方,又将以什么办法来解决一个人呢?
曹植一边走着,一边思索。
首先,必不会以如今之法慢慢磨死他人。他会选择避开一切有利对方之物,最好是瞬间使那人身死。因为但凡不是一击致命,都有一线希望医救。是以,他会尽可能地支开医术较高之人,譬如华佗;
第二,如何抹去线索。任何一个阴谋诡计都不可能是天衣无缝的,因而在下手之后,未避免暴露自己,无论成与不成,都必去抹去所有有关自己的痕迹。最好的是,同时自己也在受害范畴之内,甚至伤及性命却不至于死。毕竟是为利而杀一个人,不可能有傻逼选择同归于尽。
第三……寻个替死鬼。
替死鬼……
将所有证据抹去之后,为进一步摆脱他人怀疑,最适合的自然是转移他们的视线。用另一件大事,或者另一个嫌疑人。这个嫌疑人可以是与此事无直接关系,但必须时自己与对方共同的敌人,抑或受益人。
……等等。
若是曹冲死了,曹丕重伤朝不保夕——受益人岂非是他曹植?!
曹植豁然睁大眼,瞳仁骤然收缩。
郭嘉瞧见立于院落之外的少年时,正好将他此时表情俱收眼底。
这些日子他已经能起身走出房门四下看看了,华佗也说他需要多走动走动,他便每日起身出门走上几步。
他凝视着少年面上略显怪异滑稽的表情,半晌才缓缓道:“四公子这是……脸颊抽搐?”
曹植踏入院中的左脚一滑。
他眼疾手快攀着院中门框,有气无力虚弱道:“先生,其实学生现在浑身抽筋……您能不能、能不能,来扶学生一把?让,让学生坐上一坐……”
“……”
郭嘉默然良久。
他眸中渗出些许笑意,却是淡道:“既然四公子身体不适,不如命洛安搀扶,早些回去歇息。”
话音未落,曹植已直起身。他甚至还拂了拂衣袖,风度说不出的温润优雅:“先生说笑了,学生健壮非凡,岂会身体不适呢?”
“……”
郭嘉眯了眯眼:“不抽了?”
“先生说笑了。”
郭嘉顿了半晌。他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厚脸皮,半晌才缓缓吐出两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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