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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州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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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说好送我回家为什么把我带来这!”
“我们有话问你……”
“我不!我要回家!我要见我爹娘!”
“你先听我们说……”
“我要回家啊,啊啊啊,我要回家!”
“哗啦啦——”
“我的胭脂!”
杏荫斋最里间,林萃看着碎成一地的胭脂水粉,扭头面对吵个不休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地祭出了鸡毛掸子:“闭嘴!老娘的闺房借你藏身已经不错了,再叫唤老娘抽死你!”
一边安澜缩了缩肩膀:“林姑娘好凶。”
李长风打了个哈哈:“这小孩确实欠收拾……”自从发现李长风和安澜不是要带他回家之后,这少年就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哭喊尖叫,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动静大得林萃都想直接一壶蒙汗药给他灌下去。
“嗷!啊!”
林萃瞪圆了眼睛:“我都还没抽下去呢你嚎啥!”
“你要打我!”
“你信不信我真打你!”
“你看你就是要打我!你们拐卖人口啊,我要回家!”
“再这样下去前堂的客人都要听到了。”李长风皱眉:“别跟他客气了,林萃,封穴道。”
林萃丢了鸡毛掸子,干脆利索地掐住少年的后脖子,封死了他全身大穴,哑穴上更是重重一戳,少年立刻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瞪着一双眼睛,憋得满脸通红。
“你喊啊,接着喊啊。”林萃皮笑肉不笑地转着鸡毛掸子,:“你以为老娘治不了你!”转脸看见地板上红红白白一片狼藉,又心疼起来。
“行了。”李长风摆摆手:“林萃你的那些胭脂水粉赶明儿我给你再买,你先出去吧,等我问完话这小子随便你怎么着。”
林萃捂着心口:“那我先出去了。”她愤愤地一提裙子踩过一地香粉胭脂,走时顺手锁死了门。
“小子。”安澜在床边坐下,拿出自己的钦差金令:“你说你是知府的儿子,那么认识这个吗?”
少年看着金令上扬鳞探爪的金龙,脸部肌肉瞬间抽了抽。
“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令尊已经过世了,死因是,暗杀。”安澜隐去了马正德贪污赈灾钱款入狱的种种曲折,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所以很遗憾,你已经回不了家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嘶吼。
“安静点儿。”安澜收起金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抱歉。所以,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吗?或许能找到给你父亲报仇的线索。”
李长风适时地解开了他的穴道,少年哇地一声就爆发似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在林萃的床上打滚,鼻涕眼泪蹭的床单一团糟。
安澜倒了杯茶,和李长风慢慢地等他平静下来。待到茶水凉下来的时候,少年终于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安澜把已经冷下来的茶水递给他。
少年一把打翻了茶盏。“不用。”
“我叫马扬。”他抹了一把眼泪:“我爹是光州知府马正德。两年以前,爹把我送到这里,玉泉山上的一座庄园,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为什么?”安澜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是爹说他也没办法。”马扬吸了吸鼻子:“他说不会很久……我只要乖乖待在那,过个三五年,就能回家,那时候,他会做到京城里的高官,我要什么他都能给我。”
安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我就在那山上的别庄住着,陪着我的有奶娘,有我爹的师爷的儿子赵明,还有其他一些小孩,还有很多女人,大多是他们的娘亲,乳母丫鬟。还有很多很多特别凶的守卫。”马扬扭过脸:“我没有娘。就是奶妈,赵明陪着我,成天被关在那个别庄里,读书玩耍都随意,却不许我们出去!”
“这是软禁。”安澜听出了一些苗头。
“我们有办法,能偷偷避过守卫,在山里玩一玩,只要按时回去就不会被揍。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经常能接到爹的信,吃穿也不愁,这两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可是昨天……”马扬瑟缩了一下:“昨天我也是跟以前一样,和小伙伴们偷跑出去玩儿,可是还没到时间,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很多人喊我的名字……”
“我以为有人找我,就偷偷趴在墙头想溜回去,谁知道他们……他们……他们杀了奶娘,还要杀了我……说是叛徒的余孽不必留了!”
“这是……”李长风打了个激灵,难道是……
“我急了,直接从墙上跳下来就跑进山里了。”马扬揉了揉摔伤的右腿:“腿什么时候磕伤的我也忘了……最后没有力气就倒在溪边了。”
李长风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
他为了不让周文和起疑,顺口把那五十万两银子赖到了马正德头上,却没想到虽然马正德已被灭口,幕后那些黑手还不放过他的家人。
“你们就是人质……”安澜忽然想起公堂之上审讯赵师爷和马正德时,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家人。势必是因为幕后人扣留了他们的妻子儿女,这两人才如此死心塌地地效力,东窗事发之时也不敢供出主使。
“好狠毒啊。”李长风顿感齿冷。
“庄园里人不少,如果都是用来挟持手下的人质,那这个组织想必极为庞大。”安澜咬了咬牙,接着问马扬:“庄园里具体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不清楚,每天一起玩的孩子就有十几个。还有些年纪大的,我就不知道了。”马扬道:“都是光州海州这一带官宦人家的孩子,最远的一个家在京城呢。”
“那个庄园的位置,你还记得么?我们需要去那里看看。”
马扬身子一颤:“我……我可不要再回去……”
“大致方位就可以。给你地图,你能画出来吗?”在山里找一座庄园并不难,只要知道大概的方位就行,安澜也没有为难这孩子。
马扬点了点头。李长风拿了地图来,他顺手拿了林萃刚刚被他打翻的胭脂膏子,在地图上画了一个红点。
“你好好休息吧。外面都是大夫,有啥不舒服的就叫人。”李长风拿着地图,拉着安澜往外走。
马扬往床上一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不让我走?”
“你一个人,还断了一条腿,你想去哪儿?”安澜看看他稚气未脱的小脸:“再说,现在出去,不怕有人抓你?”
马扬瑟缩了一下,随即抖着声音道:“你,你别吓唬我……我都十三了,你给我银子,我自己也能回光州去……我还没有去祭奠我爹……”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别闹脾气了。”安澜知道他回去光州只能面对更残酷的真相。“你爹也算是我的同僚,我会代替他照顾好你。”
“我不要你照顾。”马扬脖子一梗,扭过脸去嘀咕。
“那好吧,算我求你,留在海州帮我忙,怎么样。”安澜再次拿出那块金令:“我是奉旨钦差,你帮我抓住那些坏人,就是大功一件,你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马扬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目光有些松动。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安澜收起令牌,冲他微微一笑,带上门出去了。
“我们需要立刻调查玉泉山上的这座庄园,找出主人是谁。”安澜拿了地图给林萃等人看:“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还有很多人质,非常重要。”
林萃看了一眼地图上的红点,脸色一白。
“不用查了。”林萃道。“这是靖王府的别庄。”
☆、取证
事情变得严重了。
安澜什么话也没说,借了林萃的书房,一连写了好几封信。
李长风提着刚炖好的鸡汤过来,轻轻推门进去。
安澜动了动鼻子,看向他:“晚饭?”
“嗯,萝卜炖鸡汤。”李长风给他盛了一碗:“先别写了,吃完再说,你也饿了吧。”
“好烦。”安澜叹了口气,接过汤碗:“本来以为有了进展,结果捅到了马蜂窝。”
李长风不语。光州的亏空,马正德和赵师爷的死,惠丰钱庄的雄厚家底,玉泉山的人质,织成了一张大网,虽然明明白白地看见网的那一端是谁,却无力挣脱。
“我正往光州和京城写信求援,我需要很多人手。”安澜喝着汤,忽然有些歉意地看向李长风。“把你拉进这趟浑水真是对不住。如果你现在退步抽身也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胡话。”李长风打断他:“早跟你说了,这事牵扯到我妹夫一家性命,我才自己凑过来。再说了,若是一听见靖王的名号就做缩头乌龟,连个案子都不敢查了,那我趁早别在江湖上混了,退隐山林种地去比较合适。”
“你是江湖人,这事本来是官府的职责。”安澜眼里有些伤感:“说真的,这事牵连得太大,你不必冒这个险。”
李长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能冒这个险,那你就能了?”
安澜苦笑着低下了头。
“你说说你,一介书生,现在在这里,没兵没钱没人脉,你一个人能做啥?”李长风牵过他的手,看着他别过去的侧脸道:“你都说了这事风险太大,我又怎么敢放你一个人去查?”
“长风……”安澜心中一暖,抬头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就别客气了。”李长风握住他右手:“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祸福与共,你想现在把我踢开,没门。”
安澜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心里一软:“我不是要踢开你。”
“咱们今儿说清楚,以后再让我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李长风道:“你要是答应我,就……”他四下看了一圈儿,没茶没酒,干脆举起汤碗:“就把这碗鸡汤干了。”
安澜看看自己面前半碗鸡汤,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看看李长风一脸严肃,还是端起汤碗,连汤带水都喝尽了。
“我喝完了。”安澜翻过手里的空碗给他看:“你说的,这件事你要掺和到底,那就陪着我,一起把这马蜂窝给拆了!管他皇亲国戚照查不误,怕他怎么!”
“好!”李长风拍案:“这才是我认识的安澜!”
两个人对望着,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几日,宋庭从光州带着五十万两银子来到了海州,随行来的还有安澜的几个护卫。
安澜问了问光州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之前靖王府在光州安插的人杀掉了马正德和赵师爷,现在也一样在威胁王昊等人的安全。虽然王昊做出一副没怎么追究的样子,但安澜的离开显然已经引起了他们警觉。前几天王昊和叶知秋还遭遇了一场袭击,全靠陆勉拼命保护才没有出事。
宋庭想起来还有些后怕:“我送完银子还要赶紧回光州去,前几天陆勉为了救王大人右臂受了伤,万一出事可不得了了。”
“那你赶快回去。”李长风也觉得棘手:“靖王敢杀马正德,就有可能真的对王昊下死手。”
“安大人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自己身份。”宋庭担忧地道:“靖王对王大人都已经这么狠辣,一旦发现你追查到了他头上,肯定是欲除你而后快。”
“我知道。”安澜点了点头:“我会仔细的。”
李长风又关照了宋庭几句,他便带着船队匆匆返航了,可见光州确实很不安全。
“我们去找周文和吧。”安澜看着到手的五十万两官银:“还要你去打点了。”
李长风点了点头,两人吃了晚饭后,再一次拜访了惠丰钱庄。
知道李长风是正经来存钱的,还一次就是五十万两,钱庄管事的乐开了花,虽然天色已晚,还是亲自帮着清点了银两,当着李长风的面入库交割,写了凭据。
李长风拿了银凭,提出要看一看自己店铺在这存取的账目。
管事的有点犯难:“李堡主,这个东西您要问可以,咱们可以给您查,但是原本可不能给您看。”
李长风笑道:“管事的,我要问的东西有点多,况且我经常不在这海州,手下人做了什么可都不清楚……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说着,袖中摸出一锭元宝,悄悄地给了管事。
管事一见银子,想想李长风才是长风堡的当家,给他看看也无妨,便亲自拿了钥匙,领李长风去了账房。
安澜跟着进去,进到里面就见里面是一排排的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写着人名字,大户有专门的柜子,一些小的散户就按姓氏笔画放在一起。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果然有靖王府的柜子。
管事的拿了账本出来,李长风随便翻翻看看,便还了回去。临走又给了管事的一锭元宝。
等走出钱庄,李长风才问安澜:“看见了么?”
“找到了。”安澜道:“咱们何时动手?”
“略等几日,做些准备,然后我亲自来。”李长风诡秘地笑了笑:“让你看看江湖上的手段。”
李长风准备了五天。
钱庄和寻常地方不一样,因为放着大笔钱款,护院守卫必不可少,惠丰这样的大钱庄,也有好些好手坐镇,寻常的盗匪是打不了这里的主意的。
李长风看了看自己的人手,自己算一个,林萃算一个,自己铺子里有两个伙计很可靠能用,安澜带来的护卫里有一个轻功不错也可以带上,这五个人已经足够了。
第六天夜里约摸三更天,五个人一道动身了。一路飞檐走壁毫不停歇到了惠丰钱庄,林萃在上风口点了特制的迷香,熏了约摸一刻钟,就听见里面明显起了鼾声。
李长风确定伙计们睡了大半,手一挥,林萃带着四人往金库处去,一样是先熏香再动手,故意留下几个守卫,大吵大闹打了几个回合,便引来了一堆钱庄的护院。
李长风听着那边吵闹,知道时机到了,悄悄沿墙缝溜进账房,在地上找到了已经睡着的值夜管事,顺走了他的钥匙。随后,李长风绕过一地呼呼大睡的伙计,悄无声息地进了账房,开了抽屉就把账本全抱走了。出来以后小心地擦净了足迹,柜子还按原样锁上,钥匙挂回管事的腰上。
林萃那边掐着时间,也不恋战,和那群护院上蹿下跳玩了会儿猫抓老鼠,便抽身走了,他们装作窃银模样,还真带走了一箱子金银,虽然不多,也足够那帮守卫跳脚。
安澜本被嘱咐在杏荫斋好好睡着等他们,然而他根本睡不着,提心吊胆等到五更天,就见后院里落下几个黑影,几个人全须全尾都回来了,他心头大石才落下。
李长风抱回的账册足足有七八本,除了靖王府的账册,还有散户里姓赵的那几本。众人连夜翻看起来,发现靖王府里,连带靖王名下产业,都在惠丰钱庄存取,而且已经持续了七八年了。而靖王收入中,还有一大部分来自惠丰名下的产业,显然周家的产业,靖王也是有份的,这两家很明显是一家。
散户中赵姓的账册里,也找到了赵师爷的记录,和江扬商会处得来的记录勘对,都能一一对应上。这些钱款到库之后都被悉数转出,接收人仅留一个“秦”字。按日期去查对,果然王府账册里有相应的入账记录,记得模模糊糊,一会儿是“本州贡产”,一会儿是“圣上赏赐”之类,名目繁杂,但数字和日期与赵师爷账册上完全吻合。这些钱最后落到哪里,众人心知肚明。
几个人一直看到天光大亮,边查边抄录,一桌子都是零散的账册纸张。越看众人越是心惊,不敢懈怠,一直忙到晚饭时分,将这些账册全数抄录核对完毕。
事情自此,铁证如山。
安澜握着整理出来的记录,如坐针毡。这账册显示,靖王仅今年水灾,就从光州捞得一百余万两银子,上万斤粮食,过去的七八年间,赵师爷也一直在给王府输运银两,虽然不如今年那么多,总数加起来也有几百万两。如果照马扬所言,江淮各处都有官员被靖王捏在手心里,都按光州这个数目敛财,靖王搜刮的民脂民膏又该有多少!但根据惠丰的账册,靖王的银两却不多,很多入账以后就提了出去,也不知去了哪儿,存下来的反倒是粮食布匹一类的东西。但不管这些钱最后花到哪里去了,靖王已经被拴在这条线上了。
安澜恍惚地想,这回可以写折子上报了。可是报什么?靖王勾结光州知府贪污腐败搜刮民财?不够,远远不够,一个有权有势衣食无忧的王爷,也没有奢侈之名,聚敛这么多钱财粮食,他想干什么呢?
熬了一夜的几个人瘫在桌子上面面相觑。还没等安澜拿个主意,外堂的伙计急匆匆地就过来拍门了。
“掌柜的!靖王府来人了!”
林萃闻言,头上松松垮垮挂着的发钗都差点吓得掉下来:“干、干什么!”
“您今儿不是约了给正妃看诊么?这个点儿还不去,人家来请了。”伙计推门进来:“快快快,催得紧得很。”
“哎呀,忘光了。”林萃出了一身冷汗道:“容我梳洗一下,马上出去!”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李长风按着心口把五脏六腑都压回正常的位置,毕竟是刚偷了人家的账本儿,还是心虚。
“啊啊啊……困死了还看什么诊。”林萃埋怨着进了里间一阵翻箱倒柜,再出来时已经是簪环齐整,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好歹把熬夜的黑眼圈都给遮下去了。
“去吧,顺便探探风声。”李长风打着呵欠起身:“我要去休息了……对了,找几个人去看看惠丰那边的情况。”
“外面已经炸了锅了。”伙计低声道:“虽然不知道您几位昨晚干了些啥,但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兵丁,惠丰被围了里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去。”
“天啊。”林萃突然想起来:“那王府来人也肯定知道了?”
“您这不是废话么。”伙计撇嘴:“满城风雨啊。”
“……”林萃扭头看着李长风:“堡主……我好慌啊。”
李长风打了个呵欠:“慌也没办法。我去睡了,你当心点儿,看完诊赶紧回来。”
林萃跺脚:“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熬夜给你们帮忙现在我还要出诊!你这样儿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伙计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掌柜的别闹脾气了,堡主娶不娶媳妇儿那是后话,您先把眼前的事儿办了成不成?”说着推推拉拉把人带出去了。
安澜推了推呵欠连天的李长风:“我也有点担心林姑娘……”
“放心吧,她嘴上说慌,心里稳当。”李长风笑了笑,蹭着安澜的胳膊就要躺下:“小姑娘撒个娇……习惯就好。”
“进屋睡吧。”安澜也困了:“既然你不操心我也不多心了。”
李长风勾着他肩膀起来,两个人进了里间,也没怎么收拾,挤在一张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安澜是饿醒的。听着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拼命撑开千斤重的眼皮,正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被李长风圈在怀里躺着,还枕着人家的胳膊,头发铺了半枕头,全被李长风压在脸下面。
正想着怎么能不吵醒他地起床,李长风就睁开了眼睛,笑道:“醒了?”
“饿了。”安澜有点不好意思:“你多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也饿了。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加班加点整理账目的后果就是废寝忘食。
两人起了床,安澜这才发现自己的鞋不知道踢哪去了,坐在床上一脸迷茫。李长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下床一看才在床底下找着他的鞋,伸手拽出来:“你怎么就把鞋脱床底下去了。”
“给我。”安澜耳根有点红,伸脚去够自己的鞋子。当时太迷糊了,鞋一踢就倒头大睡,谁还管它们在哪。
李长风把鞋往他脚上一递,安澜一蹬就穿上了,跳下床梳洗一番,两人一道出去吃饭。到了前堂,得知林萃已经回来了,正在休息,没一会儿也起来吃饭了。
“王府动静如何?”李长风嘴上说不操心,心里还是挂记的,刚一坐下就问起来。
“炸啦。”林萃笑嘻嘻地道:“靖王发了大脾气,把海州知府叫进王府来训得跟孙子一样,不过目前还没有线索。”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安澜颔首微笑。
“我今天跟正妃闲聊,也注意探听了一点八卦。”林萃道:“正妃啊,就是个陈年老病,她心里事多,对病情不好——以前我都不敢多问,这次大着胆儿打听了一下,叫她放松心情,结果她就说了一大堆。”
“说了什么?”安澜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听着,李长风也来了兴趣。
“靖王这人吧,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跟四位王妃都不怎么亲近,也不怎么偏宠哪一个。”林萃慢悠悠地开口:“王府里的事,本该是正妃说了算。然而这位正妃偏偏出身不怎么显赫,压不住什么人。安大人或许记得,靖王的这位正妃是太后指婚,父亲是个五品官,还早就告老了,背后无人。大权都在侧妃手里,受了气也没人给出。”
“难怪我没什么印象……”安澜暗自忖度,若是哪家贵女嫁给靖王,他绝对不至于想不起来。
“正妃也是个没脾气的,身体也弱,常年肺病,动不动找我去诊脉。”林萃也叹了口气:“倒是个挺和善的人,可惜命不好。她的正妃印如今在柳侧妃手里,这位侧妃可是个厉害人,父亲是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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