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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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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卿如扫了眼正收拾的书影,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接近怒吼,“这些东西,一个不留,全都扔了!”
  书影忙应了,心中却打算听承欢公子一回。抱着那些盒子,书影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莫气,承欢公子他……向来如此,公子何必和他较这个劲,且宽心吧”
  宁卿如闻言抬头,并无好脸色,迎面看到书影脸上的指印,惊讶道,“你的脸……”
  书影没当回事,敷衍回答,“是仆失言,承欢公子教训了几句”
  “谁给他的这个胆子!无法无天了不成吗?!”
  想他身为一国皇子,在宫中且担惊受怕的过日子,沈言之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皇上身边的禁脔而已,真仗了皇上的几天宠爱便以为能只手遮天了吗?!
  “公子莫急,保重身体才是”,却是已经做好了打算,如今跟了新主子,皇上对其的宠爱不言而喻,眼见着连带自己也要发达,岂还会让承欢公子踩到了头上去。
  宁卿如烦闷地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像是堵了一口气在心间,如何也消散不去,他又怎不知刚刚沈言之的一番话虽无羞无臊无半点礼义廉耻可言,却也隐隐知道,他其实是在躲避,躲避殊易说的那一天,躲避沈言之说的那一天,总会到来。
  那时他会如何,被迫受了还是大不了自刎守尊,宁卿如不敢想。
  突然很想知道,沈言之是如何做的?狠劲摇了摇头,怎可拿自己和那等人比,他定是欢快受了,养成如今的刁钻样子。
  确实,是看不起的。
  又说沈言之回到了自己宫里,心情着实好,向他请安的都被赏了不少银两,又试了前几日新做的几件衣裳,嘴上都忍不住哼上了小曲。
  春儿端着红枣莲子汤进来,不免笑问,“公子怎的心情这么好?”
  元宝在旁“切”了一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一连捉弄了主仆两个人,心情当然好”
  沈言之斜了他一眼,一边自己换了青色衣裳,一边悠悠委屈道,“我好心好意送礼给他,他不收下反扔了一地,倒来怪我?”
  元宝咂了咂嘴,他知道他说不过自家公子,“仆自是不在乎的,就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您,仆不是担心您吗”
  沈言之这回没话了,静默地走到桌边坐下,舀了一勺汤又重新倒回去,来回数次也没往嘴里送一口,元宝见沈言之冷着脸,自知说错了话,小心唤了声,“公子……”
  沈言之回过神来,终是喝了一口,无神地赞赏了一句,“做得不错”,又无了话语。
  其实刚刚是不怕的,大不了,挨殊易一巴掌。可这事从元宝口中说出来,味道便大有不同,就像是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你和那位宁国皇子终究是不一样的,在某个人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沈言之突然笑了,不一样又如何,他本不在乎。
  这些放在心尖上的事……他……他都不曾在乎……
  喝过汤,又趁着午后阳光正好,卧在榻上看了会书,累了便眯眼歇了一阵,原睡不着,脑袋里极为清醒,换了个姿势,蜷着身子,不一会来了困意,方要去找周公闲聊片刻,便听房外元宝扯着嗓子喊了声,“公子!皇上往咱宫里来了!”
  急忙睁眼起身,勾了鞋连衣裳也未来得及披,匆匆下了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想写一个,看上去是第三者,却最后赢得真心的故事。
  或许在很多的故事里,宁卿如都该是和殊易走到最后的人,但因为现实付出难得,所以想寄托在沈言之身上,还他一句相思。


第三章 桃花一酿
  还未走到房门,便见一身明晃晃的衣裳映在自己眼前,沈言之立即跪了,小心翼翼地道了句,“皇上来也不提前告知一声,臣睡着,还未曾梳洗”
  “朕来还需提前告知你?”,打了手势,屏退了屋里的人。
  一时间,沈言之明显得感觉到气氛与以往不同,不知是否心里有鬼的缘故,即便和元宝有理有据的辩解,但还是骗不了自己的,他确实是去找麻烦的,存心想给那人难堪。
  头拜得更深,“臣并非此意,皇上知道的”
  殊易坐在沈言之身前,并未让他起身,沈言之也就跪着,听话得很,“承欢,你昨晚刚答应了朕,今天就忘了个干净?”
  用鞋勾了沈言之的下巴,沈言之乖巧地抬起头,正对上殊易似怒非怒的眼睛。
  沈言之却是不惧,紧紧闭着口,未说一个字,面上也未带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一丝一毫的辩解之意,就这么用一双其实带了退意的眼神,和殊易杠上了。
  其实他并未做什么,在一定意义上也确实是好心好意带了那些东西过去,试问,哪一个他今后用不到呢,每一样都做的那样精细,是沈言之下了功夫吩咐下去,特意准备好的,要给他的难堪。
  过了许久,还是殊易先打破了沉默,“承欢,你何时也敢不答朕的问题?”
  沈言之跪在地上,看着殊易半晌,终于开口,却是反问,“臣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在皇上跟前乱嚼舌根,皇上还真的信了,连臣一句辩解都不听,便乱扣罪名?”
  眼神流转,下一瞬,他看到殊易忽然扬起的带着怒意的手掌,和同样带着怒意的声音,“承欢!是朕惯了你!”
  认命地闭了眼睛,这一巴掌打下去,若没使全力,仅是脸肿几日,若使了全力,打掉几颗牙就不是很好。
  终是害怕,缓缓开口,“皇上如此,臣更不敢解释……”
  手掌及时停在半空中,“你倒说出个缘由来!”
  沈言之睁眼,似是嘴边带了些许笑意,“臣不敢,若臣解释了,皇上定会觉得有理,这巴掌自然落不下来,一口气皆闷在胸中,未免不自在”
  听罢,殊易终是放下了手,他深知沈言之脾性,若他梨花带雨地哭上一通,那便是认了,但若是像现在这般巧舌如簧死扛到底,大概是真的受了委屈。
  又想起方才来时在路上偶碰上云起宫的书影顶着巴掌印端了碗羹汤,单听他一面之词,实际并未弄清来龙去脉……
  于是冷静下来,捧了沈言之的脸,细细揉搓,声音也柔上了几分,“朕准你说”
  沈言之躲过殊易的眼睛,侧了头道,“臣只送了些东西而已,是宁公子不愿收”
  一句话,已能道清前因后果,不必再多问。
  沈言之知道,殊易一定听得明白。
  果然,只见殊易拿了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默默地叹了口气,实是拿这个人没办法,“卿如他性子傲,你当初还劝了朕莫要强迫于他,如今倒自己拿了那些东西去刺激他?真不知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沈言之竟是自己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打得极狠,似使了全身的力气,立时一边脸红了大片,眼见着就要肿起来。
  “此番,臣替皇上解了不自在,还求皇上怜惜,莫再怪罪于臣”
  又是一拜叩下去,然殊易却觉分明看到了沈言之拜下时嘴角勾起的一抹笑,看不出是怎样的笑,只知说出的话带了十二分的不满,不满殊易不问来由的怪罪。
  “你啊……”,殊易骂也不是宠也不是,颇有种无能为力之感,“安分守己些吧”
  沈言之悠悠抬起头来,看了殊易好一会,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了殊易的手,覆在自己红肿的半边脸上,缓缓道,“皇上喜欢他,又不肯逼他,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皇上要忍到几时?倒不如让臣做了坏人,总该要他知道,想在宫里随心所欲,靠的皆是皇恩浩荡……”
  殊易想了一会,说,“你倒大方得很”
  “臣不是女人,不懂得争风吃醋的那一套”
  殊易的手挪到沈言之嘴唇的位置上,慢慢摩挲,偶尔狠掐,似不想听到这张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但沈言之依旧笑着说,“皇上知道臣要什么”
  沈言之要的不多,仅两样东西而已,财,和权,殊易都能给他。
  其余的,他什么都不要,包括他的名声、尊严,以及和殊易之间一场心与心的较量,他都可以舍弃。
  殊易自是明白,且明白得很,随即宽慰道,“那便好”
  那便好,他用庆幸的语气说,那便好。
  温德宫又恢复了宁静,殊易晚上留在这里,未做其他,单搂着沈言之睡了一晚,原是不想留的,但沈言之拉了他,他才意识到若今夜走了,宫里难免生起一阵风言风语,只好留了。
  怀中淡淡桃花香,殊易睡得沉稳。
  怀中人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熬过了一整个晚上。
  最近,沈言之精神不大好,也不大爱出门,虽然这几天他都窝在屋子里,一个人翻书或煮茶,着实诡异。
  宫外面都传,沈言之找了宁卿如麻烦,皇上龙颜大怒,沈言之这才消停几天,但温德宫的人都知道,沈言之早就耐不住性子,无奈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不好出去见人,这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个文雅的样子。
  然元宝端着汤药推开门时,看到屋的的景象差点惊掉他的下巴,书页的碎片铺了一地,书架上的书册大都被掀翻在地,旁边茶桌上的茶壶茶杯也不知扔到了哪里,茶叶也洒的到处都是,总之,哪是一个惨字可形容。
  “公子?”
  沈言之在内屋的地上坐着,缓缓抬起头,衣裳歪歪扭扭,长发散乱,一双眼睛暗淡无光,此时正无神地看向元宝,一言未发。
  元宝赶紧将汤药放在桌子上,也不顾地上一片狼藉,大步踏过去,蹲下身子扶住沈言之摇摇欲坠的身子,说,“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地上凉,来,先起来”
  又将沈言之从地上拉起来,扶至床边,才听沈言之悠悠开口,却是有气无力,“元宝,燃些安神香吧,我想睡……”
  “公子休息不好吗?”
  沈言之没说话,只拽了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如魔怔了一般。元宝见状没敢再问,依言连忙燃了香,屋内随即清香袅袅,沁人心脾,然而沈言之依旧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呆愣地看着前方,似梦似醒。
  元宝犹豫了两下,终是没问,低下头自顾自地收拾地上的残局,把依旧完整的书册摆回架子,从废墟中找出茶壶茶杯重新搁置好,拢了一大堆废纸片正要抱出去扔掉,却忽听沈言之问,
  “今天午膳,皇上在哪儿用的?”
  元宝愣了一下,答道,“还是在云起宫用的,一连三天了,除了上朝批阅奏折和就寝外,皇上几乎都在那儿”
  沈言之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再未言一字一句。
  元宝看了沈言之好一会,终是没勇气劝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子。
  安神香燃得正浓,可沈言之依旧毫无困意,合着眼,思绪却清明,知道自己在哪儿,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为何久久无眠意。
  自从那一夜殊易来过,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似乎是威胁一般,殊易未用一言一语,单单用行动便让他知道宁卿如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从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的。
  即便宫里来了新人,殊易最多也只宠幸一晚,宫里人心里都明白着呢,殊易不喜美人偏爱男色,但数来数去,真正在殊易身旁侍候的也不过沈言之一人而已。
  否则,也养不出沈言之的“好”脾气。
  他仗着的,不就是殊易的宠,殊易的惯?
  可现在殊易好像不再需要他了,即便是想刺激了那人与殊易欢好,殊易也小心着,谨慎着,用一点一滴无声地告诉他,“这是朕的宝贝,若是磕着了碰着了,朕拿你是问”
  想到此,沈言之忽然笑了,一个人在屋里忽然笑了。那我呢,在你身边侍奉了三年的我呢,就活该无欲无求吗?
  翻下床,利落地穿好衣裳,细细察看了早在两天前便不见的巴掌印,用脂粉略遮倦容,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蹲守在房外的元宝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沈言之瞧了瞧他,问,“这个时辰,皇上该在宣室宫?”
  元宝迟疑了一下,答道,“是,在云起宫用过午膳后便回了宣室宫”
  “前些日子吩咐下去的梅花酒可酿好了?”
  元宝点头,“酿好了,公子要尝?”
  潇洒地一挥手,仿佛心里从不曾郁结,“备好了”
  说完大步地朝宫外走去,元宝立即意会,忙吩咐了下面赶紧备好辇轿,又让春儿打了一壶梅花酒来,匆匆地赶往宣室宫。
  下了辇轿,接过元宝手中的端盘,一步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宣室宫的台阶,却看到谢全表情复杂地迎上来,朝沈言之微微鞠躬,“公子,您怎么来了”
  沈言之微笑说,“宫里酿好的梅花酒,特来给皇上尝尝鲜的”
  看到谢全欲言又止,沈言之不禁朝屋里望了望,随即心里一沉,也猜出了个大概,“可是皇上召见了谁?那位宁公子?”
  谢全面色挣扎着,点了点头说,“刚才闹出了些动静,宫人们都被赶了出来,看架势,估计没一两个时辰出不来呢”
  沈言之皱了眉头,说,“里面只有皇上和宁公子在?”
  不由得担心,若宁卿如对殊易有歹心该如何?
  转念一想也无需担心,殊易自小习武,武艺出众,哪有几个是他的对手,终是自己多虑了。
  谢全说,“是,不然仆进去帮公子通传一声——”
  “不必了,白扰了皇上兴致,我就在这儿等着吧”,说罢,沈言之端着端盘站在屋檐底下,说是等但他也不知道他会等多久,底下的元宝见状赶紧走上来替沈言之端着酒,站在他身后侯着。
  若是平时,管他里面是大臣还是嫔妃,沈言之照闯不误,殊易也从不会怪他,但现在他不敢闯了,可能心里有答案,闯进去了,是在宁卿如面前给自己找难堪。
  屋外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风吹过衣梢声再无其他,沈言之站得久了,不禁挪了几步,贴近了墙壁,贴近了窗户,终于能听到屋内的说话声。
  “卿如,陪朕下盘棋如何?”
  “不会”
  “那抚琴一曲如何?……”
  “也不会”
  殊易叹了口气,锲而不舍,“给朕倒杯茶总会?”
  宁卿如抬起头,瞥了殊易一眼,殊易猛地想起他们二人初见时宁卿如是如何给他倒茶的,不禁扶了额角,问,“那你究竟会些什么?”
  宁卿如悠悠回答,“什么都不会”
  “可会侍寝?”
  殊易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宁卿如瞬间冷了脸,就连在外面偷听的沈言之也是一愣。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沈言之久久听不到宁卿如的反应,心里却是比殊易还急,就像殊易若是失了心上人,剜走的是他的心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里面穿来宁卿如冷如寒冰的声音,“让我变得像他一样?!你直接去找他好了”
  沈言之知道,宁卿如口中的“他”是他。
  殊易未恼,无论宁卿如怎样无礼,他都用极平和的语气淡淡说,“肯定是不一样的,若是承欢,朕现在应该在塌上”
  “殊易,你莫逼我!”,发红的眼睛紧盯着殊易。
  殊易缓缓起身,从屋中正位走到宁卿如身边,不在乎皇帝威严和身份有别,堂堂九五之尊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宁卿如一颤,看到殊易轻轻伸出双臂,用极温柔的姿态环住了他,终是没敢挣脱。
  殊易的声音虽轻,但二人离窗边甚近,不仅是沈言之,就连身边的元宝也听得清清楚楚,殊易说,“朕何时逼过你,就让朕抱抱,抱抱就好”
  殊易在另一个人面前说,抱抱,抱抱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不该,相思意


第四章 愁绕心头
  沈言之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宣室宫的,满面惊恐,把手上的端盘递给元宝,轻声对谢全说,“不必告诉皇上我来过”
  没有听到谢全的回应,愣愣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在元宝的搀扶下才坐上辇轿,仰着头,清瘦的手覆住双眼,生怕愿该隐藏的东西一不小心流露出来,可怜了自己,也惊怕了他人。
  朕何时逼过你……他分明地听到殊易说,朕何时逼过你,就让朕抱抱,抱抱就好。
  胆敢直呼皇帝名讳,胆敢在皇帝面前自称我,即便是他尚且没有这份殊荣,但殊易任由那人任性。
  好像哪里在隐隐作痛,痛到极致,渐渐扩散,全身都在痛。
  和那个晚上一样痛,那是他第一次见殊易,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只能模糊记忆起那晚殊易撕了他的衣服,他本能地挣扎开,跪在殊易面前,哭着向他磕头向他求饶,那时殊易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底下的人没有教过你规矩吗,侍寝不能哭,不知道吗?”
  后来的事情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在床上卧了一个多月,元宝和春儿都是从那时起便跟着自己的贴心人,也是从那时起,他便深深地牢记,在这里,除了皇帝,靠谁都没有用。
  可现在,他唯一的依靠,他在这里的全部都被另一个人抢了去,偏偏,他还无能为力。
  宣室宫这边,殊易伸了伸胳膊,放下手中的棋子,无心再下,早在一个时辰前,宁卿如就被自己放回了云起宫,只因为他说了句“坐着累”,就没忍心再让他作陪,在这儿坐得久了,也未免无趣。
  抬头向四周望了望,随便朝一个宫人招手,“沏杯茶来”
  宫人道了声是,抬脚便要走,却被谢全拦了,小心翼翼地凑到殊易跟前说,“皇上,几个时辰前,承欢公子来过”
  “嗯?”,殊易挑眉,“他来怎么不通传一声?”
  谢全说,“公子见宁公子在这儿,等了一会便走了,看面色,怕是不高兴了”
  殊易静想了一会,不禁就想到沈言之那一脸的尖酸刻薄,无声地笑了笑,说,“去温德宫吧”
  谢全立即命人摆驾温德宫,派了个小宦官急急匆匆地跑去温德宫给那位小主子传信。
  说起来,整个宫里上上下下,对沈言之都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承欢公子高兴了,赏银是其他主子的好几倍,怕的是承欢公子不高兴了,罚的花样倒是百出。不过沈言之对殊易身边的谢全倒是存了几分恭敬的,他如何不懂,皇帝身边人的重要性。
  小宦官到温德宫通知时,沈言之正闹着脾气不肯进晚膳,元宝春儿在旁边劝了好几个时辰了,上好的燕窝粥炖了一碗又一碗,可沈言之就在榻上卧着,怎么也不肯喝一口,白白的糟蹋好东西。
  劝得急了,便随便拿起身边什么砸过去,几个时辰过去,已经砸了好几个花瓶,地上一片狼藉,不过比那日撕书倒是强多了。
  春儿一边劝,沈言之一边砸,元宝一边收拾,整个温德宫忙忙碌碌,直到小宦官前来通传,三个人才齐齐地停住动作。
  先是沈言之放下了手中的瓷瓶,倏然坐起身来,问,“你说什么?皇上往我宫里来了?”
  “是,估计马上就到了,公子快准备准备吧”
  沈言之几乎是从榻上跳起来,整理好衣裳,顺理了头发,勾着鞋子就往外跑,跑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吩咐,“赶快把屋子收拾干净”
  这样小心,一切都要做到最好,生怕那人哪怕一丁点的不满意。
  一下午一晚上好几个时辰的阴霾,都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不见,台阶下到一半,就见殊易大步从宫门口走了进来,沈言之看得清清楚楚,殊易朝他笑了笑,就像对宁卿如那般一样,温暖如春风和煦,他朝他笑了笑。
  沈言之一愣,这一愣不要紧,脚上一绊,整个人朝前面跌了过去,幸亏身子还算灵巧,只右膝跪了地,砰地一声磕在了下一个阶梯之上。
  不禁吃痛,紧紧地皱了眉头,倒吸一口冷气,刚要撑起身子起来,手臂就被一人抓住,有力地将自己提了起来,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这样的场合下沈言之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傻傻地笑了,唤了声,“皇上您来了……”
  “这要摔下去,磕破了脸,朕可不要你”,殊易这话虽是训斥,但到底还是存了关心的
  只不过,沈言之没听出来,殊易此话一出,他便白了脸,满脑子闪过的都是一句色衰而爱弛,借了殊易手上的力气一步一步登上台阶,殊易见他发呆,便问,“怎么不说话?”
  沈言之回过神,胆怯地看了一眼殊易,说,“臣在想,就算摔断了胳膊摔断了腿,也不会伤了臣的脸”
  说得平平淡淡,却无疑在殊易心里掀起了波浪,但终究只是看了看他,未言一语。
  二人对坐,沈言之吩咐了春儿新舀一壶梅花酒来,接到手里倒了一杯递给殊易,款款而笑,“皇上尝尝吧,酒醉梅花”
  殊易接了,却没尝,挑着眉头嘲笑他,“朕今日不来,你这小脾气要耍到哪一天去?”
  “皇上?”
  喝了满杯,大赞了声“好酒!”,然后一只手覆上沈言之的小腹,若有所思道,“嗯……未进晚膳吧?看屋里又少了好多摆饰,砸了多少?”
  沈言之笑了,笑得无比惨淡,他说,“皇上好本事,这样就知道臣没进晚膳?燕窝粥太腻,春儿那丫头还执意劝了我喝,越劝越反胃,也就没胃口了”
  这祸推得好啊,春儿在一旁差点吐血身亡。
  又指了指房里余下不多的瓷瓶,说,“近日送来的这些古董花瓶长的都差不多,元宝随便就摆了一大堆在屋里,看着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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