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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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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归看,真正能住进去还不知要哪年哪月。
可不想沈言之在宫里巴巴地等着,没等来殊易,却等到了位不速之客。谢全跟着殊易,此时不在宫中,宫里面又没个敢担事的,见来人不敢通报也不敢阻拦,由着他走进了宫里。
沈言之闻声抬头,却看不真切,还是他身边的宦官先开口,沈言之才分辨出来人究竟是谁。
“承欢公子?你……不是……”
书影颤颤巍巍地开口,见到沈言之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早听闻宣室宫里养着位极似承欢公子的小主子,但无奈皇上不来云起宫,自家公子也不找皇帝,这一拖二拖,皇上回宫数十日,愣是一面也没见着,他劝也劝不动,只能在心口闷着一口气。
今日终于得以一见这位主子,可……分明就和承欢公子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春儿忙想说些什么,却被沈言之拦了,命她奉茶,春儿瞧了眼公子,不敢多嘴,依言去办。沈言之轻抬眸,看着故人,眼中无一丝波澜,淡淡开口,“这位是宁公子吧,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宁卿如上下打量一番沈言之,震惊中带着不解,沈言之见他无话,便又问道,“宁公子因何事而来?皇上早朝去了,且一会才能回呢,我早听闻承欢公子死后,宁公子最得宠,可皇上回宫这些日子,却不见宁公子,还觉稀奇呢”
宁卿如深吸一口气,强稳住心神,坐到沈言之对面,春儿正好奉茶来,却连端着茶碗的手都轻轻颤抖着,“近日在宫里抄写佛经、研习棋谱,正有一惑,故来向皇上请教——”,砰地一声将茶碗狠敲在桌案,茶水迸溅而出,几乎咬牙,
“承欢……是你吧?我早知你不会死……”
第53章 何为安宁
“承欢……是你吧?我早知你不会死……”
沈言之悠然一笑; “我和那位‘承欢公子’果真长得有那般像吗?”
宁卿如听着有一瞬恍然,眼前人像极了承欢可隐约间又有不同,从他第一次见到承欢时他便瞧不起他; 不屑他甘于屈居人下; 藐视他失了男儿气魄; 虽在外人看来皇帝更喜他一些; 但旁观者清,什么是尊重什么是倔强亦或什么是缱绻恋意,他都看得明明白白。他看不起承欢; 甚至看不起殊易; 因为他们不自知。
但眼前人不同; 比起承欢,他多了一份底气; 这份底气,足以让他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一丝退缩也无。
“一年了; 你变了”
话音落; 沈言之嗤笑了一声,“宁公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和一年前一样惹人厌”
“你!”,宁卿如还没恼; 身旁的书影突然站了出来; 朝沈言之瞪眼睛; “我们公子好歹是有居所的正经主子; 承欢公子还是——”
“书影!闭嘴!”,宁卿如呵斥道。
“公子!”,书影不服气,他看不得自家公子一直受委屈,但见宁卿如脸色一沉,也只好闭了嘴,退至一旁。
沈言之瞧不清那二人神色,却能凭语气感觉出几分好玩来,遥想他与宁卿如见面数回,书影总是趾高气昂,而宁卿如则是自认高贵不愿与人计较多言,却不知这少语有时是孤傲,有时……是软弱,“虽说云起宫的人,我不好管,但也免不了多一嘴,这宫里的人,该多立立规矩,省得有一日卖主求荣爬到主子头上,方才后悔!”
听罢,宁卿如脸色一沉,冷笑了一声,“我宫里的人,就不必你来多嘴了”
“是我多言了”,似是不愿与宁卿如多做纠缠,沈言之说完后立即站起身,却因眼前突然一黑险些跌倒,幸亏春儿及时扶住,“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缓了好一会眼前才散去黑暗,心里难免噗通乱跳,这眼睛时好时坏,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摆摆手轻道了句“没事……”,接着吩咐春儿道,“去准备衣服来,不必再等,咱们亲自去迎”
春儿意会,连忙去准备。
这时宁卿如才觉出几分不对来,自刚才起便觉沈言之眼睛有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他起身那一刻眼中光彩瞬间消失,才恍然,也是惊叹,“你的眼睛……”
“宁公子若是要等皇上,就继续在这儿等罢”,沈言之神情复杂,微皱眉,扭头看了眼外面的阳光正好,又突然轻笑,“我可不想辜负这浓浓秋意,就不在这儿候着了,宁公子请便”
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心中一点异样拂过,固执地不去看宁卿如怔然的表情,转身大步而走。走到宫门口,转头朝屋内望了一眼,终觉不妥,吩咐门外看守的宫人,“半个时辰后,进去告诉宁公子,说皇上出宫了,让他不必再等”
宫人连忙应是,沈言之心底更觉沉重,他原本想在这宫里做一个释怀之人,不再去怨不再去恨,得便珍惜,失则释然,然这份心却在宁卿如站在他面前时彻底乱得一塌糊涂,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强撑了几分骨气,用刻薄的话语去掩饰他的紧张。
他不想计较,却偏偏计较。
由爱故生优,由爱故生怖,世间情爱大抵如此,自私小气,尖酸刻薄。
一路朝西行,看时辰也差不多该散朝了,原想与殊易打个照面,却不想还未走出宣室宫几步,便见谢全匆匆而来,见到路上的沈言之也是一惊,“小主子您怎么出来了?皇上正吩咐仆转告公子,说马车已在宫门外备好,皇上就不回宫了,请小主子挪步呢”
沈言之点头,“知道了”,身后跟着春儿拿了几件出宫时穿的衣服,谢全见了忙道,“衣服就不必带着了,马车上早备好了,辇轿在长街尽头,主子且辛苦走一会儿”
沈言之瞧了瞧谢全,这一路走至宫门,身旁跟着殊易的贴身宦官本就够引人耳目,要是再坐辇轿……岂不是太无法无天?
于是,走到辇轿旁,谢全正躬身想请沈言之上轿之时,却见沈言之面无表情地绕过辇轿,手臂轻抬,广袖随风散动,惊艳了落寞宫闱,平添秋日一点颜色。
殊易在马车里等他,在掀开车帘的一刹那拉他上了马车,一个不稳跌在怀里,殊易趁机吃尽了豆腐,而沈言之脸色微红,鼻间皆是殊易身上的浓烈沉香味,也不知他怎么就偏喜欢这个味道。
“眼睛可更好些了?”,殊易问。
沈言之道,“偶尔会恍惚一黑,不过不碍事,该是要大好了”
“那便好”,殊易覆住沈言之的手,带着茧子的指肚在沈言之手背上不停摩挲,“听说宫外宅子置办得极好,位置不静不闹,离宫也近,你来去都方便,要多少下人你自己决定,若平日里闲着无聊,你便捡起那香粉生意也可……”
“春儿我是定要带出去的”,沈言之忙道,
殊易轻笑,“这都随你,宅子里移栽了几棵桃树,听说三月时开得好,便没让人挖了去,你看看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便换别的”
沈言之听得一愣一愣的,声音轻了几分,“我没那么多事儿,有地方住就好”
殊易嗤之以鼻,“有地方住就好?是在宫外有地方住就好吧?”
沈言之不置可否,静默下来,殊易见他一副闲事莫理的样子,各自换好了衣衫,便也没再同他言语。
马车在一处宅子后门停下,因大门未挂牌匾,又怕引人注目,故走小门方便一些。刚踏进门槛,一处干净利落的小院,斜前方是一道宫门,拱门后有几棵枯树,他也叫不出名字。
殊易命人皆等在门口,和沈言之二人独自进去,这宅子比沈言之想象中的要大许多,想到今后一个人住在这儿,岂不寂凉?
又走了好半天,才至正厅,这里倒是没有偏院那么冷清,置办的人有心,在门口摆了几盆开得正盛的不知是什么花,沈言之特地凑近了闻着香味才知是菊花,也算给院子添了点颜色。
复站起身,沈言之道,“这处宅子给我一个人住,太大了”
“不大”,殊易毫不犹豫,“若我得空了也来你这儿蹭几个晚上”
沈言之哼了一声,“你来我家中蹭几个晚上,可会乖乖地睡客房?”
殊易不说话了,沈言之又问,“那这宅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殊易沉默一会,点了点头。但沈言之也没想着再换别处,劳财伤神的,未免麻烦。
走进正厅,里面收拾得还算利落,不过从刚才起沈言之就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直到坐在了椅子上,他才反应过来,瞧了瞧四周,未见人影,活像一座鬼宅,不禁开口询问,才知是殊易特地将人都遣走了,觉人多麻烦。
沈言之只觉莫名其妙,又懒得再问,看了看桌上空着的茶壶,想着这口热茶是喝不上了,也不愿继续坐下去,抬脚又往别处去。正厅后面是一条长廊,不以木制,反是栽树而成,直通后院,别具风味,沈言之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该是殊易口中所说的桃树。
枯叶飞旋而下,铺满了整条长廊皆是金黄一片,似是故意留着枯叶,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也算有趣。沈言之一个人在前走着,殊易站在长廊这头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没跟,觉着他今日有些不大一样。
这一路想来,也不知是哪里不同,帝王也有了揣测不出人心的时候,当问则问,“言之——”
“你有想过我们如何重新开始吗?”,沈言之忽然转身,墨发飘逸,恍若隔世。
“嗯?”
沈言之垂眸,他看不见殊易的神情,却更安心,“换个问题,你有想过我们如何结束吗?”
“什么?”,殊易不明白。
“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若我先死,还能得全尸入棺,安然下葬,可若你先走一步呢?所有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无论我是不是世人口中的‘承欢公子’,只要得你一日的宠爱,便有一群人要等着置我于死地,你在,守我一时安宁,在这宅子里偷得半日闲,若你不在,我要怎么办呢?”
“沈言之……”,殊易愣住,脚下却不听使唤地一步一步朝他而去,沈言之没有阻止他,任由那眼前虚影渐渐清晰,直至他眼前。
沈言之说,“种因得果,我不想空留遗憾”
“你想说什么?”,殊易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有些急促,“你不是想要考科举的吗,考中了,入翰林而登阁,这不是你说的吗……祁儿终有一天要长大的,那大梁的皇位终有一天会是他的……”
“等到了那一天,然后呢?”,满心忧戚,“即便你我安然,其他人呢?”
殊易突然明白沈言之究竟想说什么,他沉默半晌,伴着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盘旋而落,方才开口,“你在说卿如?”
沈言之阖上眼,轻叹一声,复缓缓睁开,“知你为难,也不强求,但求若有一日需你一句恩典,也换他一寸安宁”
沈言之感觉到殊易搭在他肩膀上的力气渐大,却不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殊易,等了好一会,才见殊易眉间的褶皱渐渐平缓,“……除却依你,还能如何?”
第54章 但求安稳
好不容易出趟宫; 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去的路上殊易便显得有点不愉快,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 轻阖眼; 甚至沈言之故意打翻了茶碗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言之抬眸瞧他; 暗自瞥了瞥嘴。
叹了口气,取了脚下的鎏金铜香炉,点燃了殊易最喜的“南朝一梦”; 再抬眸瞧他; 还是没反应; 无奈之下只好假装烫了手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这回有反应了; 殊易忽然睁开眼,一把拉过沈言之的手,忙道; “烫着了?眼睛不好你去摆弄它做甚?”
再看沈言之的手指; 依旧如玉修长白皙,哪里有烫伤的痕迹,了然一二,抬头正对上沈言之掩嘴偷笑; “还以为要一直冷到回宫呢”
殊易瞥了他一眼; “朕何时冷你了?”
沈言之甚为无辜的眨眨眼; 稍起身挪到了殊易身边; 侧着身子躺下,借了殊易的腿做枕,还数次挪动身子才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满意地轻哼一声,双手虚环住殊易的腰,无比奸诈地笑道,“既没冷,那让我靠会儿”
殊易有些惊诧,在沈言之躺过来时他便已经惊得一动不能动了,九五之尊,大梁帝王,何时敢有人拿他做靠枕?但偏偏坐在那儿,看着沈言之乖巧地躺在自己身上,忽然觉得也是一种荣幸。
像船靠岸,雀还家,孩子找到了依靠。
长长的睫毛顺从地搭着,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殊易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从鼻尖到嘴唇,再由嘴角到发鬓,一寸一寸,如待珍宝。沈言之笑得更深,鼻头发酸,眼眶一热,一滴眼泪顺势而淌,隐在殊易玄色的衣袍之上。
殊易看得分明,却没有去擦,也没有去问,只是轻拢少年瘦削的肩背,安然静谧地随着马车一摇一晃,二人无话。
秋日匆匆而过,很快北方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粉妆玉砌。沈言之安安稳稳地住在宣室宫,日复一日的服药,眼睛已然大好,但殊易却迟迟未提及让他搬进宅子的事,殊易不说,他也不问,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将近除夕。
自那日过后,他再没见过宁卿如,或者碍于自己在这趁殊易忙于朝政时直接挪步书房也未可知,但他已懒得去管,宁卿如无情,他要的不过是在这个宫里安度一生罢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可怜人,作为一国皇子,被最敬爱的父皇当了女儿嫁到大梁来,就说这份脸面是怎么也挂不住的,在这深宫里一日一夜,他又要有多少勇气用多少伤心泪才能换得在外人面前的挺直腰板?
宫里人似乎都默认了宣室宫中的这位小主子,渐渐地也不再提他与承欢公子有多相像,无论如何,皇帝宠到那个份上,杂言碎语是不敢再有了。虽后宫不丰,但好歹皇长子健健康康的长大,殊易也有意在明年生辰之日册封太子,江山有后,皇帝勤于朝政,治下有方,百姓万安,天下太平,谁还敢管皇帝宠着谁惯着谁,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除夕,殊易一早和皇后妃嫔用过早膳,匆匆赶回了宣室宫,原以为屋里人该急了,却没想床帐未掀,一干宫人在床边等着侍奉,床上人还未醒。殊易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摆了摆手让宫人们放下东西退去,掀开床帐,让窗外阳光透进去,看着深埋在床榻间的小家伙不满地伸手挡住眼睛,兀自翻了个身。
殊易挑眉,坐下拽着沈言之的胳膊硬是把他拉了过来,低沉的声音响在沈言之耳畔,“都什么时辰了,该起了,越来越懒”
沈言之这才意识到来人是谁,迷迷糊糊地睁眼,冷着脸一甩胳膊,一下子钻进被褥里,“累着呢,别叫我”
殊易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累?做什么了就累着了?日日待在宫里,看书赏花,品肴作画,怎么就累着你了?”
沈言之从被子里钻出来,恶狠狠地瞪了殊易一眼,偏过了头。腊月十七,殊易生辰,沈言之没什么寿礼可送,便让春儿备了一桌子殊易爱吃的菜,没曾想殊易倒闹起别扭来,非说沈言之不够用心,沈言之还未抱怨过殊易从没问过他的生辰,他竟挑三拣四起来,一气之下也随着他闹别扭,更没想殊易把去年的事也搬出来,愣是说沈言之欠了他两年的寿礼。
皇帝闹起脾气来,还没他儿子有本事,殊祁会伸手要抱抱,殊易只会在一处静坐;殊祁会委屈地掉眼泪,殊易……好像不曾哭过。
后来沈言之实在看不过去,也不忍心好好的生辰在静默中度过,便放下面子去哄了几句,谁知殊易蹬鼻子上脸,饭也不吃了,寿礼也不要了,直折腾了沈言之一整个晚上。看在寿星的份上,沈言之忍了,可第四天殊易又来要,沈言之也忍了,直到第八天,忍无可忍,差点把殊易踹床下去,但无奈他与殊易的力气高低立现,挣扎了数下也就没办法了。
自此,腰酸背痛,殊易倒是生龙活虎的,可怜了他整日坐也坐不好睡也睡不舒坦,却偏偏拿罪魁祸首一点办法也没有。
恨哪。
殊易见他不肯起,也不再催他,从被褥里把沈言之的脑袋拽了出来,掖了掖被角,趁机偷亲了亲额头,缓声道,“不起就不起吧,但可别赖到午时也不起,好歹吃点儿东西,今晚除夕宴,朕可能晚些回来,今夜朕陪你守岁可好?”
“不好!”,沈言之毫不犹豫,“皇后和小皇子还等着呢,臣愿意一人守岁,你可别回来!”
谁知道他又要折腾多久?
殊易听罢,再亲亲额头,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假装没听见,“等着朕,不许乱跑”
沈言之翻过身想一脚踹过去,却猛地牵动腰痛,闷哼一声又缩回了被子里,殊易实在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趁床上人一记眼神还没蹬过来时匆匆负手而逃。
接下来之事自可想,沈言之怎么可能逃得过殊易的魔掌?
次日清晨,大年初一,沈言之阖眼才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殊易拉了起来,这回沈言之倒没推脱,除夕夜殊易未在皇后宫中守岁,指不定再过一会辇轿就停在宫门口了呢。
只是思绪清明着,但手脚怎么也不听使唤,差点儿把衣衫套腿上,殊易见状忙亲自来伺候他穿衣,底下宫人大惊,慌张跪了,“皇上,还是让我们来侍奉小主子起吧”
殊易未答,只使劲弹了下沈言之的额头,催促道,“伸手!”“伸脚!”“把眼睛睁开了!”“诶诶诶,别睡别睡!”
宫人们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哪里见过皇帝亲自服侍起身的,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未起。
沈言之终于不情不愿地借着殊易的力气站了起来,结果殊易刚一松手,又是整个人栽倒在殊易怀里,殊易长叹一声,直接把沈言之推至床上,“睡吧睡吧睡吧,不拦你了”
只听宫门口谢全高声来传,说是皇后带着小皇子正在门外,殊易看了看连鞋袜也懒得拖的沈言之就那么瘫在床上睡死过去,拉下了床帐,宣皇后进来。
小皇子殊祁先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原本开开心心地脸上挂着笑容,却不想在见到殊易的瞬间站住脚拉下脸来,殊易不明所以,只见殊祁转过身,可怜兮兮地望了眼自己最敬爱的母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险些哭出来。
皇后忙抱起他,向殊易问了安,面存犹豫,迟迟方才开口,“皇上……不知沈公子现在何处?”
殊易抬眸,“皇后找他作甚?”
皇后道,“昨夜祁儿突然闹起来,吵着嚷着让人抱,臣妾哄不动他,也不知他要找谁,问了贴身的元宝才知,小皇子常跑来宣室宫,与沈公子见过多面,故……”
殊易挑眉,看了看皇后怀中的殊祁,那嘴角撇得更加厉害,眼见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不禁从皇后怀里接过他,打趣着问,“祁儿是想父皇了,还是想沈哥哥了?”
小皇子还听不懂殊易在说些什么,只是知道他不想殊易抱,伸出胖乎乎的手臂皱着眉头就要跑,殊易无奈,只能放下了他,朝屋内一指,“你的沈哥哥在里面呢,自己去找”
小皇子看了看殊易,又回头看了看母后,抬脚便跑进内室,见屋内一干宫人都不是他要找的人,一时又茫然了。幸春儿正在床边,面露难色,朝床帐里唤着,“公子,还是快起吧……”
小皇子这下注意到床帐里的人,连忙跑过去,钻进床帐看清床上的人便猛地扑过去,直把沈言之吓了一跳,倏然弹了起来,再困再累也吓醒了,看着眼前圆滚滚的小脸,许久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殊祁盯着沈言之半天,咯咯地笑起来,伸手就要沈言之抱,沈言之这才回过神,忙将殊祁抱在怀里,小声问春儿,“皇后在外面呢?”
春儿点点头,赶紧帮沈言之拢发梳洗,虽抱着小皇子多有不便,好歹是收拾整齐了,绕过屏风,看见殊易和皇后二人正襟危坐,连忙就要拜礼。
“不必多礼了”,皇后扬手,看着殊祁在沈言之怀里的满足样子,也是笑了,“祁儿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
这在沈言之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话,垂首低眉,就连殊易也久未见过的温顺样子。结果,小皇子殊祁情到深处,突然叭地一声亲在了沈言之脸侧,弄得三人都是一惊。
沈言之愣愣地看着一脸欣喜的殊祁,皇后则是看着欢喜非常,然殊易却是黑了脸,招手就要把殊祁抱过来。
这孩子,也不知是像了谁了!
可小皇子一离了沈言之就哇哇大哭起来,饶是皇后亲自去哄也不管用,堂堂大梁皇子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尊严不尊严,张开手就要沈言之抱,贴着脸颊偷亲了好几口,直亲的殊易脸色愈来愈黑。
再后来,到了文武百官登朝拜贺的时辰,殊易无奈而走,皇后也不好久留。
离开前,趁着周围无人,还是忍不住回头,温婉一笑,“本宫就知你不会死,好在是平安回来了”
沈言之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应答,皇后又道,“你也不必太过拘谨,本宫说过,你我都是这宫里的合适之人,本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也不会在乎皇帝宠爱谁,本宫所作的承诺,直至今日仍作数”
沈言之抬眸,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回皇后一笑,“皇后是重情重义之人,臣感念……”
话不多言,沈言之送走皇后,在门外顶风而立,冬日的寒气还是慎人得很,打了个哆嗦就要回屋,却见春儿凑过来,悄悄递给沈言之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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