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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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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多言,沈言之送走皇后,在门外顶风而立,冬日的寒气还是慎人得很,打了个哆嗦就要回屋,却见春儿凑过来,悄悄递给沈言之一张纸条,
“是元宝托奴婢,务必要交给公子的。”
第55章 上元佳节
沈言之接下字条; 忙塞入袖中,望向四周,匆匆回屋。
待无人之处,展开字条,元宝所认字不多,只这几个字也写得歪歪扭扭,沈言之凑近了去瞧,好不容易才辨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龙飞凤舞; 从一撇一捺间能看出几分焦急来; 纸上写:
“云起宫子衿,身子有异”
许是认不得“衿”字,竟以“金”作替,还是春儿在旁提醒云起宫确实有个名唤子衿的,沈言之这才明白。随手将字条扔进炭盆,眼睁睁地看着渐渐化为灰烬; 眼中映着星点火光; 淡淡问; “你可识得此人?”
春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去领俸银时偶见过几面; 知道是在身边伺候的”
“没了?”
“没了”
沈言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倒不担心有诈; 跟了他四年的人; 别人不知道他还清楚,心是不坏的。
只是身子有异……何为身子有异?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元宝也不必特地来告知他,有异……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沈言之立马转头吩咐春儿,“这事还得让元宝去做,多派几个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
“是,奴婢知道了”,春儿应下,忙去办。
面露急色,如果他所料不错,元宝笔下的“身子有异”大概是指私通有孕,至于那男人是谁……沈言之轻笑一声,岂会是一般人物?
可还没等沈言之收到任何消息,初九,殊易竟无缘无故地提起让沈言之搬出去的事,眼见着春闱将近,想着他总不能从宫里走到考场,虽万般不愿,但到底决定放人,不过许是说得太突然,沈言之听后竟愣了一下,
瞧了殊易一眼,“这么快?”
殊易笑了,“宅子没置办好时你就吵着嚷着要出去,如今倒是不愿出去了?”
“啊……没有……”
云起宫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他若出去了,云起宫那边一旦有什么动静该怎么办?
“等春闱过去,就再进宫住一些日子,科榜下来,若真能入了翰林院,以后再想宿在朕这里可就难了”
听罢,沈言之转过头去,见殊易坐在案前,手持青瓷茶杯,用杯盖一点一点拨着茶叶,就是不见喝下一口。叹口气,握住殊易的手臂,接过他手中的茶放到案上,“皇上到底是想放,还是不想放?”
殊易哼了一声,“不想放,便能不放了?”
沈言之挑眉,“若是入了翰林院,便当真是君臣,皇上想见臣一面,还难吗?可若——”
凑近了,眼对着眼,鼻尖靠着鼻尖,嘴角衔着淡淡笑意,传递丝丝柔情,“臣落榜了,该如何是好?”
□□中烧,殊易看着他,也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一把搂过身前人的腰,不留余力,“落榜了,就一辈子在朕身边好好待着,做朕一个人的臣,晨朝见群臣,暮仅朝见你一人……”
床帐落,炭火盆里响着轻微的噼啪声,迷乱思绪。
沈言之其实想了很久,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曾经带给他无限苦痛的地方,又为什么还要靠近这个曾经带给他无限失望的男人。逃既逃,离便离,重蹈覆辙,大概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但总要绝望一次,离开一次,或死一回,方知人生一场大梦,没什么比为所欲为更值得。
离开,才知不舍,消失,方懂迷恋。
正月十一,原本热热闹闹的宣室宫突然变得冷清起来,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主子突然消失在宫闱中,宫里人人都心照不宣,九重深宫锁美人,这位帝王,终是将放在心尖上的人藏到了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只是夜半子时,寂静的宣室宫还是稍显落寞,没了在恰好时分递到手边的一盏暖茶,也没了始终映在眼中的温暖笑意。
但……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沈言之莫名其妙地在两日之内搬进了宫外宅子,马车一辆跟着一辆停在后门,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箱子一个个搬进来,生生塞满了大半个宅子,殊易万般不放心,管他有用无用总之都备齐了,沈言之只由着他去。
不过当他看到春儿特地抱在怀里的画卷时,明显一愣,竟不知她还留着那幅枫林图,软硬兼施想要来,春儿却都不肯给,直说要自己留个念想,沈言之无法,也只由着她去。
如今站在宅子正门口,看着牌匾上某人非要亲笔而提的烫金“沈宅”二字,心中五味陈杂,思绪百转,终化作一抹微笑,隐在无尽深夜中。
一只脚踏进去,无乔迁时的琐碎礼节,也无乔迁之宴,静静而来,愿将来也能静静而去。
可自此,云起宫的那桩事,便有些难办了。
春儿宽慰道,“公子莫急,宫里有元宝看着呢,一旦有什么事,定会想尽办法通知公子——”
“若真出什么事,等通知我就晚了!”,沈言之叹了口气,“他当宫里是什么地方?我入宫四年,还没见过这等腌臜事,亏他做的出来!”
春儿愣愣地听着,不知怎的就接了一句,“怎没见过呢,当年徐昭容和侍卫私通——”
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春儿连忙闭了嘴,可沈言之已经一记狠厉眼神瞪过来,见她不再言语,这才收回眼神,复往卧房行。
转瞬间,徐昭容的事闪过脑海,虽事情压得及时,真相鲜有人知,但元宝向来消息灵通,他也知道个大概,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趁着上元节宫廷进出人多,竟欲与侍卫私奔,结果还没走到宫门便被守卫团团围住,在那个静谧的夜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闱之中。
上元节……
这不就眼见着将近上元节了吗?沈言之心下陡然一紧,连忙吩咐刚打开门的春儿,“后日我进宫一趟,你想办法通知元宝——”
话语在他踏进屋子的一刹那戛然而止,屋内灯火摇曳,透过鹅黄纱帐照映沈言之略带惊讶的侧颜,呆呆地看着案上摆着十二把玉扇,每一把皆是殊易亲绘扇面,三月暖桃、六月莲荷、八月新桂、腊月寒梅……抬腕落笔间是寸寸相思,玉华流转中是缱绻思念。
这是殊易,曾许诺给他的乔迁之礼。
“这……是何时送来的?”
春儿顺着沈言之的视线瞧了一眼,忽笑道,“今早搬过来的,奴婢看着几个大汉小心翼翼地抬进来,生怕磕了角,是皇上想给公子一个惊喜呢!”
第56章 春闱策问
转眼; 二月春闱,沈言之搬到宫外不过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大概只有十天在宅上,其余时候都以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被召进宫里; 一待便是好几日。
子衿被藏在后院里一处极偏僻的屋子,沈言之知道对她最大的保护是漠不关心; 所以将一切事务都交由春儿处理; 春儿对她起不了什么善心,故不过冬日一盆暖炭; 三餐一顿温饱罢了。子衿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最多到院子里转两圈; 其余时间皆歇在屋里,安心养胎。
春闱三场分三日考毕; 史论政学四书五经,洋洋洒洒几张纸写满了精秀的簪花小楷,写得沈言之头疼手腕疼,于是大半夜没有皇上口谕也悄悄摸摸凭着一块宫门守卫都不敢拦的牌子进了宫; 非得把睡熟的殊易拉起来,揉揉手揉揉头。
殊易歪在榻上; 直打哈欠,手上的力气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都后来甚至要揉到沈言之眼睛里,嘴上还不停嘟囔着,“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恃宠而骄……”
沈言之一听这话; 倏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臣可不敢……”,斜斜瞥了殊易一眼,冷哼一声,“皇上若累了便歇了吧,臣不打扰了”
极缓地站起身,却没等到身后人一点动静,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殊易头倚靠在床栏上,眉头微蹙,早已睡着了。轻叹一声,扶其躺下,自己随即也褪了外衣钻进被褥里,趁着殊易睡熟,毫不顾忌地手环上了腰。
“再有十余日,科榜下来,殿试策问一过,我再想如此进宫就难了……”,沈言之头埋在殊易肩头,喃喃自语,声音低沉。
“虽这几年闲书读得多,但正经的也没落下,早就熟记于心,可春闱尚能应付,殿试策问才考真功夫——”,沈言之动了动,“我觉得我是能考上的……但若策问写得不好,你可别笑话我啊”
言及此,沈言之又深叹了口气,“考春闱不为其他,只想光耀我沈家门楣,你可知我沈家祖上都是什么人……愿几十年后身死,也能堂堂正正的言一句‘无愧于沈家先祖’,不枉来世一遭”
话音落,忽听殊易轻笑一声,抓住沈言之覆在他腰间的手,反扣于沈言之腰后,一把将人拢至怀中,一个轻吻落在额头,“你还有怕的呢?”
“你醒了?还是装睡呢!”
殊易闷哼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又被你吵醒了”,感觉到怀中人挣扎了一下,又连忙拽了回来,“什么时辰了,约莫着也该醒了”
“现在该丑时了,再睡会儿吧”
“算了”,殊易声音里带着疲意,沈言之立即撑起身准备唤人备茶来,却被殊易拦了,又拽回被子里,肩抵着肩,四目相对,“你进宫,是想朕了是不是?”
沈言之脸一红,忙推着殊易就要起来,殊易见状,心下了然,连忙箍住了,紧紧搂在怀里不撒手,“祁儿他渐渐大了,朕却担心他无治国之才——”
不知殊易怎突然说起这个,沈言之道,“小皇子像极了你,你还担心他接不下治国大任?”
殊易摇摇头,“瞧着模样确实像朕,但……”,叹了一声,“朕亦不想愧对大梁先祖,若祁儿当真有治国之才固然好,若没有,就只能再盼着皇长孙,若再不适合接下朕的位置……朕便成了大梁的罪人,死不瞑目,魂不可归地”
沈言之一颤,脑海中忽闪过温昭仪的孩子,眼底闪过一悲,殊易看出他的小心思,轻声道,“朕不是怪你,而是想问你,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可愿跟在朕身边,守着这大梁江山,生于愧,死于愧”
沈言之缓缓眨了眨眼,心口闷然一痛,不可解脱,“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小皇子很聪明,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真的有——”
“那咱们就赌一赌”
殊易打断了沈言之的话,似是不想让他做出任何承诺,承诺太重,重到压不起身,再说即便沈言之愿意,他也不知究竟会不会让眼前人跟着自己呆在这座牢笼里一辈子,这里,富丽堂皇的大梁宫殿,对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座牢笼呢?
三月伊始,科榜出,沈言之榜上有名,随一干贡生自黎明入宫,由皇帝亲自监考一场策问。巍峨宫阙,犹记得上次他还躲在殿外的石柱后看着贡生们意气风发,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拔得头筹荣归故里,现如今,他竟也成了其中一员。
不知他人看待自己,是何心思。
棉布粗衣亦掩不住其熠熠光辉,殊易坐在大殿之上,仅一眼便在众多贡生中瞧见了他,低眉垂眸,磨墨搁笔,铺纸抬首,下意识地朝大殿之上瞧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大梁皇帝,百姓眼中的贤明君主,此时正坐在众人瞻仰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从凌厉眉目到宽厚胸膛再至温热手掌,他都再熟悉不过,这样好的人,这样高贵在上的人,是他的。
何为痴念,此为痴念。
锣响,试题公布,这才将沈言之的思绪拉了回来,嘴角勾了一丝笑,“君臣之道……”
何为君臣之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忠言逆耳固然利于行,良药苦口固然利于病,但如何口出忠言如何熬制苦药方才是臣子该考虑之事,说到底,他尊崇为臣尊君之道。他做不到许淮那般,挺直胸膛义正言辞劈头盖脸便将祖训立于皇帝的脑袋顶上,劝归劝,做不做是皇帝自己的事,出了事做臣子的再想办法,方是他心中真正的为臣之道。
或许墨守成规,或许思想迂腐,但父亲的固执己念已深深地扎在他的骨髓中,难以磨灭,即便父亲一生未能在朝堂站住脚跟,即便沈家在父亲手上未能散发往日光辉,但他不怨,可父亲却一直活在悔恨之中,至死不休。
沈家世代武将,为国征战沙场,鞠躬尽瘁,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到了祖父那一辈却只诞下两子,一从文一从武,做了武将的伯父在与瓦剌一战中舍命疆场,祖父亦在此后不久病逝京中。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父亲挑不起沈家大梁,伯父又未留有一子,沈家基业无人所继,但圣上感念沈家世代功劳,原赐了沈家万贯家财以安京中,却被父亲一言婉拒,甚至在与娘亲的争吵中摔了那把绝世玉扇……
离京隐居远县,至死,也不过谋了知县一职。
父亲一直告诉他,沈家世代将血泪洒在战场之上,以身守国,以命卫国,是他愧对先祖,竟让沈家落到如此地步。但他又何尝不知,若父亲收下那笔钱财,无功于国,无职于朝,要如何在京中立足,如何保沈家后代安康。
他不怨,当真不怨。
夕阳如血,红透了半边天,考官收卷,一应贡生有序离开,沈言之走在队尾,在走下台阶的一刹那回头遥遥望了一眼,也不知究竟是近了还是远了。
*
眼见着中榜的名单就要公布,但宫里却迟迟没有消息,这样敏感的时候,他自是不便进宫,可也免不了不着急。
若能中前三甲,入了翰林院,那这沈宅也该改叫沈府了,这样想着,沈言之突然激动起来,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把殊易那俩破字拿下来!说办就办,立即命了五六个小厮搬梯爬高绑匾,几人颤颤巍巍地喊着小心就要撤下来。
沈言之在下面看得兴致高昂,春儿却不解,问道,“公子,这匾挂得好好的,为何要拆下来啊”
沈言之颇为嫌弃地看了看匾额上的两个大字,啧啧道,“简直越看越丑,我忍它很久了,快拆快拆”
“你说什么很丑?”,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如一把尖刀立于脖颈,威胁之意十足。
谁知道殊易怎么会突然出宫的,又谁知道怎么会突然站在自己身后的?!
沈言之愣了一瞬,随即换上了一副笑容,连头都没回,对着上面的小厮直喊,“你们快拆下来,好擦干净了再挂回去,那上面落了这么多灰可怎么看啊,快点快点,别磨蹭!”
说完,又若无其事地对春儿道,“今晚上咱吃什么?有点儿饿了”
说着就要往宅里走,突然身后一句“站住!”,脚下生根,再也挪不动步。缓缓回头,正对上殊易一双暗冷的眸子,做无辜状,惊道,“爷?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
派人来通知一声……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提起衣襟如拎一只兔子一般拎回了屋,关上门,便开始算账,“你倒嫌弃起朕的字来?”
沈言之委屈着,“臣哪儿敢啊……”
“你当朕瞎还是朕聋?”
沈言之继续维持委屈的神色,抬眸间皆是可怜,饶是想发几句火的殊易也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指着他半天,终是只骂了四个字,“……恃宠而骄!”
这四字也不知他说了多少遍。
沈言之轻笑一声,走过去便拉起了殊易的衣袖,“臣真是见落了灰了才叫他们拆下来擦一擦的,等会儿臣就让他重新挂起来”
心痛得要滴血。
殊易斜瞥他一眼,“你又当朕傻是不是?”
沈言之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连假话都编不下去,只能求饶,“臣错了,皇上的字……臣确实不敢恭维……”
刚要灭下去的火又重新升起来,指着沈言之的额头骂道,“不敢恭维?你当你那一纸簪花小楷就能上得了台面?什么知人善任、仁厚爱民、内政修明,沈言之啊沈言之,朕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学的这油嘴滑舌?”
想起沈言之的一纸策问殊易就哭笑不得,前面君臣之道还写得好好的,读着读着便皆是变着法夸赞当今君主的一些谄媚之言,若非君臣之道一言还算中规中矩,否则殊易连他策问的影子都见不着,也亏了一向刚正不阿的许淮能挑出他的策问呈上来,落下一句“此人文采尚可,策问所言也有几分不同见地,但……品德还需考量……”
殊易见了那字便挑了眉头,“依许爱卿之言呢?”
许淮抬眸,躬身一拜,“可铤而走险,点为探花”
这才一笔定音。
沈言之听了殊易的话,呆愣半晌,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换上的是不可置信又暗有期许,“您是说,臣中榜了?”
殊易没看他,淡淡嗯了一声,沈言之更是半天没反应过来。他那一纸策问,说是谄媚之言,却一字一句皆是对着许淮的性子而写,饶许淮刚入宫时如何奉公不阿,宫里这个大染缸,再尖的棱角也能渐渐磨得圆滑,只要这字里行间字字不离尊君行行不离爱民,便算投了许淮所好。
也是投机取巧。
见沈言之没动静,殊易又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眼见着就入了翰林院,那匾额也不必再挂了,可高兴了?”
一把拥住殊易,阖上眼,手上使的力气颇大,未言一语,却尽是欣喜。
殊易终是绷不住,笑着回拥过他,若不是为了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才不会放着一摞摞的奏折不管而特意出趟宫,不过见怀里的人欣喜至此,也算值得了,“等入了翰林院,你就在许淮手下做事,当初狩猎时你们二人不是见过?他还救了你一命”
说起这事,沈言之猛地一颤,殊易还不知他和许淮之间恩怨纠葛,当初不告而别,如今又以新科探花的身份到他底下做事?谁知许淮那家伙会不会公报私仇?殊易不知别人不知他可清楚,许淮表面上堂堂正正口中皆是正人君子之道,但实际上心眼小着呢,什么委屈都不肯吃,非得讨回来才罢休。
犹豫,“不能换个人?”
殊易轻拍了下他,“等再过几个月,封了太子,朕有意让许淮做太子太傅,你跟着他好好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言下之意,此事已定,休要多言。沈言之只能叹了一声,自认命苦,脑袋埋在殊易肩头,许久才复开口,闷闷道,“再给我题一匾”
“什么?”
“不是要换新匾了吗,再给我题两个字”
殊易笑,“你不是嫌弃朕的字?”
沈言之也笑,“哪敢嫌弃啊,这回不拆下来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段没写完,哭唧唧……
请忽略这可怜的字数……明天会再多一点……我发誓……发誓……誓……
呜呜呜呜,继续哭唧唧
第57章 终入翰林
次日休沐; 故殊易留在沈家过夜,吃过晚饭本一切相安无事,正备水伺候殊易沐浴,却见春儿站在屋门口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面色焦急,沈言之疑惑望向她; 不想春儿做出痛苦的神色并指了指肚子; 大惊。
然殊易正在他身旁,沈言之也不好做什么; 只能命小厮连忙添水; 等着殊易沐浴。
温热的巾帕沾过水; 搭在殊易肩上,沈言之朝外望了好几次; 怕子衿那边出什么事,不敢再拖,缓声道,“臣去看看茶点准备得怎么样了……”
殊易轻应了一声; 还没等沈言之走出几步,回过头道; “点心就不必了,一杯热茶即可”
没想到沈言之被吓得一愣; 慌忙回头,连神色都带着几分紧张,“啊?啊……好; 知道了”
换上一副敷衍的笑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自己也觉反应过大,于是还特地仔细瞧了瞧殊易的眼神,所幸殊易没有生疑,这才赶紧走了出去。
春儿刚好从后院处赶过来,见到沈言之连忙迎了上去,慌忙地在耳边小声道,“似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已经见红了,虽请了大夫来,但……怕是回天乏术了”
沈言之听罢,眼底渐冷,仅瞥了春儿一眼,春儿便立时明白公子何意,跪在地上,“公子明鉴,奴婢绝无害人之心”
沈言之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收起了那道凌厉目光,手收广袖,淡淡道,“爷在这儿,别闹出什么动静来,你去瞧着,身边侍奉的人还是平时那些,手脚都轻点慢点,最重要的是——”
伸出手,扶了春儿起来,“把孩子保住,不能就这么丢了”
春儿心底一颤,她是头一个发现子衿摔倒的人,原是过去看看下人们是否照顾得当,却没想到一走进院门看到的竟是子衿痛苦地跌在地上,连忙将人扶进屋里,那时裙底已见了红,疼得冷汗直流,苍白的手指朝她伸过来,口中一声一声地痛呼,“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何曾没有迟疑,何曾没有狠心,这个子衿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不小心便会成为公子的累赘,公子是如何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怎能任由这个外人来打扰公子清静?
可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子衿向她哀求求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悄悄闪过:公子说得对……他们犯下的错,与孩子何干?
一咬牙一跺脚,忙叫人去叫大夫从后门来,这才匆匆赶往前院通知公子。
春儿垂眸,道了声,“奴婢知道了,公子放心”
“去吧”,沈言之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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