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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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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这口还没张开,便见殊易一记眼神瞪过来,只好又咽回了肚里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人写字一人磨墨,没一会见谢全从外来,看二人此状,犹豫一下,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薛贵妃在外面呢”
殊易连头也未抬,“什么事?”
谢全道,“似也没什么正经事,仆见端着个瓷盅,许是来送些可口玩意儿”
殊易一顿笔,直起腰抬头瞧了沈言之一眼,他倒恍若未闻,手上磨墨动作未停,一副乖巧极了的样子,轻笑一声,复起笔,淡淡说道,“朕忙着,让她回罢,天也渐渐凉了,叫她无事少到外走动,若是一不小心碍了人眼,朕又要忙上数日”
这话说得谢全一愣,不明其意,然沈言之却听得明白,他哪里不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抬眸偷瞧殊易一眼,扔了手中墨条,对谢全道,“你且出去回了贵妃,瓷盅端进来便罢”
“是,仆知道了”,谢全忙出去了。
沈言之看着殊易,没好气道,“都这些日子了,竟还气着”
殊易一听这话,倏然一拍案,声不大,话里也没几分气,“罚未罚,骂也未骂,朕倒气不得了?”
沈言之立时挪身跪了,正跪在殊易身旁,“臣自知臣错,错也认了,皇上要罚要骂臣绝无一句怨言,何必如此折腾数日,倒不如给臣个痛快呢”
殊易瞥他一眼,只道,“朕哪儿敢怪你,莫不时将后宫搬空了,朕倒还得谢你替朕省了一大笔银两”
沈言之原对此事心存愧疚,这才由着殊易在宫里不明不白地待了数些时日,他哪里就好过了,在这儿算不得宫人也算不上主子,时刻在殊易身旁伺候着,受了多少白眼异言?
偏殊易还用这些话堵他,所幸跪也不跪了,站起身拿了一旁的墨盘收进了里屋,殊易没了墨也只静瞧他要做什么,正巧谢全端了瓷盅来,沈言之回身看了看那瓷盅,挥手遣了谢全下去,毫不客气地掀了盖舀起一口送进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像是细尝品味,然后拿着案上的镇纸又往里屋走,还一边道,
“难吃,别吃了!”
没多一会,案上的东西便陆陆续续地皆被沈言之捧进了里屋去,接着一个悠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浓浓笑意,“东西都在这儿呢,想批奏折,进来批吧”
殊易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摇摇头进了里屋,两只脚刚迈进去,门就被关紧,身后忽黏上来一人,从后毫无规矩地搂住他,胸背相贴。
沈言之喃喃道,“可别气了吧,这么多日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臣知道是臣不对,下次再没这事了,这些日也该折腾够了,平日里连坐都没得坐,一站便是一整天,晚间蜡烧尽了方和衣而睡,没几个时辰又摸黑爬起来,可不就算是罚了?”
“这就完了?”,说着,殊易抓住他的手,猛地将人拉到身前来,沈言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殊易一把搂过他的腰,才稳住了身子。
呆愣愣地看着殊易,二人面目相距不过一拳,沈言之分明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些异样的神色,喘息声渐渐重了起来,放在他后腰的手也变得不安分。
殊易的声音低沉,响在沈言之耳畔,“你知道宁卿如是谁?即便进了宫,他还是宁国的皇子,再不受宠,他的生死也皆与宁国有关,若这事被人瞧出了端倪,或者宁国想要他们的皇子魂归故土,你要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想过这些没有?!”
沈言之沉默,盯着他看了半晌,想要覆唇过去,却被殊易躲开了,一愣,听殊易怒道,“把话说明白了,今日休想敷衍”
一丝慌乱闪过,沈言之偏过了头,殊易又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沈言之一时也急了,道,“臣那日都说明白了,皇上还想听什么?”
殊易笑,一把抱起他便扔至床榻,压身过去,按住手脚,动弹不得,“说明白了?说明白了也毫无悔过之心,算什么说明白了?”
还未等沈言之有所回应,殊易便放下床帐,将世间万物皆隔在这小小床榻之外,毫不顾忌地在其上动手动脚,沈言之急得想摆脱,口中直道,“臣若无悔意,岂会在这里任皇上折腾,这些天皇上连句软话也无,臣心里惶恐,即便那些没眼色的宫人瞧准了时候给臣难堪,臣也未言一句,知皇上难办,知臣这事做得任性,臣一早认错了,皇上还想——”
“难堪?”,殊易忽然一停,皱眉道,“谁敢给你难堪?”
沈言之在宫里曾住过很长一段时日,哪个宫人不知他深得圣宠,即便是在身边伺候几日,谁敢给他难堪?
沈言之抽了抽鼻子,扭过头,看着明黄色的被褥,委屈尽显,“那些宫人惯会看眼色的,皇上有心折腾臣,她们哪里就看不出来了,再看臣身上这身衣裳,也能猜个大概”
殊易一听便笑了,再看身下人模样,忍不住一吻落在额间,“受些委屈好,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也收收你那性子,回来了便没消停过,那些日子总是歇不好,成日里昏昏沉沉的,岂非活该?”
沈言之哼了一声,还想辩驳些什么,剩下的话却都被堵在了唇齿间,唇舌纠缠,带着几分暴戾与狠意。
殊易气是气,不气他隐瞒,更气他不知分寸,惯归惯着,但好歹才安定下来,此后日子还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全凭了他性子来哪一日真闹出大事来可怎么好,可看着沈言之迷蒙的双眼,听着他齿间的呜咽,便也不再担心什么,这小家伙,除了平日里吃点醋外,估计惹不出什么事了。
白日黑夜,春宵帐暖,沈言之岂会不知殊易深意,任性是任性,可愧疚也是沉在心底的,杂乱的念头纷纷扰扰地散落心间,殊易气他,他受着,殊易折腾他罚他,也受着,但经这几日,似是在为愧疚赎罪,那些念头竟也渐渐安定下来,无慌无忧,无悲无愁。
在二人纠缠中睁眼,殊易静谧的眸子映入眼底,他听见殊易说,“等朕老了,咱们别守在这儿,朕带着你出去,你喜欢哪儿?无边大漠?还是烟雨江南?”
“哪里都好”,沈言之弓起身子,喘息着回答,思绪却极清明,“即便死在这儿也无怨,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从那一刻起便认了我要死在这儿的,我守着你,殊易”
沈言之一字一句,皆如锋利的矛刺破一层层坚硬的外壳直至柔软心间,鲜血淋漓,“你先去了,我就去守皇陵,我守着你,殊易”
一滴冰凉砸在眼下,沈言之一怔,抬眸而望,原该是温热的,却在落下的一刹那散尽余温。
这是殊易,第一次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了一些,实在没忍住困意睡了过去,本想今早早起码字,可就是睁不开眼,迷迷蒙蒙地醒来,才知是烧糊涂了,拼命也码完了,实在是太晚了
鞠躬~~~爱你们~~
第62章 等我回来
殊易终于肯放了沈言之回府; 春儿早在府内等得焦头烂额,唯恐沈言之有个什么万一,不过当轿子停在门口,看着自家公子安安稳稳地掀帘下轿; 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踏了火盆,沐浴更衣; 桌上摆着几味沈言之平日常吃的小点心; 歪歪扭扭地倚靠在榻,阖眼歇息; 春儿在一旁捏肩捶腿; 倒是无缘故想起近来一件坊间奇事。
沈言之好奇便问; “有什么奇闻且说来听听”
春儿道,“真要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奇事; 反倒听着心酸,公子可知先帝时立下赫赫战功京都谁人莫不知的沈老将军?后沈家没落,连着子孙后代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沈言之一听此话,倏然睁开眼睛; 撑起半个身子,春儿一见说得愈发起兴; “听别人说那人本是沈家的老总管,由南至北; 寻了他家少爷好些年,终于寻到这里来,这事奇可不就奇在这儿了; 哪有好好的沈家少爷莫名其妙就没了的理?
如今人说各异,近来闹得沸沸扬扬,奴婢瞧着早晚是要传至宫里去的,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若这人始终寻不见,可不是要落人口舌的?”
“落什么口舌,沈家自己寻的清静,怎就赖了别人!”,沈言之忽然急道,也是吓了春儿一跳,“还有那老管事,你可知现人在何处,闹得如何了,人尽皆知?”
“公……公子……”,春儿愣愣的,不知沈言之怎么就突然惊了起来,沈言之慌了神色,忙催,“问你话呢,可知那老管事人在何处!”
“奴婢……奴婢不知,这些也只是听人传的,奴婢也未曾见过那老管事”,春儿更疑,却又不好问,只能安分答话。
沈言之紧蹙眉头,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自己还会和沈家牵扯关联,早于六年前他与沈家夫人便彻底断了多年情分,其实哪里又有什么情分,他以礼尊之,夫人却瞧他碍眼,否则也不会在父亲孝礼未尽时便使了坏心将他卖至花船之上。
至于沈家的老管事……算来应已过了花甲之年,竟不知他是如何寻了这么多年,由南至北,一城一镇,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钱财,虽感念,心中却是不愿这事传至甚广,他认沈家先祖,却着实不想再与现今沈家有半点关系!
他可以不恨甚至不怨,但绝不能原谅。
立即吩咐春儿,“这事做得小心些,且莫惹人知道,私底下去寻了那老管事来,越快越好!”
“是是,奴婢知道了”
春儿一去,沈言之再无疲意,六年了,六年,既已传到了这个地步,就像春儿所说早晚是要闹到宫里去的,无论当年真相为何,沈老将军的威名在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他父亲自弃前程,但出了这种事情殊易也难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到时候会如何,难不成让他回归本家,或是把那一对母子接至京中碍他的眼吗?
他绝不。
但春儿带着人寻了好几日,却毫无进展,又不能四处询问,寻得实为艰难。
沈言之在府中等了好几日也杳无音信,心急火燎,攥写文书时亦心不在焉,写出的东西语句不通,词不达意,一两次许淮忍了,到了第三次再忍不住骂了几句,没想到沈言之连眼都未抬,接过他手中写得乱七八糟的文书便乖乖地修改起来,倒让许淮一愣。
平日里哪怕说错一个字都要和你辩上半天的人突然安分了,自然摸不着头脑。
刚要回案,还没转过身子,就听沈言之小声道,“许大人,下官——”
“告假没门儿”,许淮见他神色便知他意。
沈言之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小气得很”
听这话许淮不乐意了,“沈大人啊沈大人,可莫说我小气,你自己掐指算算,自科考榜下至今,你请了几天假?已是破例了!”
“切,不给便不给,何时你也这么多话”
说着起身,想去倒杯茶吃,不想正逢谢全在门口,往里探头寻他,见了沈言之,忙笑着迎上前,“沈大人,可让仆好找,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呢”
“可知是何事?”
谢全摇头,“主子们的事仆怎敢随便猜度,只是脸色见着不大好,大人且仔细些吧”
“知道了”,沈言之心下一紧,脑子里皆是沈家管事的事,虽算起日子即便殊易听到些风言风语也断不会找他去,但也难免心乱起来,站在原处半晌,听谢全又唤了他才回过神,连忙跟着谢全去。
进了御书房,见身边宫人神色不对,又细打量谢全的话,方知可真是动了怒,却又猜不出是何事,只能放轻了脚步掀帘而进,轻声笑道,“皇上宣臣来,不为公事,所为何?”
未听殊易应答,沈言之不禁站住了脚步,立于案旁,见殊易侧背着他,冷脸转着手上的扳指,沈言之不明缘故,只得又唤了一声,“皇上?”
“沈爱卿可知最近宫外坊间传闻?”
一听这话,沈言之立时愣了,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是疑惑即便真要问了他,也该先至江南证实一趟,左右也该一月有余,怎现在便提起这遭事。
殊易回过身,见沈言之这副模样,哼笑一声,“沈爱卿这是听说了?”
立即跪了,沈言之支吾起来,“不……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事”,说罢又转而愠怒道,“那些市井之言多半捏造讹传,即便有那么一句两句传至宫闱也不该入了皇上的耳,是哪个不知趣的在皇上面前嚼这个舌根!”
“非谁嚼舌根,听着也不似捏造讹传,沈爱卿日夜在宫外,竟不知朕所说何事?”
伸手拉了沈言之起来,见他神色慌张,心里愈发冷了,“朕记得也向你提起过沈老将军,若朕所记没错,当年先皇留沈家子孙留京,赐万贯家财安身,本是叩头谢恩的事,偏被当时沈家的当家人回拒,带着一家老小出了京也不知到哪儿去安了家……”
掌心里握着沈言之的手,掰开了手指,里面皆是汗,便握得更紧,“想必沈爱卿知道朕说的是哪件事了?沈家世代忠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朕不可袖手旁观,前些日子便托人寻了那老管事进宫,你猜怎么着?”
沈言之听着一颤,更慌起来,还未说话就又要跪,双膝一弯,立即被殊易大力拉了起来,道,“要跪一会跪也来得及,且说那老管事寻了沈家少爷六年,原家于山阴会稽,幼时没了母亲,后父亲娶了续弦又育有一子,六年前无故失踪,至今未寻得踪迹——”
暼了沈言之一眼,松开了手,冷冷道,“现在该跪了”
噗通一声,沈言之应声跪倒,顺势抓了殊易的衣袖,缓缓抬起头来,纵有万言千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到底未说一字。
殊易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道,“沈言之,亏你能瞒朕这么多年”
“……”
想来也是了,只召了那管事来,问清了缘由,便也能猜到是他,世间哪就有这么巧的事了呢……是他愚笨了……
“朕不问你为何如今还瞒着,单问你六年前进宫那夜,为何不说明白?”
若说明白了……若说明白了或许这六年岁月皆会不同,最可能查清缘由悄悄送回本家,即便,即便没了他们二人之间缘分纠葛,也好过那五年苦痛熬煎。
可看着眼前人,微昂首,精致的眉眼里挂着不舍,嘴唇一张一合带着犹豫,终是庆幸沈言之留在了这儿,有缘有份,这是他们的命数。
片刻沉寂,殊易见沈言之不言语,厉声道,“你还要瞒着不成,不如朕叫来了你昔日管事对峙一番——”
“皇上!”,沈言之打断他,终是颤颤巍巍道,“皇上何至于动气,臣为何隐瞒至今,皇上还不知晓吗,说了又能如何,是赐银离宫还是送回本家?臣虽祖上有名,但沈家至今已与往昔大不相同,皇上也并非不知臣往事,如此质问是何故”
“朕还不是……”
闭了口,殊易没说下去,沈言之也偏过了头,二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外面天灰蒙蒙的,怕就是一场夏尽入秋雨,窗开着,偶一阵凉风惊起两三飞鸟,吹起衣袂青丝,恍若画中来。
叹了口气,殊易走至窗边取下叉竿,回头又见沈言之穿得单薄,眼见着变天,恐他着凉,拿了一旁搭着的披风于他系好,话里还冷着,“只知怨怼朕不知你心,却不仔细思量朕心,跪着吧,也别起了”
沈言之脸色愈发难看,随便嘟囔了句,“怎就不知呢,如今倒是觉着臣委屈了,从前也没见提”
“你也别说那使性子的话!朕是气你隐瞒不告,但如今人已寻来了——”
“皇上是要臣归家去演一出母慈子孝吗?”,沈言之倏然抬头,打断了殊易。
殊易低头打量他,负手而立,无奈朝外吩咐召了那老管事来,回头对沈言之道,“你休在朕这讨嘴上便宜,你该知道这不是朕说不放人便不放人的事,若只管事一人寻来倒罢,如今沈家也来了人,你若执意不回,难堪的是沈家”
话毕,殊易转过了身不再言语,沈言之却是一惊,沈家来人?他倒没想过这遭,怕是为了她自身名声才无奈派了人来寻,也算堵了天下悠悠之口,若沈家长子无故失踪,她却没什么表示,才真真要落人口舌。只是……若当真如此,那他便是不得不回了?
没过一会,门外有宦官通报,立时一宦官带着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始终低眉垂首,进屋后先是恭恭敬敬朝殊易见礼,再后来微微抬头,正注意到案后也直挺挺跪着的沈言之,霎时间老泪纵横,哽咽不成声。
六年过去,不过稚嫩孩童初长成少年,眉眼面容并无太大改变,依旧是那如柳眉似星眸,春风拂过之温润,清玉剔透之无双。
“少爷,我可算是找到您了……”
沈言之看着眼前老者,旧人重逢,原应满是悲戚,此刻却意外平静,他本是忘却往事飘零人。万千思绪流转,瞧了眼背对他的殊易,兀自站起身去搀扶老管事,口中道,“何必来寻,若身死,六年光景向谁讨?”
皇上还未发话,老管事哪里敢起,忙压了沈言之的手,哀声道,“老爷对我恩深义重,少爷出了事,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也定要寻个结果!还是多亏了皇上,今日才能得见少爷一面,即便现下就是死了!我也无愧去见老爷了……”
说着,老管事抱住沈言之愈加伤心起来,泪中有悲亦有喜,沈言之拍着背,不免安慰几句,待他情绪稍稳了下来,方扶住他道,“您何故言此,从小照料之恩,未曾尽心而报,原该是我有愧于心”
老管事叹了一声,压着沈言之的肩膀,腰沉得更低,殊易在一旁冷眼听着,转至案前坐下,又听沈言之问,“听说,沈家也来了人?”
老管事点头,“是夫人派了人来,现今二少爷在家中做些小生意,也算能过活,老仆寻至京都,夫人定是听闻几句,故派人来言一定要将少爷您接回去——”
“无——”耻……话还没出口,硬是被沈言之生生忍住了,听老管事继续道,“当年少爷无故失踪,夫人甚急,派人寻了数月有余却无果,今日好歹又派了人送了信来,信中言辞恳切,实为担心少爷您呢”
沈言之听罢紧紧咬了牙,随便搪塞了几句,心中悲恸怨恨更甚,忍不住回头看了殊易一眼,四目相对,殊易虽面上仍冷冷的,但却是伸出一只手意为唤他过去,沈言之心下一动,只和老管事又言语几句便要扶了他去休息,没想到那老管事才注意到沈言之官服,激动得又抱着沈言之哭了一场,方拜过殊易离去。
御书房又静了下来,沈言之缓步走至殊易身前,握过殊易的手,顺势便跪了,殊易也没拦他,只见他歪过头靠在殊易腿上,轻声道,“我不回去!”
殊易笑他,“又耍性子不是?也不过回去走个过场,再说你如今是翰林院六品侍讲,一官半职傍身,就算衣锦还乡,如何还怕看他们眼色?”
沈言之未言,头埋得更深,殊易又道,“朕知你气他们丧着良心做表面的仁孝功夫,但这家你是非回去不可,不然若让为外人道,捅的是你的脊梁骨,倒让他们得意”
殊易哪里就不知他为何瞒了这么久,且竟是一字未曾提过,沈家已没了人,剩下的那一对母子到底是外人,又有从前那番纠葛,除了挂着沈家的虚名外又怎算得他的家?心中怨也有恨也有,不视作仇人已是大度,怎会巴巴地回去?
茕茕而立,踽踽独行,眼前这孩子,一直如同垂在悬崖边上,视他为唯一依靠,若他都不肯做这个依靠,狠了心松了手,身下便是万劫不复。
“您不怕臣……一去不回吗?”
“你会不回来?”,殊易笑了一声。
沈言之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这里有什么好,规矩繁多,要顾这个又要顾那个,稍有不慎惹怒龙颜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条命可丢,想臣在江南,可快活着呢”
殊易捏了他下巴,调笑,“快活?快活到和清风阁的老板都关系甚好?”
“呸!”,沈言之啐了一声,站起身来,“不过有香粉香膏生意往来,竟被你说成什么了!”
说着,转身便要走,殊易只在身后笑,走出没两步又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淋淋沥沥开始下起雨来,一只手向后伸去,淡淡道,“你要等我回来啊,我肯定回来”
两手相握,十指相扣,“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里那么多小天使的关心,好多了好多了,半血复活~
自己迷迷糊糊码完这章,然后发现,这回是真的快完结了,就在这两天了,宝贝们,请把长评准备好,一口气,砸死我吧
第63章 亦终亦始(终章)
沈言之于十月十三日整车出发; 殊易知道自己今日离城,但也没见派人哪怕捎个口信,算起来有半个月没见了,这样一走; 一来一回怕也要近两个月。
他实是不想去的,然春儿和老管事早早地将行李备好; 他又没什么好的主意; 只好莫名其妙地上了马车。老管事年事已高故随他坐在马车内,身旁带着春儿一路服侍; 专请了位车夫赶车; 因路途遥远; 所以足足费了沈言之四两银子,还要包吃住; 难免心有点疼。
这几日老管事一应吃穿住在沈家,早晚总要看着沈言之哭一场,还总是提起沈家母子二人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但即便再苦也没有卖了父亲生前留着的宅子; 沈言之听了只笑,笑他连个宅子都不如; 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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