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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琴记-萧九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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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寻琴记》
作者:萧九凉
文案:
【古风版《傲慢与偏见》】
首先说明:
1、看完95版《傲慢与偏见》脑洞大开,想试试这个梗放到古风文有何奇效,所以我也不知道算抄袭不,如果算,我会删。
2、朝代架空,细节别跟作者这个脑残计较
3、不互攻,不反攻,HE。
4、没啥问题,请看吧~
第一章
是年盛夏,临安未逢甘霖已二月有余。往年鸣声聒噪穿耳的夏蝉此时竟气息奄奄,仿佛已入深秋。
午后暑气蒸腾,街市上行人寥寥,一辆缀着竹帘的马车嘚嘚驶来,在西街口勒住了缰绳。
“阿眉,怎的停了?”
裴云惜释下手中书卷,敲了敲马车壁,询问道。
一旁酣眠的夏梦桥叫他这么一喊,迷糊间幽幽转醒,问道:“云惜,怎了……”
外头的阿眉难耐地抹了把额上的汗,又脖颈上薅了一圈,才道:“二少爷,前头,前头堵了十多辆板车,咱过不去了呀!”
裴云惜闻言,掀开一侧竹帘,外头的热气犹如一团火球直扑脸面,熏得人眼前一晕,待眼神清明向外望去,果真如阿眉所言,西街口横七竖八停满了板车,每辆车上都叠了不少砖瓦木料,看样是谁家要动土木。
夏梦桥懒懒地打了哈欠,又舒展了一番腰骨,才不急不缓道:“阿眉,你且去问问这是谁家的板车,叫他们让开条路来,与我们行个方便。”
“是,小的这就去。”
天气烦热,马车驾跑起来时尚有一丝凉风,而此时却活像个蒸笼,裴云惜书也无心再看,略略烦闷地拭着头顶的汗。
“这酷暑难当,竟还有人家大动土木,真真造孽,辛苦那些个工匠师傅。”
夏梦桥嗤笑一声:“你倒还有心情同情别人,这大暑天你娘喊你去给那些个破树浇水,也不辛苦?”
听到好友的挖苦,裴云惜也只能淡然笑之,道:“我大哥跟着爹爹打理生意,三弟下月乡试,四弟与五弟么……呵呵,可不就只剩我一人供差遣了?”
“你大哥生性温良,其实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你三弟脾气驽钝,才气不足,匠气有余,也不是块做官的料子,至于你四弟五弟么……呵呵,你家可不就剩你一人独秀?”
裴云惜一愣,虽说夏梦桥这话颇为辛辣,满篇得罪人的字眼,但不得不说里头也有几句大实话,“梦桥,你何必揭穿呢。”
夏梦桥道:“若非我去你府中寻你,怕是你娘早把你这老二忘个干净,她忙让我来梅坞寻你,可是一脸尴尬之色呢。”
裴云惜叹息道:“谁叫我是家中的异端呢,早知今日,我便不该当年一时冲动就坦白自己的性癖,说我爱好男风,我爹娘没将我赶出家门已是万幸。”
说不定他们有过此种想法呢,只不过看在尚有四子健全,就对你弃之任之,当成云烟。
夏梦桥没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而是继续安慰道:“何必后悔呢,你若是寻到命定爱侣,从此携手恩爱,羡煞旁人呢。可不把你娘真正气坏?哈哈哈……”
裴云惜不免佯装愠怒瞪他一眼,只当他是玩笑罢了。恰好车外有了动静,阿眉跳上了车,冲里头喊道:“二少爷,是新任仓司到了,盘下了柳诗圣的旧居,打算当做自己的府邸呢。”
“新任仓司?”夏梦桥沉吟半晌,道,“半月前便传闻京中调了新仓司来临安,没想到到任挺快呀。”
裴云惜问道:“新任仓司?”
博闻强识如夏梦桥,神秘一笑,露出些许要嚼舌根的嘴脸,低声道:“谁叫你去梅坞浇了大半月的茶树,消息落后了吧。这新任仓司乃是当今户部侍郎戴朗戴大人的独子戴洺洲,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据闻此番下调,是为历练,迟早是要回京升官加职的。”
裴云惜对戴朗还有所闻,百姓间口碑甚好,至于他的独子,确实未曾耳闻,“这戴洺洲脾性如何?”
“据闻翩翩公子,甚好说话,看他盘下柳诗圣的旧居,多半也是个文人。”夏梦桥调笑道,“此等风流儒雅,家室显赫的贵公子,我等只得望洋兴叹呀。”
马车又嘚嘚地跑了起来,阿眉费了番唇舌才叫那批工匠挪开了道儿,裴云惜陷入一阵沉思,他不禁忆起拾贰啷当岁时,独自翻墙潜入柳诗圣的旧居,趴在梦池旁小声地背诵起柳诗圣的那篇《归梦池》,晚风拂过,周围花木轻摇慢摆,池中锦鲤吐泡,窸窣作响。他想,自己要是常住于此,是不是也能如柳诗圣那般洒脱自如,看淡世事了呢。
想来也不可能,后来巡夜的仆人发现了他,追得他满园跑,差点摔进梦池。
作别夏梦桥,裴云惜差阿眉将自己的书箱搬回居室,独自一人跨进花厅,猝不及防面碰面与裴宸惜撞了个正着。
“唉哟!”
裴宸惜怪叫着捂住脑袋,他原本堆满嬉笑的面庞上忽的扭成一团,怪模怪样地看清来人,“二哥,你回来了呀?”
裴云惜无奈地看着他:“你又瞎跑什么,五弟?”
裴宸惜赶紧挤眉弄眼地拿食指嘘声道:“二哥,我与四哥捉迷藏呢,你小声点。我先走一步,别说见过我呀。”
说罢他便溜之大吉,裴云惜未等松气,后脚四弟裴玉惜匆匆赶来,瞧见裴云惜笑逐颜开道:“二哥,你回府了啊?哦,你瞧见小弟没?”
裴云惜哑然,只得往某处虚指一下,“你……找去吧。”
“嘻嘻,二哥。”裴玉惜嬉皮笑脸点点头,拔腿也跑。
裴云惜跨出花厅,走进小花园,又看见三弟裴文惜执卷看书正入神,便轻声道:“三弟。”
裴文惜面无表情地抬起脸来,见是裴云惜,便道:“二哥你回来了。”
“娘呢?”
“许是在大厅。”裴文惜说罢又低首埋书,浑然于天外,似出红尘。
裴云惜只得再次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他的四弟五弟,正如所见,皆是舞勺之年,孩童天性未褪,成日游戏,亦不问诗书,幼时送入私塾,也是日日被那老儒严师打骂,不肯悔改,后算作无用之才遣回家中。而他的三弟则是文气过重,灵气稍欠,虽说饱读诗书,但不懂变通,连考两年乡试未中,却不肯气馁,誓要考至高中为止。
怕是裴家一介商贾之家,铜臭之气太重,污了文人之气,才落个读书无用的境地罢。
裴云惜跨进大厅,见他娘裴何氏正利落地拨打着算盘,面色凝重,眉间拥簇。
“娘,我回来了。”裴云惜不敢走近,只得远远地唤道。
裴何氏顿了顿手中的算盘,又继而利索地拨动起来,眼皮稍抬,望见了裴云惜,“刚到?梅坞的茶树浇灌得如何?”
“枝叶甚繁,娘亲不必挂心。”裴云惜淡淡道,“不过,挑水工人的工钱要结了。”
听到这话,裴何氏总算是停住了手头的拨弄,眉头夹得更紧了,她年轻时也算是城中貌美有名,如今刚到知命之年,眉间唇边生出不少细纹,令她的中年之美平添几分寡薄。
“这工钱不能再欠欠了?云惜,家中近半年来周转困顿,怕是……”裴何氏没有明说,但言语间已透露出一丝不愿,“你再与那些工人说说,就说下月再结,会多给几文。”
裴云惜没有反驳,顺从地应下,他们的娘亲向来说一不二,没有商谈余地。爹爹在外营生,家中的账目都是娘亲勘算的,连账房先生都不必请了。而自己也无意多与她争执,其实在从梅坞回来前,他就结清了挑水工这月的钱,算是自己垫付吧。那些钱,都是替师傅制琴所得。
“云惜?”裴何氏见他还愣在原地,“既然刚回来,还不回屋歇息,再过些时候,你爹和大哥就该回来了。”
“是。”
这等酷暑天气,能卧床酣睡想来也是不能的。
裴云惜独自泡了壶龙井,在屋中弹了几曲清曲,清冽铮然的琴音仿佛可消散一丝一些的暑气,令人清爽起来。后来阿眉来敲门,说是老爷和大少爷回府了,请二少爷过去用晚饭。
饭桌上,一家七口人围坐,先是大哥裴明惜细心问候了裴云惜几句,瞧见他没被晒着热着才宽心。当初娘亲为了省个人力,差遣二弟去梅坞看守茶园,他是不赞许的。这毕竟都是些劳苦的活儿,他二弟也是个读书人,身体细弱,怎能干些粗活?裴何氏因着裴云惜那性癖,算是对这二儿子失了展望之心,见他不愿考功名,自然想着让他帮衬点家中生意,故打发他去。
“好了,云惜回来便好,这梅坞的活儿下回换人去。”裴老爷最后发话了。他算是个寡言之人,平时亦不太多管家中琐事,全权交由夫人掌管,而自己则带着长子在外打点生意。
裴何氏突然道:“我听闻临安府的新任仓司到任了?”
裴明惜道:“上任仓司因贪污之嫌被罢黜,没想到此次新仓司到任如此之快,我道还得数月。”
裴何氏道:“如今生意不景气,这新仓司还是得巴结一番,免得又像上任仓司那般处处刁难,使得钱货两空,这错误可不得再犯,就当花钱消灾。”
裴云惜忍不住道:“听闻新仓司为人清廉,怕是不好攀附。”
裴何氏白他一眼道:“难道非得明目张胆?你们也得花点嘴上功夫,将人哄好了,关系打理好,日后生意上也好办事。我已盘算好,先教老爷前去递份儿拜帖,你们几个跟着去,都是些年轻人,更容易说话。”
裴明惜与裴云惜不禁面面相觑,无言叹息。
只有裴宸惜听得厌烦,嚷道:“你们真是无趣,无趣,为何要在吃饭时谈生意嘛!”
裴何氏怒视他道:“你给我闭嘴!”
裴老爷瞧了一圈,这老大老二面目清秀,性子得体,还算省心,老三书呆一个,没话说,老四和老五,都是皮猴子,管教无方啊,唉。
转眼几日过去,新任仓司戴洺洲走马上任的消息如柳絮般飞落临安城,闹得街头巷尾沸沸扬扬。原因有三,其一是他盘下了柳诗圣的旧居,柳家后人刻薄爱财是出了名的,要价定然不菲,没想到这戴洺洲大眼不眨,挥手拿下,出手何等阔绰啊;其二是戴洺洲的来头着实不小,有个官居高位的爹爹,日后必定也是要飞黄腾达的呀,据闻戴仓司入住柳居那日,窥得真容的街市妇孺都道其身段风流面容雅俊,乃美男子也;其三么,据闻戴仓司要办个乔迁新居的诗酒会,广邀临安城中的雅士文人,一同对饮作诗,亦算作是结交新友。
“老爷,这拜门贴你是递了没递?”
又是一日饭桌上,裴何氏早已风闻新任仓司要办诗酒会,正是巴结好时机呀,她早前叮嘱过老爷,几日下来,竟没任何动静。
裴老爷茫然地抬眼,问道:“什么拜门贴?”
“老爷你!”裴何氏气结。
裴明惜只得善意提醒道:“爹,娘是指前几日要我们去拜访新任仓司,问你有没有递帖子?”
裴老爷恍然:“哦……这个啊。”
裴云惜见爹爹脸上神情莫测,暗暗发笑。
裴何氏气得饭也吃不动了,搁下碗筷道:“老爷,家中下人都已发不出月钱,赶走了好几个长工,你到底还要不要裴府了?生意差也罢,这般坐吃等死,你教我和这五个孩子如何是好?你……”说着说着竟是要拭泪,作哀痛状。
裴文惜坐在她边上,劝慰了一句:“娘,你莫哭。”
裴何氏充耳不闻,竟真落下一滴泪,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模样可笑。裴云惜心软了一下,便道:“这拜门贴我今夜写吧,明日就登门送去。”
裴老爷这时才道:“你们乱做一团成何体统,这帖子我是没送,倒是收到一封邀请函,说是邀裴家五子后日前往柳居参加诗酒会,落款人,戴洺洲。”
“戴洺洲?!”裴明惜讶异道,“这不是……?”
裴云惜也是诧异之极,说是这诗酒会格调不低,请的都是临安文坛上颇有建树的人物,他裴家五子文学造诣算是平平,即便大哥裴明惜三弟裴文惜能够吟诗作对,但也没到扬名文坛的地步,况且裴家一介商贾之家,地位本低,也是不适宜邀请的对象。
裴老爷似乎知晓裴云惜在想什么,便柔声道:“这还要托云惜的福,你们可知这次随戴仓司前来上任的还有何人?”
裴何氏急道:“老爷这时你还要卖关子?”
裴老爷咳了一声,继续道:“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弟薄肃,薄皇后这一奶同胞的弟弟为人十分低调,但却酷爱古琴,他与戴仓司交好,此番随行来临安,据闻是来寻琴的。云惜的琴艺也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戴仓司自然是想请人去表演一番的。”
裴何氏喜上眉梢道:“甚好甚好,能得戴仓司和薄皇后胞弟的赏识,那是再好不过,云惜,你可得为裴家挣足面子,誓要令众人刮目相看才是!这一来,戴仓司那里也是很好说话的。”
裴何氏如雷般迅疾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裴云惜的嘴,他无奈地瞅了眼裴明惜,后者心疼地看着他。
于是柳居的诗酒会成了当下裴府一等一的大事,裴何氏素来不太关心裴云惜,却也叫来了一位裁缝,替他赶制了一套新衣。这惹得裴宸惜上蹿下跳,非得也要,无法,只能五个儿子都来一套。裴何氏肉痛难当,只得安慰自己为了裴家大局。
诗酒会定于当天晚上,这临安暑热难消,两月来滴雨未降,西湖水都落了一半,有雅兴参与诗酒会的,必定是不劳作无营生的“文人雅士”了。这些人,说好听是风雅高洁,说难听,就是些只懂风月不懂疾苦的公子哥。裴云惜善琴,年少时常于西子湖畔弹琴,琴音浑厚醇洁,高山流水,陶醉一方众人,名气渐渐流出。后有人高价请他上门弹奏,他谢绝,日后再也不愿外出习琴。源是他骨子里竟还有股清高,说出来怕人笑话,他确实不喜与人为伍,不爱那做派。
裴明惜敲响他的房门,他正在拭琴,小心细微,如作珍宝。
裴明惜道:“云惜,等会儿去了柳居,我该如何呢,你当知我非常不善交际。”
裴云惜抬眼看他,叹了口气,道:“又是娘亲逼你?”
“这……你也知家中生意委顿,作为长子,我非得一搏了。”裴明惜温和的笑容中藏着一丝辛酸,“我不如你周到,处事清明圆润,真害怕在仓司面前出丑丢人。”
裴云惜搁下琴,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大哥,你真是太低估自己,多年诗书读到何处去了?你也是知书明理,风范俱佳的人呐,又跟着爹爹外出闯荡,怎会应付不来那小小仓司?”
“怎可叫人‘小小仓司’?不得妄言!”裴明惜皱眉道,“你这一说,我便要提醒于你,若是那薄肃薄公子赏识于你,你可千万不能胡摆脸色,得谦恭伏小,有问必答。”
裴云惜自然懂得,皇亲国戚惹不得,讪笑道:“我叫阿眉打听过了,那薄公子品行端正,为人有礼,虽不喜热络,但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我自然不会和他过不去。”
裴明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临行前,夏梦桥寻上门来,他道:“谁叫我爹与官府交情深呢,弄张请帖易如反掌呢。”
裴云惜包裹好自己的琴,剐他一眼,“就你最厉害,赶紧走吧。”
“你可知这诗酒会会有多少青年才俊相聚?我是去挑选如意郎君的!”夏梦桥得意洋洋道,“你也是时候开开眼界了,若是遇上喜欢的,跟我打个招呼,我才不与你争抢,定是抢不过模样俊俏的你了!”
裴云惜心神一晃,竟被他说得有几分希冀……唉唉,真傻。
第二章
裴云惜负琴而立,一袭水蓝色长衫衬得人清淡出尘。
夏梦桥立于他身侧,支着一顶杨花纸伞,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道:“这日头都西落了,怎还这般热?我快要晕过去了。”
裴云惜等着阿眉将马车从后门巷子里赶出来,听他这般抱怨,道:“你大可不去,回家乘风凉。”
夏梦桥道:“云惜你穿这么多,不热哦?”
“这衫子是我娘昨日替我赶制的,不敢脱,脱不得。”裴云惜耐着满背的汗意,勒在肩上的琴似乎沉了一斤。
夏梦桥恍然道:“怕是你娘破釜沉舟,终是要派你出去勾。引权贵了。好手段,今夜诗酒会上,满座皆是杭城贵族,随你挑罢。”
裴云惜剜他一眼:“你再说下去,我把你的伞扔了。”
“这怎么使得——”
“云惜,你们怎还立在门口?”
说话的是正从府中走出的裴明惜,他亦是一袭新衣,整个人儒雅俊秀,“帖子不是在你手里?”
裴云惜点点头道:“是,我是想天热不如大伙儿坐马车过去,舒坦些。”
“大哥二哥!我们来啦!”
裴宸惜咋咋呼呼冲了出来,身后跟着裴玉惜和裴文惜,三人中只裴文惜看上去面色郁郁,不甚欢心,怕是对这类事不太有兴致。
阿眉将马车赶了出来,六个大男人挤不进一处,裴云惜表示自己可跟着阿眉坐在外头。于是乎,他抱着琴倚靠在车门上,随着嘚嘚的马蹄声颠簸。夏梦桥体贴他,钻出来与他并肩坐着,顺便为他打伞。
“不打伞,坐外头跟走路有何分别?”夏梦桥煞有介事道。
裴云惜一笑置之。
但人算不如天算,坐马车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西大街,可他们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最外围。放眼望去,皆是富丽堂皇的高大马车,他们这架毫无修饰的马车反衬出了个寒碜落魄。
裴云惜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盛况,都快赶上知府寿宴了。他知晓车是过不去了,便把众人喊下来,徒步钻过去吧。
裴宸惜满心不乐意道:“胡乱停车,也没个人管管?”
裴玉惜呛他:“你管呀?”
裴宸惜:“哼。”
好不容易钻到了柳居大门口,却见递邀请帖的人也是排起了长龙。看来今夜临安城怕是有大半的文人倾巢而出,鱼贯而入了。
裴家无权无势,只得乖乖排队。
裴云惜被自己的古琴勒得胸闷,夏梦桥见他蹙眉,低声问他是否要替他背会儿,裴云惜婉拒道:“无碍,放心。”
天热人多,裴宸惜与裴玉惜早已按捺不住,四处乱窜,裴明惜告诫他们安静些,他们也不听,顽劣地在众多马车中逃窜。最外头有一辆挂着刺绣牡丹的马车上蹲着一只哈巴狗,毛色金黄,目光明亮。裴宸惜十分好奇,凑过去想摸一下,怎知这狗忽得狂吠起来,吓得裴宸惜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
“哎呀,谁在欺负焦尾啊?这是不要命了吗!”一个下人匆匆赶来,对着裴宸惜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裴宸惜不服,还嘴。顿时名唤焦尾的哈巴狗吠得更起劲儿了,引得众人频频侧目,裴云惜不知这是哪位权贵的车与狗,得罪了可不好,于是赶忙奔来解围,替五弟道歉。
“二哥,我又没把这狗如何,你凭什么低头认错?”裴宸惜鼓着脸不服气。
裴明惜在他脑袋上敲了一顿,严厉道:“你这般顽劣,成何体统?叫人看笑话吗?”
那下人见这一群人认错态度良好,趾高气昂道:“不是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薄公子的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裴云惜对“薄公子”三字异常敏感,问道:“薄公子,是薄肃薄公子吗?”
“怎么,这地儿还能找出第二个薄公子来?自然是咱们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弟,薄肃薄公子了!”那下人眉飞色舞,似要飞仙。
裴云惜登时噤了声,又是俯首一拜,才拉着裴宸惜离开。
裴宸惜算是闷声吃了大亏,他对那狗屁事都没做,就被狠狠训了一顿,还累得二哥伏低做小,真真气死人。
“这什么薄公子,完全就是仗势欺人!还那破狗,叫什么焦尾!尾巴烧焦了吗?!”
裴云惜一怔,焦尾?那只哈巴狗居然取了个古琴名,可见那薄肃确实是爱琴之人。方才的不快,竟在这一瞬烟消云散。裴云惜记起爹爹说的话,那薄公子是来杭城寻琴的,或许,他能与之成为知己也未尝不可。
递了邀请帖,裴家五子与夏梦桥算是进得了柳居。这柳居是柳诗圣一生心血,当年柳诗圣辞官归隐,耗尽钱财,请来世间名工巧匠,打造了这所府邸。柳居的建造,在江南园林中也算得上是佳作。遑论柳诗圣诗名在外,柳居自然成了金贵之地。裴云惜最是倾慕柳诗圣的诗词,自打能翻墙走壁,他已无数次暗暗造访柳居,最喜独卧梦池畔。
柳家后人没落,没钱还债,就将柳居抵了出去。好在得了柳居的人通情达理,并没有糟蹋过柳居。裴云惜曾天真幻想,自己何时能赎下柳居就好了。呵呵。
柳居内的画柱雕梁皆粉饰一新,大红灯笼高挂,四处都是执扇轻摇,抬头望月,低头喝酒的文人雅士。
裴明惜散了自家的三个弟弟,让他们四处走动走动,但不要闯祸,继而对裴云惜道:“我去找人帮忙引见戴仓司,你与梦桥在此处歇息歇息。”
裴云惜点头。
夏梦桥道:“你大哥何时这么勇敢了?”
裴云惜道:“我大哥一向有胆有谋,是你识人不清。”
夏梦桥道:“得了,你袒护你大哥不是一朝半夕的事了,此地都是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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