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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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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一边的乌伦说:“准备好了吗?”
    少年下巴的肌肉紧紧绷着,他强行压下牙齿打颤的欲望,撩起袖子,举起双手。
    “准备、准备好了!”
    赫连郁点点头,让开了位置。
    同时,他把一枚积蓄着日光的明光珠高高抛起,大声对乌伦道:“用你的力量击碎它!”
    这个它是指的明光珠,乌伦紧张地盯着这枚龙眼大小的圆珠,他原本以为他能看到明光珠慢慢升高,到达顶点,然后慢慢落下,却不想明光珠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得多,时间只来得及他的睫毛颤了颤,明光珠就已经降落到和他视线平齐的高度。
    而他的力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涌现出来的迹象。
    乌伦死死咬住嘴唇,他觉得这次大概要失败了,但是他的身体在他思考前就行动,举起的拳头准确无比追上了明光珠。
    他把明光珠打飞了,赫连郁看得比他更清楚,飞出去的明光珠产生一道裂纹,两道裂纹,三道裂纹,无数道裂纹,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开,变成星屑飘扬在这明亮的房间中。
    明光珠中封印的日光如同岩浆一样流动出来,它下一刻就在空气中升华了,带来过于灼眼的真正日光。
    乌伦气喘吁吁收回手,而在光辉爆开前就闭上眼的赫连郁看了看银盘中的皮肤。
    只剩下一点灰灰了。
    他再看向一边被无数粗大铁链辖制住的半魔,嗯,除了扭动的力量弱了一些,没有什么变化。
    最后赫连郁夸奖乌伦:“做得很好,你初步掌握扶桑明珠之术两步法的第二部了。”
    乌伦:“……就这样?”
    赫连郁:“就这样,打碎了就行。”
    那这有这么要学的啊!乌伦在心里咆哮,不过表面上他完全不敢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只能问:“那么这什么两步法的第一步呢?”
    “那个你还得等一段时间再学。”赫连郁说。
    “天地通灵?”
    “以后就会了。”
    “罗天万象?”
    “需要勤奋练习。”
    “您直接说我现在一个都不能用就成了了……”
    乌伦气馁趴下。
    赫连郁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这并非容易行走的道路,你的天赋很好,但也需和别人一样,要付出漫长的时间,艰辛的努力,才能达到成功,加油吧。”
    “世间有什么事不是这样呢。”
    乐省插嘴道。
    飞燕卫的校尉掀开门帘,走进来,回过头看他的乌伦瞪大眼睛,因为出现在他眼前是一个让他非常陌生的女人。
    女人有姣好的容貌,红褐色的卷发,曼妙身材被鲜红丝绸裙裳包裹着,她走动的时候,好像在风中摇摆的月季花,小小少年瞥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就脸热心跳起来。
    问题是这个女人一开口,吐出的竟然是乐省的声音。
    “替离开云屏城的下属代班,”乐省先解释,他把伪装巫女身份的银镜递给大巫,请大巫检查上面的力量,在赫连郁接过的同时,他好似随意地问:“您可知道,陛下这几日为何心情不佳?”
    
    第27章 皇帝另辟蹊径
    
    赫连郁当然知道乐道为何心情不佳。
    他沉吟片刻,道:“乐道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你不用管他。”
    正用拜日教圣物——巴掌大小的银镜照着自己的眼睛,察看眉毛是不是画歪了的乐省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抖,把镜子给砸到自己脚上。
    这银镜每个拜日教巫女只有一个,椭圆形的镜面边缘有火焰般的纹饰,在拜日教中,不同等级的巫女纹饰不同,也就是说这一个摔坏了乐省可没处去找另外一个。他欲哭无泪地看着纹饰明显出现弯折的银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运气。
    “拿过来吧。”赫连郁笑着说。
    大巫在乐省举起的银镜上轻轻一弹,围观的乌伦眨眨眼,看到有无数奇妙的发光花纹从大巫的指尖流淌出,就像是星河在奔腾一般,流入那银光闪闪的小圆镜里。
    这面镜子恢复完好无缺了。
    “不要丢弃它,”赫连郁说,“它会为你承受伤害,直到它彻底断裂。”
    乌伦张大嘴巴,眼睛发亮,看着此刻在他眼里散发着神圣光辉的镜子,乐省大惊一场后好悬被大巫拯救,心情极好地对他的小朋友说:“如果这次没用掉,我就送给你。”
    说完,不能让珠兰发现他失踪的乐省继续以一朵花似的姿态离开了房间。
    乌伦看着他娉娉婷婷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赫连郁又揉了揉乌伦的脑袋。
    “如果你想学这个,”他问,“作业做完了吗?”
    当然是没有。
    实际上,直到青陆胡人的冬祭开始,乌伦都没有把那可以堆积成苍龙山脉的作业消耗完,毕竟每天的课程结束后,大巫都会随口给他布置更多的作业。
    实际上赫连郁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作为真正意义上博览群书的那种人——看完了青陆大巫帐篷中所有藏书并不算什么,毕竟胡人并不像中陆人,没有那种把所有东西都随手记下来的习惯。中陆的星台不一样,前朝天京城的星台有一个房间叫做繁星之间,里面的书数以千万,在东楚军破城那一天,大火将所有的藏书焚烧殆尽。十八年后,在皇都城新建起的星台也有一个繁星之间,里面的书可能比过去的繁星之间少了一丁点,毕竟里面的书都是大巫亲手默写下的,而大巫必须承认,他没有看完过去繁星之间里的每一本书——这导致他讲起课来天马行空,很可能上一句话是说的是扶桑明珠之术的注意事项,下一句就是前朝哪个皇帝的艳史。
    ……好像出现了什么不该给九岁小孩听的东西?
    总之,他讲到的东西,除了一些太不靠谱的——比如说艳史——之外,其它的他都会要求乌伦看完他提到的书。
    乌伦被赫连郁从书海里拎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晕乎乎的。
    像猫崽子一样被拎出帐篷,冰冷的风吹散了他脑中一团杂草,乌伦才清醒一些。
    他有些疑惑地问:“不用看书了吗?”
    头戴鸟颅骨的赫连郁低下头瞥了他一眼。
    “今日是冬祭了。”
    “嗯、啊,”乌伦没有反应过来,“……等等,这个意思是……放假啦?!”
    “是啊。”
    赫连郁说。
    新年了。
    冬祭是胡人庆祝新年的节日,比中陆人的腊祭要早上半个月。在中陆长大的乌伦没有参加过冬祭,他原本以为和腊祭差不多,吃吃喝喝,打打闹闹,镇上驻守的小巫会在天空上变出漂亮好看的图案花样,不过更多的可能,是那个这几年才从星台派遣下来的小巫不小心将自己扔出去。孩子们哈哈大笑,把切成段的竹节丢到火堆里,用噼里啪啦送走过去一年的晦气。
    青陆不一样。
    这里的冬祭代表喝酒吃肉,光着膀子在雪地里跳舞,或者打架。
    还是白天,正式的祭典尚未开始,但有一部分人已经喝醉了,汉子们醉醺醺唱着歌,歌声浑厚,苍凉好似草原上的风,乌伦听着歌声,不由停步,他心口好像在歌声里升起一股热腾腾的气,烧得他五脏六腑发烫。
    这些歌……有些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很小的时候,他听过这些歌。
    和他一起止步的赫连郁也陷入回忆中。
    等听完了一段,他们才继续上路,出城后越走越荒凉,人也越来越少,一直到除他们之外,见不到别的人影。草地被冰雪覆盖,灰黄的草叶从雪下刺出,朝着天空,如同笔直指向上方的长矛。
    之前路过的地方没有这么深的草,这个地方,绝对很偏僻。
    被裹在皮袄中的乌伦觉得全身升起古怪的寒意,像是有什么在暗处偷偷窥视着他。
    他搓了搓手臂,加快脚步跟上,接着一头撞上赫连郁的腿。
    大巫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他说:“我们到了。”
    乌伦看到的是被杂草和冰雪覆盖,除这两样之外,一无所有的空地。
    赫连郁推了推他,乌伦疑惑回过头,看到鸟喙下大巫嘴唇开合,道:“你父亲埋在这里,跪下吧。”
    懵逼的乌伦噗通跪下,他脑子正要再一次变成一锅浆糊,紧接着他看到赫连郁弹了弹长袍,一手抓住外袍一侧,屈膝,在他一侧跪下。
    少年的脑子真的变成浆糊了。
    “我想你并不知道,你父亲的故事。”赫连郁说。
    “姆妈没有说起过他。”乌伦说,
    “那不是你姆妈,”赫连郁说,“抚养你长大的人,是你姑姑,贺满达,你爸爸叫贺温都,是你母亲身边的侍卫长。”
    乌伦皱起眉,他接受了赫连郁是他的舅舅,但是依然无法接受传说中的赫连那仁是他母亲这件事。
    赫连郁注意力此刻并不在他身上。大巫像是陷入了极深回忆里,被鸟颅骨遮掩的淹没溢满了悲伤。
    “我得感谢你父亲,贺温都,”他低声喃喃着,与其是在和乌伦说话,不如是在和地下的亡人交谈,“我得感谢你。”
    感谢你,拯救了赫连那仁。
    同一时刻,乐道把热好的酒倒进酒盏中。
    一边的全罗秋很想去把皇帝陛下手中的酒盏抢走,毕竟皇帝到现在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这个狭小又臭烘烘的帐篷里,已经堆满了酒壶。从青陆的马奶酒的酒囊,到云谷的烧刀子陶壶,黄梅酒的白瓷壶,椰子酒木壶,药酒的水晶樽,应有尽有。
    ……只是都是空的。
    乐道伸出酒盏,同对面的人道:“干杯!”
    “干杯!”对面的老人用激昂的,绝不像他这个年纪能发出的声音回答乐道。
    酒盏和酒壶相撞,面对面的两人痛饮酒水。
    “哈!痛快!”老人说,同时摔碎了被他喝完的酒壶。
    乐道则是把酒盏伸到全罗秋面前,前匪首露出一张苦瓜似的表情,十分不情愿地替乐道把酒满上。
    “酒啊,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了。”满脸通红的老人发出感叹。
    如果说酒是天下最美好的东西,那么这个老人和老人的帐篷,简直能称之为天底下最不美好的东西之一,围住帐篷的羊毛毡已经看不到原色,上面大片褐色黑色——全罗秋怀疑那是畜牲和老人的某种排泄物——恶臭弥漫,一只大概两三年没有洗过澡的公羊正在啃老人的头发。
    至于老人自己,他不洗澡的时间可能比公羊的时间更长,污渍堆满了他全身,以致老人这幅模样出门的话,绝无被人发现裸奔的可能性。
    全罗秋不知道乐道为何要他找到这个人,又带着他进入这个帐篷,虽然这个老人曾经是云屏城的第一勇士,但老人的意志已经被某种力量彻底摧毁了,堕落成一滩比这个帐篷更低劣的东西。
    乐道没给全罗秋解释,只是又递给老人一皮囊马奶酒。
    “啊,马奶酒,马奶酒,”老人呓语着,“我记得我以前有喝不完的马奶酒,女可汗还在的时候,她最喜欢赏赐给我酒啦。”
    从进入帐篷开始,除了满酒和干杯,就没有说出别的话的乐道抬起头。
    全罗秋惊讶地发现,在饮下那么多酒之后,皇帝陛下的眼神还是清醒的。
    “那仁可汗对属下的赏赐一向很大方,勇士们喜欢什么,她就给他什么。”乐道说。
    “钱财、珠宝、牛羊、头衔……对了,女可汗不把女人当奖赏,毕竟她自己也是女人,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她多么痛恨男女之事啊,可汗强悍得就像个男人,但是她恨男人……”
    老人举起皮囊,但是他没有把皮囊口对准自己的嘴,一皮囊的马奶酒都洒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痛苦地把酒囊丢到一边,继续道。
    “毕竟这也是情有可原……我听说过一些决不能说出去的消息,那仁可汗要是知道,一定会拿我去喂狼的消息……那个预言?你肯定知道那个预言,那个预言不是说,和可汗相爱的男人就会得到天下吗?”
    无论是乐道还是全罗秋都撇撇嘴。
    胡扯。
    “你看,”老人从全罗秋手里抢走还剩半壶酒的酒壶,“男女之爱是爱……亲人之间同样是爱嘛……亲人之爱不够的话,从亲人之爱变成男女之爱也可以的嘛……”
    全罗秋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
    乐道也露出惊讶之色,他没做声,继续听着。
    “我可是知道的,老可汗死前根本没有病到快死的程度,那天晚上老可汗准备了热药和香料,嗯,就是咱们男人都知道的那个药……让当时还是公主的女可汗进他的帐篷,第二天就听说老可汗死了……还有小阏氏生的两个王子,据说有一天晚上,他们摸进了女可汗的帐篷,被从中陆回来的大王子见到,反正也没活下来。大王子后来也被驱逐啦……真可怜啦,说不定他也想对女可汗做什么呢。”
    老人吧咂吧咂嘴,回味酒的甘醇。
    而知道大王子是指国师的全罗秋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我们的女可汗是痛恨男人的,也痛恨爱什么的,后来好一些了,因为贺统领……哎,贺统领死后……”
    乐道打断他,问出进入这个帐篷后的第四句话。
    “那个贺统领,是怎么死的?”
    
    第28章 冬祭暴乱
    
    数个时辰后。
    黄昏是冬祭最重要的时刻,同时也是冬祭的倒数第二步。
    在中陆人眼里那可算不上倒数第二步,不过对于青陆人来说,等黄昏的祭祀结束,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吃喝嬉戏了,宴席可以从太阳沉入西沧海,持续到第二天太阳从东瀚海升起,紧接着的便是新的一年。
    今年的冬祭举办得庄严浩大,可能是拜日教的事情让云屏城城主,或者说让阿日善产生了警觉,他急需讨好他的城民,粗酒不要钱的一样发到男人们手里,给女人们发下的则是麻布,虽然两者都有些劣质,却足够表示大巫帐篷主人的态度。
    此刻便是黄昏前。
    天色阴沉,北风呼啸,好在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人们聚集到云屏城真正的祭台前——这可不是几天前小河边那个用木板搭成的低劣货,而是洁白无瑕的汉白玉打制,足够一百人在上面跳舞。祭台周围堆放着祭品,牛或者羊,以及和青陆人互为仇敌的狼,都被勇士们干净利落地一刀割破脖颈的血管,鲜红的血喷洒在雪白的祭台上。
    彩幡吹扬起,雷鸣般的鼓声已经响了三次,人们等待着阿日善登上祭台,但是大巫帐篷的主人不知为何在拖延时间。
    “殿下和大安的陛下还没有到吗?”阿日善在祭台后,焦躁地用手掌抚摸自己的面孔。
    在替他拿着权杖的巫臣说话之前,同样在祭台背后的云屏城城主懒洋洋在地毡上翻了个身,他躺在珠兰的大腿上,享受少女带给他的柔软和温度。
    他喟叹了一声,“不用急,他们不会离开的。”
    城主说的没错,首先赶回来的是大安的皇帝,他一身酒气混杂某种让人呕吐的气息,让人怀疑他来的路上是不是掉进某个茅坑,他说自己可怜的侄子伤寒加重了没法参加,然后再等了片刻,赫连郁才牵着乌伦匆匆赶到。
    大巫看上去十分疲惫,鸟颅骨下露出的下巴颜色灰白,他呼吸急促,可能是路上走得太急导致的,因为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他到达后的第一件事是表达他的歉意。
    “先入席吧,殿下。”城主支撑着爬起来,“让我们把欢庆前的最后一步完成。”
    冬祭欢庆前的最后一步是清算。
    清算过去一年的罪孽,就可以展望未来了。
    祭台后,有为城主搭起的坐台,套上锦衣华服后更像骨头架子的城主和他的客人们一一入座,赫连郁的座位被安排在城主身边,这是青陆对赫连这个姓氏的尊重,赫连郁身边才是皇帝,然后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的乌伦。
    乌伦胆战心惊。
    他小心翼翼地把凳子往右边移动一个巴掌的距离,因为他右边高大的男人对他产生的压迫感犹如一座插入云霄高山,而且是一座随时都可能倾覆下来的高山。
    一般来说,乌伦并不需要如此担忧自己会不会被皇帝恁死,毕竟他是属于大安国师的被保护者,但过去的经历带给他敏锐的感觉,少年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和他舅舅的关系,似乎产生了很奇怪的变化。
    最明显的异常是,大巫赶到后,除了打招呼,没有和大安皇帝说第二句话。
    这两个人,一个脸上被硕大的鸟颅骨遮掩,看不清神情,一个十分开心地在笑,特别开心的的那种,露出了十二颗雪白也牙齿和红色的牙龈。
    ……总觉得他们两个下一刻要打起来了,乌伦默默想。
    这样想的很明显不止他一个,坐台上大部分人都觉得屁股下的凳子变成了刺猬。
    可能也出于此事考虑,也可能是因为之前浪费了时间,祭台上阿日善语速很快,拖上祭台的罪人如果没有被证实无罪,就是砍头。而刽子手的刀磨得又利又亮,砍下一个人头不比剪下一撮头发慢上多少,勇士们抬下尸体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堆积在祭台上的尸体还是把祭台彻底染成鲜红。
    偷主人家东西的奴隶……渎职的勇士……掐死自己妻子的丈夫……
    阿日善把又一块写着罪名的木块丢进火盆中,低下头看新木牌他眼角瞥到几个窈窕的身影被勇士压上来。
    最后一批罪人,拜日教的巫女们。
    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让她们被送进牢房的大安皇帝已经承认自己是乱说的了,阿日善看了一眼这些可怜的小鸟儿,从手臂上的淤痕看,她们在牢里过得可不是很好。
    “向扶桑发誓,”阿日善说,“你们可有向云屏城的人们投毒,杀害他们,或是做下别的不好的事情?”
    “没有!”“我们没有!”
    巫女们争先恐后的说。
    阿日善把木牌投入火盆,火盆的火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在一个老巫者的巫术下,如果木牌上所写的人名的确犯下了罪行,那么火会暂时变成惨兮兮绿色,然后把木牌吐出来。
    木牌彻底化为火焰的燃料了。
    阿日善皱起眉,他觉得这件案子疑点太多,而且大安皇帝和国师也被牵扯进,但是祭台下百姓已经欢呼庆祝拜日教的无罪,他只能用权杖用力敲打鲜血染红的地面,让人们安静下来。
    ……算了,只是几个女人而已,阿日善想。
    “无罪!”
    坐台上的赫连郁和乐道看着那个胸口纹着纹章的巫女扑入祭台下一个男人的怀抱,如天底下任何一对有情人一样,相拥热吻庆祝劫后余生,有些意思的是,那个男人穿着狱卒的衣服,同时他的高兴的神色下潜藏着惴惴不安。
    “真感人啊,”乐道突然说,“见者欢腾,闻者欣喜,一对真正的有情人,是无论什么事情都愿意为对方做的,朕的大巫,你觉得朕说得对吗?”
    皇帝的声音很小,除了坐在他左侧的大巫,没有另外的人听到。
    赫连郁微微侧过头,乐道和其他人一样,也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似乎更瘦了,皇帝想,同时他把赫连郁一缕滑入衣领中的黑发挑出来,替大巫梳理到背后。
    祭台下的气氛十分混乱,许多人的视线越过祭台,他们盯着坐台上头戴鸟颅骨的赫连郁。他同身边人亲密的举动让人群一阵骚动,黑压压人群整个往前压了一步。
    祭台上的巫者们感觉到一些不妙。
    坐台上的皇帝和国师依然旁若无人,赫连郁侧着头靠近乐道,分明是亲密的动作,同一时刻风灵灌入两人之间的却是冰冷的寒风,他们微微拱起背,下颌对着下颌,如果不是横贯两人之间的鸟喙,这姿势看上去像是要接吻。
    “不,”赫连郁回答,“情爱和冲动并非借口,而行为是有对错之分的,比如被巫女蛊惑的狱卒,在交上去的木牌上,修改了巫女的名字。”
    说完大巫移开视线,挺起背坐直。
    下方的人群正在冲击祭台。
    几日前,河边拜日教祭典上的事故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亡者亲友的怨忿无处可去,同时流言在城中如水面上的涟漪一样荡漾开。这几年城中百姓都接触过拜日教的巫女们,漂亮,可靠,孩子可以向拜日教的巫女索取食物,病人也能得到医治和药草,这些都是免费的,所以好心的拜日教会犯下那样的罪行是完全和她们过去的行为相违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人人都知道白莲花的根是扎在怎样肮脏的淤泥里,但没有人不觉得白莲花清清白白。
    更别说云屏城的百姓们根本不知道拜日教的真面目,就在刚才,阿日善巫也表示了拜日教的巫女们无罪呢。
    如果怪物不是拜日教弄出来的,那会是谁弄出来的呢?只有赫连郁,这个同妖魔为伍的黑巫,他回到了云屏,对自己的故乡下手了。
    大安国师非常冤枉,他从来都只和死的妖魔为伍。不过人们不会相信,就像他们相信,既然他们恨着这个被驱逐的叛徒,那这个叛徒一定也恨着他们。
    “杀了他!”无数人从地上捡起石头扔向坐台。
    祭台前的百姓,从平民变成了暴民。
    云屏城城主反应相当快速,虽然他完全想不到,邀请国师参加冬祭,让国师看在这里是他故乡的份上,向皇帝美言几句的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模样。他在心里咒骂,被珠兰和另一个侍女合力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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