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不如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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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然回来了，就说说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话是对林樊说的，可苏丛卉的目光却一直搁在叶以谦的身上。虽然从打苏老爷子退休以后，苏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掺和D市的事情了，可苏家在D市的分量还摆在那里，现在她需得叫这个传说中天性薄凉的叶家大少知道，林樊不是那么好骗，苏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若他只是想要玩玩，可能是找错人了。

　　　　“妈，其实这件事……”林樊被问到了，自然是要解释的，刚一张嘴就被叶以谦拦住了，后者还是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侧头用同她商量的口吻说道：“樊樊，既然我在，这件事就由我来跟阿姨解释吧。”

　　　　林樊看了他一眼，乐得轻松。正好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毕竟细节上的事情她并不知，现在当事人就在这里，推给他再好不过了。

　　　　见苏丛卉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叶以谦这才开口解释说，爆料的微博博主从前和叶家有些过节，是他考虑不周没有注意到有人偷拍，这才给林樊以及苏家造成了困扰，不过现在事情解决了，网上有关林樊的痕迹已经删除得干干净净，那个博主的号也被封了。

　　　　至于为设么会被拍到那样的照片，叶以谦十分正人君子地解释说，其实当时他只是在帮林樊系安全带。

　　　　虽然这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林樊觉得被叶以谦说完了就不太像真的了——她又不是没有手，那么大的一个人了，难道自己不能系？

　　　　很显然叶以谦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叫苏丛卉很满意，后者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更缓和了几分，也带了笑，问得却很认真，“据我所知，叶少似乎才回国不久？”

　　　　苏丛卉不怀疑林樊的魅力，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确定了关系，很难叫人分辨出来这人到底存着几分真心。

　　　　对于这样的质疑，叶以谦只是侧头目光温存地看了靠着他坐在一边的林樊一眼，唇边漾出了一个缱绻的笑容，回答道：“我确实才回国不久。不过，我和樊樊是中学同学。”

　　　　苏丛卉将叶以谦这一系列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又见自家女儿就连坐着的时候都无意识地靠着叶以谦，难得地如此依赖一个人，心里的戒备才放下了个差不多。叶以谦说他同林樊是中学同学，意思是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我们小樊脾气古怪，不知道相处得久了，叶少能不能受得住？”苏丛卉不担心别的，只是这两个人能修成正果倒是好，若是往后不在一起了，就依着她们家小樊的个性，恐怕是受不住这种打击的。小时候林樊养的仓鼠死了她都要难过好几天呢。

　　　　再说虽然叶以谦不在国内，很少露面，之前苏丛卉也没见过他，可是却没少听说叶家大少的大名，提起他来都说这人天性薄凉、眼界奇高，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什么女友，就连绯闻都不曾有过一条，就更不知道叶家对于儿媳的门槛设的有多高了。

　　　　“阿姨，”叶以谦终于听出苏丛卉话里的不信任，又看了林樊一眼，冒着要惹毛自己女朋友的危险，缓缓地说道：“只要樊樊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去登记。”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今晚有二更~

　第32章

　　　　话一出口；　屋里其他三个人的眼睛登时都望向了叶以谦。

　　　　本来靠在叶以谦身边只静静听他说话的林樊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她们好像是昨天才确定恋爱关系的吧？刚才叶以谦说了句什么；　她们随时可以去登记？和谁登记？登什么记？就算是为了表忠心；　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苏从卉更没想到这个传闻中一向清冷禁欲不喜儿女情长的叶家大少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不过是向叶以谦稍稍施压，希望叶以谦能够认真地对待他和林樊的感情，哪里知道叶以谦“快、准、狠”的行事风格也能用在这方面。今天不是才刚见了一面么，怎么就直接跳到谈婚论嫁的步骤了？

　　　　一直没吭过声儿的苏老爷子的反应就更大了，直接敲了敲拐杖；　看了叶以谦一眼；　点名道：“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从打苏老爷子退休，几乎就没踏进书房了；　除非是有故人做客，不然位于二楼的书房老人家早就弃之不用了；　现在他冷不丁地要跟叶以谦去书房谈谈，显然是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了。林樊虽然和苏老爷子关系好，可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心里忐忑，跟着叶以谦一起将颤颤巍巍的老头子扶上楼，还没来得及跟叶以谦做个眼神上的交流；　就被老爷子一拐杖推出来了。

　　　　也不知道苏老爷子到底要和叶以谦谈什么。

　　　　林樊被撵出来也是有些讪讪，扶着光洁的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蹭；　还没下到一楼，就被上楼的苏杭给截胡了。后者也没顾自己姑姑就在楼下坐着等林樊下楼呢，直接把林樊拦住了；　“这个叶以谦，不会真的就是那个叶以谦吧？”

　　　　苏杭虽然已经见过几次叶以谦了，可是从来没把他同赫赫有名的那个叶家大少联系在一起过，直到今天见到那辆拉风到丧心病狂的Reventon，才敢相信此叶以谦就是彼叶以谦。

　　　　什么这个那个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多少个叶以谦？林樊悬着半颗心不上不下的，哪里有空听苏杭说这些，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直接从他旁边绕过去了。

　　　　今天第二次被林樊无视的苏杭只怨自己的手臂不够长，没能将整个楼梯拦下来。

　　　　位于苏宅二楼宽敞明亮同时也十分安静无人打扰的书房，隔着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阅尽千帆的苏老爷子默默审视着坐在真皮沙发中的年轻人，“你说想要娶小樊，是认真的？”

　　　　对方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地简洁，“是。”

　　　　“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很多年了。”叶以谦说着，目色也跟着语气沉了下去。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疯狂太固执，这么多年，从他喜欢上林樊，就只喜欢林樊。如果说到结婚人选，除了林樊，叶以谦从来没想到过别人。从听到消息说林樊是单身、他计划回国开始，叶以谦就知道，这辈子他已经逃不出林樊的手掌心了。

　　　　四个字说得沉郁顿挫，掷地有声，可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真的不在乎叶以谦的答案，苏老爷子在听完叶以谦的回答之后，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靠在转椅上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小樊和她妈妈一起生活，你知道吧？”

　　　　林樊的父母是在林樊高考之后离的婚，那时候叶以谦已经出国了。不过那时候她们联系的很频繁，林樊虽然从不主动同他说，可叶以谦还是隐隐地从林樊平日的话里察觉出，当时她家出了些问题，而林樊对自己的父亲很失望。

　　　　见叶以谦点头，苏老爷子这才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小樊命不好，这辈子没人疼，我这把老骨头了活到现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独独放心不下我这个外孙女。苏家不求女婿是人中龙凤，只求品行端正、一心一意，她妈眼光不好看上个风流浪荡子，连带着对这世上的男人都失了信任，说话冷淡，你别介意。”

　　　　“阿姨爱女心切，我能理解。”

　　　　能理解？苏老爷子斜睨了坐在对面的叶以谦一眼，他才不可能理解。

　　　　苏老爷子这辈子就得了一双儿女，苏丛卉是妹妹，又是女孩，从小就别苏老爷子宠着惯着，捧在手心里公主似的长大，从来没遇上什么挫折，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林樊她爸林正初是苏丛卉的同校师兄，学美术，一天一张人像地画，用这个方法获得了公主的芳心。

　　　　苏老爷子一向惯着苏丛卉，林正初不介意做上门女婿，他也愿意将小女儿留在身边。虽然当时林正初算是个搞艺术的，没什么经济来源，可仗着家大业大，倒也不在乎，便遂了苏丛卉的心意，将林正初招了上门女婿。

　　　　日子一开始还好，小夫妻俩也过得甜蜜。可等到过了蜜月期，柴米油盐的事情夹杂上来，这矛盾也就凸显了出来。苏丛卉虽然自小就给惯着，可本身却是个极为务实要强的人，林正初正相反，艺术家式的个性，天性闲散浪漫。两人很快就开始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停地吵架，吵到最后边将一纸离婚协议拍在了桌子上。

　　　　按着苏老爷子的意思，日子过不下去了，离了也就离了，可谁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苏丛卉查出来怀孕了。

　　　　苏丛卉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这个婚便没有离，林正初也在苏老爷子的安排下放弃了画画，开始按部就班地工作，林樊出生后苏丛卉便专心在家带孩子，生活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可这日子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每日不断的口角已经是家常便饭，严重了起来还要掀桌子摔东西的。林樊从最开始看到父母吵架就会被吓哭到后来即便那边快要打起来了，还能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吃饭，其中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过程，当时还是一家之主，整日里忙着交涉各种事务的苏老爷子是不知道的。

　　　　不过好在两个人虽然每天都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可这么多年吵吵闹闹的也习惯了。

　　　　谁知道就在林樊高三毕业这年，林正初出轨了。

　　　　苏丛卉是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这么多年吵下来，当初那点一时冲动的爱情早就消磨殆尽了，一知道林正初出轨的事情就没打算原谅，只是碍于林樊正处在快要高考的特殊时期，才将这事情拖了下来，直到林樊高考结束，这才正式办理了离婚。

　　　　苏老爷子今天要说的问题不是出在两个人离婚的事情上，而是出在离婚后。

　　　　按道理林樊是应该跟着苏丛卉一起生活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可林正初虽然花心浪荡，不是一个负责人的好丈夫，可却十分疼爱林樊，他同苏丛卉离婚后，还时不时地去D大看望林樊。

　　　　林樊的个性一半随了她妈，眼里容不下沙子，知道自己父亲出轨的事情以后就没给过林正初好脸色，更不可能好好配合林正初追忆什么父女之情，林正初去D大找林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见不到人的。

　　　　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也不知道林正初是怎么堵到林樊的，硬将林樊拉上了车要带她出去吃饭，林樊不愿意，车子还在路上开着就要打开车门，当时的车速也快，林正初一只手去拽林樊，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谁都没看出来一旁忽然冲出的那辆装着水泥混凝土的大卡车，便出了车祸。

　　　　林正初是当场死亡的，林樊当时坐在副驾，又因为车子是直着朝卡车撞过去的，卡车翻了以后水泥混凝土撒了一车身，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这才免于一死。只是林樊也伤得极重，在重症监护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出车祸的时候只有林樊和林正初在车上，没人知道林正初临死前和林樊说了什么，大家只知道林樊醒来以后就十分恍惚，每天除了打电话就是躺在床上发呆，什么都不肯同大家说。

　　　　大概到了转年的一月，林樊才出院。而她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D大退了学，申请了国外一个和绘画毫无关系的专业，出国读书了。

　　　　即便到了现在，苏家依然不知道林樊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放弃了画画，只是谁都知道这件事一定和那场车祸、和死于车祸的林正初有关。再后来林樊回国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樊的心里有一个大洞，在无人触及的地方呼呼地吹着冷风，苏老爷子看得清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林樊，也许是叶以谦从来不曾知道的，那么，在知道了这样的林樊以后，他还能说出“随时可以登记”这样的话吗？

　　　　苏老爷子说完话，倾身朝背后柔软的座椅靠背上靠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林樊看起来太坚强，可实际上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苏老爷子希望她能够幸福，可是如果这幸福是有保质期的，也许她还应该再等等。

　　　　“我相信也许你现在确实是认真的，可小樊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如果你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一辈子爱她，我希望你能够趁早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

　　　　进度条君说，五年前的旧事又完成了三分之一~

　第33章

　　　　叶以谦从书房出来；　一阶一阶从楼梯上踱下来的时候；　太阳刚刚转过半面墙；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干净净的落地窗均匀地洒进室内；　将窗边的长条布艺沙发染上一层浅金的色彩。

　　　　苏老爷子和他谈了很久；　久到苏丛卉早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苏杭也回家了，久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林樊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略显单薄的纤细人影歪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怀里还抱了一个毛绒绒的抱枕，端得是姿态安宁岁月静好；　长睫毛搭在下眼睑处；　在鼻翼上投出一片浅浅的暗影，睡着的林樊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竟然带着微笑；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叶以谦扶着楼梯微凉的扶手停下脚步。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林樊，此刻正以最真实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樊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身边的沙发忽然间塌下了一块；　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要往一旁挪，哪知道下一秒自己便跌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萦绕在身侧。

　　　　林樊慢慢睁开睡意昏沉的眼睛，迎接她的是叶以谦清浅克制的轻吻。

　　　　“你们谈完了？”林樊抬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线条温柔的脸；　一时间不知道胆大妄为将她揽在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还是不过是一场梦境。

　　　　叶以谦没回答；　修长的手指滑落下来，与她是指相扣，继而将林樊纤细修长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怎么睡在这里，落枕了怎么办？”

　　　　林樊这才后知后觉地看清楚叶以谦的姿势，原来他并没有坐过来，而是蜷起了一条腿，膝盖压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她耳侧的沙发靠背，同她面对面地额头相抵。怪不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圈在了他怀里。

　　　　“没想到你们会聊这么久，苏杭走了我有点无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林樊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后脖颈，果然有点僵直，手指一按也隐隐地作痛起来。她以前可没这么娇气。

　　　　叶以谦只看到她的眉头上一闪而过的褶皱，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也顾不得自己和林樊的姿态到底有多亲昵，直接抬手按上了她的脖颈，微凉的指尖划过林樊后颈白皙光滑的皮肤，找准了一个点按下去，立刻听到怀中小鸟舒服地哼了一声。

　　　　“叶以谦，没想到你还是个老中医。”——来自不好伺候的女朋友一个别扭的称赞。

　　　　叶以谦对如此不虞之誉泰然受之。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用健康去同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做交换的。自小大到，叶以谦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任务，早就熟谙如何好好地缓解疲劳。

　　　　冷不防的，林樊余光扫见二楼书房门口拄着一只拐杖往下看的苏老爷子，登时有些羞怯，将同她呼吸纠缠的叶以谦推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咳嗽了一声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叶以谦见她反常，眼睛又不敢往楼上看，虽然是背对着二楼，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深植在心中一向掩藏很好的顽劣因子又涌上来，忽然靠过去倾身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很快又退开，“没聊什么。”

　　　　P话……

　　　　林樊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余光便见方才二楼书房门口往下凝视的那道目光不见了。

　　　　叶以谦只当没看见林樊翻上天的白眼，神情自然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顾自地说下去，“樊樊，你明天有安排么？”

　　　　怎么感觉这个人每天都很闲？他都不用工作的么？林樊上上下下地将叶以谦大量了一番，好笑地揶揄他，“叫你这样的人做总裁，叶家真的放心么？”

　　　　他这样吊儿郎当的整天在外，公司被卖了都不知道吧？

　　　　“樊樊，我晓得什么是正经事。”回答依旧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

　　　　林樊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叶以谦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了，对方段数抬高，她实在招架不住，“好啦，我明天没有课，你想干什么？”

　　　　对方这才满意地松开眉头，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我手上有两张票，明天去看画展吧？”

　　　　画展。

　　　　原本眉眼带笑的林樊却是笑容一僵。

　　　　从打五年前她放弃了国内的学业决定出国开始，林樊就再也没有碰过和画画有关的任何东西，也再没有去看过任何画展了。

　　　　不过既然对方是叶以谦，好像一切都可以破例。

　　　　“好啊。”

　　　　原本已经做好了她也许会拒绝的心里准备的某人笑意更盛，“然后我们再去看电影，樊樊，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林樊听他细细地安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鼓鼓胀胀，好像整个人都被打足了气一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叶以谦，半点从前运筹帷幄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像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他也确实没谈过恋爱。他这是从网上找来的约会攻略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可爱？”

　　　　对于美人，林樊是一向不吝惜赞美的。

　　　　莫名被夸奖了的某人不动声色地红了耳尖。

　　　　虽然说叶以谦的意思是打算这一下午就同林樊黏糊了，可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叶以谦还是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走时的脸色相当不愉快，林樊猜被打扰的叶家大少很可能要滥杀无辜了。

　　　　为他公司的可怜孩子们默哀一分钟。

　　　　晚饭的时候只有林樊和苏老爷子在苏宅，林樊又“知情不报”，在苏老爷子看来瞒着他搞地下情很久了，这会儿吃饭的时候见老爷子一言不发地只顾吃饭也不敢造次，只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填，等着苏老爷子主动开口。

　　　　果然，在这种沉默博弈的时候，林樊一向是稳赢的。

　　　　苏老爷子饭吃到一半终于没受得了饭桌上静悄悄的压抑气氛，伸筷子在林樊眼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片藕，眼皮也没抬一下，“那个叶以谦，还不错。”

　　　　就等苏老爷子这句话的林樊登时松了一口气，眉眼上也蒙了一层笑意，“我也觉得他很不错。”

　　　　这把她美的。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当然觉得他不错。”

　　　　哟，老爷子这还闹脾气呢。林樊赶忙笑眯眯地软下语气，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地将苏老爷子往开心了哄。

　　　　当天晚上，林樊没回学校，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个苹果，都过了一下午，还觉得沙发上残留着叶以谦的气息。

　　　　Daisy难得这么频繁地看见自家主人，又被林樊心情大好地牵出去在草坪上疯了一圈，这会儿正处在一个相当亢奋的状态，摇着尾巴在林樊身边转来转去，好像也感染了主人愉快的情绪。

　　　　临睡前林樊看到床头上六年前叶以谦出国前送给她的八音盒，也是一时兴起，拿过来把玩了一会儿，拧了几圈按下开关，看着八音盒上方水晶球里缓缓地飘起了雪，一阵舒缓的音乐便传了出来。

　　　　一首耳熟能详的圆舞曲，却支撑了林樊这么多年。

　　　　林樊还记得叶以谦将八音盒塞给她的情景。

　　　　叶以谦要出国的消息是突然之间传出来的。当时大家都在紧张备考，人人都是分秒必争，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用来背单词。可叶以谦却一连两周没有在学校露面，谁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桌子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堆卷子。

　　　　林樊是叶以谦的前桌，每次传卷子的时候都要给叶以谦留一份在桌子上，久而久之叶以谦桌上的卷子堆得像个小山一样，班主任看不过去眼，便勒令林樊帮他收拾起来塞进桌子抽屉里去。

　　　　林樊接了班主任的命令，下了课便转身一张一张地给叶以谦叠卷子，叠好后站起身来走到叶以谦的座位坐下，手上拿着卷子要往抽屉里塞，打开抽屉还愣了一下，因为看到他抽屉里书没有几本，倒是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药。感冒、退烧、止痛，叶以谦这抽屉简直就是一个家庭日用药箱的配备。

　　　　林樊吐了吐舌头，想着怪不得管叶以谦要什么药他都有呢，肩膀忽然就被人按了一下。

　　　　回头，是打后门走进来的叶以谦。

　　　　鸠占鹊巢的林樊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叶以谦的座位上站起来，一种做坏事被逮到的窘迫感油然而生，挥了挥手上的一叠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老谭叫我帮你收拾一下。”

　　　　对方好像没她这么在意，摇摇头，瘦了一大圈的脸上神色复杂，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给她，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将她望着，“林樊，这个给你。”

　　　　没等林樊推辞，叶以谦补上的一句话就叫她不得不讪讪地放下了手。

　　　　叶以谦说，林樊，我要出国了。

　　　　音乐已经放到了尾声，陷在回忆里的林樊第一次没有抬手去关掉八音盒，而是怔怔地望着不断飘雪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