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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浮图-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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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沧河想了想,突然张大眼睛:“啊哟,我想起来了!小……爹爹那里!”
傅少棠点头,眼里漫上些许笑意。
当晚,于客栈中借宿之时,顾雪衣自自己怀中,取出一方莹白玉匣。寒玉匣子打开之后,其内,正好是一枝含苞待放的玉堂春。
自君山顶上取下,放入这方寒玉匣中。傅少棠曾经说过,他最喜欢这一枝,其后,却将这枝玉堂春予以了顾雪衣。然而到得最后,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不知究竟要如何解去“开谢”之毒,唯一知道的,便是玉堂春正是解毒关键。
时不我待,此刻伴于这群人左右,无异与虎狼作伴,必须尽快恢复真气,已容不得再细细打听。
顾雪衣取来茶盏,将寒玉匣内的玉堂春取出来,选了一片花瓣仔仔细细剔下。傅少棠拾起花瓣,拈至口中。
是不容忽视的苦意。
他将那瓣花瓣给咽下去,再次运功,体内真气徐徐缓缓,游走的十分缓慢。然而也急不得,等到一个周天运转之后,傅少棠赫然发现,自己丹田之内,多了一丝真气。
饶是他素来从容,此时面上也不由得现出一分喜色。顾雪衣见他面容,心里就有了猜测,当下喜道:“成了么?”
傅少棠才一点头,蓦地发现,玉匣内竟然已经没有玉堂春身影,却是顾雪衣全部都剔了下来,此刻,只余一根光秃秃的花枝。
然而玉堂春花瓣,却是环绕在花枝左右。
他哭笑不得,没想到顾雪衣竟然将所有花瓣都摘了下来,顾雪衣却执意要让他把所有花瓣都服下去。
傅少棠拗不过他,只能自己将所有花瓣都吃下去,一时间口里苦涩之味甚为明显。
然而真气流转,也未见得加快几分。
他强行将顾雪衣按到床上,让他与白沧河先睡下,自己却到另一边,开始默念起心法。
炼精化气,炼气还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
沧陆上几乎是修者人人都知道的十六字口诀,正代表了修行路上的五重境界。他从渊山上下来,向湘水而行之时,自身修为,不过才到第二一重——炼气。
在他这个年龄,已经进入炼气的灵修,或是武修,虽然不多,但也绝不在少数。
各大门派的天之骄子,在这个年龄,无不是已经进入了炼气,更有那绝世天才,这时已经进入炼神。
炼精、炼气,还是后天修行,而一旦进入炼神,却可以说,已经开始进入先天造化。
然而傅少棠,却没有达到炼神境界。
十一年前,他初下渊山之时,便是炼气。
十一年后,他再度下渊山,却依旧是炼气。
不变的,是境界。
改变的,是修为。
十一年前的傅少棠,与十一年后的傅少棠,绝不可同日而语。然而无论是十一年前的他,还是十一年后的他,都是一模一样的脾性。
一旦认定,便百折不回。
真气散尽,无法凝聚,他所做的,便是一次又一次凝聚真气,只不过不将之导入丹田,任由真气在经脉间消散。
然而现下,所有的阻碍,都已经被移除。
心法默念,熟悉的真气自经脉间产生,游走、流转,最后进入丹田。这几日来一直空空如也的地方完全的容纳了前来的真气,一丝、一丝,任由其将自己填满。傅少棠对渊山心法何等熟悉,一夜运转不休,待得天亮之时,丹田之内,已有两成之数。
这般速度并不快,若是他全盛时期,恐怕只要几盏茶的功夫,便可以全数恢复。然而毕竟刚刚解去“开谢”之毒,不能强求太多。
如今这两成,于他来说,却弥足珍贵。
至此,终于有一丝,自保之力。
。
依旧是乘车前行,然而周遭气氛,却有一丝古怪。
王阳一如既往的前来,大献殷勤,却在见到顾雪衣未曾离开时僵住。马车外诸人眼神流动,传递信息,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已经落入了三人的眼睛。
三三两两休息,顾雪衣带着白沧河下车,众人之间交谈,却有意无意,围在了两人周围。
一人斜瞅着顾雪衣,却是嘿嘿一笑:“说起来,林小公子的手,便是一种先天之灵吧?”
顾雪衣若无其事笑笑,却将白沧河的手拉紧:“哪里的话?有先天之灵的无不是各大派中的骄子,早早的便开始修炼了……他都这么大了,连如何引气入体都不知道呢!”
一汉子从身侧摸出个壶来,饮了一口,大笑道:“好酒!够烈!”
却转过来,虎目生威,目光灼灼:“林公子都与我们走了这么长一路,也还不愿意说实话么?却是将我们当成了什么!林小公子的手分明便是蕴的有灵窍,难不成你们自己却不知晓!”
他虽然对着顾雪衣说话,然而眼睛却牢牢盯着白沧河。白沧河年幼,难免露出破绽,登时那大汉心里猜测消了个七七八八,却痛饮一口,大笑起来:“好家伙,林小公子自己都承认了,林公子你怎么还藏着掖着……莫不是觉得我们是那小人,欲要图谋不轨么?”
顾雪衣一惊,只觉得来意不善,镇定道:“哪里,犬子年幼,顽劣非常……难免看错。我并未替他真正看过,只想等他大些,再替他请一名师……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王阳这时候走过来,道:“林公子年少有为,也教不了林小公子么?”
“胡乱学学,哪里当得了真!林家多的是武修,我虽然侥幸,学了些灵修法术,也教不了他。”
“是么?”王阳盯住他眼睛,“林公子……当真是出自君山林氏?”
“……是。”
“如此甚好,甚好,甚好……”
王阳连说三声“甚好”,蓦地疯狂大笑起来,便是那先前说话的汉子,面容也转的森然。
顾雪衣只觉不妙,握住白沧河手腕,随时随地准备出手,却陡然听到幽幽一声叹息。
“林公子,你骗得我好苦……”
云彦一身白衣,缓步从树林中走出来,意态悠闲,神色叹惋:“我派人去打听,传回来的消息却告诉我,君山林氏,当代只有唯一一名公子,而那名公子几日前便已折道去了东莱太初。”
“不知道……你究竟出身于哪一家,却敢冒充君山林氏子弟?”云彦神色莫测,却忽的笑起来,“你那块玉佩,当真哄了我们不少时候!”
顾雪衣心下一沉,淡淡道:“我大哥出身东莱太初,我乃是家中幼子,远游已久,如今才回家。”
“是么?”云彦点点头,“那就更好了!”
“既然你当真与东莱太初有关系,那这条性命,便留在此处吧!”
顾雪衣闻言一震:“云彦,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与东莱太初为敌?”
云彦一双目挑起来,却蓦地放声大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哪一家的子弟,但是你未免太过天真。你们一行三人,便只有你一人有自保之力,偏偏你还带着弱女幼童。若你的修为可以保住他们也罢,但是不过刚刚炼气期,又哪里将他们保全的下来?我猜在太初里,你也不见得是什么重要子弟!”
常年这些小灵修门派都是将东莱太初捧着,就算弟子良莠不齐也是如此。顾雪衣以前看之不惯,却未想自己却在此处遇到了一个异数。他竟然一点都不怕太初门下的报复,反而是决意要取他性命。
先前那大汉却笑起来:“太初又怎么了,我只知道鞭长莫及……你们多半在太初里也不重要,不然哪里会单独出行?我却不信,太初会为了你们区区三人,便执意与西极太始起争端!”
顾雪衣眼神一凝,却听到王阳笑起来:“先说好,只杀他和这孩子,那傅姑娘,可得将性命留下来。”
有人听得这话,直接便笑着啐了他一口:“王阳,我看你是见了美色便走不动路,这时候还着急着那傅姑娘!”
王阳嬉笑道:“食色性也,难不成你们,对她就没有半分想法?”
这群人越说越无忌惮,渐渐什么话都在往外说,然而他们脚下却站的极紧,卡住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
☆、第60章 长剑鸣
顾雪衣抿了抿唇,环顾四周,忽然问道:“阿沧呢,他不过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王阳奇怪的看他一眼,仿佛看到了极为可笑的事物:“林公子啊林公子,你道我们兄弟为何偏偏看上了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你还不懂么?”
话音一落,那大汉便接口道:“……嘿嘿,虽说你修为不怎么样,可你这孩子却了不得。他手上的先天之灵,啧啧……”
“这孩子年纪尚幼,还未长成,这灵窍可塑性也强……若是剥下来炼制一方法器,多半可以随着器主的修为而增强……”
那大汉看着他,徐徐道:“……林公子,你说你这孩子既然有这么一副先天之灵,我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不错。”王阳目光朝他身后看去,目有垂涎之意,“何况你还有那般美貌的娘子,可惜你无福消受,也只得由我们兄弟替你疼爱……”
他面上淫邪之色再不掩盖,那大汉微一皱眉,喝道:“王阳,莫碍了正事!”
王阳冷冷点头,蓦地转向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幼童,森然一笑:“孩子你莫怕,我下手快些,定然不让你感受到痛楚!”
他们……他们是要剥掉自己的先天之灵!
白沧河陡然间明白过来这一点,小脸登时骇得煞白。
这话,傅少棠给他说过,顾雪衣也给他说过,可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因此,便将之当成不存在——可是现下,却真的出现了这般可怕之人。
他的手不由得抓紧了顾雪衣衣袖,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抓的更紧一点,更紧一点,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得解救。
少棠哥哥……
“若要怪,就怪你这爹爹,修为低下,太不争气吧……下去见得阎罗,莫忘了来生讨个好人家!”
顾雪衣紧紧的抱住了他,眼里忽而现出来些悲怆色彩,仿佛心里终于下了什么决定。
他忽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是将头颅陡然转向了王阳。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少年于“水”一道尚还有些修为。一群人小心翼翼都防范着他爆起,突然袭击,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一刻却是王阳动手。只见他手里面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状若暗器,却猛地向着那大汉以及云彦打去。
“……王阳,你疯了吗?莫不是想吃独食?!”
大汉一声暴喝,手心一转,却凭空里出现道狂风,呜呜作响,想要将那奇怪东西刮走。饶是他反应迅疾也慢了些,一些细小物体猛然在空中炸开,刹那间一片绿色水雾。
这是王阳特意研制出来的保命之物,哪会如此轻易便被他克住?
一时间,嘶嘶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声惨叫此起彼伏。原来这王阳别的功夫不行,却颇喜欢研究门内毒术,被他捣鼓出来这玩意儿乃是用一种灵水与许多药物调成,可以直接侵蚀人的骨骼和皮肤。
这不像是灵修的手段,更不似于沧陆上的武修,用毒一法,向来都被视为歪门邪道。
然而谁都没有提防他动手,反而打了那些人一个措不及防。
“不是我,不是我……”王阳大喊道,“真的不是我!”
“你莫非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这玩意儿从你手里打出来,你有脸喊不是你?王阳……我非打的你后悔从世上生出来!”
“真的不是我!”王阳苦苦辩解,但是没有一人相信他的话。他想起来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一下子就将手里扣着的几枚“蚀骨沫”给打了出去,那时候他不过是和对面那个不知道姓林还是姓什么的对视了一眼——
不过那一眼。
——原来如此!
王阳福至心灵,突然大喊起来:“不是我,是他,那个小子,他的眼睛,是先天之灵!”
他一时激动,大吼道:“咱们都看花了眼,只瞧着小的,那个大的眼睛也是先天之灵……大家小心些,别看他的眼睛,小心被他迷惑了!”
然而这时候再看,先前抱着孩子的那少年趁着这混乱功夫退得极快,险些就要冲出包围圈去了!
“……拦住他!”
“……别让这小子跑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手,各种灵力法器仿佛不要钱一样砸了过去,各自却控制住自己,不要与那少年眼睛相对。
“莫要看他眼睛!”
少年手指虚点,快速结印,脸色却陡然苍白下去。半空里陡然出现一道水幕,光华流转,却是将他们的攻击给拦了下来。然而每一次受撞击,那水幕便晃了一晃,颜色也更加黯淡。众人怕的伤到己方,便十分小心的施术,只确保全数轰在了那道水幕上。
“只待这水幕破了,大伙儿就并肩子上!”
这少年,不过是他们的瓮中之鳖。
只见得那水幕越来越薄,偏偏却一直没有攻破。那少年瞧着修为不过刚刚炼气,竟不知为何,能够支撑如此之久。
“大伙儿莫急,应当是先天之灵的干系!等到将这水幕攻破,咱们便将他眼睛挖出来,也瞧一瞧,究竟有什么奥妙!”
众人轰然回应,只围在那周围,不肯退后半步,却是要以车轮战术,硬生生磨去这道水幕。
这委实太难缠了些,需得神兵利器方好破开……
王阳一个激灵,陡然想起先前拾得长剑,不及多说从马匹上解下包裹,胡乱拨开,赫然露出其中在鞘长剑。
虽然轻若无物,但胜在锋锐无匹。他拎起长剑径直冲向水幕,众人纷纷让开无一阻拦。王阳蓦地深吸口气,便想拔出这剑,却在刹那间,感觉到剑身陡然一震,竟是让他虎口一裂。
这出了什么鬼怪!
王阳心中大骇,手上用力想要握紧这剑,未想这剑愈震愈烈,忽的猛然一跳,王阳拿持不住,竟的脱手而出。
他想要伸手捕捉,然而那剑,眨眼间便无踪迹。
来无影而去无踪,唯听剑鸣铮铮,长吟不绝,若大江浩浩,奔流成瀑,若蛟龙潜海,清啸九渊。
无人所持,却有无边剑意,横空出世,凛冽如冰。
剑光再起一瞬,王阳却觉得自己心口一凉。
低头目光所及处,这剑,直接刺破了他的胸膛。
☆、第61章 雷霆怒
血!
无边无际的血!
一蓬一蓬喷薄而出,带着淋漓蒸腾的腥气,却被寒冷的剑光凝结。
那是晨曦将至的霜,一点寒冻透;那是阑珊深处的雪,一片笼天地;那是拣尽寒枝的月,一脉照人间。
春水别,别春水。
曾有人笑这剑名旖旎柔婉太过,却不知一剑出,是群邪辟易的铮烈。
取之于南荒异石,铸之以九渊之水,施之以连山剑道,辅之以雷霆之怒。
。
那是单方面的压制与杀戮。
无人料想,弱女稚子里,竟有如斯可怕的高手。
汇聚众人合击之力,也挡不过其人其剑。
宛如摧枯拉朽,人命如蜉蝣。
袖拂而剑落,身周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云彦脸色煞白如金纸。
邀有数名友人,同往小镜湖辛夷花会,曾以为己身虽不如最顶尖几人,也是年轻一代佼佼者。也曾想过一战成名,也曾想过千军辟易,家中无日无夜苦练,方成现下修为——
年不过二十五许,已到炼气后期,假以时日,炼神之境,也可期许。
满怀憧憬——
却被这一剑震碎。
那剑,同伴从水里拾到那剑,飘忽如春风,沾水则重逾千斤。
然而眼前这人却如使臂指,挥转如意。
剑柄上镌刻的铭文,古老而隐秘的文字,少时在浩如烟海的书阁中曾有见过,此时此刻,此境此地,捞不出分毫有用的信息。
没有!
他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剑,轻如风,薄如翼,却可切金断玉,斫冰齑雪。
除非是近年来新铸就的、不是上古神兵里的任意一柄,这世间见过的人并不多——亦或许,有鼎鼎名声,却无人见过真容,以至于陡然见到的刹那无法联系。
符合这样条件的剑——
刹那间横空而下!
云彦早已凝结好的三道水幕,被他长驱直入若如无物。
暮色沉沉,浮光霭霭,玉树琼葩堆雪,冷浸溶溶月。
与记忆里遥遥一道清绝身影相合,云彦一时间愕然失声:“是你!”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余下的话。
在青年灵修满心愕然之际,那道终于辨识出来的剑光割下了他的头颅,一腔鲜血喷涌而出——
——犹未瞑目。
。
手起剑落,尘埃落定,一番争斗此时方成定局。
傅少棠垂目伸手,拭净剑身沾染一点血迹,春水别澄澈通明,若无事发生。
然而一地横尸,血气淋漓,分明提醒适才有过何等恶斗。
顾雪衣与白沧河呆立一处,自傅少棠出手伊始,到众人被他屠戮殆尽,未曾有半分言语。
经脉如有刀绞,寸寸疼痛刺骨。
傅少棠眸光相触,小小孩童蓦地一颤,虽然极快安定,眼底犹有未退却的惊恐。
血!
满地的鲜血!
映入瞳底,犹如修罗色!
害怕与退却——
幼儿对于世间灵气,再敏锐不过,这样冲天的煞气,便如白沧河也是瑟瑟。
渊山的传人却无暇顾及,慢慢抿起了唇,折成冷峻漠然的弧度,峭拔如深渊。
他从来不曾掩饰过什么。
他也并不后悔用这般狠厉的手段。
这样残忍而血腥的手段——倘若是他全盛之际自然可以刃不沾血,然而在他功力折损大半的现下,唯有雷霆手段,方可护得在意之人安全。
渊山傅少棠,从不是什么囿于束缚之辈。
若是因此,使得人退却——
他亦无话可说。
☆、第62章 是吾乡
开谢。
方开即谢。
他还是低估了这味奇毒。
原以为一瓣玉堂春已解开,未想沉疴难消。经脉里空空荡荡,以往流转不息的真气仿佛被这一场恶战消耗殆尽,更因残余毒性而遭反噬,若有异物窜扰,若有蚁群啃咬。
四周血气朦朦,身周寒意萧萧。
傅少棠垂眸。
身上雪白鲛纱洁净如旧,宽大衣袖下,是一双比昆山玉雕更秀美精致的手,十指纤长,骨肉匀亭,宜作画、宜斟酒、宜煎茶——任谁也不会以为,这是一双执剑的手。
然而自上渊山伊始,这手就再没离过剑。
这是他的手。
这是他的路。
春水别被他紧紧持住,掌心被锋锐剑刃硌得生疼。昔日微凉的神兵此刻却如从三九严寒里取出,霜寒冻彻。
一点点,接由相贴肌肤沁入,与经脉见流窜气流相呼应。
渊山的传人蹙起修眉,眼底忧色不透半分。
似乎更糟糕了些。
却并不是穷途末路。
傅少棠遥遥地凝望不远处的少年,他依稀是明月楼里等待他时的模样,三分怔愣三分茫然,呆立在原地。凝聚的水幕早在春水别出鞘的刹那就破碎,四下里只有几丝灵力波动痕迹。
他茫茫然地触目,眼底朦朦。
早已在口中盘旋千百次的名字萦绕在舌尖,却在将要跃然而出的刹那被他生生止住。
风中有湿润气息,山雨将来。
遍地尸首,咫尺相望。
春水别更冷了些。
你——要不要过来,踏过这遍地尸首,狼藉杀戮。
风声嘶啸,盘旋怒吼,天色将暗。
长久的静默里,他的手一寸一寸收紧,他的血一点一点冷却。
终要漠然疏离。
然而这一刻却有人开口,压过了呼啸寒风。
“少棠……”
那般颤抖得厉害的声音,风声里听来近乎呜咽。这个少年向来都是软弱模样,刹那间红了眼眶。
仿佛一场幻境终于破碎,南柯梦后是残酷淋漓的现实。眼底的茫茫在转醒的时刻退却,转瞬间氤起雾气。
“少棠……”
雾瞳的主人小心翼翼地唤他,一如多年前,陨星川下相见时。
一声霹雳,山雨终至。
洗刷一场恶斗,两相对峙。
风雨摇摇。
而他眼中有泪。
而他心中有他。
长久紧绷的心神终于一松,下一刻,春水别“铿然”落地。
“少棠——”
天旋地转间,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焦急的脸,拉长的尾音一时凄厉,仿若子规啼血。颓然倒下的身躯并未落地,而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
而怀抱的主人——顾雪衣仓皇到极致。
那份仓皇却让他安心。于是渊山的传人牵了牵嘴角,示意自己没事,然而少年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哀恸之极,勉强勾唇,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下来。
“你有没有事……怎么成这样?少棠,少棠,我去求霜崖丹碧……”
他紧紧抱着他,一时语无伦次。
“我一点都不怕的……无论什么样子都是你,你什么样子我都欢喜。我只怕,我只怕你出事……”
傅少棠低咳,引得少年愈加惊恐,那样担心而害怕地望着他。
却教他微微地笑了笑。
用眼神示意他低头,在少年懵懂眼神里,拚尽全身力气——
轻轻地擦过了唇。
回首不须寻旧梦,此心安处是吾乡。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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