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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报仇,十年靠脸-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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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才回东都,偶尔也牵着自家僵尸来燕府走动,与燕重锦还算相熟。
亲自迎到蔺府门口,燕重锦冲望着匾额发怔的男人道:“花伯伯,好久不见,您怎么来西川了?”
“重锦,我是来替你爹传信的。”花无信回过神,肃然道,“东都出事了。”
得知宁家兵变,大军围城,燕重锦震骇异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前后一联系,终于明白蔺巍然是去干什么了。
恐怕宁蔺两家早有勾结。
蔺巍然先行造反,将朝廷的兵马调虎离山,然后在西川摆了个空城,带军北上设伏。只要东都危急的消息一传出来,北蜀必然派兵勤王,届时就算不能一网打尽,起码也能把楼家的人马拦截在北方,让东都彻底孤立无援。
一旦皇城陷落,江山易主,宁蔺两家必然雄起,楼家和他这两万人还不是待宰的羔羊?蔺巍然这步险棋若走得顺利,不但能吃回西川,只怕连北蜀这块肥肉也一并吞了。
只不过,宁蔺二人能想出这么毒的连环计么?更何况,他们如何保证其他藩镇袖手旁观?燕重锦脑中忽然晃过一双笑意荡漾的桃花眼,背后寒毛耸立。
他无暇细想,招呼手下道:“即刻召集各部指挥,午时之前点好人马,准备拔营北上!”
花无信抬起细眼:“你不回援东都么?”
“我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要对付四营人马,必须整合北蜀的兵力一同南下。皇城虽然守军不多,但城高墙厚、炮坚池深,撑些日子是没问题的。”燕重锦攥紧了拳。
梁焓,你可千万要坚持到我回来。
冬月初一,燕字军从西川首府出发,一路急行,于次日抵达北蜀边境。
三日前,楼家勤王的先头部队在南下路上遭伏,损失惨重。
主帅楼连海率残军退守北蜀林海,凭借竹山复杂的地势与西川军游击周旋。
府主楼立雪得讯震怒。
有梁家和蔺家联姻在前,他不禁怀疑皇帝外孙和蔺巍然联手坑了自己。但怀疑归怀疑,儿子还是要救的。他亲自领兵十万,将蔺家军从竹海赶至边境的石花子河。燕重锦赶到时,楼蔺两家的军队正在河谷里交战。
看到河谷上空飘荡的燕字帅旗,楼立雪暗道不好。
这可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燕重锦此时占据着地利,别说落井下石,哪怕作壁上观都能捞着肥鱼。
哪知对方迅速调骑兵入谷,从蔺巍然背后杀来,截断了西川军的退路。
蔺家军贸然遭袭又腹背受敌,很快败得落花流水。四万兵马被歼了大半,余下的纷纷就地投降,祸首蔺巍然却在几个亲卫的护持下逃了。
石花子河的上游,每到严冬便会结成冰湖。
光滑如鉴的冰面上,蔺巍然骑着马疾奔而走,身后隐隐传来金戈之声。
和楼立雪交兵后,西川军便节节败退。他原本打算有序地撤兵,没想到燕重锦来得这么快。被人从背后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兵败如山倒。
亏自己苦撑了半个月,宁伯温握着二十万人竟还没拿下东都,真是废物!
亲卫为他挡住了追兵,蔺巍然策马狂逃,一路飞驰,眼看就要踏过冰湖。
忽然,对面湖岸上出现一骑火红,拦住了他的去路。
蔺巍然愕然勒住马,染血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花、花大哥?”
花无信叹了口气:“当年。。。。。。从赏金盟手里救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狼狈。”
蔺巍然一愣,旋即苦笑:“若早知我会谋反,你就不会救我了吧?”
“不。”花无信眯起细眼,露出和廿载前一样的笑容,“我还是会救你,但不会再让你走到今日的地步。”
“是我让花大哥失望了。”西川的主人垂下了头。无论时光流逝多久,在这个人面前,他还是那个躲在剑客身后的怯懦少年。
花无信劝道:“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对方怀里有什么东西拱了拱,紫色的斗篷下,冒出了一个头发蓬乱的小脑袋。蔺怜花露着白皙的小脸蛋,眨动着细长的眸子,浅淡的眉毛拧巴得像两条扭动的小虫。
“爹爹,怎么了?”
蔺巍然安慰着女儿:“没事。”
花无信终于明白他为何逃了,当下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蔺巍然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快点!”望着远方追来的兵马,花无信急急催道,“你还想不想让她活了?不敢说锦衣玉食,起码我能保她一世平安!”
蔺巍然恍然大悟,匆忙对怀里的小人儿耳语道:“闺女,跟着花伯伯走吧。别哭,爹。。。爹过阵子就去找你。”
“谢谢你花大哥。”他将孩子抱过去,对花无信道,“你对巍然的恩情,容我来世再报。”言罢调转马头,迎向追兵。
花无信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到湖中央,收缰扬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重重踏落在湖面上。苍白的冰层立时嘎吱作响,龟裂出一条狰狞的长缝。几名追兵堪堪杀近,还未拔刀交战,不堪重负的冰层骤然塌落!
不过眨眼的瞬间,湖中的人马已经消失不见。
花无信捂着蔺怜花的眼,失神地望向远方。
冷风吹过,冰湖静寂,天地间只剩一片白茫。
翌日,楼立雪派长子挂帅,遣兵十万,与燕重锦挥师南下。
十一月初七,一连盼了三天,东都终于迎来冬月的第一场雪。
日升雪落,东门面君。
也就是说在下雪的早晨,那人会到城东门见他。
梁焓站在飞舞的雪花中,仰头望了眼黎明的光辉,呵出一口白雾,举步踏上城楼。
拿到那枚玉佩时,他心底也曾迟疑过。
东边是敌军主营所在,也是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攻城之频繁可谓昼夜不息。燕重锦率军回援应当是从西北方向来,他如何能绕过宁家西北的防线,直捣东部大营?
更何况,既然能派人探入城中,向燕府投玉,为何不能进一步接洽详情?这样也好与禁军们里应外合啊。而且为何一定要面君?是怕自己已经身死了吗?
虽有种种疑虑,但燕子玲珑佩不是假的,梁焓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他做足防范的准备,在众亲卫的拥护下来到了第一线。
皇帝亲临战场,守城兵将士气大振。
乾楼阳深知前线危险,劝梁焓退到城墙后方,以免被流矢所伤。
梁焓答道:“朕既然来了,就没道理躲到城下,将士们在哪儿朕就在哪儿。”
楚清道:“卑职会尽力护卫陛下的安全,但请陛下万勿靠近垛口。”
“嗯,朕不给你们添乱。”梁焓鹄立于城楼之上,翘首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旭日。
大雪纷扬而落,金色的阳光穿透乌云,照在他平静的脸上。珠玉般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透着萧杀的光芒。墨色的瞳孔犹如剔透的水镜,清晰映出了远方山河的模样。
城下马嘶人啸,喊杀一片,宁家又掀起了一波攻城的浪潮。禁军亦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胶着了半个时辰,双方皆有些疲软。就在此时,战场北侧的山坡传来一阵鼓声,擂擂作响,震动人心。
“是燕字军!燕统领回来了!”城头响起了狂热的欢呼声。
梁焓本已站得脚底僵硬,一听呼声,眼神骤然一亮,伸颈向下望去。
插在山头的旌旗猎猎展动,硕大的燕字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
“——杀!”
乌甲如鳞的骑兵潮涌而下,像一柄玄色的尖刀,直直插入攻城的军阵,飞快地将宁军切割成两块,打乱了对方的节奏。为首的将领铁甲雪衣,鬼脸银面,纵马劈刀冲在队伍的前沿,很快杀到城门下。
楚清看燕重锦冲得太猛,已经孤军深入,后面的部队无法跟上,周围的敌兵已成包围之势,问道:“要不要开城门接应他们?”
乾楼阳道:“不可,他们还没将敌军击退到远处,此时开城门,容易被人趁机破城!”
“可是。。。。。。”楚清看对方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焦急地道,“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敌兵的攻势已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搅乱,城楼上箭雨已停,梁焓走到垛口后看了看,眉头渐渐皱紧。
“乾统领,放箭掩护他们也不行吗?”
“回陛下,我们已经没有箭矢了。而且两军混战,放箭也容易误伤。”
梁焓咬了咬唇,正待开口,忽听楚清惊叫一声:“糟了!”
燕重锦身上中了一箭,瞬间歪倒在马上,摇摇欲坠。
眼看敌人举刀向他砍去,梁焓骇然大惊,冲到垛口失声喊道:“重锦!小心!”
“陛下回来!”
马上的人忽然一个挺身,抬首望向他。
银面之后,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惊见对方朝自己张弓搭箭,梁焓脑子一空,整个人顷刻冻僵在原地,全然忘了闪避。
利箭射中胸口的瞬间,心都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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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心凉,不说话。。。。
☆、第57章 56。55。54。53
城楼之上,那抹明黄的身影笔直地倒了下去。
楚清反应极快地将人托住; 其他兵将则陷入了巨大的震惊。
什么情况?燕统领怎么会突然射皇上?难道燕家也反了吗?!
城下的敌军一见梁焓中箭; 纷纷趁乱喊道:“皇帝死了!皇帝死了!”
乾楼阳一见对方攻势猛烈起来,自己人却如丧考批地失了士气; 立即高声喊道:“陛下只是受伤,性命无忧!众将士听令; 坚守岗位,切莫大意!”
然而; 他的命令未起多大作用。毕竟梁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射中心口; 并且始终没能再站起来。
主君既死,当兵的再顽强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危难紧迫之时; 有一个人松懈都会酿成致命的错误。城墙上出现了第一个防守的缺口; 第一个敌兵从裂缝涌了进来; 虽然很快被砍倒; 但紧接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没过多久,东城楼陷入了惨烈的肉搏战。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 城门终于被冲车撞破,皇城防线崩溃,乾楼阳不得不率领禁军退守皇宫。
梁焓由亲卫紧急护送回宫,很快被一众太医包围了起来。
他龙袍里穿着柔韧的鲛纱; 将那枝箭完全挡在体外,除了胸口皮肤被箭头撞出了一点红印,身上并未受伤,却不知因何昏迷不醒。
后宫的太妃和两位长公主也赶到了穹阊殿。
秋荻见皇帝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 宫外又兵戈扰攘,第一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现在整座皇宫的主心骨就是她,她不能像穆兰和太妃们一样只顾哭鼻子。
在穹阊殿徘徊了一阵,秋荻终于沉下心来,一道道下发着口谕:
“传本宫缄口令,宫中任何人不得谈及陛下伤情,违者杖毙。”
“谨遵长公主令!”
“传本宫懿旨,即刻起,皇宫施行军戒。所有宫门院门一律禁闭,宫人之间不得传递消息,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擅离职守,抗旨者斩!”
“谨遵长公主懿旨!”
秋荻连下严令稳住后宫,乾楼阳也在安午门抵抗住了敌兵的攻袭。
尖刀利刃的阴影下,岌岌可危的皇宫躁动了一整日,终于在入夜后安定下来。
梁焓依旧挣扎在冗长又压抑的梦魇里。
这一次,他不再站在百尺高的城楼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云一样浮动在半空,可以轻易俯瞰大地上黑压压的军阵。
为首的铁甲将军披风如血、修容如玉,锋利的长眉被风沙打磨出岁月的痕迹。那双熟悉的潭眸微微抬起,目光冷冽地望向皇帝。
张弓、搭箭、瞄准、射杀。一套动作行如流水。
从旁观者的角度,梁焓清晰地看到自己捂住了中箭的心口,却没有倒地。
城楼上的男人扶着墙砖,勉力撑着身体,用垂死的眼神深深望向对方,口形一张一合,无声地唤了两个字:“重锦。”
马上的将军却露出一丝冷笑,低语道:“吾儿早被你害死了。”
乍然听到池月的声音,梁焓心头剧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穹阊殿里,月色寂静。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到梁睿正乖巧地蜷缩在自己身边,眼圈红红的,睡得很沉。
“来人。”
听到传唤,夏荣几乎是滚着进来,带着哭腔扑到床下:“万岁爷,您可算醒了,吓死小的们了!”
梁焓长舒口气,问道:“朕睡了多久?现在情况如何?”
“您昏迷快一天了。”夏荣道,“幸好宫墙下挖了陷阱,反贼吃了几个闷亏,一时攻不进来,乾统领和楚统领把他们挡在宫外了。”
梁焓眉头一绞:“所以皇城还是被攻破了?”
“是。。。。。。当时,当时将士们以为您。。。。。。”
“以为朕崩了吧?”梁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这次确实够凶险的,那些人没当场投降就不错了。
夏荣咬牙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燕统领深受皇恩,竟还同宁家勾结,对万岁爷下此毒手!”
梁焓眸色沉郁下来:“行刺的未必是他。”既然池月能假扮燕重锦,那么别人也可以。何况他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就是对方送的宝衣,那人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
只是,若此事真与燕重锦无关,燕不离送来的玉佩又如何解释?想想池月在梦里狠厉的冷笑,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难道是燕重锦在西川出了什么事?所以燕家也参与了谋反?!可按那两个老怪物的禀性,顶多一掌拍死自己,不至于用如此狡诈诡谲的阴招。
脑中越思越乱,梁焓干脆披上龙袍,站起身向外走去:“宣内监统领楚清觐见!”
因为心中本就存疑,为了防范万一,梁焓去东门前就让宫人沿墙挖了陷阱。皇宫的宫墙被燕重锦加高加固过,所以敌兵很难破墙而入,只能牟足力气攻打四座宫门。
乾楼阳带着大内高手和暗卫坚守在城楼上下,靠着这些以一当百的精锐支撑了一天一夜。安午门下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杀得精神麻木,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梁焓知道,这已经是宫防所能坚持的极限了,再想拖延时间,必须想其他办法。
然而宁伯温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
攻打皇城耗时半月有余,四个营的兵马损失过半,甚至有一个指挥使命丧在地雷之下。
北蜀的援兵要不了多久就会杀到,宁家为了稳住军心和城内百姓,必须在这之前解决梁焓,掌控局面。
可谁也没想到皇帝是个命大的,中了一箭居然没死,还让乾楼阳硬扛了一昼夜。
面对大内这群疯狗一样的死士,宁家的先锋根本攻不进皇宫,宁伯温不得不换个法子逼梁焓退位。
天明之后,一过辰时,安午门外的雪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臣子。
多数人天不亮就被大头兵从家里拖了出来,个个衣衫不整、满面狼狈。可纵使心存怒怨,人在尖刀下也不得不低头。
“梁德湮微,君上庸昧。废于大道,祸乱社稷。贤者不卑身死,而忧国衰。臣等斗胆,恭请圣上禅位!”皇宫之外,百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忠国公等忠耿老臣不愿参与逼宫,皆被宁军软禁府中。首辅安道如和次辅张子望代表的清流亦不愿同流合污,裴紫衣一派的皇党表现得更为激烈,直接破口大骂,最后全被宁莫远五花大绑起来,等候午时斩首。
宁伯温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用满朝文武威胁自己?梁焓忍无可忍地登上安午门城楼,望着下方一干朝臣,勃然怒斥。
“朕登基不足四载,崇俭弃奢,严查贪腐,国库充盈堪比羲和十年之和!朕革除积弊,清肃科场,才有寒门举士贤能当朝!朕所做之事,所下之令,哪桩哪件是废于大道、祸乱社稷?尔等要求生于贼刀之下,朕明白,可你们也得编个不丧良心的理由!”
厉叱之下,众臣皆默。
宁伯温拨马行至城下,冷声笑道:“圣上宠幸男臣,荒淫朝政。违背祖制,辱没皇室。这罪名可够?”
妈的,这事儿怎么还没翻篇儿?朕都写保证书了。梁焓方要反驳,下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哭嚎道:“那不是陛下的错,是老臣之过啊!”
杨禄清捶胸顿足,痛哭失声:“教不严,师之惰。陛下年纪尚轻,难免踏差行错,是老臣没有及时纠正,一切错在老臣。。。。。。”
梁焓眼皮子直跳,这种事儿您还打算怎么纠正啊?
“宁尚书,陛下早已悔过,也向满朝文武做过保证。你若还当不够,老臣就以帝师之名,代陛下向天下人谢罪!”杨禄清言罢,忽然转身撞上了宁军的刀尖。
“老师!”梁焓望着那个颤抖着倒下的苍老身影,目眦尽裂。
“杨太傅!”
“杨老学士!”
“宁伯温你这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见德高望重的老臣被当场逼死,众臣终于群情激奋,纷纷站起来大骂宁伯温狼心狗行。
宁莫远哪堪父亲受辱,当即喝令兵将镇压乱局,安午门下一时血光四溅,哭声震天。
眼看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就要开始,梁焓心焦如焚,大声喝道:“统统住手!朕退位便是!”
“陛下,万万不可啊!”百官伏地叩首,呜咽不止。
宁伯温抬手让属下停止杀戮,仰首问道:“皇上此言当真?”
“宁尚书答应朕两个条件,朕便禅位。”
“陛下请讲。”
“第一,朕可以传位给皇长子,但绝不让予你宁家。第二,禅位之礼不可敷衍,须由钦天监测得良辰吉日,再行举办。”
宁伯温笑道:“臣哪里敢觊觎大宝?不过是想清君侧、佐明王罢了。不过这第二点。。。皇上莫不是想靠典礼拖延时间?”
这老狐狸。。。。。。梁焓咬了咬唇道:“皇长子年幼,尚需熟悉仪程,宫里也要时间筹备。最迟后日,宁大人一定如愿以偿。”
“好,那臣就与万岁一言为定。”
“在此期间,还望宁尚书善待城中臣民。”梁焓说完便离开了城楼。
楚清匆匆跟在他身后:“陛下真打算禅让么?”
“禅让个屁,老子坐公交都没让过!”再说公交让座还算美德,龙椅让座可就啥都没得了。
身为一名历史研究者,梁焓太清楚废君的下场是什么。
那宁老贼比赵老二还狠,不过是看重幼主好控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如果真的禅了位,对方可能大发慈悲地给他这旧主留活路么?
楚清问道:“公交是何物?”
“一种喜欢搞道德绑架的大型客用运输工具。”
楚清正懵懵懂懂地琢磨着公交,又听对方问道:“御花园的密道疏通了没有?”
“因天寒之故,下面的封土冻上了,不好挖掘,估计后日就刨开了。”
“好。”梁焓停驻步子,神色严肃地叮嘱道,“楚清,朕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这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包括秋荻。”
“是!”
楚清跟在梁焓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知道这位皇帝只是看起来娘炮,实则个性强势得很,不喜受人威胁,更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对方的计划听得她心惊肉跳,不禁劝道:“陛下,这会不会太凶险了?”
梁焓叹息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兵行险招不成?”
“可万一再出个失误,卑职岂不只能以死谢罪了?”
“你可不能死。如果真出了意外,她们还要靠你逃出去。”梁焓笑了笑,“放心吧,朕会努力活下去,朕还等着燕重锦给我一个交代呢。”
“陛下,那人绝不是。。。”
“朕知道,但别人不知道啊。玉是燕家送来的,箭是当众射来的,朕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梁焓摆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楚清,“此事等他回来再说,现在谈这些都为时过早,你先下去准备吧。”
“是,卑职告退。”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梁焓深深叹了口气。
燕重锦,你到底何时回来?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冬月初十,是个无风无云的晴天。
临近昏时,安午门终于开启,守候许久的宁家军涌入皇宫,纷纷把守住四处宫门。
禅位大典在泰和殿举行,梁焓头戴冠冕,身穿衮服,腰杆挺拔地玉立在玉墀之上。文武百官被宁兵像赶鸭子一样地轰到殿前。
待众臣跪下,宁伯温重盔厚甲,带着一众跨刀负剑的属下,像皇帝一样威风凛凛地行来。见到主君也只行了个拱手礼:“微臣拜见吾皇万岁。”
梁焓轻笑道:“殿中陈列着梁家先祖之位,朕不会设伏,宁大人不必如此小心。”
“呵呵,老臣领教过陛下的手段,不得不谨慎些,还望皇上见谅。”
“也罢。”梁焓对身边的夏荣道,“开始吧。”
“老奴遵旨。”
泰和殿中香烛缭绕,气氛清寂。
墙壁上张贴着历任皇帝的画像,梁家先祖们皆目光悲悯地注视着一切。
司礼太监在殿前高声唱喝,梁焓和梁睿一步步按流程交接。宁伯温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太上皇陛下,您再磨蹭又有何用?还是尽快将玉玺交予新君吧。”
梁焓闻言不怒反笑:“宁尚书,你可知这传国玉玺,为何只能由梁家人继承?”
“老臣不知,请太上皇示下。”
“因为这盛装玉玺的金盒,只有梁氏的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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