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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_上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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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成功,已然有了哭腔:“斩。”
  “好。”徐子墨道:“斩。”
  众人都怔住了。
  胡老三踢了旁边立着的战士一脚:“还愣着做什么。”
  那人方才慌慌张张动了,将人一把压在地上,望了望卫迁,又望了望徐子墨。
  卫成功挣扎着,左右扭着,想要挣脱控制,大声哭着:“舅舅,救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舅舅舅舅……”
  卫迁望向徐子墨:“徐将军。”
  徐子墨到:“卫副将可知军中什么最重要?”
  卫迁看了眼卫成功,艰难撇过头:“军中……纪律最重要。”
  徐子墨道:“卫副将知道便好。”
  卫成功眼睛瞪得巨大,费尽力气嘶吼着:“舅舅舅舅,救我……我不想死……”
  徐子墨道:“行刑。”
  哐当——
  喊叫声戛然而止。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噜滚下地来。
  场上落针可闻。
  徐子墨缓缓望了四周,停在那迟到的十一人上。那十一人脸全吓白了,仔细看,每一个都在发抖。方才叫嚷得最凶,和胡老三动手的那个,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牙齿咯吱咯吱抖得巨响,吓得说不出话了。
  徐子墨道:“不论你们之前如何,只要我来了这里,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
  “军令第一。”
  “纪律第一。”
  “战事第一。”
  “绝无例外。”
  他徐徐环视四周一眼,盯着一众人道:“当年,北疆军铁血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第三十一章 
  那一天,徐子墨还是将十一人皆斩了。
  他没有让人把他们的嘴堵住。所以,那些人在行刑前的恐惧,谩骂,甚至诅咒,吓得尿裤子的模样,所有人都听得看得一清二楚。当十一颗血脑袋尽接滚下来时,方队里的兵士皆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牙齿咔咔碰撞作响。
  他们辱骂诅咒徐子墨的语言之尖刻恶毒,乃是许多人平生闻所未闻,日后也绝不愿回想起的。
  徐子墨却始终一言不发,负手而立。
  他无一丝动容。
  他便如一块墨色的钢铁,在凛凛风声里,没有任何人的感情。
  他是最铁血的将官。
  他沉默而坚定,看完了整个行刑,才望向旁边的绿兵营队列。整齐的方队中,兵士们年岁不一,高矮不同,但独独相同的是他们统一的服色,与惨白失色的面庞。每一个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都立即垂下眼睑。
  那眼里的恐惧历历如新。
  徐子墨只淡薄地又挪回目光。
  行刑结束后,徐子墨让人将十一人的尸体抬走,好生葬了,却并让人不要清理那一块地方。他缓缓注视着所有人,缓慢而沉重地说:“我希望你们记住。这就是北疆军的纪律。铁一般的纪律,要用血来捍卫。”
  众人皆鸦雀无声。
  徐子墨环视着一个又一个低垂的苍白面庞,厉声道:“以后,我不希望这里会有第十二个脑袋。”
  众人无人敢说话。
  连风声都小了,偌大的校场,数百人呈几块大方阵状,肃然而立,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压抑的沉默中只有高高低低的呼吸声,呼哧呼哧——急促而恐惧,与一些士兵抖若筛糠的腿达到了同一节奏。
  徐子墨扭头道:“散了吧。”
  不少人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声音。
  还有好几个直接晕了。
  徐子墨只回头轻轻看了一眼,那些人就受激似地弹了起来,站得笔直,紧张得仿佛下一秒会哭出来。
  他这才点头。
  徐子墨有意地让人将这事宣扬了出去。几乎是一天之间,这件事就传遍了北疆军上上下下。他还下令让所有营长官都带人去看一看那行刑处的血迹。亲眼看着肮脏的血红印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的模样,徐子墨才略点点头。
  违纪者,死。
  这就是一个血写的教训。
  当然有人说他暴君、残忍、嗜血,还有人直接用阎王来形容他。
  徐子墨都不在乎。
  他要的本就不是赞誉。
  他要的是一支铁血的军队。
  这一事后,军中风气肃然一净。原先浮动的,招惹的,各怀心思,想要借机从中牟利的人全熄了火。营地里再没听见任何无谓的议论和若有似无的刺探。胡老三等人的工作顺畅了许多。整个军队如上了油般畅通无阻。
  徐子墨这才开始练兵。
  北疆军需要的是纪律。
  令行禁止。
  铁律。
  要求就在一个铁字上。
  徐子墨以身作则。
  北疆军规矩,每日辰时训练。无论刮风下雨,他日日都会辰时出现在校场,与兵士一同训练。与此同时,他每日还会抽出一刻钟,接受所有兵士挑战,只要有能打败他者,立即可升任作副将。
  当然三个月来也无人做到。
  他用拳头和鲜血树立了自己的权威。
  粗暴。
  残忍。
  但同时也高效。
  在斩首十一人的翌日,徐子墨重新规定了军队的规矩。在原来的纪律上,徐子墨要求的更严苛,执行也更血腥。军队里只要有人违反纪律,立刻斩立决。设立监督机制,十人一组,若是有知情不报者,十人皆要连坐。
  军令十七禁律五十四斩。
  悖军、慢军、懈军、构军、轻军、欺军、淫军、谤军、奸军、盗军、探军、背军、狠军、乱军、诈军、弊军、误军者一律斩之。
  纪律要用血来维护。
  另一方面,他还加大了奖赏机制,军功与晋升机制直接挂钩,杀的敌人越多,晋升越快。不讲人情,不存私利,不立亲信。
  为了激励兵士的好胜心和集体荣誉感,他还建立了新竞争模式。以各个营为单位,每月进行比拼,获胜者会获得更多的军饷,更好的战马。战败者每日训练前,需齐声大喊:“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直至下次比拼。
  三个月后,北疆军如脱胎换骨。
  直到这时,徐子墨才觉得差不多了。
  此时的北疆军方是真正的军队,组成它的是真军人,而不是兵痞,流氓,亦或是混饭者。这一支军队慢慢地有了灵魂。已经有了灵魂,理想和志向,如一支沉默冰冷的重铁大剑,无情而强大。
  是时候让剑出鞘了。
  他的第一仗选在——桐城。
  北疆的疆域形似一个倒置的葫芦。呼伦城是葫芦的上部,哈奇,洛城、安庆三城皆在葫芦肚腹处。而桐城恰恰在葫芦的细颈处,是北疆最小,但地理位置最紧要的一座城。作为南北沟通的枢纽,桐城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桐城没丢前,徐家也驻扎在此。
  那是一个下午,他召集了一众人至帅府大厅中,共同商议进攻事宜。
  一众十数人,围列着一张极大的红木方桌,盯着桌上一张巨大的北疆地形图,将整个大厅团团塞满了。徐子墨立在方桌上首,略略打眼一瞧,粮草、前锋、后勤,加上七八个副将与监军,人是齐了。
  “桐城……”他手指用细笔画出的葫芦细颈处,“一定要拿下。”
  他话音落地,寂然无声。
  并无人说话。
  他扫视了众人一圈,落在一人身上:“蔺晨,你对北疆的现在的情况比我们都熟悉。你说,现在桐城可能的守军有多少?”
  蔺晨是个魁梧的汉子,十五岁入伍,如今也才二十三岁。他是原北疆军的人,也不效忠与徐家,只一心打仗,后因口嘴,得罪了上一任陈将军,被贬到火头营。后来因在每月大比中成绩出众,有又极强的刺探能力,徐子墨惜才,也欣赏这样的年轻人,便将他提拔了起来。
  蔺晨谨慎道:“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整合,桐城的守军至少有四万人。”
  徐子墨盯着地图上那一小点。
  “桐城地形易守难攻,加上北疆军驻扎时,为了防御,修筑了太多防御建筑,非常不好打。突厥只有五万人,我们就至少需要六万人去攻打,才有拿下的希望。”一个人插嘴。又有人补充道:“我们这里只有十万人,还需留守军驻守营地。”
  徐子墨不作声。
  大厅里静如无声。十几人一同挤在狭小的客厅中,却静得可以听见外间白杨树叶在风中细细摇动的沙沙声响。似乎太安静了些,被压抑出的空荡的静,有点不舒服。徐子墨这才发觉他的沉默导致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他哂然一笑:“没事,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也不用憋着。说吧。”
  蔺晨首先道:“元帅,桐城位置太过重要了。突厥当时也足足打了一个月才拿下。现在桐城的守卫十分森严,且突厥兵士一向骁勇。我们的胜算不大。”
  “桐城太冒险了。”
  “若是直接攻打桐城,粮草补给很难跟上……”
  “就算是这三个月来的训练。这六年里,我们的战士对着突厥兵打了太多的败仗。不瞒您说,现在很多战士一听见突厥,就没有了一战之力。战士的战力只能发挥到原来的六成。桐城,目标太大了。”
  ……
  你一言我一语,皆是不支持的。
  直到众人讲得七七八八了,徐子墨才轻轻摇头道:“不,我们必须打桐城。”
  众人话音戛然一止。
  “桐城,我们必须打。”徐子墨抬起头,顺着一整个方桌徐徐扫视过每一个人,指尖点在地图上那个细窄的葫芦颈上,缓慢而郑重地道,“而且,打了我们必须赢。”
  “可是……”
  有人急促反对着,才说了一半,似乎又想到什么,急急刹住了。室内空气又是静得如同凝固。徐子墨同样也不觉得这样的气氛舒适。他扫视过众人,见每一个人脸上都皱着眉,显然是有话想说,却又压制住了。
  他慢慢解释着:“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赢。是有四点理由。”
  他紧紧盯着众人。
  众人也都抬起头望着他。
  “一是民心。”房间里只有徐子墨一个人的声音。他说的缓慢,甚至可以用字斟句酌来形容:“已经四年了,我们现在急需一场胜仗。而且,必须是一场大的胜仗。六年的无能和连连溃败,已经让北疆的百信产生了对军队的不信任。我们已经失了民心,若是还没有一场胜仗,恐怕突厥没打过来,我们自己就会从内里先垮了……”
  众人沉默。
  不少人紧咬住了牙,脸上有了悲愤之色,拳头捏得很紧,愤慨过后是愧然垂首。
  徐子墨知道说得太过了。
  太赤裸裸了。
  太……不给面子了。
  将蒙在残酷事实表面的一层无形遮掩的膜挑破,让所有人直面真相,无疑在平空中扇了每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但他必须这么做。
  “二是军心。”徐子墨慢慢道。他可以感觉到第一句后,大厅气氛压抑低沉如寒冬骤至。他说,“我们输了太多次了。战士已经对敌人产生了惧怕心理。战场上拼的就是士气。我们必须要有一场有分量的胜仗,让大家知道突厥并不是不可打败的。”
  大厅里一片死寂。
  空气如凝固般沉默。
  “三、我有必胜的把握。”徐子墨见一些人猛地抬头望过来,方才徐徐解释道,“首先,现在是盛夏。正是突厥那边畜牧的季节。我了解突厥人。他们把牛和羊看得比生命还重。这时候,绝对会有一大批兵士回去放牛放羊。原来桐城的突厥守军有四万的话,现在就至多只有三万。”
  众人一瞬间有了生气般,细细议论起来。
  气氛一瞬间活泛了。
  “最后……”迎着众人炯炯的目光,徐子墨他顿了顿,才扬起眉,压低声音道,“我们并不用强攻桐城。”看着众人怔忡的神色,徐子墨露出一个笑容,“声东击西。”他指在地图上一个点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掩护。”
  众人恍然大悟。
  随即有人道:“可是,我们怎么让对方相信呢?”
  徐子墨道:“突厥的守将……似乎不太对。”他,用手向下按了按,眯起眼睛道,“我有预感。六年前,在我和赤鲁的那一战中,赤鲁受了重伤,但也没有死。在这三个月,我看过了六年间,我们与突厥每一场战争的记录。现在我怀疑在突厥明面上的指挥人不过是个幌子,背后一定还是赤鲁!”
  “他是个天才的军事家。我们对仗多年。我了解他,熟悉他每一个细小的用兵习惯,也了解他的基本战术,只要是他调动的军队,布置的阵法。我一眼就能看穿。正如他一眼也能看穿我一样。”
  “而最近的半年的战争里,我发现他出现了破绽。”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战术出了错。”
  “而是……他病了。”
  “当一只凶猛的老虎露出了破绽。”徐子墨勾出了一抹冷笑,遥遥望着门外,仿佛可以在空中看到那躺在病床上的赤鲁,狠狠地咬他一口,“就是我们扑上去,趁其不备,将其猎杀的最好时机。”
  “赶尽杀绝。”
  “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再没人提反对了。
  “所以……”徐子墨收回目光,垂下眸,再抬起又是无情绪的一张面庞。“这一仗,为了麻痹赤鲁。我会亲自带两万人去攻打安新城。赤鲁了解我,他不会相信我愿意在多年后复出打仗,却将主攻任务交给别人的。”
  “这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捏着拳头。
  徐子墨抬高了声音:“现在,发布命令。,蔺晨你和陈庆领四万人,连夜抄小道去桐城,务必要在明晚之前到达。胡老三,你辅佐李劲,领着剩下的人,负责死守营地,不得有任何闪失。”他又看向一人,“粮草,马匹,后勤的调动一定要跟上。”
  最后,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厉声喝道:“听清楚了吗?”
  众人奋力喊道:“听清楚了。”
  十几人齐声的呼啸将整个厅堂震了震。徐子墨迎面接着巨大声浪掀起的震撼,却纹丝不动。这一仗,他等了六年了。他们同样等了六年。六年一仗一仗,越积越高的黑与红交织的耻辱、伤痛、不甘、仇恨、都要用血和刀来了解。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大家,一切小心。”
  “即刻出发。”
  又是嘹亮的齐声应承:“是,元帅。”
  那是史上留名的一战。两天三夜的恶战,伤敌一万余人,俘虏近三千人。突厥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皇逃窜,溃不成军。而他们也赶在突厥军队屠城前,攻入了桐城,重新夺回了这座城市。
  其中有一个小插曲。
  在桐城的难民中,他们找到了尚黄——那个被徐子墨徐子赤救过一次,又在胡老三手底下拜师的少年。他被发现时,颇为狼狈,作为在桐城做生意的周朝人。他被当成了最直接的人质,险些没救回来。而他的父母亲人,商帮手下,也在战争中被突厥尽毁了。
  这个少年倔强的要求从军。
  胡老三将他留在自己麾下。
  这当然只是个小插曲。
  一场胜仗打完后,更重要的是庆功。正如徐子墨所说,他们被突厥打得无还手之力太久了。这一场胜利几乎让整个北疆沸腾了起来。无数的百姓走出家门,到大街上欢呼庆祝,甚至为军队送上自家做的糕点、腌的牛羊肉、酒水等等。
  北疆军也扬眉吐气了。
  这几日,徐子墨所见的北疆军,就连伤员,拄着拐杖走得一瘸一拐的,背脊也挺得笔直,神气扬扬。担任主攻的战士们简直被当成头等大功臣,被百姓们感恩戴德,被同僚们羡慕嫉妒,同时还凭着军功,拿到了不小的晋升和奖赏。
  相对于从前的畏惧,现在的北疆军都跃跃欲试,期盼着下一次的出征了。
  军队里旧日风气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嗜血好战的铁血之风。
  这当然是好事。
  想到这个的徐子墨不禁又抿了口酒。
  这是他们攻入桐城的第二天夜晚。
  战争初胜,在这所百废待兴的城市中,百姓们来不及先整顿房舍,休养生息,便一家一家地来到城中央的广场上,烧起了红彤彤的篝火,手拉手围成了圈,跳起了新年时才会跳起的舞蹈,唱起了庆歌,一个个手拉手,围着一堆堆巨大的火红篝火,唱着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
  徐子墨坐在角落里边喝酒边看,喝得畅快。
  徐子白坐在他身边。
  自来到北疆,徐子墨忙于军务,几乎没有闲暇时间,也许久未见徐子白,只能隔三差五在他派去保护徐子白的人口中得知徐子白的消息。
  徐子白自到了北疆,一直在军中做军医。因医术高明,备受军士们尊敬,在军中也有了不小的威信。这一次的出征,徐子白也过来了,还是主攻部队……徐子墨听见这个,一颗心差点提到嗓子眼里,几乎立刻就要去找徐子白,直到听见徐子白安然无恙的消息。哦,这一次徐子白因为功劳出众,还可能会小小地升一级。
  这是徐子白亲口告诉他的。
  在他去找徐子白,并在篝火边发现他的时候。
  嗯。
  也就是现在。
  徐子墨一来这里就被发现了。早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围着跳了好几圈舞,怀里被扔了无数只鲜花,荷包,还有许多漂亮的姑娘热情地请他跳舞,斗酒,唱歌,五彩斑斓的裙子飞成一片。
  他应接不暇,连连喝了好几杯,再三推辞,才趁乱跑了出来。
  接着,在角落里找到了徐子白,听到了这个消息。
  徐子墨直接用酒葫芦又喝了一口酒。这已经是第二壶了。他的酒量其实并不好,在军队里和老兵痞们斗了多年也没练起来。此刻,一整壶酒下肚,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了醉了,说话也直接许多:“那么,子白,要升官了,你开心吗?”
  无人应答。
  徐子墨扭头看了过去,才发现,借着远处火红的篝火的光,徐子白在盯着他看。他叫了声:“子白?”
  徐子白垂下了眼眸。
  “子白?”徐子墨不解地又叫了一声。他确实是喝多了,被凉风一吹,便有了五分醉意,脑袋也转的慢了些,“怎么了?”。
  “还有酒吗?”徐子白朝他一伸手,“我也要喝。”
  徐子墨将酒壶递给他。
  徐子白直接夺了过来,一口接一口,咕噜咕噜地灌着。
  徐子墨看着他喝。其实他已经醉了,脑袋转的慢,看着子白这样,觉得他这一刻格外好看,竟呵呵地笑了起来。直到听到子白呛了酒,咳嗽起来,才反应过来,夺了他的酒葫芦:“看我这记性,你身子弱,不能喝酒。”
  “二哥,我真的太蠢了。是不是……”徐子白也没再要酒葫芦,只是望着底下,低声呢喃着。说着说着,他竟笑了起来,却是怆然地笑,“原来你在战场上是这个样子的。我却想要让你做那种事……我……我真的太蠢了,到了这时候,才发现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徐子墨木着脑袋:“……子白?”
  他在哭?
  徐子白垂着头。
  他们已经远离篝火堆了,只有远远的火光,将人身上映上点淡橙黄色,但不足以照亮徐子白瘦削的侧脸。徐子墨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低沉的,沙哑的,带着点啜泣:“他一定是支持你的,对吗?”
  夏日夜间的冷风兜头一吹。徐子墨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虽然言语含糊,徐子墨却直接猜出子白说的是谁了。他,仅仅一个无意义代指的词。他懂得,他知道自己也一定懂得。在一个特定的场合,用这种默契却委婉的用词,将一切的难堪、委屈,层层迷雾下的往事含糊带过。
  他沉默许久后道:“他带我来了呼伦。“
  “果然……”徐子白惨然一笑。
  徐子墨在他身上闻到了酒气。他摇了摇酒葫芦,八分满的葫芦只剩三成了。徐子白酒量更小。他果然也醉了……他又听见徐子白说,带着点酒后的任性和不自觉的哀求:“那么,我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吗?”
  徐子墨没作声。
  事实上他不知道说什么。
  “酒……”徐子白又伸手,催促道:“给我酒……”
  果然是醉了。
  徐子墨揽着他的肩膀,起身要送他回帐篷里:“你身子弱,不能这样喝酒。”
  “酒,我就要喝酒……”徐子白拼命推着徐子墨。他力气太小了。徐子墨一时犹豫是否该顺着他的力道假装放开。因为徐子白又哭又闹地嚷嚷着:“你别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谁,我不要你管我……”
  是啊,他是徐子白的谁?
  兄弟?
  亦或是……情人?
  或者……是更多……
  “二哥。”徐子墨左脸脸颊上突然挨了一个酒气十足的吻。他几乎呆在原地,连徐子白抱住了他,又亲又搂地要往他怀里挤,还哭着嚷着说:“二哥,二哥,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漠……我……我……”
  他哭着哭着打了个酒嗝。
  真是醉了。
  徐子墨无奈地笑,搂着这酒鬼就往营地里走。
  “二哥。”毫无防备地,他被徐子白按住了脖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微微一看,唇上被徐子白的唇贴上了。他愣了,又或许是他真的醉了。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徐子白,而是又想起了他看见的那一双朦胧的红泪眼。
  仿佛是乳白色迷雾中的一点朱砂,用水漾开了,其实已经不大怎么红了。但那一点抹不掉,忘不了的艳色,总似绕在人心尖上,朦朦胧胧地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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