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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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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逾揉着手臂回来,辜浣为他备好茶,打趣道:“疼不疼?”乐逾被提及婚事,左右看了室内二人,扔开折扇,话锋直指萧尚醴:“若是此番来的真是延秦公主,殿下打算如何向伊人求亲?”
  萧尚醴涩声道:“我只愿娶心仪之人。”乐逾大笑坐下道:“殿下要是安心做个皇子,凭圣眷之隆,想做到与心仪之人长相厮守倒是不难。不过殿下所图,绝不止于此,说这样的话未免可笑。”
  萧尚醴不语,辜浣也并未帮腔,有些事她不能粉饰太平,总要萧尚醴切实地知道。气氛僵持,乐逾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这还是只是一件事,前路摆在眼前,殿下自择吧。”言罢转身自去。
  辜浣放下针线,心道:他果然怜惜小九,不愿他争位。也是,逾弟看来,我这太子妃有什么好的,大楚的皇位又有什么好。分明是她推波助澜,让乐逾对萧尚醴存了不忍,如今心头滋味倒是一言难尽。
  却听萧尚醴执拗地道:“太子哥哥也只娶了阿嫂一个人。虽在阿嫂之前有出身极高的侍妾,但是连侧妃都不肯轻封。难道不是因为他只爱阿嫂一个。”
  昭怀太子去后,他心知兄长之死必有蹊跷,是母亲与阿嫂心中之痛,从不主动提起兄长,唯恐长嫂伤心。辜浣忆及往事,恍若隔世,她与亡夫后来有情,但是他们最初成婚,并非为一个情字。太子为辜氏翻案一事,背后也尽是种种利用和心计。
  她抓住萧尚醴一只手,道:“很多事情,寻根究底,都不是表面上那么好。凌先生说得不错,这只是个开端。这条路辛苦得很,小九……千万要思量清楚。这其中的苦,到了日后会千百倍地难以承受。”


第17章 
  三日后,延秦公主被迎入锦京。
  都城沐浴着濛濛细雨,长龙一般的入城车队是东吴军士,而守卫在延秦公主马车周围,前四后四的持戈卫士却一身黑甲红披,赫然来自秦州军。
  南楚禁卫军列队夹道相迎,可容五车并行的大道上鸦雀无声,唯有延秦公主驷马齐拉的车乘下,饰以描金东吴田氏徽记的车轮辚辚碾过石板。
  一片肃穆之中,隔几条街道,更夜园所在之处周围也较往日宁静。景明舫泊在水面上,深绿的水藻在湖中微微起伏。船窗下,雨打声声,乐逾信手推开一把断纹如梅花的古琴,仰躺在聂飞鸾膝上:“你说秦州那位军中的小宗师护送延秦公主南下?”
  “他乔装得太好,到锦京外一百里才显露身份,秦州现在那位是个替身。不过不止是他,昔年倾慕宁将军的那位‘文圣’何太息的弟子也来了。主人说锦京变成天下小宗师中佼佼者汇聚之处是大势所趋,他全心信赖岛主,还请岛主不要让他失望呢。”
  乐逾道:“你家主人真是用人务必用尽。”聂飞鸾凝眸一笑,明知指下是一张面具,仍用手指轻轻沿着峻挺眉眼高高的鼻梁划下,道:“岛主这几日有烦心事吗?这样不开怀。”
  乐逾睁眼捉住她的手,揉捏道:“我在等小美人做一个决断。虽然这件事与我无关。”
  萧尚醴已有决断。
  大兴宫外,秦州军兵士肃然地挽起厚重车帘,两层车帘后,延秦公主弯腰下车。
  她穿银红绫罗的襦裙,束以绛红长裙,金底上银线混蓝绿丝绣出花蔓纹样的半臂。襦裙露出雪胸玉颈,颈间戴金芙蓉宝石项圈,梳高髻,簪金钗,笑容粲然。双手捧着金盒中的国书,身姿灵秀,鼻尖微翘,双眸明慧足以传情达意,不过是个才过及笄之年的俏丽少女。
  她身后跟着一个周身黑衣,年未而立的男人。正是秦州军中百战炼出的小宗师。禁卫军统领正要上前,她已笑道:“岑参将留在这里吧,再往前可是大楚皇帝陛下阶前,本宫能遭遇什么风险呢?是不是呀?”
  最后一句她翘首问萧尚醇。“寿山王殿下?”萧尚醇虽见她一派天真无邪,不敢轻忽,笑道:“两国已结三代之好,公主此番前来,父皇盼着能与吴国更添一层亲近。”
  “本宫和皇帝哥哥也一样盼着。”她笑了起来,双眸在萧尚醴身上停住。“想必这位,就是殿下的弟弟静城王殿下。”
  东吴皇帝胞妹,延秦公主入楚亲手奉上国书。朝臣分列两侧,编钟鸣奏大礼乐,她率使团上前。楚吴两国国主虽然都认可对方上皇帝尊号,互为盟友,但自宁扬素之子,新吴帝田睦得楚帝相助,继位以来,南楚隐隐然有凌驾于东吴之势。
  楚臣自然欲使东吴使团卑躬屈膝,意图令这长公主行国礼。延秦公主却道:“两国亲如兄弟,按辈分论,楚帝陛下便如我的叔父。”笑意盈盈地略一屈膝,只行了一半家礼。
  楚帝后宫皇后之位空悬已久,拜谒之后由容妃邀延秦公主晚宴。宴席之间,她多饮数杯,薄红上面。容妃得楚帝授意,遣她心腹的季女史私语延秦公主道:“不知公主可愿意对容妃也行家礼?”至此便将延秦公主将在南楚选婿一事定下。
  大雨将至,满城风声。自绿竹堂一事后,静城王主动接纳朝臣,又一反常态,将以往有过往来的京中名士大儒延请入府作为门客,楚帝听之任之。静城王眼下初初崭露声势,自然不能与经营数年的寿山王相提并论。可引人揣摩的是楚帝的态度,楚帝如今还是知天命之年,身体算是康健,怎么也能再稳坐江山四、五年。如若楚帝长此以往,偏爱静城王,寿山王恐怕就要无缘皇位了。
  与一国皇子、太子妃有交集,已经是乐逾不应该也不愿意的事。更何况如今这皇子主动去争,有了继位的可能。
  朝堂争斗这样的事,顾三是潜心谋划,全神贯注,乐逾则许久不入春芳苑,宁愿在一艘画舫上与聂飞鸾饮酒消遣,或是与春宝赌骰子下棋,他不拘小节,有输有赢才好玩,和个孩童打发游戏也做到胜负五五分,双双被贴得一脸落败的纸条,倒叫聂飞鸾见了忍俊不禁。
  直到聂飞鸾请示,继保护延秦公主的秦州岑暮寒入锦京之后,昔年向宁将军求婚不成的“文圣”何太息唯一弟子,与瑶光姬并称“剑胆琴心”的“琴狂”裴师古也已入京,而西越剑花小筑门下“辞梦剑”闻人照花数日前启程,不日即将抵达。
  乐逾这才醒一醒酒,却是往海商会去了。
  海商会馆在城南,一众富商府邸别苑间。接纳兰纳、僧伽罗,乃至波斯远道而来的外商。一些外商直接将货品卖给海商会后的蓬莱岛,另一些不与蓬莱岛交易的,则由海商会协助他们将货物取下,留商队一行人住入会馆,等候贩售妥当,再在当地采买货物装载上空船,运回故土做另一笔生意。
  将一整只船队的货物售完,大致需要最少两旬时间。临近诸国顺海路来的商队已习惯放下货物留给海商会寄售,之后再计算钱价。要远航才能到达中原,一年只来往一次的商队更多选择盘桓于此数月,领略中原风土人情。
  海商会是在乐逾理事后才渐成规模的,乐羡鱼自他十七八岁起就撒手不理,乐逾惯会异想天开,偏偏蓬莱岛内又多有心细如发、顾虑周全之人,一来一去,本来看是小打小闹的海商会一发而不可收。三年后,他请蓬莱岛上年事已高,却仍以乐氏仆从自居的老总管出任会长,海商会明面上与蓬莱岛并无多大关系,他用会长头衔请走了万海峰,改主仆为主客。老总管不必再为乐氏劳心劳力,甚至耳提面命三个儿子都要奉乐氏为主人。祖孙三代移居锦京,做起置地购屋,前呼后拥,起居八座的富家翁。
  婢女引乐逾入宅,见乐逾衣饰寻常,心下轻视,盖因这万府中下仆皆衣锦绣,手腕上环饰磕碰,绣鞋尖头缀一点明珠。宅内陈设极是华贵,朱门绮户,婢女挽起翠影纱,一张宽大的红木床榻上坐具亦是兽皮所制。万海峰柱杖而出,把上位首席让给乐逾,欲扶杖拜倒,乐逾一把扶住。“我说过许多次了,万老不必对我行礼。”
  万海峰道:“老夫恭候岛主数日。”乐逾道:“我此番登门,也没有大事,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母亲……”他语调变得很艰难,潇洒散漫久了,真到某些时刻反而十分畏难。他缓了缓,说:“母亲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
  万海峰不置信地看着乐逾,稍后才叹:“知子莫若母,夫人果然没料错。”又难以心服地问:“岛主是如何肯定的?莫非是三年前找去小敷山,夫人却避而不见?”
  乐羡鱼早在四年前,遁入道观半年就离世了。蓬莱岛旧人,忧心乐逾承受不起丧母之恸,又忧心蓬莱岛失去宗师庇护,遭诸方觊觎,故而按乐羡鱼死前的安排,做出种种她仍在世的痕迹。乐逾若有行事出格的地方,便会有人模仿她的笔迹口气训斥儿子。
  她死前数月条理分明地交代后事,自她父亲乃至祖父起追随乐氏的老人都满目泪水,她却说:“你们不必瞒那小混账。”语气平淡之极,想想又是且不悦且骄傲地说:“瞒也瞒不住。”
  究天人之际,通造化之变又如何。宗师为天人,天人也难逃衰竭之日。要突破宗师境界,古往今来,若不是得到另一位宗师无私点拨,就是要适逢天地异象,忽然感天地之力。她十九岁诞子,大彻大悟,专心武学。十年后,登高山逢月犯荧惑,心中似有所得,面悬崖三日,堪破最后一关。从此心无挂碍,达到正趣经中太上忘情的心境。
  再十年后,就早早陷入天人之衰。青丝自那一日起渐转苍然,自习武有所成以来清凉无汗的身体重新因暑热发汗,她大限将至,便远离蓬莱岛,避入东吴深山中名为小敷的那一座,独自一人,寻得一处野观度日,心如止水,静候那个视死如归的归期。
  乐逾去寻她,他总有办法知悉母亲的所在。游山玩水一般带大队人马浩荡而至。乐羡鱼却闭门不出。
  她这母亲做得向来古怪,我行我素,道是人间如逆旅,你我母子一场,今已缘尽,不必再寻。
  乐逾只求与她见一面,她却说,我已证大道,从此道即是我,道在微尘毫端,亦在山海日月。你若想见我,看尘埃是我,看泥丸是我,看山是我,看水是我,看云霞日月俱是我。
  她坚拒与独子相见,乐逾也不苦求,在她道观前,悬崖外,立身跪下,坦然说:“母亲生我养我二十三年,既然要与我缘尽,我唯有以日代年,还你养育之恩。”便是谁来劝阻也无用,在观外隔一道门,日日如此,跪了她二十三天,之后转身不回头地下山,再不追寻。
  万海峰以为他被蒙在鼓里,他却早已知道母亲不在了,所以公孙子丑谈起颀颀终将弑母,他并无多少担忧。乐逾道:“自纤纤落下山崖,失落山中,母亲却不寻找起,我就知道。”他心如刀割,往昔母亲不在仍能对自己说尚有亲人存世,如今却终究成为了无父又无母的孤儿。满腔悲恸,他竟在这时扬眉一笑,用与其母如出一辙的语气说:“在这世间,唯有死,能把一个绝顶剑客和她的剑分开。”


第18章 
  他明白与母亲早已是诀别,所以静默守她二十三日,以之代替旁人诀别时一切有或无的言语。乐氏本就是出了名的只与一个人婚配只有一名子女,在乐羡鱼以前,历代都是神仙眷侣,子女虽然自幼与父母别处而居,却相互重视。或许是因牙牙学语起便学正趣经,对世间人与事,都是合则来,不合则去,或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去。
  万海峰拄着手杖道:“老夫前几日冒犯岛主……”中气十足,却有难言之处,他厉声道:“岛主这一回的决定,老夫不敢苟同。岛主处处与蓬莱岛撇开关系,不愿牵连我等,焉知此举才是轻重不分,本末倒置!对蓬莱岛而言,岛主才是重中之重,不可或缺的人。老夫实在不能看岛主以身犯险,拼着失礼犯上也要履行夫人的嘱托,劝说岛主。”
  他本是渔民出身,十余岁时双亲亡于海啸,自卖为奴,被乐逾的祖父信手救下,这样的随意施恩不指望他报答,救的是旁人也就铭记于心罢了,他却咬死大恩必报,乘一只舢板追乐氏的船,那一任岛主唯有把他带回。
  自乐逾记事起,万海峰已是满面严肃的鹤发老人,古板干练,不是乐逾天性喜欢的有趣柔婉之人。母亲对他尚且以礼相待,到乐逾这一代,更是对他敬而远之。现下乐逾却只是搭了搭他的肩膀,这样的举动让万海峰一愣,乐逾揽着老总管的肩道:“万老放心,蓬莱岛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我自有计较。”
  乐逾去春芳苑见殷无效,殷大夫在春芳苑过得十分惬意,他本就是异域风情的美男子,谦谦君子,待人和婉,因为常年没有病人,便将春芳苑内许多见他脸红的妙龄少女当做了潜在的病人。数日内把了许多个脉,开了许多调理妇女阴虚宫寒,气血不畅,手足冰冷,天葵不准的药方。
  乐逾现身时,他正将一副药递给一名二十余岁的侍女,那侍女眼圈通红,低声道谢,左顾右盼地藏药入袖,飞快地走了。
  乐逾待她提心吊胆地离去,才出现在窗外,手撑窗台,一用力就翻入室内,气也不喘,撩拨他道:“半月不见,‘小圣手’术业有专攻,如今是妇科圣手了。”殷无效见他跳入,也不收药枕,待乐逾坐到对面,撸起衣袖置手腕于枕上,给他把脉,才道:“凌先生说话不谨慎,我这妇科圣手可也为你治着呢。”
  “治得如何?”
  殷无效沉吟道:“你体内的情根之毒……或许是受蛊虫影响,生长太快,如今只要有引子已经可以引发了!我上回试着做的解药在绿竹堂被那场火烧了,要再做至少得十日。你的情蛊不日即将复苏。”他收回诊脉的手,道,“我只能告诉你,你体内有情根之毒与蛊虫,绝不是一件好事。情根之毒不解,积压越久,来日蛊虫反噬的来势就更汹涌。”说到这里,两人都在深思。
  乐逾自知离岛以来,运气极差,竟也既来之则安之,忽而换了个坐姿,折扇一开,道:“那个情根你有没有,不如再弄点来,我吃下去,以毒攻毒,再压情蛊一个月。”殷无效低垂双眼整理药箱,暗暗道:你还敢再吃,胆大包天了!现如今的发作起来已经够你受的了。
  乐逾又道:“方才那病人,急匆匆的那个,看你与她的样子,是什么棘手病症?”殷无效思索一阵,答他也无妨,乐逾可以在太子妃面前替她缓颊开脱,便道:“她……棘手是真棘手,又哪里是病呢?她有了身孕,却想留下孩子。”
  乐逾道:“倒是敢作敢当。你想让我保她,不在话下,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殷无效目光一动。
  “什么?”
  乐逾那扇子一敲,一股劲气,敲得殷无效掌下的药箱顶盖咔嚓合上,正好落锁。乐逾问:“你那师尊,北汉舒国师,闭关五年,是不是因为到了天人之衰?”殷无效收起手来,正襟危坐道:“不是。”
  “哦?”乐逾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道破绽:“不是?”
  殷无效叹一声,道:“你该知道,舒效尹是宗师之中第一人。哪怕这世上所有宗师都到了衰竭之时,他也不会进入天人五衰。”乐逾漫不经心地把玩折扇,心道:怕就怕在这里。
  殷无效确有所指也好,无心之语也罢。当世五大宗师,除却蓬莱岛乐羡鱼名存实亡,南楚思憾大师,东吴水晶宫主,西越狂花居士,都已现出天人五衰的征兆。
  顾三正是因此决意投身庙堂之争,这才站定奇货可居的小静城王。江湖中有这样一种公认,江湖在十四国混乱时最盛,如今中原将大一统,江湖之所以还存在,还能独立于庙堂权威之外,全仰仗存世的宗师。纵是各国主再忌惮江湖人士,恨不得剿灭武林大派,迁移各世家,诛众豪侠,也要对宗师加以尊重。
  可世间已二十余年不曾有新宗师,最后一个成就宗师的乐羡鱼年四十余便早早死去。名高望孚的旧宗师于此纷纷陷入天人之衰,不出三五年,天下间恐怕在北汉国师外再无宗师。中原的江湖或许气数已尽。自周天子分诸侯国,周室式微,诸侯国混战以来的乱世,将告终止。
  千里之外,家大业大的顾三公子揉了揉额头。天气已暖,他按往年例往青岩禅寺祭扫亡母,这半个月将在禅寺住下。主持专为顾三这大香油客所设,提前令僧人打扫出来的客房精致雅洁,却难以企及燕燕阁的豪奢。
  一只紫红饱满的漆雕盒里盛着各色新鲜瓜果,他把飞鸽传来的信息放开在手边,早先藤衣亲手注入沸水,点的茶刚刚凉到好处,白乳浮上碧绿茶面。他呻吟一声,伏在几上,埋首臂间,藤衣毫无声响地近前跪坐,为他按摩额角,有些着恼却又神色不变地道:“公子少出门,出门还不放松。”
  客房中隔着屏风放着一个暖炉,他让藤衣按了一会儿,碰了碰她暖热的手,道:“现在偏偏是最不能放松的时候。”顾三闭着眼笑起来:“如果做来日天子的鹰犬就能免于灾祸,我为何要拼个鱼死网破?我膝盖又不硬,自然是该跪则跪。”藤衣不能听任何人说他一句不好,他自己也不行,被顾三这样说得蹙眉,道:“公子。”
  “你不愿听,我就不说啦。”顾三道,他倦意上涌,在茶香果香里含糊睡去。“不晓得乐大岛主将会怎么反应……这回除了你以外,有名有姓的小宗师一半都去了锦京……”他咕哝着渐渐小了声音。
  乐逾一定也是知道的,若他不能立威,蓬莱岛今后难以继续保有一代又一代宗师加持的超然地位。他与静城王牵扯不清,又与东吴延秦公主是旧时相识,顾三也拭目以待,在这场凤台选婿的风波中,他会如何自处?
  ——————
  回答问题:
  岛主爹不会出现,真的是路人。一个传奇女性的爱情和配偶(还早就离婚了的)不必是传奇。她也是年轻时冲动,然后热情退去,就抽身了。平淡无奇干脆利落。爱情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人生主题。
  至于百合,lz觉得如果有来世,乐麻麻和宁将军能在一起就好了。今生是最相配却无缘无分。
  说女性角色更出彩的,大概是,lz偏爱文里的女性角色。
  麻麻要宰岛主——5%我们家都是异性恋!
  ——5%绝后是你的锅!
  ——90%你居然敢和一个皇帝搞在一起!
  麻麻不会因为静城王貌美如花放他们两个一马,因为她只会宰自己儿子,静城王又不是她生的她才不管。


第19章 
  锦京城内,平明微雨。
  一座酒楼上,凭栏风景无限,楼外一整面是临水凭空的栏杆建筑,聚集许多文人雅士小酌吟咏,正是高朋满座,清秀少女提着铜壶翩翩来去,忽然之间,儒衣布巾的宾客都停下杯盏向外张望。
  只见一辆四匹黑马拉动的马车驶来,马车旁有八名绯衣少年骑马追随,一声皮鞭脆响,车架停稳,马夫撑起绸伞,随行下人衣冠整洁笔挺,立即分列左右。
  楼上客人已暗暗猜到这一行是江湖中的人物,却不由眼前一亮——江湖中竟有如此人物!
  千呼万唤始出来,是一个绯衣青年。那青年肤色如玉,黑发随意披拂两肩,额头光洁,鼻梁高挺,唇似涂朱,形貌之俊美,已有几分女儿貌,腰背瘦削却又是男儿身。他衣衫分明是红杏枝头最盛的颜色,旁人穿了不伦不类,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哀艳之色。
  微雨濛濛,江船往来如织,他在伞下看追云楼招牌,稍一颔首,拂过腰间一柄长剑。有识之士观其样式,便知这被簇拥着行来的是闻人公子闻人照花,他的胞姐是西越贵妃,师尊是剑花小筑之主,西越宗师沈淮海,号曰“辞梦剑”,在西越江湖名声一时无两。
  追云楼中其他宾客悄声议论,八名少年已翻身下马,闻人照花吩咐道:“不要惊扰其他客人。”举步上楼,楼上隐隐透出男女嬉笑,语声甚是孟浪,两三名剑花笑筑弟子相顾按剑,眼中都是厌恶,然而此番入楚为天大的事而来,也无心去管这些小事,举动如常在一间包厢静室内安坐。
  半个时辰后,少年出厢房招来下人,要带几十坛酒走。下人道:“实不相瞒这位小哥,这酒楼今晨还剩八十余坛杏花酿,已被一位客人全买下了,楼里如今就留有个零头……若再要酒,唯有等明年了。”少年带他回话,闻人照花双眉微压,道:“那位兄台,未免……”他道:“可否请他让一些,难不成我今天竟一坛也买不到了?”
  这时,楼外廊道上人影一闪,又钻入一位笑吟吟的小公子,衣着华贵,生得极是美貌,一对眼睛黑白分明,骨碌碌直转,身后随侍一个默不作声的黑衣护卫。甫一进门,顾盼神飞,将这楼内打量一圈,却在三楼定住,隐有讶异之色。
  只听吱呀一声,一个歌伎在外叫了一句:“闻人公子?”闻人照花追到楼梯前,三楼楼头,已闲适地站出一个男人,手握折扇,身材颀硕,蓝衣白袍,相貌仅是中上,双眼扫来,却自有一种慑人更迫人之处。他拥住三五歌伎附耳,弹弦唱歌的歌伎逐一婷婷袅袅下楼,如将闻人照花先前的话全听了个彻底,道:“天有不测之风云,闻人公子既然遇上在下,就真是一坛酒也买不到了。”
  声音凝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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