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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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郑炎推了推郑冰，轻声道：“今日我陪哥哥睡。”
　　郑冰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们有王府里分配的住处，长大以后影十一的床上也躺不下三个人，这两个小崽子暗自协议，轮流每日陪哥哥睡，另一个去自己房里睡。
　　“谁都好都好。”影十一实在累得困倦，连连打呵欠，自己回了寝房，栽在了床上。
　　十年浴血，不比十几岁时候的体力了，身上关节都落了些毛病。
　　郑冰恨恨地走了，郑炎轻轻走进寝房里，影十一已经疲惫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郑炎尽量不发出声响，俯下、身抄着膝弯抱起影十一，就如同幼时被他抱着一样，轻轻把人挪进了床铺里侧。
　　怀里人毫无防备地睡着，浅红的嘴唇微微张着，长睫低垂，十年光景，他一辈子最好的年纪都留在王府，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给了郑炎和郑冰。
　　“哥哥。”郑炎支着头侧身躺在影十一背后，修长指尖轻轻抚摸着影十一的眼角。
　　哥哥也长大了。
　　但变得更好看。
　　郑炎看着影十一的睡脸出神，心里涌起一阵难耐的热流，他伸开手臂轻轻把影十一揽进怀中，迟疑许久，才在影十一唇边亲了亲，从背后轻轻抱着他，吻着影十一弧线柔和的后颈。
　　知道他听不见，才敢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哥哥，郑炎好爱你。”
　　郑炎合了眼，手臂搭在影十一塌下的腰窝，鼻尖贴着他后颈，呼吸着熟悉安全的气息，安心入睡。
　　寝房里挂着帘，郑冰并未回自己住处，而是在影十一住处门外等着。
　　他侧身靠坐在木门外，头靠着门板，双眼孤寂无聊地望着脚下爬动的蚂蚁。
　　其实每一个说好只留一人陪哥哥的夜晚，另一人都会在外边寂静无声地等待着，直到第二日的黎明，周而复始。
　　第九章争香（九）
　　影十一睡了一个来时辰才醒，身子一动，搭在腰间的手便被惊动一般缩了回去。
　　郑炎忽然爬起来，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轻轻搓了搓。
　　“给我倒杯茶来。”影十一刚刚睡醒口渴，指了指茶几，郑炎默默松了口气，下床给哥哥倒水。
　　“哥哥，温凉的。”郑炎捧着茶杯送到影十一嘴边。
　　影十一揉了揉眼睛，接过茶杯，懒懒地靠在床头，嗓子有些干，哑声道：“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觉睡，不必老是守着我，你们出去玩玩吧。”
　　“哥哥，我没睡，我只是看着你……”郑炎话一出口，忽然看见影十一皱了皱眉，他一怔，住了口。
　　“你们就只会守着我吗？”影十一也很不解，“外边大千世界，多去走走，别像哥哥一样，困在牢笼里一辈子。”
　　郑炎默默看着影十一，许久，点了点头：“好。”
　　“不然就好好练功，凭你们那几下子功夫，出去会受伤的。”
　　“嗯。”郑炎轻轻答应，眼神有些失落。
　　“哎好了，哥哥没别的意思，乖。”影十一站起来揉了揉郑炎的头，披上件衣裳，去院子里吹吹风，没想到，一拉开门，不知道郑冰从哪跑过来，嗖地一下粘在影十一大腿上：
　　“哥哥你醒啦。”
　　“哎呦宝贝。”影十一哭笑不得，把郑冰拎起来，“去，你和郑炎出去玩。”
　　“给哥哥。”郑冰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小竹片塞给影十一，然后拉着郑炎跑掉了。
　　影十一拿起竹片看了一眼，中间刻了一个自己，一左一右刻了两个小孩，正噘着嘴亲自己的脸。
　　“哼……”影十一靠在门柱前，嘴角翘了翘，露出颊边的酒窝，微微笑起来。
　　“小家伙还学会分享了。”
　　他早已习惯了郑炎和郑冰在身边黏糊，虽然黏人，但每天只要能看见他们在身边撒娇打滚，影十一很愉快。
　　影十一回了寝房，踮脚取下橱柜上的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数了数，看够不够给两个孩子在府外置办个小宅子。
　　等到宝贝们娶了媳妇，总不能也住在王府里吧。
　　里面有郑炎郑冰每月交上来的月例赏银，还有一半是影十一自己的积蓄，这些年影十一和一家武馆的馆主搭了些关系，馆主对这两个小孩的身手很抱期待，就等着他们俩到时候出府，进自己武馆撑场子。
　　影十一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未来每一步都为他们想得周全。
　　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是侍卫，侍卫是不能当一辈子的，年限一到，就只有两个选择，出府另谋生路，或是进影宫接受严苛的训练，若能活着出来，便是王府的影卫。
　　有什么可选的，当然是出府，海阔凭鱼跃，宝贝们怎么能在这一方府邸里磨灭了青春。
　　————
　　郑冰拉着郑炎出了庭院，躲在墙角里，拿出了一张帛书，在郑炎面前展开。
　　是一张影宫选拔影卫的文书。
　　“只要我们进影宫历练三年，出来以后就是影卫了。”郑冰歪着一边嘴角，眼神憧憬，舔了舔嘴唇，“能和哥哥烙上一样的烙印……”
　　郑炎安静地抚摸帛书上的文字，轻声道：“听说那里很残酷。”
　　“那算什么，当不了影卫我们就只能出府，到时候想见哥哥一面都很难呢。”
　　“嗯。”
　　“跟我去吗，就三年而已，忍得住，就是熬刑具疼一点。”
　　“好。”
　　————
　　影十一在寝房里收拾，木窗被轻轻挑开来。
　　“干什么呢。”影十三趴在窗外托腮看着他，嘴角微微扬着。
　　“啧。”影十一白了他一眼，“你不好好教你的小徒弟，跑我这做什么。”
　　影十三撑着窗台跳进来，在影十一面前懒洋洋地窝进了床里。
　　“滚走，我还没收拾。”影十一想把这一摊软肉给扫走。
　　“在苦恼什么。”影十三问。
　　“再过一段日子，我打算让他们离开王府，自己出去闯荡闯荡。”影十一道。
　　“他们愿意吗？”
　　影十一叹了口气：“我还没问。”
　　“进影宫有什么不可以，你我都是从那儿出来的。”影十三微微扬起杏眼，拿小扇挡着嘴轻声问，“心疼，舍不得？”
　　“我死也不允许他们踏进影宫一步。”影十一难得严肃，“我受的苦，绝对不能让他们也陷进去。”
　　“好好，还挺认真的。”影十三转了话锋，低声问他：“那我问你啊，小徒弟如果亲了你，该怎么办。”
　　“那不很正常吗，黏你喜欢你呗。”影十一一边收拾一边随口回答。
　　“是吗，你家两个也会亲你嘴吗，那我就放心了。”
　　影十一：“亲你嘴？？？？？？？？”
　　“多谢。”影十三温柔笑笑，“不然我还会觉得不太好，先回去了。”
　　“等会？”影十一把影十三拉回来，上下审视，“怪不得……我说怎么觉得你越活越软了，说话温声细语的……被小徒弟给吃了，是吗？”
　　“没有啊。”影十三有些窘迫，耳朵尖红起来，拨开影十一的手，翻窗逃了。
　　影十一看着他落荒而逃，愣了一会，坐回床前，发了一会呆。
　　他开始回忆郑炎和郑冰对自己的亲昵举动，习以为常的亲吻脸颊和搂抱，画面接连涌进影十一脑海里，令人头疼。
　　许久，影十一用力揉了揉脸。
　　一抬头，郑冰正撑着膝盖俯身望着自己，郑炎站在另一边。
　　“哥哥，你们刚在说什么呢？”郑冰贴近影十一的嘴角，舔了舔嘴唇。
　　郑炎淡然复述：“哥哥说，亲亲是正常的。”
　　影十一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不是啊，我没有啊，别乱说啊。”
　　郑冰爬近了，脸颊蹭了蹭影十一，在他唇角亲了亲。
　　影十一愣了一下，下一刻，郑冰忽然压下了头，吻在自己唇瓣上。
　　“唔……”影十一瞪大眼睛，唇舌都被紧紧封住，牙齿被郑冰的舌尖撬开，软滑撒娇的舌头伸了进来，灵活地卷住自己的舌尖轻轻吸吮。
　　口中被占有的同时，脖颈忽然酥麻，郑炎双手轻扶着影十一的腰，在他脖颈上亲吻吸咬，亲出一路红痕。
　　身体忍不住战栗，被两个黏人的少年紧紧搂抱着，缠绕着，最终被压得仰面躺在床上。
　　“嗯……”影十一难耐地呻吟，终于从郑冰的舌尖缠绵里挣扎出来，轻轻拍他们，喘气道，“别闹了，快下去……”
　　话未说完，郑炎又寻了上来，伸着粉红的小舌尖，送进影十一口中。
　　他们早就在等着哥哥说出这句话。
　　郑冰把手伸进影十一衣里，抚摸着没有一丝松懈的肌肉轮廓，在轻轻捏弄着胸前那两点红珠。
　　“唔……嗯……”影十一身子猛颤，发抖的手推拒着郑冰，郑冰虔诚地握住影十一的手，吻了吻指尖，顺着脖颈滑上去，与郑炎一起亲吻占有哥哥，直到哥哥涎水顺着无法闭紧的嘴角淌下来。
　　两条温软舌尖一同伸进口中，双手被郑炎和郑冰一左一右压着，与他们十指相扣。
　　郑冰眯起眼睛，笑着舔了舔挂着晶莹水珠的嘴唇，轻喘着道：
　　“哥哥……我们也……只是……喜欢你而已……”
　　郑炎脸颊微红，心里跳得厉害，低声道：“喜欢哥哥。”
　　争香（小番外）
　　影十一住处门前，郑炎郑冰并排跪着，小腿上压着两块青砖。
　　一个年轻的小影卫啃着苹果路过庭院的月门，顺便往里面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走进来，一脚踩着庭院的小桥墩，一边啃着苹果，看着他俩罚跪。
　　这是影十三收的小徒弟，六年前进王府作影卫，按排行代名影九九，比郑炎郑冰还小一岁。
　　“呦，罚跪，难得啊。”年九珑幸灾乐祸地往桥墩上一坐，“你们干嘛啦。”
　　郑炎冷冷看着他。
　　郑冰嘴角一扬，冷笑着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你们真亲了他啊，好样的。”年九珑咬了一口苹果，托腮思索，“按道理不应该罚跪啊，这套路……不对。”
　　“亲完以后你们又干什么了？”年九珑纳闷地问。
　　“扒衣裳。”郑炎轻声道。
　　“不不，这太直接了，温柔一点。”年九珑凑近他们俩，“你们要先学会解他腰上的那条百刃带，侧面有个扣，两根手指一捏，就开了……刚好你们有两个人……一个人按着他一个人解……很方便的。”
　　郑冰郑炎认真听着，就差拿小本子记下来了。
　　月门外，影十三站在那叫了一声：“九九，我找你半天，在这儿干什么呢。”
　　“哎。”年九珑应了一声，扔了果核走出庭院，随手搂过影十三的腰，下巴搭在他肩头。
　　影十三皱眉轻声问：“你们说什么呢。”
　　年九珑蹭了蹭他颈窝，微微一笑：“教他们一些……影卫必备的技能。”
　　影十三被这崽子从身后搂着，挣不开，只好顺势走了，一边低声细语数落：“你能教出什么东西，也教教我？”
　　“好啊。”年九珑眯眼一笑，“回屋就教。”
　　……
　　望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拐角，郑炎郑冰愣了半晌，轻呼了一口气：
　　“……好厉害。”
　　
　　
　　第十章争香（十）
　　最近影十一有些不安，轮值的时候常常走神，被影卫长狠狠训了一顿。
　　傍晚回了住所，影十一还有些恍惚。
　　天知道他居然被自己自幼养大的小狗崽给亲了嘴，还险些扒了衣裳。
　　他自问，对郑炎和郑冰的感情深到骨子里，可一旦做出了格，他就忍不住缩回去，不敢随意踏出一步。
　　他觉得，两个小家伙对自己的感情，可能已经不是当初单纯的依赖了。
　　“哥哥。”
　　“哥哥？”
　　影十一回过神，郑冰正站在面前，脸上有些淤青，手上也擦破了皮，脖颈上黑玉的小项圈叮叮轻响。
　　“怎么弄的？”影十一愣了愣，去拎了药箱过来，拉起郑冰的手看了看，胳膊上也好些淤青。
　　“最近的任务都不大容易做。”郑冰小声解释。
　　“不好做就别接了。”影十一拿起药布，沾着水给郑冰拭净伤口上的灰土，郑冰皱着眉忍着，时不时小声叫疼，影十一顿时忘了之前的事，心疼地给郑冰吹了吹，哄道，“没事了。”
　　“你们最近常常受伤，休息休息吧。”影十一擦了擦手问，“郑炎怎么样？”
　　“他挺好的。”郑冰不大高兴，搂着影十一的脖颈撒娇，“别管他，哥哥累了，休息吧。”
　　入夜时，郑冰侧身揽着影十一的腰躺在床上，手臂上还缠着止血的药布。
　　郑冰似乎比影十一更加疲惫，有些无力地小声说：“哥哥，有点疼。”
　　数日来，他们俩常常带着一身伤痕回来，大多时候会自己忍着，可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哥哥就在旁边，身上伤痛就想告诉他，想听哥哥温柔哄自己。
　　影十一揽过郑冰的头，靠在自己颈窝，轻轻摩挲着头发，吻了吻他额头，轻声哄慰：“下次不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知道吗。等到再过些日子侍卫离府，你们就出府去，好好生活。”
　　“出了王府怎么见哥哥。”郑冰疲惫地摇头，“我不想走，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不听话呢。”影十一揉了揉他的头，“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你们出府，哥哥把事情打点好，等你们有了着落，就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亲，好好安定过日子。”
　　“郑冰喜欢哥哥，想和哥哥过日子。”郑冰尽力说出这几个字，咬了咬嘴唇，“我想和哥哥成亲。”
　　影十一瞪大眼睛看着郑冰。
　　郑冰无奈笑笑：“抱歉哥哥。”
　　“宝贝，别这么任性，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影十一觉得不知道怎么劝才好，他也渐渐理解，自幼他们的全部生活里只有他这个哥哥，难免会依赖，可他们还小，分不清亲情和爱慕，总觉得这就是喜欢，不顾后果只想得到。
　　“我真的……只想和哥哥成亲……你为什么不信呢……”郑冰钻进影十一怀里，吸了吸鼻子，特别委屈，“没有哥哥活不下去啊。”
　　“好了，快睡吧。”影十一轻声叹气，抚了抚郑冰的头。
　　郑冰确实很累，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累得昏睡过去。
　　影十一出神地望着房顶，无奈地抚着郑冰的头发。
　　忽然发觉指尖触到了一块布帛，影十一愣了一下，抽出塞在郑冰衣襟里的一块帛书，展开借着烛光看了看。
　　竟是影宫的择人榜。
　　他们想进影宫？
　　影十一头脑里倏地炸开来，脸色煞白，把帛书上的每一行字都看了三四遍。他忽地想到郑炎，想挪开身上揽在腰间的手臂，身子刚一动，郑冰就收紧了手臂，模模糊糊醒来，声音囔囔的：“……哥哥？”
　　影十一冷着脸扯开郑冰，翻身下床，披上件衣裳出了屋，没想到，刚一拉开木门，郑炎没了支撑，竟直接摔了进来。
　　他一直悄悄靠在门外小睡，静静等着第二日哥哥醒来，好能快点见到他。
　　郑炎狼狈地摔在影十一脚下，他也同样遍体鳞伤，左手上缠着厚厚一层药布，还渗着血。郑炎竟半天没爬起来，在地上撑着身子痛苦轻喘，有些茫然惧怕地抬头，望着影十一，哑声道：“哥哥……”
　　影十一心疼得厉害，这两个孩子，平时竟是一整夜守在外边的吗。
　　“给我过来！”他狠了狠心，一把扯起郑炎，拖到里屋扔到地上，郑冰心知不好，早已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待着一场骤雨降临。
　　影十一把那帛书狠狠摔在两人面前，胸口起伏不止，冷声质问：“给我说，怎么回事，你们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是……”
　　他们在拼命搏斗，不见血死不罢休。只为了练出足够的实力进得了影宫，可他们招数相同，实力相当，连体力也相差无几，谁也赢不了，最后只得两败俱伤。
　　郑冰抱着双臂伤处，扬头恳切道：“哥哥，影宫在选拔，我们也想去。”
　　“不准去！你们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危险。”影十一几乎是吼了出来，郑炎郑冰皆吓得打了个寒颤。
　　郑冰咽了口唾沫，努力冷静道：“危险能怎么样，哥哥不也是出身影宫吗？”
　　“正因为我出身影宫，才知道里面有什么。”影十一沉声道，“你知道在里面一天要受多少刑，折磨几天不让闭眼都是轻的……”
　　“可是哥哥经历过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影十一揉了揉眉心，“别的事好商量，影宫没商量。”
　　郑冰无奈问：“那再过些日子，侍卫离府，我们……”
　　影十一打断他们，“我给你们置办好宅子，也跟武馆馆主打了招呼，到时候你们就乖乖给我出府，我空闲的时候会去看你们的。”
　　“我不走！”郑冰不由抬高了声调，眼角微红，“哥哥问过我们的想法吗，你什么都给我们安排好了，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吗！”
　　郑炎皱皱眉，轻轻拉了拉郑冰的衣袖：“够了郑冰。”
　　这是他们第一次顶撞哥哥。
　　影十一气得浑身疼：“你们做什么我管过？我就这一个要求，不准进影宫！那是自残！”
　　“自残我也乐意！”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寝房都静下来。
　　郑炎一时愣住，郑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影十一。
　　影十一胸口起伏，眼珠上血丝密布，额头青筋都爆起来，半晌，才渐渐平静，坐了下来，轻声道：“滚出去。”
　　郑冰扶着红肿的脸颊，第一次见哥哥发火儿，哽咽道：“哥哥，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一个影宫算什么……”
　　“出去！”影十一把茶几上的东西扫了一地，气得眼前发黑。
　　郑炎拉住郑冰的胳膊，悄悄把人拽走了，轻轻关上门。
　　房里留了影十一自己，无奈地靠在床头。
　　无神的眼睛恹恹地看着满地狼藉，疲惫的眼角缓缓溢出眼泪，划过脸颊滴到手上。
　　可他们是幼鹰，羽翼渐丰，终究是要飞的啊。
　　深夜，郑炎倚靠在住处庭院的廊栏上，默默看着远方发呆。
　　不知何时，旁边又站了一个人，影十一扶着栏杆，轻声问：“郑冰呢。”
　　“睡了。”郑炎如实回答。
　　“帮我把药拿给他敷上。”影十一把一小包药放在郑炎手里，叹了口气，“我刚刚下手重了，话也说重了。”
　　“哥哥会丢掉我们吗。”郑炎问。
　　“不会。”影十一攥了攥他的肩膀，安慰道，“无论在哪，哥哥都挂念你们。影宫太残酷了，我舍不得让你们受苦。”
　　“听哥哥的，出府去，谋份生计，我有空闲会去看你们的。”
　　“嗯。”郑炎答应了。
　　默默看着影十一缓缓离开。
　　他知道哥哥是在安慰他，因为影卫不能随意去看望府外之人，这是规矩。
　　郑炎扶着心口，觉得心里很疼，一旦走出这座府邸，他最爱的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哥哥。”郑炎追了上去，轻轻抱住影十一，紧紧抓住他，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哥哥，你终于还是把我们扔了，我早知道的。”
　　如果当初没有捡他们回来，让他们自生自灭，于他们而言总比这样得到再失去的好。
　　影十一强忍着心疼，转过身轻扶着郑炎的脸颊：“哥哥真的爱你们，是真的。可哥哥是影卫，这辈子已经被困死在这儿了。”
　　“去吧，以后勿再入歧途。”
　　郑炎扶过影十一的下颌，偏过头捧起影十一的脸，虔诚含住唇舌温柔轻吻，直到影十一喘着气推拒。
　　“哥哥，我会抢你走的，你等着。”郑炎最后望了一眼影十一，转身走了，身影渐渐隐没进幽暗夜色中。
　　远处的厢房里亮起烛光，郑冰侧身靠坐在窗台上，双眼含着笑，脸颊挂着泪，手臂上的药布被他发狂般撕扯下去，地上身上都滴着血。
　　他看着影十一头也不回地离开，郑冰整个人像抽了魂魄一般，凄惨地笑着。
　　“哥哥……”
　　“我好像已经开始恨你了。”
　　“迟早会把你带走的，你等着。”
　　第十一章争香（十一）
　　一夜无眠。
　　清晨，影十一红着眼睛拉开木门，脚下静静放着两枚黑玉的小镯。
　　他静静凝视着那两枚小玉镯，蹲下来，捡在手里。
　　这是影十一亲手打磨的小物件，一人一枚小镯一项圈。在他们生辰那天拿了出来，当时两个小家伙开心得夜里都不想睡觉，藏在被窝里悄悄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十六岁，仍旧当做最宝贝的东西，从不肯轻易摘下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影十一说，我带你们回来的那天就是生辰。
　　他告诉他们要给他们新生活，如今也终于做到了。
　　影十一捡起那两枚小镯子，放进了衣襟里，贴着心口那处，本想感受到那镯子上的余温，可黑玉冰凉，冷得影十一打了个寒颤。
　　他们走了。
　　听影十三说，他们清早去影卫长那儿交还了侍卫腰牌，出府了。
　　影十一松了口气，动作木然，僵硬地穿上墨云锦衣，系上百刃带，往训场走去。
　　他安静地走在甬道上，周围寂静。若是平时，那两个孩子早就扑过来抱着自己撒娇了。
　　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从前没有两个孩子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
　　影十一怔怔地走到训场，影卫长看都懒得看他，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们都已经过了当影卫的最佳年纪，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