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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琐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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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姜道:“他为人刚正不阿,当年受人所托,看我实在可怜才出手相助。可是在大是大非上,他不会有所偏向。”
谢重道:“那我们怎么办?”
陶姜道:“如今只能四处散播谣言,说桓氏也是酒色之徒,整日里寻欢作乐,不理朝政。”
谢重道:“只好如此。”
陶姜道:“桓氏谋朝篡位之时,天下定有义士征讨,到时候我们只要见机行事便可。”
谢重道:“老师深谋远虑。”
陶姜道:“我让你准备的物品,可逗都备齐了?”
谢重道:“全齐了。”
陶姜道:“谢珝知道太多,若是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就只能杀了他。所以希望他能信守承诺,不要妇人之仁。”
谢重道:“那二人看着如胶似漆,怎能拆的开啊!”
陶姜道:“为何人常道死者为大?”
谢重点点头,笑着道:“徒儿受教了。”是啊,在活人永远比不上死人这一点上,他谢重最有发言权好么。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桓玄和谢珝才上楼来,两人牵着手就走进了议事厅,毫不避讳这眼前的师徒二人。
坐定后,桓玄便向陶姜提出几个首先要做之事。
首先是如何安民,司马道子等人如今已经被斩于市井,天下之人定然是惶惶不安,怎样才能做到,让官员安心,让百姓安乐,是头等大事。
二则是继续除恶,司马氏有众多依附之人,甚至朝上朝下还有很多亲信余党,要想全部去除,还有待考量。
三则是荆江二州虽然推行用纸制度多时,可是朝廷中还是在用竹简行文,十分不便,此法度应该推广全国才是。
四则是清理寺庙庵堂,将不是真心修佛之人驱赶出去,法办凭借这一身份四处为非作歹之人,若是不能守戒,该杀的杀该放的放,总之不能留。
听完了前三条,陶姜先生没有很大惊讶,只是这第四条,在座几位都能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桓玄如此介意。
司马道子对黄袍之好,天下皆知,女尼男僧,来者不拒,如此有辱佛门清净之事,在他权倾朝野之时还被大力推行,确实应该查封治理。如果没有支妙音之流,怕是朝廷里还清净些,他的挚友也不会…
不过心中知道并不代表要言明,陶姜先生思考了片刻,便把这四个提议的实施方案的大方向说了说,至于详细的,只能是尽快安排。不过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这火烧的好不好,会对将来的仕途有很大影响。
除恶,推行用纸,整治佛道,都是此时可以好好做的,只是安民的话,对于陶姜来说,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了。不过此时此刻,他还要点头称是,山呼英明,做戏做全套。
谢珝听了桓玄的提议,觉得桓玄虽然年轻,却对国事十分擅长,以下几个举措,实行到位的话,很快国内就会繁荣起来,民愿所向,人心安定。
想起以前老师也曾发过愿,让百姓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五谷丰登,安居乐业,天下才能太平。而民富庶,国才能强,外敌才不敢侵犯,或许有一天,还能收复失地,守护祖籍,一统九州。
可是如今,他不在了,同样有这份宏图大志的人,坐在自己面前。自己该怎么选?选了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就等于选择了对老师的背叛。连为他复仇都不能彻彻底底么?自己是有多无能。
可是若真的选择了痛下杀手,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呢?
等等,既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留恋,不如……
这个想法太危险了,也太极端了,如果真的这样做,就会成为仇者快亲者痛的傻事了。此事不宜考虑过多,还是要再想想。
四人讨论各项事宜,不知不觉就将近子时,就是睡了午觉的谢珝,也有些困倦了,何况身体本就虚弱的陶姜,脸色看着更加不好。
桓玄觉得事不宜迟,也到了休息之时,便招呼三位各自去休息。
谢重立刻假模假式的搀扶起老师,引他回房去了。这对师徒近来在人前仍是父慈子孝,十分热络,却不知暗地里关系如何。
只是桓玄觉得,陶姜先生越来越倚重这位徒儿了,可惜没有在进兵建康的路上,替他除掉这祸患,不知以后先生会不会为其所累,毕竟背地里干的那些坏事,明眼人都看得出。
目送那对师徒走远了,桓玄也学起谢重,殷勤的搀扶谢珝,还有样学样的十分谄媚。
谢珝笑而不语,在他脸上轻轻一点,以示嘲笑。
却没有想到,抹掉了一块粉,露出了点点牙印。
第75章
三日没有上朝,外面却发生了好几件事。桓伟与殷仲文已经启程前来建康城,顾恺之将军请求回去戍守边疆,刘牢之跑到丹徒就开始集结人马。
桓玄本以为殷仲文收到自己的首肯,便会片刻不误的赶回建康,没有想到,兄长因为没有找到封尚,不肯放弃,又坚持找了三日,才被好女婿千说百劝的,同意暂时搁置此事。
封尚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仅无法给封氏二老一个交代,连封大哥,桓玄都无颜面对。当日司马元显所说之事,他与谢珝曾经讨论过一二。
听起来,整件事像是支妙音为了争夺封尚的心,所设计的一个连环计。其实,支妙音应该是知道,封尚会在感情和大义面前,站在后者,所以不等封尚去求,便主动将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谢珝也说过,封尚看他的眼神,好奇多于爱慕,是一种从未见过世间还有这般宝贝的惊讶与探究,至于他多想拥有,却谈不上。桓玄听起来很惊讶,因为他从未发现,挚友还存着如此的心意。
而支妙音看出封尚为了桓玄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心意。恐怕此人虽然不知爱一个人是何滋味,却深深知道什么是莫逆之交,手足情深。
当时的局势,对南郡十分不利,司马道子的猜测与忌惮,会给他们带来太多的战火和麻烦,于是,支妙音将计就计,把关键人物刘敬宣想方设法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她真是贪生怕死之人,早就不顾一切选择留在南郡,留在封尚身边,做不成封家正妻,也有她一席之地。
而她也许早就想过要为爱人付出一切,换取他心中的安乐与大义,这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给外人看。
封尚也许在知道她被司马元显捉住时,就已然明白了一切,所以,快马加鞭也要赶回来,可惜,现在二人一死一失踪。真是让人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顾恺之将军要回江州戍边这件事,是桓玄没有想到的,因为作为他手中的第一大将,自己登基之后,必然会封他左将军之职,统领天下兵马,可此时,他竟然功成身退,究竟是何意图。
边疆现在可谓是天下太平,没有了秦军的骚扰,两边的百姓过着耕种通商的安稳生活。怎么会轮得到,有统治天下兵权之人去看守,维和。
可是,顾将军一向从来不提要求,且此人言出必行,若是不应允,他甚至不怀疑此人会直接辞官不做,告老还乡。
与陶姜先生商议了一番,也只好同意顾将军的请求,临行之时无所赏赐,便将桓氏宝库里的一套金盔金甲,作为礼物送去了顾恺之府上。并附上一封书函,大意就是若有一天,顾卿愿意回来统领天下之兵,随时可以回来,左将军的位置会一直空缺,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对于这投一次反一次,投三次反三次的刘牢之,简直不用多议,必是要将其带回来,千刀万剐的。
不过此事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桓玄随口一问,何人愿意前去,便站出来数名武将,愿意前往。当时冯该与皇甫敷同时出列,要取刘氏狗贼,亮相争辩不下。桓玄只好命二人各自率领五千精兵,先取刘氏者,重重有赏。
世人皆知这刘牢之常在武功造诣上自比吕奉先,却在德行上更胜一筹,比三姓家奴,还要多背叛一次。就算他三头六臂,浑身是胆,这次也不会留他在世上为患人间了。
处理好这三件大事,桓玄便借身子不爽之由,不见外客了。毕竟脸上还有些痕迹,要靠涂粉来掩盖,若是被人看出,实在太损颜面,于是他便回六|四阁去了。
今日这阁中,没有了桓玄,便展开了一场攻势。
陶姜一开始便出言指责谢珝不顾道义,要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盟。
本来谢珝无可辩驳,因为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想好,何去何从。可是陶姜不依不饶,说他忘记了老师的仇恨,只图自己快活,他却无法承认了。
不能开口说话,便在为自己辩白上很是吃亏,于是听了陶姜一番长篇大论,自己却气的说不出,写不下,确实让人着急。
不过,即便如此,他没有想好就是没有想好,不能被人一逼迫就下什么决心,做什么决定。本来打算就这样一言不发的送客,却没有想到,陶姜竟然缓和了语气,拿出了一打书信。
谢珝在老师和桓玄身边呆了这样久,怎会认不出,这二人的笔记,又加盖着印章,觉不会错,是当初讨论联盟时的信笺。
展开这一封封书信,一段段回忆涌入脑中,一幕幕画面映在眼前。
没有错,当初确实是桓玄倍受朝廷压迫,想要夺取一点点势力,才不断给老师去信,游说老师为他讨回公道。
没有错,也是桓玄假意与老师首次联合,一兵一卒未发,就取得了天大的好处,甚至差点惹怒了至交好友殷仲堪。
没有错,是桓玄最终定下了推举老师为盟主,又指使殷杨二人出兵,协助老师,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没有给到老师支援,才致使老师遭反叛被捕。
如果说庾楷的教唆都能成为他必须要死的罪证,那么桓玄无疑是杀死老师的另一把刀,他的手上确确实实沾着老师的血。
他知道,他从开始就知道,他不必看这些信件就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当初桓玄竟然如此谄媚的央求过老师,也不知道桓玄曾经如此假意的大义凛然为自己谋求势力。
陶姜见谢珝盯着信发呆,又递上了一副画轴,便退出了房去。
谢珝不用打开,也知道是老师的画像,定然是顾卿所绘制的那幅。只是打开它,还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拿着画轴,走向净室,平静了许久,才慢慢展开了画像。老师的音容笑貌,又展现在了他的眼前。如此多年,老师的样子,一直印在他的脑中,埋在他的心里。
不愿触碰,不能提及。他全部的亲情与恋情,都交付在这个画中之人身上。如今,他去了,而仇人就在自己身边,究竟何去何从,还要外人指手画脚,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一瞬间,天平偏向了不能原谅的一边,仇恨之火又再次燃烧了起来。
桓玄必须要死。
陶姜从阁上下来后,便迎上刚刚下朝的桓玄与谢重。没有想到此人回来的这么快,此时此刻,不能让他上去见到谢珝,坏了自己的好事。便立刻提出要找桓玄商讨大事,把人截住,去了议事厅。
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他突然想到,顾卿要回边疆之事,便问桓玄,是否要赏赐了顾恺之,再让他回归。
桓玄将自己已在大殿之上,许诺送给顾将军金盔金甲的事情告知了陶姜。并亲笔写下书信,决议一同交给顾恺之。陶姜分析此事十分重要,便提议安排谢重亲自去办理,以示对顾将军浴血奋战的感激之情,桓玄便答应了。
一直叙谈到午时,桓玄惦记谢珝,想与他一起用膳,便终于推拒了继续下一个话题的提议,起身上楼去了。陶姜见计划一切顺利,在谢重耳边又低低的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去顾府了。
桓玄上楼,找遍了各个房间也不见谢珝,只有净室,还没有去,心里便又一沉。
他不是不知道王恭在谢珝心中占据的位置,他也从没有想取代这个位置,只是仍然有些不甘,仍然有些嫉妒。
一个故去的人,会在每个地方都胜过于自己,因为无法再在同一平台上一较高低,所以,无论怎么争,都是输。
自己就是做的再好,再完美,也不会超过那个人。
不去想,就不会介意,想到了,就有些灰心。就算谢珝在梦中喊出自己的名字,可他还是会思念老师,哭泣到不省人事。还是会在梦魇之中,一次次的失去他,于是更加难以忘怀。
桓玄在净室的门口,席地而坐,没有在等待什么,只是知道自己的爱人,在里面,而这里,是离他最近的一个地方。
他只想每时每刻都离他近一点,哪怕感受到他的气息也好。
日升日落,月升月落。
谢珝在净室里呆坐了多久,门口之人就在哪里陪伴了多久。
直到感觉到周遭太过黑暗,无法再看清楚老师的脸,谢珝才打开门,想吩咐从人送烛火进来。
于是看到了那已经沉沉睡去了的桓玄,见他还穿着朝服,就知道怕是自从下了朝,此人就一直守在这门口,没有离开过。
若是自己无法在地府面对老师的原因,是没有给老师报仇,将他的仇人漏掉了一个。
那么自己无法在人间面对桓玄的原因,便是自己利用了他的感情,欺骗了他的真心,还占据着他所有的美好。
这样静静的看着一个人,也许会散发出某种暗示。那坐在门口睡着的人,接到了消息,缓缓张开了双眼。
见爱人就这样站在面前,看着自己,不自觉的便绽放了灿烂的笑颜。
第76章
顾恺之在府中接待了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内使。且此人趾高气昂的说是奉桓公之命,送来此物件的,于是放下了封赏的箱子,便大摇大摆的告辞了。
朝堂之上,当着文武,又说赐战甲又说赐亲笔信的,顾将军打开箱子,信倒是有一封,金盔金甲却是没有看到,只是有一片金黄色的树叶。
是的,只有树叶。
若说刘牢之是出尔反尔的奸恶之徒,那么桓玄此举,与那贼有何分别。就算不是宠信之臣,也不必如此愚弄罢!
展开信,看着字迹是桓玄亲笔所书,还加盖着印章。内容简洁明了,多谢出兵相助,小小心意不足挂齿,希望将军能穿上此甲,回边疆好好种地做画,安度晚年。
顾恺之对着桓玄送来的箱子,笑了笑,便打点行装,去京口调集自己所带来的部队,回江州去了。
朝堂之上那一面,怕是两人所见的最后一面,往后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罢!一起出兵的路上,对自己的言听计从,毕恭毕敬,原来都只是装装样子。
靠着这一年来同个战壕吃,同个营帐住的微薄情谊,确实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心。
如此也就罢了,可是更难以接受的却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司马奕,甚至还是朝当的圣上,未化身陶姜之时,便命运相连了,那时的他还与桓玄小儿的父亲做着争斗,事到如今却越来越无法看透。
虽说是杀害自己爱人的人已经去世了,牵累到他的家人,也无可厚非,却偏偏选择一条最远的路去报仇,要先助他夺取天下,揪出他桓氏满门之人,一齐灭了才甘心。
他究竟是要证明天下始终会玩弄在自己的鼓掌之中,还是真心为一个人复仇?
打着对爱人的忠贞,却与所谓的徒弟暧昧不清,纠纠缠缠,甚至不顾身体。简直难以再共处下去,若不是受当年谢安之托,此次都不该听凭他的调遣,替桓氏出兵。
而桓玄与他的父亲一样,觊觎天下,觊觎王位,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只是自己不再想蹚这趟浑水,就由他们互相缠斗去罢。
离开建康城,就好似离开所有纷争,无论是复仇之人,还是被复仇之人,都再也与他毫无关系了。就像是桓玄送他的那片叶子,让它随风而去罢!
总有人会拨乱反正,结束这些无休止的争斗,给天下带来一个太平。只是那人不是陶姜,不是桓玄,也不会是自己。
因为自己的使命只有守护好边疆的百姓而已。
桓玄得知顾将军已经启程,心中很是疑惑,就算对自己送去的盔甲与信都无动于衷,依礼也是要来知会一声的,毕竟数月来,同生共死,协同合作,竟然如此凉薄么?
让人准备的送行宴,看来也用不上了。找来当事人,问询当时的情况,也无济于事。据谢重说,当时顾将军已然准备好行装,连封赏的箱子盖子都没打开,就命人一齐运走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在心中默默送他了。顾卿真是一位高洁之士,当年在父亲帐下就从不阿谀奉承,默默在边疆戍守多年,桓氏兴衰荣辱,他从来不过问,只是尽忠职守,护好一方土地。
这样的臣下也算是忠臣了,可惜就是性子太孤傲了些,天下间只有他想做的事,却没有可以调遣他的人。
山高水长,英雄必有他日相见之时,如今只能遥遥拜别了。
这两天谢珝总是有点淡淡的,问什么只是点头或摇头,忙着的时候,就不见他的踪影,不前去请,就默默的一个人在茶室。最关键的是,自己半盏他亲手泡的茶也没有喝上。
自己命人从南郡运来的东西也不知到哪里了,若是有那个,恐怕才好打开他的心扉,让谢珝再次的开怀起来。
正想着,就有从人禀告,南郡的车马到了。真是好巧不巧,恰是时机。
谢珝在茶室之内,静静的坐着,感受每一个温度,对于同一种茶的冲泡,是何滋味,近来,也只有这样的重复动作,才能让他安下心来。于是对着茶盏,成了他一天之中,做的最多的事情。
正泡好了一壶,等着品尝之时,就听到门外,有个很熟悉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门被打开了,桓玄提着个鸟笼,笑嘻嘻的站在门口,一摆手,命人把之前为他生辰所赶制的花笺纸送进了房内。
又打开鸟笼,道:“去罢,飞到你主人身边。”
本以为这鹦鹉会急不可待的向谢珝飞过去,可是等了三个弹指,都不见它动半分。
于是桓玄又道:“飞啊?飞过去,亲近亲近。”
鹦鹉道:“呜,呜呜呜呜~~~~~~~”
房内的二人一愣,随即谢珝先反应了过来,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桓玄摸不到头脑,愣愣的道:“用,用嘴飞啊,这是!!!”
不过无论用什么方式,逗笑了谢珝,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桓玄也笑了起来。看着谢珝的笑意渐渐的上升到了眼睛中,终于可以安心了。
以前在南郡的时候,这白羽鹦鹉,一直是不必放在笼子里的。谢珝对它十分的好,总是随意让它在屋内飞来飞去,偶尔伸手唤它,这机灵鬼就飞过来,讨好的蹭蹭主人的脸颊。
谁知道这几个月,它是不知从哪学会偷奸耍滑了,蹲在笼子一动也懒得动,连飞都是学人对鸟类飞行时的比喻之声,甚是让人惊诧。
谢珝倒了盏茶递给桓玄,见那人更加喜上眉梢,志得意满的品着,自己也不禁忘却了烦恼,嘴角不知不觉的向上抬了抬。
这些日子,不想去见他的原因,是怕自己见到了太阳,就无法在夜中独行。追逐光和热是他的本能,在那样的温暖面前,自己便无法思考,也同样无法下定决心。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太阳,总是会主动将所有的阴霾扫去,把最灿烂的美景,强行塞给自己,就算再想跌入到黑暗的谷底,他也不允许。
如果,注定这份美好不能与复仇共存,只有让复仇的火焰,一同燃烧自己罢,希望老师可以理解这份心情。
真的太想,毫无顾虑的爱这个人,也想让这个人如此爱自己,哪怕只有须臾。
桓玄注意到谢珝望着自己的眼睛中,带着些坚毅的光辉,便觉得也许他都想好了。
茶也品了,鸟也逗了,突然觉得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两个人各有心事,大眼瞪小眼的,半晌默默无语。
桓玄先反应了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想了想才道:“彖之近来都不曾出过门,是否要去散散心。”
谢珝抬起头,似乎有点兴趣,眼中闪烁着光芒。
桓玄又道:“再登一次寿山?”
谢珝想到两人第一次去寿山时的情景,莫名的有些心动,便轻轻点了点头。
桓玄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日罢。彖之以为如何?”
谢珝本没有心理准备,却看见面前之人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手沾茶水,在案几上写了:“善”。
桓玄见他应允了,便兴高采烈的,起身去准备,又道:“半个时辰就好,彖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初夏的温度刚好适宜去爬爬山,不会太冷,也不会很热,轻装简行,也没有很多负担。
这次桓玄没有准备烧茶的炉子,也没有让从人跟着,只背了个软垫,一壶清茶。
谢珝在临行之时,就看到那茶壶了,材料选的是一段竹节,削的很是平整,壶顶有多出的一段竹片,像是倒水时防止水花喷溅特意留的,壶口有一软木塞,喝时取下,外侧还雕了些简单的花样,精致有趣。
只是他没有见桓玄带上茶盏,本想提醒,又觉得凭那个人的细心,定然全都想到了,便没有啰嗦。
这次的时节刚好,没有冷气吸到肺中那种刺痛感,所以不费很大力气,就爬到了半山。山涧的清泉,汩汩流出,看着很想让人上去试试温度。树上也有不知名的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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