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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_绡叶-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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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伴驾遇刺,苏凰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醒来惊闻朝野巨变。昔日守护和珍视的一切不复存在,而背后操纵之人已登大宝。
为顾全大局,他只得善罢甘休,岂知此人暴戾不减。劝谏无果,苏凰决意走上“谋权篡位”之路。
你寻我破绽,我偏忠君勤政事事周全;
你诽我谋逆,我就如你所愿引你父子相争。
苏凰本不在乎握着他这把刀的是谁的手,只要刀尖朝向帝位,直到遇见那个同样不怀好意的人……
打脸狂魔狐狸受 x 清冷腹黑心机攻
(可逆不可拆)
PS。①he;
②放飞自我、没存稿的乱飞;
③不修了,懒得写提要凑合看吧。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凰,原卿越 ┃ 配角: ┃ 其它: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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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既双手握剑,便接不住这江山。与其放任你糟践,倒不如托付给旁人!”
父皇……
初入秋,夜来已有寒风哭号。昭文殿前淡淡地铺了一层月色,壁上疏影横斜,衬得这座白日里辉煌雄伟的宫殿略有些萧索。宫人们伺候皇帝更衣就寝,落下重重纱帐后尽数退至殿外——除却妃嫔侍寝之日,昭文殿内不留任何一人侍候。
此举看似使歹人有机可乘,实则有影卫匿于暗处,四面八方尽收眼底。皇帝双手交叠,合眼静静躺着,沉下心捕捉周遭一切声响。他贴身穿着金丝软甲,枕下藏有淬毒利刃,等候某天一抹寒光挑开纱帐贴上脖颈,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暗斗。终究是怕,怕极了,他一颗心悬在房梁上,徒留一副空壳坐卧行走。等到今时今日,他也说不清是害怕那个人,还是害怕报应。
数十年心血换来的东西却是一刻享受不得。念及此处,他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
此时身侧墙里传出一阵极细微的异响,声音由远及近,在一片清寂中格外引人注意。紧接着,响声被一簇簇有节奏的叩击声代替。黑暗中一双明目蓦地睁开,皇帝伸手按向床侧一处,墙上竟随之移出一道小洞,两端皆是漆黑,唯有彼此细细的呼吸声能示存在。
“今日迟了。”皇帝懒懒斜支起身,语气中除些许疲惫外,听不出半点情绪。
对头那人答道:“禀陛下,往常用的安神药恰巧用完,故今日歇得迟了些,奴才陪着也晚了些,恳请陛下恕罪。”即刻传来几声闷响,声似以头叩地。
“罢了。”皇帝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问道,“苏凰在做什么?”
“禀陛下,国相今日散朝后回府处理政务直至傍晚,期间无旁人来访。”他想了想,补充道:“老样子,常登门的只有舒将军和敬王爷。”
皇帝听罢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勤政上进的苏国相。足不出户就引得我的儿子、臣子往上凑,假以时日,恐怕全天下都要归心于他。你说说,皇位是不是该让给他坐?”
“陛下息怒!”自受命监视国相苏凰言行以来,每每上达天听,皇帝虽有讥讽,却不曾直言“让位”二字,今日不知在哪处另受了闲气。那人惶恐之至,慌忙改口道,“苏相能替陛下分忧,是他的荣幸。”
“是他的幸,还是我的孽?”皇帝沉默良久复又开口,“‘那边’进展如何?”
“回陛下,一切尽在掌握。”
“退下吧。”皇帝按下机关,墙面又恢复原貌。
寥寥数言便使得两处惶惶,父皇,您真是留的一手好棋啊。
他探向枕下,摩挲着匕首鞘上的精妙纹路,方觉安心。久违的困意袭来,熄灭眼中点点光。
*
顶端的天蓝得发黑,往下蓝色愈浅,到底端只余薄薄的一层青,混杂着朝霞的红,没多会青色便被吃净。苏凰迈出房门时正逢红霞满天,凉风拂面,一派清新景象。
侍女小涛见状嗔怪道:“您一天去得比一天早,往后可等不及吃早点了。”
苏凰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倒笑嘻嘻地与她玩笑:“懒丫头,起得比主子晚还有理了?平日里太惯着你们,养得个个牙尖嘴利,这会儿竟压到我头上来了。”一把夺过笤帚佯装要打。
小涛吃惯他这套把戏,也不躲,瞅准机会又把笤帚夺回来:“我还不知道您?”她环顾四周后把声一收,“宫里那位防您跟防贼似的,何苦天天拿热脸去贴?”
苏凰屈指轻弹她脑门:“不可妄议。”见她仍是不服气,遂把道理同她讲个明白,“大人我心系家国天下,还要养活一家老小,任重道远呐。偏这位子难做得很,不知多少人等着捏把柄好踹我一脚?外人不体谅我也罢,自家人也不体谅?”说完还仰头合眼对空长叹,把戏做全。
小涛打小被捡进府里当作半个小姐来养,衣食住行一应俱全不说,姑娘家喜欢的花儿粉儿从没短过。不当家不知个中艰难滋味,听他剖白心迹,早鼻头一酸眼圈一红,低下头绞着衣摆:“我知错了,请相爷责罚。”
“心甘情愿?”苏凰睁开一只眼偷瞧,见她一副丧气样,委屈得像个什么似的。
“心甘情愿。”
“祸从口出,罚你……一天不许说话。”苏凰哄小孩儿似的揉揉她的脑袋,“别傻愣着,我可不想空着肚子上朝。”
“唔唔!”小涛点点头,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去厨房帮忙,却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待苏凰的轿子走得没影,她这才猛一拍脑门想起:梨花预备今儿个下崽,相爷
*
崇阳殿内——
“对于陈公奏请流放青田县申国旧民一事,众卿有何见解?”皇帝冷眼瞥过位列群臣之首的苏凰,面上春风依旧,“苏相怎么看?”
此话宛若一枚石子投入群臣内心,激起层层波澜,只因苏凰正是申国旧民。朝臣们相互交换眼色,更多的目光则落在苏凰身上,试图在他那张狐狸般的招牌笑脸里捕捉一丝窘迫。
然而狐狸本人仅是眯了眯眼,持笏上前一拜:“回陛下,臣原是申国人士,参与其中恐有不妥……”
“无妨。”皇帝一只手抖开奏章,另一只手屈指在膝上敲打,“只当作闲谈,任意发挥。”
苏凰又一拜致谢,道:“青田虽为申国国都旧址,然其民已归降昭幽,何来‘旧民’一说?今两相安好,提议之人又是何居心?遥想先帝吞并其疆土而不伤百姓,以仁治民得以尽收民心。若要挑起事端,似乎有违先帝遗志呀。”
他故作困扰状看向群臣,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旧民事小,失民心事大,望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苏国相是说老夫居心叵测么?”
请奏的尚书陈全出列进言:“青田地处昭幽边陲,背临番邦,难保有人怀有异心,大开关口迎敌入国。国相素来行事公允,怎么这番话听来句句都是替他人开脱呢?”
“论出身,臣本就有失公允,不该参与商议。尚书大人又何必揪着个不公允之人不公允的‘闲谈’不放呢。”苏凰作无奈状轻叹一声退回原位,大大方方地朝陈全拱手微笑。
倒成了老夫器量小、爱较真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是团黏糊不清的,陈全有些气恼,刚要辩驳几句,身侧传来嘘声,他即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再往后也无非是些附和苏凰或者陈全的言论,要么就两边不得罪,不予表态。这出戏越听越没滋味,皇帝振臂一挥:“此事再议。”便令退朝。
*
臣子间有各自的小团体并不怪见,散了朝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走。然聚众招摇,言语上稍有疏忽,轻则视为不敬,重则落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偏当今陛下又是个多疑的,故而大臣们多是扯几句闲话,若非必要不涉政务。
可毕竟不是明令禁止,抵不住有人破例。
一如陈全之流,背后各有所倚仗,又及自身居于高位,言行自当是宽松自由。此时他正问方才那人何故出声阻止,那人附耳道:“太尉有命,静观其变,勿起争执。”
他显然有意见,但碍于情面只得冷哼一声:“喂不熟的野狗。”
又如某些个头铁心大的——苏凰于交际方面从不着意,有人邀他同行不拒绝,独自一人时也乐得自在。这会儿便与几位大人隔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走,偶尔几句闲聊漏进耳朵里,好笑之余他倒替诸位掬了把汗。
“今日姜太尉又没来上朝。”
“可不是吗,算算已经第三日了吧!”
“哎哎,听说陛下昨日又梦魇了!”
“难怪早朝时瞧着陛下脸色不好。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梦中时而狂笑,时而怒吼。谣传是陛下做皇子时杀戮太过,遭了报应。”
“唉,昭幽前路难卜哇。”
“太子已立,无需大人您操心。”
“太子?呵,那个病秧子谁知会不会走在陛下前头。”
说这话的人被扯了一把,扯他那人压低声音道:“背后非议太子,不要命啦?”
“你们就没想过?陛下暴戾,太子多病懦弱,瑞王纵情声色,敬王有勇无谋,若无苏相把持朝政……”说话者用近乎不可闻之声说道,“都说苏国相要反,若是真的,倒是社稷之大幸了。”
余下人听了脸色皆变,一人骂道:“大逆不道!担心你的脑袋!”大多数则是沉默不语,仿佛在认真考量那句“疯话”。又有一个忍不住插了句嘴:“不是还有一位四皇子么?”
众人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回应出奇的一致:“这位就更别提了……”
几位大人在这忧国忧民,而位于话题中心的苏国相本人早在半路让总管公公请了回去,跪在昭文殿外等候召见。皇帝独自一人端坐书案前专心致志批阅奏折,他也极有耐心,身子跪得笔直。
待批完手边一摞折子,皇帝似是终于想起他来,悠悠抬头笑道:“来了这么久也不出声,到朕面前来。”
苏凰动了动麻木的双腿,以手撑地刚要起身,皇帝又发话:“朕几时令你平身了?”
他顿了顿,即又称“是”,尽可能快地爬进殿内跪好,还不忘问候:“听闻陛下梦魇缠身,严重否?”
“不劳苏相费心。”皇帝敛起笑意,绕到面前扯住他的头发逼之对视,“这里再无第三个人,收起你假惺惺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苏凰仍是笑着:“若陛下召臣前来只为指点为臣之道,臣受教。”
明明是刻意为之的谄媚,他总能做得如此自然。如没有过去种种恩怨,真要被他这张纯良的脸唬骗了。
“朕有一事想请教苏相。”皇帝一脚踏上他的背,逼着他伏倒在地,“被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感觉?”
他整张脸压在地上,压得有些变形,却忍不住笑出声:“纠正一下,是至今,不是曾经。”施在背上的力度增加,直至他无法发声,皇帝才意犹未尽地将他踢到一边。
“苏相如此忠君,不为先皇殉葬真是可惜了。”皇帝回到书案旁,手指抚过御笔纸砚,停在玉玺处,细细摩挲它的九龙雕刻,“先皇已逝,如今坐在这位子上的是我原弘靖。认清楚谁是你的主子。”
“如果隔三差五找臣麻烦能增加您在这件事上的自信,臣荣幸之至。”他勉强起身行礼,识相告退。
*
原弘靖就是原弘靖,还是那么浮躁、急求认同。
从昭文殿被踢出来,苏凰也不顾来往宫人的惊诧神色,兀自理清仪态,仍端着一派风流矜傲,远远便见敬王原伯秋一行人俯身施礼问安。自立储后,敬王就以近乎倒贴的方式主动与他交好。皇子与权臣私交甚密难免引人遐想,苏凰一向不管自己风评如何,敬王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的确想借苏凰上位。
两人相互行礼寒暄,原伯秋道:“洗碧阁新收一批秋茶,不知大人可否赏脸与在下同行。”
“劳驾王爷带路。”
见苏凰答应得如此痛快,原伯秋只当他也有心交好,心中暗喜,并亲自扶他上车。
洗碧阁,专供官宦、皇族子弟吃茶谈天、交友集会的场所。因带有隔间,偶尔也发生不可言说的事务。譬如瑞王原宜殷,每回到访必需佳人陪伴。只他一人就要四五个姑娘来配,这回又多带一人,叫管事的有些头疼,硬是凑了七人给他们送去。七位姑娘团团围在他身边,夹菜倒酒捏肩捶腿,温声细语香风盈面,好不快活。
房间另一角,一位蓝衣少年背对这幅淫逸景象端坐着,专心雕刻手中的面具。原宜殷有些不满,抓起桌上瓜果朝他掷去:“难得带你出来玩,别端着像尊佛似的。”
少年身形本就瘦削,让瓜果一锤差点往前扑倒。他回过身来,冰雪般纯澈的面庞上一双眼澄如朝露,薄唇紧抿着,为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染上一丝愠色,显得生动了些。他举起手中面具朝这边招了招,道:“刻坏了。”
“你……啧!”身旁姑娘错手将酒淋到原宜殷腿上,无明怒火一下燃起,他抓起姑娘往桌上摔,打翻一桌酒菜,又抽出佩剑作势要砍。其余的姑娘们尖叫着夺门而出,哭喊道:“瑞王殿下杀人了!”
满座哗然。邻近隔间的客人皆探头出来,但无人敢上前。
少年忽地起身拦在剑下:“是我惹你不高兴,何故牵扯旁人。”
原宜殷醉眼朦胧,冲他打了个酒嗝,讥讽道:“招呼你半天不给面子,这会儿为个娼妓顶撞我。你是真清高还是装清高?早说你喜欢她,我就让给你了。”又向瘫在一旁求饶的姑娘说道,“你别求我,求你边上这人。他若是肯要了你,我便饶你一命。”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战战兢兢地攥住少年衣角,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少年眉间微蹙,却也不发一言。
原宜殷拍手大笑:“你就是个该死的!没人救你!”他猛地用力拨开少年,提剑上前步步紧逼。
原伯秋二人刚坐下不久,便有侍从过来耳语。他难掩笑意,低声向苏凰说道:“来得正是时候,请大人看出好戏。”苏凰不明其意,只好跟着他去。楼道两端塞满了人,唯独空着中间一处。两人挤过人群,刚到隔间外,门里忽然撞出一个人,直直跌进苏凰怀中。
☆、第二章
“瑞王爷好大的阵势。”苏凰将撞入怀中之人扶稳,也不去看是谁,一心只在眼前这场闹剧上,“为了一名小小女子置皇家威严于不顾,陛下知道怕是要气昏了。”
原宜殷让这一声调侃分去注意,打量半天才认出来者何人:“少拿父皇压我!在宫里被说教出来玩也要被说教,怎么哪都有你们这群人!”他弃了剑,摇摇晃晃到苏凰面前,拍了拍他的脸,“烦死了,像个老妈子似的。”
“放肆!”原伯秋钳住他的手腕大声喝斥。
“又不是老虎屁股,摸摸怎么了……”他顺势往原伯秋身上一歪,贴着他耳朵絮絮叨叨,“难不成是你一个人的?老三啊老三,你好天真……别以为傍上他就能……嗝……”
原伯秋脸色愈发难看,偷瞟苏凰,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此时随从们陆续赶到,从他身上揭下原宜殷——此人已醉到极点,几个人架着也站不稳,两条腿胡乱蹬,滑溜得像条泥鳅。
“瑞王醉了,好生送他回去。”原伯秋揉了揉眉心,倒不是因为原宜殷当众险些戳穿他心事令他烦扰,而是苏凰若即若离的态度。此人是他夺嫡一大筹码,若得支持,至少能与太子一党在朝中的势力抗衡。他并不了解苏凰,除去国相这层身份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两人间的联系完全由他主动维持,想方设法地示好、甚至讨好。对此,苏凰态度总是淡淡的,不接受好意、不置可否。他猜不透这人的想法,摸不准这人的脾性,但他始终坚信这人是把见血封喉的利刃,会替他斩除所有挡在前面的人。从他第一次得知世上居然有人能令父皇恨之入骨又不敢妄动之时,他就一直坚信着。
苏凰此人妙就妙在一无背景二无靠山,从不与谁为伍,从不逢迎奉承,寥寥数笔即可将他身世说完。大多数人只知他自先帝时便入仕,一路顺风顺水升至宰相,并延任至今。当年与他同朝共事的或死或贬或卸任,唯有他一枝独秀长盛不衰。朝中嫉妒、憎恨他的不在少数,可就没人动得了他——无论政绩还是为人均挑不出错处,真真一代贤相。
围观的人渐渐散尽。
原伯秋不想坏了苏凰的兴致,强装无事,笑道:“茶还没上呢,国相请?”
“臣想独自逛逛,怕是要辜负王爷美意。”他微微俯首致歉,自顾自走开。
贵客不在,原伯秋也没了喝茶的心思。本想借瑞王的洋相标榜自己,结果得不偿失。悔不该凑这热闹。
*
苏凰溜达一圈又回到方才那个隔间,已然收拾过了。一名侍童杵在门前一脸囧样,见他十分面熟,便拿出个木雕面具询问物主。
不知怎的他竟生出冒名认领的想法,摸遍全身只找到一块腰坠作为谢礼。回去路上,他掏出面具边走边赏:未经抛光触感粗糙,就雕了个大概,细节处还需加工一番。总而言之,他用块精致好玉换了个粗制半成品。即便原主人手艺尚可,未完成前只能算块木头片子。
“美玉换木头?的确像是你会干的事。”舒谐将面具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愣是没看出价值所在,“苏大人善心如此泛滥,不如来接济接济我。”
“苏某两袖清风,口袋空空。舒将军您哭穷也不该哭到我面前来。”苏凰换下朝服,往庭院中来会老友。
“不找你找谁?”舒谐把面具一搁,抓起桌上干果点心就往嘴里塞,“咱俩从小养在一处,你样样皆优,我天天挨批。这次南下巡营顺便回了趟老家,堂堂定远将军,让我爹满院子追着打。”
苏凰递过湿布与他擦手,闻言忍俊不禁:“阿爹如今还举鼎吗?”
他连连摆手:“举不动了。得亏举不动,否则那一棍子下来非把我活劈了!”
“嗤,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也不成家,难为阿爹没把你腿打断。”
“你好意思说我?别的不比,这件事上咱们半斤八两。我天天混在男人堆里,你不一样,位高权重——”抓着苏凰转了一圈,啧啧赞叹,“风流潇洒。你倒好,别说妻妾,内院连个女人都没有……小孩子不算!”他装作没看到小涛气鼓鼓瞪着的眼,凑到苏凰跟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不怀好意地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特殊爱好?”
苏凰推他一把,笑骂道:“滚滚滚!”小涛也过来帮衬。
“好哇,你们主仆一条心!”舒谐瞅一眼小涛,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小丫头今天这么安静?往常我还没进门就先听到她的声儿,怎么,话太多让人毒哑了?”
苏凰拦住小涛飞舞的拳脚,无奈道:“先担心自己吧!你话也够多的。”
谈笑间,下人进来通报,说是敬王差人送了口信,邀大人三日后共赴中秋家宴。
舒谐故意酸他:“国相就是国相,家宴都带着你。哪像我们,连味儿都闻不着。”
苏凰正招呼二人同去看望梨花,叫这股“假醋”味熏个正着。“你这么想,要不替我去得了。对着那张脸我吃不下饭。”
舒谐想象了下那个场面,禁不住一哆嗦:“我也吃不下。”
*
梨花是苏凰捡回来养的野猫,不知跑去哪儿弄大肚子,刚产完崽精疲力尽,看见主人也只能略抬抬脑袋“咕噜”一声问候。
苏凰把小家伙们挨个捧起来看,都是一样的皱巴巴,连眼睛都睁不开。
“从我回来到现在你欲言又止不下五次,想问什么就直说。”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舒谐心知躲不过,只得老实交代:“听说……敬王对你很好很用心。”
“对我好?不见得。他所谓的用心是要我以一人之力对抗太子皇后、对抗姜氏一族,用这条命去换。对他来说,就算再加十个用心,这笔买卖还是划算。”
舒谐追问:“那你怎么想?遂了他的意?”
“还能更糟么。”苏凰继续摆弄着小猫崽,神色有些疲惫,“只要不是那个人。”
“为什么是敬王?瑞王再不济也比他强。”
“正因为他弱势,才能为我所用。有生之年能亲手毁掉那个人,死也瞑目了。”
“你清醒点好吗?”舒谐扳过他的肩,逼他看着自己,“放手吧!对方是什么人?姜氏!枝脉从朝堂伸向后宫,理不清扯不尽。你没有可仰仗的人,凭你自己,怎么与他们争!”
“我有过。”苏凰一字一句,恨不能把每个字嚼碎。“我忘不了……我忘不了!”
“兄长……”
来访前已将父亲、叔伯们的嘱托内心排演无数遍、记得滚瓜烂熟,可舒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拥住苏凰,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很快又放开。“宋世伯托我带的东西放书房里了。多保重,我得空再来看你。”
苏凰则丢了魂似的,让走便走让吃便吃,没人理他他就坐着发呆,一坐就是半天。书案上躺着一卷卷轴,铺开来看,上书“慎初”二字,运笔遒劲有力,正是前任尚书宋淮安的字迹。
我也曾有过可仰仗之人。
只是他们或死或贬或卸任,最后只剩我一个,一枝独秀长盛不衰,真叫人……羡慕。
他忽然注意到那个“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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