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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_绡叶-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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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只知道一半,且不知其中缘由。”
  原卿越的目光飘远,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不愿再提起。”
  他掏出一只琉璃小瓶搁在床头,起身向外走去:“如你所愿,尽早上路罢。”
  “卿卿……”苏凰冲他微微一笑,“下月便是你生辰。事情已经结束了……你看,我没有食言。”他瞪大眼圈住泪,唇角仍有笑意,喉间已是哽咽,“你别,你别恨我。”
  “我是不是一直忘了向你道谢?”他返身扑入苏凰怀中,深深埋进他的肩窝,“苏凰,谢谢你,我喜欢你。”
  我也是。
  苏凰却听见自己说:“此后山长水远世事难料,王爷不会只爱我一个。还请早早断了念想。”
  怀中人身子一僵。
  “多谢苏相提点,是我莽撞了。”
  他深深鞠了个躬,临出门时,身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苏府白梅树下埋了一坛酒……我是真心想过要向他讨了你来……这样,算作回答么……”
  这道身影一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凰扯开琉璃瓶一饮而尽,而后双手交叠平躺着,静静合上眼。
  *
  头很沉,很痛。
  周身都在颠簸,简直要将他五脏六腑也给颠出来。
  耳畔是车轮轧道与马嘶鸣声。
  不得不说,此人驾车技术极烂。
  苏凰挣扎起身,想看看是地府哪位鬼差,竟如此能折磨人。刚一探头立马被强摁回去。这熟悉的面容,驾车的居然是常安。
  “我怎么在这?我们要去何处?”
  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确实还活着。撩起帘子往外看,马车已然出了城。
  这位常安除了容貌一致,无论是语气、态度抑或神情都与从前截然不同。他冷声道:“王爷特赦你隐姓埋名回乡与亲友团聚,安分点。”
  

  ☆、第 30 章

  暮色沉沉,前来哭灵的人两两散去,最后只剩守夜的侍卫、宫人。
  昭文殿比平日更加凄清冷寂。
  一股甜腻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侍卫一声不吭尽数栽倒,殿内有听见声响出来查看的也没能幸免。他们皆被绳子捆着藏进假山里,药劲十足,恐怕要昏迷一宿方可醒转。
  一切只在顷刻间就已完成,悄无声息。
  原卿越轻轻合上宫殿的门,手扶皇帝灵柩往前。棺盖未合,他掀起覆在皇帝面上的白绸瞧了瞧,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再推说病痛折磨,可谓是天衣无缝。
  他冷冷一笑,径直走入西暖阁,在一毫不起眼处掀起地垫一角,踏上去,石砖凹陷,右侧墙上的壁画随即洞开一扇窄门。他取了盏灯,越往里走越是开阔,越是明亮,最后来到一处石室。此地灯火通明,起居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听见声响,皇帝缓缓睁眼,笑道:“皇儿果真守信。事可办妥?”
  “苏凰已身败名裂。”
  “甚好。”皇帝艰难地挪动脖子。“他如今人在何处?怎不见你将他项上人头捧来……是了,你留待朕亲自处置。知父莫若子,好孩子,来,扶朕起来。”
  “我做主把苏凰给放了。”原卿越就站在原位冷冷地盯着他,看他神情由困惑转向恼怒,看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动弹不得。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张早在心中撕碎无数次的脸,语调淡然:“父皇伤了脊髓,还是省点力气罢。”
  *
  无垠旷野之上,只有这一辆马车在飞驰。沿途甚至没有任何一片村庄,偶尔有零零落落几户农家亮着微弱的灯火。
  黑夜无边寂寞。
  冷风自窗口灌入,苏凰缩在门边,望着常安冷峻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世人都知苏凰罪大恶极,他私自放了我,当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无需你操心。坐回去。”
  常安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全然没了往日的朴实热情。苏凰劈手夺过缰绳,狠狠勒住了马,逼他不得不停下来正视自己。
  “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你这张脸?不,就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也不是常安。从头到脚没有半点像他。”他揪住眼前人的衣襟,厉声逼问,“你到底有何企图?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你是问常安,还是问王爷?”常安任由他揪着,神色淡定自若,“我是常安,但也不是常安。是你知道的常安,但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常安。”末了,他又道:“我本姓丁,因故来到王爷府上充当常安一角。今日也是受王爷所托,真心实意送你回乡。他希望你……不要恨他。”
  “我恨他做什么。”
  苏凰神情几分落寞,目光望向来时的路,似乎还要看得更远。远处有深宫高墙,有熬不到头的孤单寂寞。那人向来独来独往,一下让人前呼后拥的,也不知会不会不自在。偌大的宫殿清冷如冰窖,连呼吸都有回声,他会不会害怕?
  明明自己才是最该被怨恨的人。
  “王爷心地柔软固然是好,但意气用事容易引起祸端。朝堂之上暗潮涌动,往后你在他身边要善加规劝。”
  “没有往后了。”常安说。
  “为何?”苏凰觉得这说法有点可笑,惹得他话里也带上笑意。
  “送你回乡后,我的职责就此结束,我该回去自己的家乡。”常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王爷再也不需要我……他也不再需要你。”
  “可……身边若是没有一个半个熟悉的人,他要怎么办?我没法子再出面了……对了,可以托请别人,对,舒谐,找舒谐帮忙。可舒谐是个武将,不能时时陪伴君侧……我改头换面回去怎么样?就算、就算做个管事公公也成啊……”
  苏凰惊慌失措的模样与素日形象出入太大,大到有些滑稽,常安看在眼里却只觉他俩是自作自受。
  “他恨皇帝,你没想过为什么?你们追求的从来都是两种东西。就算全天下人都觊觎皇位,这些人里也不可能会有他。就算跪着把皇位捧到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他已经深深被你打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该明白什么?原弘靖难不成还能真害了他的命?他只剩卿越一个像话的儿子,还有谁有资格……”
  “他……不是……”常安极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声音低至近乎不可闻。“王爷背负得太多,已经,将他压垮了……”
  *
  “原卿越,你放肆!”
  口头上虚张声势显然毫无作用。原卿越甚至坐到他身边,细心替他掖好被子。那张似由冰雪雕琢的脸头一回在他面前染上喜色,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盯得他毛骨悚然。
  “放过朕,你坐拥江山,朕为太上皇,两相安好……苏凰你放便放了,朕……我与你既往不咎。”
  “甚好。”纤长冰冷的手指却环上脖颈,“可惜你列出的条件于我毫无吸引力。”原弘靖的笑容还未绽开就已僵在脸上,屏息静待他下一步动作时,原卿越又玩笑似的抽回手交叠在膝头,乖巧得与往日无异。
  “我一直等着这样一个机会,能与父皇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原本想说的有许多,现在只剩一句话要问——”原卿越钳住他的脸,俯身耳语,“因一己私欲屠戮三万无辜之人、使一国覆灭,滋味如何?”
  “三万乱臣贼子死不足惜……”他忽然明白过来,“梅妃原来还留了这一手……想替云胡国复仇?你不够格。”
  “可你早有怀疑,不是么?”
  原卿越一脸嫌恶地丢开他,摁在锦被上反复揩了揩手指。当年云胡国主早替公主选好夫婿,成婚前夕却被强行邀来昭幽。一次宠幸即怀上宁王子嗣,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反正不一定是我的孩子,就是死了也不心疼’。你当初把我推向苏凰的时候,一定是这样想的罢。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于你而言,我就是一个外人,微不足道,死不足惜。如你所愿。人人都以为你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而迁怒于我,其实反倒是因为我的存在,拖累了母亲。”
  “我养你这么多年,是教你如何来恩将仇报的么!”
  “养?”原卿越禁不住笑出声,“生不是你生,养不是你养,从来对我没有过好脸色,这会儿倒论起功德来。
  残害无辜致其灭国,其罪一。
  强迫母亲,结果又逼死了她,其罪二。
  君不君,子不子,为人父也失德,其罪三。
  本是您赐予苏凰的□□,现在物归原主。父皇,儿臣这就送您上路。”
  他箍住原弘靖的脸,不容他逃避拒绝。
  “逆子、混账!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原弘靖除了咒骂,再做不出别的什么反抗。
  原卿越笑道:“是我们,我们都不得好死。”
  挣扎得累了,再抵不住对方的硬塞猛灌。可原卿越两只手都用来按住他,是谁在喂药?他抬眼向上望,正对上原城雪似笑非笑的脸。
  

  ☆、第 31 章

  自他记事起就被迁到王府某僻静清幽处读书写字。父亲不许母亲跟着,怕过多宠爱养出娇气性子,因而母亲每回只能偷偷前来探望,拉拉他的小手,鼓励他要听话,要忍耐。
  天资聪颖,又是长子,父亲对他寄予厚望。
  他向母亲保证了一遍又一遍,笑着目送她离开。眼泪滴到纸上晕开字迹,手在打颤,写出的字更是一塌糊涂。
  他将写废的纸揉成一团,重新作一篇歌颂仁义孝道的文章。
  此后数年间,府中又添几位夫人,其中便有姜氏。她以正妃身份嫁入王府,虽无子嗣,所受宠爱却是旁人难及。
  母亲嘴上不说,可一连几次来见他时,脸上尽显疲态。他明白,自己需要更刻苦更努力,去赢得父亲的夸奖,这样母亲也能一并受宠。只要有他在,父亲就忽视不了母亲,总会念着她的好处。
  心里越急,字越练得不顺手,窗外细细的猫儿啼哭吵得他心烦。家仆去赶了三次也没能止住哭声。他丢下笔,循声寻入假山群中,左右不见踪影,不知怎么想的说了句:“你是哪家的坏东西,跑到这儿来闹人?”
  “对……对不起。”一个怯生生带着明显哭腔的稚嫩童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不是坏东西……”
  小孩躲着的位置很巧,他卯足劲蹦起来也看不到半点。
  “你也是王府里的孩子么?为什么躲在这儿哭?”
  “二哥把小昭姐姐抓去了……呜呜……孩儿哭哭娘亲也哭……不想娘亲哭……”
  他想到自己,无奈地笑了,朝上方伸出手:“到处乱跑你娘亲也会哭的,下来,我送你回去。”
  一只小小的、软乎乎的手点了点他的手心,然后紧紧攥住他的手指。
  “不用抱,自己走路……”
  小孩掏出帕子擦掉眼泪鼻涕,仔细叠好放回原处,学着大人的样儿叹了口气。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小四?我是你大哥哥,我可以保护你。告诉哥哥,你额头上的伤怎么弄的?”
  小孩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摆手:“爹爹不爱我。”
  “别哭别哭啊,爹爹也不爱我,我们一样的。”
  父亲爱的是聪慧的长子。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那时候最期盼中秋,这是他唯一被特准回到母亲身边的日子。
  他早早准备了一幅小像、几首杂诗逗母亲开心,满心欢喜踏进小院,却见一群陌生人气势汹汹聚在一处,强灌母亲饮下一杯酒。
  此刻他也不顾上什么礼节礼仪,丢下东西护在母亲身前,向周围人吼道:“竟敢对陈夫人无礼,放肆!”
  一人试图将他拉走,反被他一口咬在手背上。那人气急败坏:“你娘她是咎由自取!自己不要脸面,休怪旁人无情!”
  他不解:“什么咎由自取?”
  “就是活该!你自己去问,看那个毒妇敢不敢告诉你她做了什么好事!”
  母亲靠在他背上,声音虚弱:“孩子,你听娘的话么?”
  他低声回应:“听,当然听。”
  “那我要你放下怨恨,去讨好姜氏,从今往后,她便是你的……母亲。”
  “为什么……孩儿到死也只会有一个母亲,您为什么不要我……”
  “听话!”母亲口中抑不住地呕出鲜血,顺着他脸颊往下流。她紧紧架着他的手臂,不允许他回头看,“娘太懦弱了,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你……有姜氏庇护可以无忧……我儿天资过人,必不能拘于这一方天地,你要往上走,坐到那个位子上去……”
  “方才与你说话那人……不要恨他……凡事可与他商量……记住我的话!”
  “娘不是坏人……只是……自私罢了……”
  身后再没了动静。
  “娘……你还在吗?”他连伸手一探的勇气都没有,呆呆地跪坐着。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正值父亲登基之际,后位却空悬。母亲陈氏本可母凭子贵与正妻姜氏相争,忽传闻姜氏遭人毒害以致多年不孕,经查证是母亲所为。证人是她从前一位同乡、正是那日上前拉他的人——姜府门客陈全。
  最要命的是,母亲自己也承认了。
  他还是暂住在原先的屋子里,不同的是偶尔来探望的变成了姜氏。父亲只在某次酒后提起一句:“陈氏不配为人母。”
  他出言辩驳,却被训斥道:“滚回去读你的书。否则……我不缺你一个儿子。”
  他藏进假山里偷偷摸摸掉眼泪,境遇迥异的两兄弟各躲在一处,紧紧地拉着手。
  身为长子又于正妻名下抚养,入宫后他顺理成章封为太子,生母追封为妃,连封号也没有。册封那天姜后发了好大脾气,摔了能见到的所有东西。
  他装作没听见,想去逗一逗小靖懿玩儿。乳母忙抢在身前:“殿下,这可使不得!公主尚幼,若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就是有十条命也担待不起啊!”
  “如此便不给嬷嬷添麻烦了。”
  姜后待他虽好,但厌恶母亲是真的,处处提防、不许他单独靠近小公主也是真的。
  他握住自己的手,暗道:要听话,要忍耐。
  闲暇时总惦记起奶声奶气、软乎乎的小四,听闻他母子二人处境不容乐观。可是能怎么办?除了同情,他什么都做不了。
  某天小四忽然被抱到长禧宫来,规矩又可爱,比他当初还会讨姜后喜欢。私下里却趁没人注意,跑来拉着他的手,小声啜泣:“哥哥,我没有娘亲了……”
  他一怔,揉揉他的脑袋,温声说:“别哭别哭啊,我们……一样的。”
  他们从来只在私底下碰面,平日无甚往来,彼此也少给好脸色看,众人都以为二人关系很糟。毕竟小四来后,他能得到的关照就被强行分走一半,甚至更多。
  不知是何种奇妙的缘分,两人只消一个眼神、手势便可通晓对方心意。
  待他迁居东宫,二人会面比先前容易许多。对月畅谈人生,讥讽前朝、后宫互相牵制的局面,同时默契地回避旧事。
  慢慢地,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坏,直至那夜小四破天荒地主动谈及从前王府、谈及已故梅妃,一再追问下才得知皇帝为满足私欲要将其逼出宫去。
  他抬手便将案上所谓御赐之物掀得干干净净:“处处讨好忍让,他们反而得寸进尺。那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休怪我不留情面。”
  “臣弟正有此意。”小四淡然一笑,“只需推把手,便可坐山观虎斗了。”
  *
  毒物一入人体即侵蚀五脏六腑,腐肉蚀骨,唯独脑子是清醒的,可清清楚楚感知身体的痛楚。原是用于折磨苏凰的酷刑,意外施加于己身,原弘靖痛得说不出一个字,惊得叫不出声,一心求速死。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会如您所愿登上皇位。而您则守住所有罪孽,保全一世好名声。”原城雪跪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仿佛在用刀子一片片削下他的头皮。他贴在耳边低语,“你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君,不配为人子。”
  原弘靖狠狠抽搐几下,胸口再没起伏。
  两人将灵柩中的替身换下,相视一笑。
  “兄长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待我好的,我很感激。”原卿越忽然开口:“这些年来,兄长是否有话一直忘了对我说?”
  原城雪的笑意僵在脸上,不知该如何表示。他虽冷面冷心,对眼前这人却无法无动于衷。眼见原卿越神色愈发悲戚,他话锋一转,关切道:“往后有什么打算?投靠苏凰,还是寻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
  “还未想好。兄长请先回去罢,莫让尚书大人等急了。”
  “小四……”
  “走罢!前路当心,莫要回头。”
  原卿越扯回衣袖,推他出去,紧紧抵住门,待外头没了动静方才缓缓跌坐在地上,勾了勾唇角。
  三代人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第 32 章

  常安将个中缘由详述,叹道:“……他一早决定同这些事一道结束。家不是你家,国不是你国,为了不相干的两样东西,连眼前人也一并失去了……当然,轻重由你自己掂量,可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
  “……”
  苏凰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怀抱双膝屈成一团,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指节。
  他从未往那方面去想,两人总在一处,他竟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将悲伤隐藏成淡漠,要多用力才能不让背负的东西压弯脊背,有多愚蠢才选择一个人默默扛着、执着于仇恨无法自拔。
  那个傻子什么都明白,却不曾提过半字。
  这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事事周全,唯一的差错便是栽在自己手中。
  那样狠心的一个人,却说:苏凰,我们离开这儿罢……
  分明是在求救、在祈求怜爱、求一条活路。
  可他愿意托付终身的那个人同样心怀执念至执迷不悟,反而逼他最紧。不经意间,竟辜负了,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苏凰不知情,不必自责。
  心脏却痛得快裂开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堪堪止住泪眼。往昔种种刺得他鲜血淋漓,他想起那日崇阳殿外说到一半的废话:
  “卿卿,我有些后悔……”
  “什么?”
  后悔当时没能丢下一切带你走。
  可只差临门一脚,此时放手太不现实。
  “不重要了。就到这里罢,接下来的路我们各自走完。”
  他们一人心怀家国天下,一人背负亡国至亲,走得再近,终为各自执念所累,天各一方。
  马儿提了提腿,像是唤回了他的魂。
  苏凰试图夺回缰绳未果,哀哀求道:“常安,我恳求你,放我回城……”他每念一字仿佛都压上全身力气,“让我去见他,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王爷已放你一条生路,再者,你现在赶去恐怕也……”
  “这条生路于我而言却是绝路,我只怕是要死在这里……放我去罢!我一定要回去的!”
  常安神情古怪地盯着他,跳下马车,嘟囔道:“人间事真是复杂,我原本打定主意不插手,念在受了王爷颇多照顾,又助我寻回遗失法器……”他伏在地上化为一团光影,又迅速拔高成庞然大物——通身雪白、犄角熠熠生辉的巨鹿!他朝呆愣住的苏凰伏低身子,请他攀到自己背上。“这就是我本貌——比赶车要快上许多。”
  一声长鸣,巨大的身影腾空一跃,没入茫茫夜色之中。
  *
  火光率先吞噬了幔帐,沿着木制器具一路蜿蜒,形成包围之势。
  原卿越怀抱一只小酒坛,从容自若地除去封口,只轻轻一嗅便笑了:骗子,哪有人成婚用的竹叶青?
  滴酒不沾如他,胡乱灌下一口险些呛至闭气,身子有些轻飘,胃里心里皆熨帖得舒服。他一鼓作气灌下半坛子,趁着酒劲还未上头,仔细又给封好。
  横梁烧裂砸下,火舌顺势攀上灵柩,即将与他相缠。他背倚灵柩打盹儿,梦见一片白惨惨的雾,自己身着喜服怀抱酒坛,满心欢喜地等,等待某人穿出浓雾,接过酒坛饮下另一半。
  半梦半醒间身边好大动静,恍惚有人穿出烟雾,从火海中将他抢进怀里。兔子吊坠脱手而去,他一下惊醒,忽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白色柔软之中,苏凰紧紧搂着他,仿佛再多一点力气就能将他捏碎。
  他既欣喜又迷惘:“你……怎么会……你是来接我么?你是为我而回来么?”
  “是,只为你,只有你。知道么,我担心你担心得要死……”苏凰狠狠压着他的嘴唇,叫他伏在胸口连连喘息。“我们都辜负过许多人……这一次,别再辜负彼此了。我会紧紧地抓住你,不容你拒绝逃避。”苏凰朝他额前轻轻吹了口气,眨眨眼道,“烦心事都飞走咯~”
  原卿越不做声,像只猫儿缩进他怀里,只露出两只乌溜溜亮晶晶的眼珠。
  “我们要到哪儿去?”他轻声问道。
  “去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宫殿、街道、都城、乃至整个昭幽国都缩成脚下一个小小的光点,常安携二人升上高空,好似要一直飞到月亮上去。
  一点冰凉落在眼睫,抬头便见漫天飞雪,轻巧地落向大地,似要将来路掩盖、去路隐藏。
  乡间某农家,舒老爹展信一阅,通篇只见“托付”之意,忙令舒谐趁夜疾驰回都城。
  昭幽国东西两极,与皇帝驾崩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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