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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翠微月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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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构看了韩世忠一眼,忽然说:“是悄悄的走,不告诉任何人的那种吗?”
  韩世忠道:“当然!若是说了,恐怕现在就要乱。”
  赵构撇了撇嘴:“明日皇帝和主帅都不见了,恐怕这数万人马,立刻会溃散。流民涌入汴京城,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构就想起来了韩世忠那著名的沐阳兵溃,真是雪上加霜的一笔。
  韩世忠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赵构沉吟片刻,道:“如果朕的估计没错,这里的金兵,已经是强弩之末,河北诸镇,乃是岳飞的防区,他应该现在就尾随在这批金兵之后。你我手中尚有一万人马,岳飞手中至少也有四万人马。若是两军合为一处,前后夹击,金兵必然难逃。”
  韩世忠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说:“天知道岳飞什么时候会来。”
  赵构忽然站起身,指着远处冉冉升起的一朵白色的烟花:“来了。朕知他不会负朕。”
  本来是被金人包围的糟糕状态,在岳飞所部到来之后,便成了内外合击的有利形势。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就结束了。
  金兵仓皇逃跑,在远处却又集结成阵,有条不紊的退却。
  赵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金兵不过两万人,己方军队足足有五万,是对方的一倍还多,在这种对比之下,还是让人给成功撤退了。
  难道说,自己永远,不是金人的对手了吗?
  当天夜晚,赵构在野外扎营,数万军队将其拱卫,他信步走出营帐的时候,正巧碰到岳飞也在营中乱逛。
  赵构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朝着岳飞招手:“鹏举,你过来。”
  “是。”岳飞停下了漫无目的的乱逛,朝着赵构走来,“陛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赵构微微侧头,看着岳飞,“如果你心中还恨朕,这时候转身离去也成。”
  岳飞朝着赵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赵构的胸中腾的一下升起了一团火。岳飞果然还是在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情恨自己。
  然而岳飞只走出两步后,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过了许久许久,才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看着赵构:“有些事情,老藏在心中不痛快,还是说开了好,省的整天惦记。”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又回来更新了~
  这次争取一口气不间断的更完它,大家给点花花鼓励一下吧。



谈心

  然而岳飞只是走出两步后,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过了许久许久,才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看着赵构:“有些事情,老藏在心中不痛快,还是说开了好,省的整天惦记。”
  赵构怎么也想不到岳飞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下,终于点点头,说:“你我二人,是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岳飞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仿佛在黑夜中绽放的烟花一般,瞬间就照亮了赵构的心。
  在这之前,赵构已经对其完全绝望,但是这个笑容,又重新点燃了他心底的火焰。
  两人并肩而行,走过一处又一处的篝火,点点火星冉冉升起,空中的青烟弥漫,仿佛被风吹动的青纱帐一般。
  赵构首先开口,说:“对不起。”
  两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夺妻之恨,并不是容易忘记的一件事情。
  岳飞过了一会儿,才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虽然说已经完全忘记那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但……”说到这里,岳飞停了下来,他似乎在组织措辞。
  赵构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等待着那个“但是”之后的转折。
  “但,我已经不恨你了。”
  赵构的眼眸微抬,他看着岳飞。
  岳飞的神色诚恳,没有半点作伪。
  赵构心中一阵狂喜,却又听岳飞继续说:“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天过后,我自己想了很多,有想过一走了之,永远不再见你。”
  赵构忽然说不出话来,那天偷吻,岳飞果然没有醉。
  “既然知道我怎么想的,又回来做什么呢?”
  岳飞深深的吸了口气:“因为你是皇帝,而我想要建功立业,想要这天下像从前那样太平,想要把金人赶走。这一切,没有你是不可能做到的。无欲则刚,而我有所求。”
  赵构笑了笑,岳飞没有看他,继续说:“但我也不想引起你的误会。我……我可以交付忠诚,勇敢,甚至生命。如果我能够,我会为了达到目的,毫不犹豫的交付我的一切给你,但是有的东西,我不能够。”
  赵构便笑不出来了,对方说的如此清楚明了,竟令赵构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岳飞猛然停下脚步,双眼看着远处的天空,片刻之后,他单膝跪下,对赵构抱拳:“若陛下愿意,臣愿效犬马之劳,至死不渝;若是陛下不愿,臣自问没那个本事周旋得当,还请就此离去。”
  赵构低头,看见岳飞跪在他面前,就如前世那般。
  这番话,是在他心中想过很多遍的吧?赵构心想。
  他感到一阵沮丧,果然是不可能,而且永远都不可能。
  但,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自己不是连命运都改变了吗?难道人心就这样不易更改?
  在这一刻,赵构差点就要允许岳飞离开,但他却猛地大笑起来,笑得特别厉害。
  岳飞听见这笑声,心中觉得诡异,当他抬头看向赵构的时候,看见那个面色白皙下巴微尖的皇帝,笑地差点喘不过气来。
  “哈哈,岳飞,你大概是想多了。”赵构说,“你以为朕看上了你,想要求欢吗?”
  岳飞的脸涨的通红,他没想到赵构竟然说的这么直白。
  赵构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你竟然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困扰了这么多天?李娃的事情是朕不对,因为朕嫉妒你。嫉妒你竟然可以另娶,而朕却不能册封自己心爱的女子为皇后。因为朕的皇后被金兵掳走,所以……,这件事情是朕对不起你,李娃朕没有动过,如果你还喜欢她,朕把她还给你就是。”
  岳飞感到自己的大脑一时之间有点无法思考了。
  赵构继续笑道:“至于那天晚上,你大概真的想多了。朕只不过是觉得……觉得……”赵构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掩饰的词来解释,于是他只能够慌不择言的瞎编:“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大哥,所以心中起了亲近之意罢了。如果朕是想让你侍寝,又怎么会只是亲一下额头?”
  岳飞心中开始一片茫然和疑惑,他记得前不久赵构才说“恨不得大哥和父亲去死”。
  岳飞质疑的眼神落到了赵构的眼中,赵构马上叹了口气:“虽然他们在的时候,我恨不得他们去死,但是一旦真的没有了,却难免想念。”
  岳飞道:“我长得和天眷有几分相似?”,他没见过前两位皇帝,他唯一认识的皇帝就是赵构。但他很清楚,自己长得和赵构没有半点一样。
  赵构含混的点了点头:“朕长得像韦娘子。”
  岳飞不再多问,但对赵构的解释,保持着怀疑。
  赵构有些发怒,他抬起脚踢了岳飞一屁股:“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是沉鱼落雁?还是倾国倾城?清秀都算不上,朕身边美人如云,男女都不缺,为什么会独独看上你?”
  岳飞一愣,随即释然,笑了起来。
  的确,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地方,可以让这位年轻的皇帝爱慕的。
  那么,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在杞人忧天了。
  心头的包袱一去,岳飞的神色立刻轻松起来,他躬身向赵构行礼:“是臣妄言了,还请陛下恕罪。”
  话语说的异常轻松。
  赵构只觉得心中感到一阵涩涩的味道,但当他看到岳飞轻松的神色和立刻对自己亲近起来的态度后,苦涩之中又多了一丝甘甜。
  赵构挤出一个笑容:“这就是你要找朕说的事情?你放心,朕明日就将李娃还给你。”
  岳飞摇了摇头:“是陛下的妃嫔,臣如何敢要?陛下心底无私,倒是臣以小人之心度之了。”
  赵构继续努力的挤出笑容,他半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转移了话题:“随便你吧,不说这些事情了。讲正事,金兵很难对付啊!”
  一提到这个问题,岳飞立刻神采飞扬了起来。
  他赞同赵构的想法,却又提出了一系列的解决办法。
  金兵善于奔袭,马匹又多,唯有两种方法可以克制。
  一是严格的训练便宜的步兵,让他们组成阵来抵抗起兵,这需要每个士兵都有着极大的勇气,更需要在平时的训练中将这些士兵训练成只听口令,无所畏惧的木偶般的战士。
  二则是以骑制骑,训练出能够和金国相抗衡的精锐骑兵。
  而这一切,都非一朝一夕所能够做到的,都需要长时间的准备。
  “五年,陛下若励精图治,五年之后,必然可以和金人一较长短,绝不会明明堵住了他们却拿不下他们。”
  “五年……”赵构在心中沉吟,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年,他对于战事已经感到疲惫,急于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他在面对请求北伐的岳飞时,问:“卿若统兵,几年可平金贼?”
  岳飞回答:“三年。”
  那时候,岳飞手中有着十万精锐,只要皇帝支持,恐怕根本用不了三年。
  但赵构却不愿意再等了,三年太长,他只想早点安定下来。
  可是现在,当听到岳飞说“五年或许可以一较长短”的时候,赵构却根本不着急。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很明白,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也就是——岳飞离开自己的时候了。
  所以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卿不必如此求急。莫说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朕也等得起。”
  君臣这次谈话,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两人又说了很多,当一个放下包袱,而一个小心隐藏的时候,双方似乎都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相处了。
  夜间赵构回营歇息的时候,心情很好。
  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没什么等不起的。
  上一世,不就是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真正的太平么?
  哪怕就是议和,二十五年后,金主依然再次南下侵宋,若非赵瑗力主抵抗,恐怕当时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赵构带着笑容沉入梦乡,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
  岳飞回到营中后,觉得一阵轻松,自从那日晚上的事情过后,他就一直害怕见到赵构,却又不能够不见。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实在是没有能力周旋得当。
  但现在,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时,忽然笑了。既非英俊不凡,又非倾国倾城,他的确不可能看上自己。
  王贵这个时候过来找岳飞,看到岳飞在看着镜子傻笑,说:“大哥今天心情不错啊!”
  岳飞点头:“是。”
  “是因为什么呢?”
  岳飞笑道:“以前我误会了一件事情,今天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这是岳飞自李娃离开后,最开心的一天。
  王贵见他心情好,便趁机说道:“你娘让我有时间劝劝你,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娶一个媳妇呗。”
  岳飞点头,刚想要回答“好”,却猛然想起前妻刘氏和李娃的事情来,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他从内心中感到有点害怕。
  他摇头,说:“古人有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王贵道:“听说这位古人,是记入佞幸传的,还死的早。千万别用他的话,晦气!”
  岳飞一惊,然后用力的点头:“对,晦气!”
  说完后,他又心有余悸的扭头看镜子。镜子里的人满脸尘土,皮肤黝黑,长相普通,身材魁伟,看着不像是个晦气的,真是万幸。
  他躺在床上,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却在梦中吓出了一身冷汗。当他半夜惊醒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让他惊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

  第二天,岳飞偕同韩世忠,率军护送赵构回京。
  这次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所有人的心灵,抗金气氛登时高涨,一片北伐之声不绝于耳。
  但赵构心中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和金人抗衡。
  他和朝中的几位大臣商议后,制订了初步的计划。
  收复山西——驻防雁门关——巩固河北——修养练兵——决战金兵。
  赵构依旧是命杨存忠做自己的亲军侍卫,这个人做了他几十年的亲军统领,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是信得过。
  他命岳飞率军去收复太原,他很清楚,在这种和金兵的征战中,岳飞会迅速的成长起来,成为他记忆中的那个封疆大吏,可以完全信任和依靠的人。
  而自从那日两人把话说开之后,岳飞再也没有绕着赵构走了,他在赵构面前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开个玩笑。
  就在岳飞要出征的前几天,赵构对岳飞说:“听说你母亲和儿子都在你的军中?”
  岳飞点头,赵构道:“你母亲今年已经六十多岁,恐怕没那个精力来照顾两个孩子吧?”
  岳飞道:“还有弟弟帮忙,不劳陛下费心。”
  赵构笑了笑:“朕不是费心,是不放心。将你的家眷搬到京城里来,朕才会对你放心。”
  岳飞发现赵构说话越来越直白,将领在外,家眷在京城,的确是朝廷为了控制将领的一种潜规则。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的说出口的。
  赵构道:“朕会好好的对待他们,找人去教导你的两个儿子,你不用担心。”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岳飞再也不能够拒绝,他躬身行礼:“多谢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岳飞的动作很快,他的驻军本就在京城附近,不到三天的时间,他的家眷已经被接到了京城中。
  赵构送了岳飞一个小宅子,京城地价比金还贵,况且以岳飞现如今的身份,也不能够用太过豪奢的住宅。
  只是这个小宅子,正是上一次他来京城,准备成亲最后却伤心离去的地方。
  当岳飞站在门口看到朝廷安排的住处竟然是这里的时候,不由的愣住了。
  当然他只是愣了片刻,将家人稍稍安顿之后,便进宫谢恩。
  岳飞是下午十分进宫的,那时候赵构正在练字。
  赵构一直醉心于书法,特别是前世,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够让他享受成功地快乐,唯有写字,在笔墨之中,才能够找到那么一点点的自信。
  岳飞见到赵构的时候,就看见殿内的一个身穿淡褐色袍子的青年,手持狼毫,神色认真的在写字。
  傍晚的阳光从窗户中斜斜的射进来,照在他的身上,画出分明的窗格。
  殿中有着一股静谧之气,在这里,连年轻人身上该有的朝气,都丝毫不见。
  岳飞不敢打破这里的寂静,他进宫谢恩,本就不是什么急事,于是便站在殿外的门边等着。
  太阳一点点的偏西,冬日的阳光本来走的就快,很快就隐没了下去。
  顷刻便有小太监上前,将殿中的蜡烛一根根的点燃,照亮了赵构的侧脸。
  他侧脸的轮廓秀美,眉头却微蹙,似乎陷入沉思,沉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小太监低声道:“官家,该用膳了。”
  赵构头也不抬:“并不饿,晚膳免了。”
  那小太监答了一声是,见赵构砚台中的墨空了,又小心翼翼的上前磨墨,却被赵构制止。
  “你不写字,也磨不出好墨来,朕自己来就行了。”
  那小太监看了一眼始终站在门外的岳飞,低声道:“陛下,岳宣府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
  赵构一愣,抬头朝外面看去,果然就看见岳飞站在那里。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长时间?赵构竟全然没有发觉。
  他朝着岳飞招了招手,道:“进来。”
  岳飞便走了进来,对赵构行礼:“臣见过陛下。”
  赵构每次写完字之后,心情都会变得平和宁静,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说:“不用多礼,你有事情吗?”
  岳飞道:“是特来谢恩的。”
  两人说话之际,一旁的小太监已经退出,不敢多听。
  赵构也没怎么在意,他说:“本就是朝廷该做的,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他便想要拿起笔继续写,一篇诗经只写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没写。
  可是当他再次提起笔来的时候,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了,写了两个字后,只得改成研墨,却发现岳飞还没有走。
  赵构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岳飞道:“臣明日便要出征了,不知陛下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嘭的一声,赵构的手一抖,墨汁不小心溅出砚台外,将他淡褐色的衣服给染上了一滴墨。
  赵构有些心烦意乱,他更有些恼火的瞪着岳飞。
  这个人没来之前,自己在这里舒适自在,可是他就往这边一站,就搞的浑身上下不舒服。
  赵构有些恼火的把写了一半的诗经丢开,拿了黄纸,道:“是有些事情要交代,朕正准备给你写手札。既然来了,就等一会儿,朕写好直接给你带走就是。”
  “是。”岳飞躬身站在一旁。
  赵构又继续研墨,写手札。但写了数次,都有错字,墨却没了。
  赵构有些气恼,说:“过来,帮朕磨墨。”
  岳飞道:“不敢僭越,况且陛下是写手札,臣无令不敢多看。”
  赵构道:“反正是写给你的,早些写完,早些了事。”
  岳飞便不再多说,上前两步,站在赵构案边,帮他研墨。
  当赵构的鼻端,闻到岳飞身上的气味时,他焦躁的内心,一下子就变得清静了。
  他扭头看岳飞磨墨的姿势,不是太标准,但墨总算是浓淡适宜。一双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拿着墨条异常沉稳。
  赵构问:“卿读过几年书?”
  岳飞一边认真的研墨,一边道:“臣幼时家贫,启蒙是家母教导。后来读了私塾,大约两三年,就没再读了。”
  赵构说:“这样看来,你的字写的还算不错,比朕当年好多了。”
  岳飞道:“怎敢和陛下相比,仰望都来不及。”
  赵构很开心的笑了,他提起笔,用岳飞研出来的墨写手札,感觉异常顺利。他说:“你平时肯定也有练字,不然不会磨得这么好。”
  岳飞脸红了红:“臣字迹丑陋,本不该御前献丑的,但陛下的奏章不敢找人代笔,只有加紧练习,幸得陛下不弃。”
  赵构忽然觉得岳飞其实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耿直,马屁拍得挺让人舒服。
  于是赵构道:“朕看你的字,筋骨有余而规矩不足,多练练小楷会有帮助。”说话间,赵构已经将给岳飞的手札写好,正等着它干。
  岳飞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但小楷贴难找……”
  岳飞尚未说完,赵构便道:“有何难找?朕给你写一帖,你带着临摹就是。”
  岳飞躬身答谢,上一世,赵构议和前就苦练书法,议和后被秦桧架空更加无所事事,终日除了写字就是写字。书法早已是上乘传世之作,他自信给岳飞写个帖子,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赵构便再次提笔,想了想,写下了五个字《将军舞剑赋》。
  将军以幽燕劲卒,耀武穷发。
  俘海夷,虏山羯,振旅阗阗,献功魏阙……
  赵构一笔一划写的认真,在这一刻,他的记忆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这一刻的自己,和前世的某些时候重合交叠。
  前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篇赋,有用什么样的心情将其送给岳飞的,赵构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当年抄家,当他看到从岳飞的家中搜出这篇自己亲笔写的赋时,心中满满的都是恨意。
  为什么恨?他不知,或许是因为岳飞对这篇赋保管不善?以至于它都蒙尘?
  或许是因为岳飞将这篇赋和其它的手札都丢在一起,并未特殊看待?
  也或许,是因为在自己交付了那样的信任之后,并没有换回来想要的东西吧……
  赵构的面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人到中年的岳飞的影子。似乎看到了他上书痛斥自己偏安一隅;似乎看到了在对方恭敬地夸张的言辞之后,那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鄙夷。
  “朕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赵构忽然开口询问,他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不是不在乎,而是害怕在乎之后的失望和绝望。
  岳飞不说话,他只是安静的磨墨,赵构也说不出话来,他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前尘旧事甩出脑海,专心的写字。
  寂静在大殿中蔓延,也不知过了多久,岳飞忽然开口:“不是坏人,或许,只是需要人的理解和支持。”
  赵构没有再说话,他发现当岳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的恨意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这个晚上,赵构一直在写小楷贴。
  从《将军舞剑赋》写到《千字文》再写到《诗经》,而岳飞则很安静的在一旁研墨,话少的可怜。
  最后,岳飞带着手札和一堆小楷帖走出了大殿,当他走到殿门的时候,忽然回过头,看了赵构一眼,声音平静:“陛下若是心中烦闷找不到人诉说,可以给臣来信。臣……练好了小楷就会回信。”
  赵构不置可否,直到岳飞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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