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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_谢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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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看得不过瘾,不忘叫了聂琪一道来看,待周曦拉着周昱一走,他那小皇叔便笑得好半天直不起腰。
  要不怎么说龙生九种各有不同,这周家兄弟实在是有意思得紧,半点看不出是一母同胞的嫡亲昆仲。
  这日午后,又是细雨绵绵,聂铉正邀了聂琪一道下棋,周曦带着几部尚书匆匆求见。
  容涵之的捷报和另外几份蜀中发来的文书一道抵京了。
  今春多雨,蜀道难行,这几份文书有先有后,却因为路途艰难耽搁了,最后一起送到了皇帝案头。
  周曦掰着手指向皇帝和重臣们款款地道:“最早的是容次相告捷的文书。容次相用兵如神,一去便镇住了蜀中乱局,陛下慧眼识人,乃大燕之幸。”
  丞相当先颂圣,重臣们自然也很给面子,纷纷向皇帝敬拜恭贺。
  聂铉摆了摆手叫他们平身,心里想,不是你这时候给朕灌两碗迷魂汤装得一脸乖巧,朕就会不计较你和容卿合谋坑朕的事的。
  心里思量未定,周曦又扳了两根手指:“接下来的两份文书,分别是容次相弹劾蜀州知州治军不利为政失德的,请陛下假其节,节制地方;蜀州知州弹劾容涵之专行跋扈刚愎自用,请陛下降旨,叫他专心兵事,不得干扰地方为政的。”
  聂铉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两个人大概说的都是实话。
  这才是最不好办的地方。
  轻叩了两下书案,问:“这个容卿……真是不叫朕省心。监军可有奏报么?”
  周曦嘴角轻轻抿了抿。
  聂铉想这大概是有点忍不住笑的意思。
  他的丞相一贯是八风不动天塌不惊的涵养,居然会在重臣议事的时候绷不住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拨了拨笔架上的白玉坠子。
  周曦微微欠一欠身,道:“第四份是监军的兵部主事赵建告病的奏报。”
  聂铉眯了眯眼,看向兵部尚书:“卿家真是挑了个好有骨气的监军啊。”
  兵部尚书唯唯不敢抬头。
  聂铉摆了摆手:“拟旨,兵部主事赵建,体弱不堪任事,朕意矜悯,体恤臣工,着即日往杭州监茶税。”
  翰林承旨便在一旁开始拟写敕命。
  聂铉稍稍向后靠了靠,道:“回头再派个胆子大些,身体好些的监军过去罢。还有什么奏报么?”
  周曦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复一欠身:“最后一份仍是军报,容次相启奏陛下,他已调集精兵,轻装简从,进剿蛮夷,暂从蜀州仓储中调用了一部分,请陛下降旨,调拨粮草,以供蜀州支应。”
  聂铉摇着头笑了笑,说:“这个容卿。”
  说着看向了一直恭恭敬敬侍立着的温子然道:“温卿,这事便交予你去办了。”
  温子然颔首应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周曦等了片刻,欠了欠身问:“敢问陛下,容次相与蜀州知州相互弹劾的事该当如何处置?”
  聂铉深深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降旨申斥。”
  周曦抬眼看了看皇帝:“可是要降旨申斥蜀州知州?”
  聂铉又看了他一眼,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三下,道:“容卿也一道降旨申斥。”
  顿了顿却道:“容卿那里派去了新的监军,往蜀州也派个体谅政务的监察御史罢,倘其人当真不孚朕望,便换一个蜀州知州就是了。”
  周曦在心里低低地哂笑了一声,面上声色不动,只是十分得体得应了声是。
  待到周曦带着几个尚书退下,聂铉独留了温子然下来。
  指一指聂琪先前坐着的位置叫他坐下,聂铉径自在棋枰的另一侧落了座,棋枰上摆着的残局未及收拾,黑白云子纠缠得难分难解,温子然谢了坐,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眉心是微微蹙着的。
  聂铉看他一眼,自顾自拈了颗棋子落在棋盘上,问:“在想什么?可是蜀中的粮草不好办么?”
  温子然又想了一会儿,十分审慎地道:“只是在回想去岁时蜀中的钱粮账目罢了。陛下交代的事料想问题不大,待臣回去调度一番,当可无虞。”
  聂铉便笑了,将棋子丢回棋奁里,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温卿最叫朕省心。不像那一个两个的。”
  温子然笑了笑,知道皇帝说得那“一个两个”是谁,却未接口,只道:“这都是臣下的本分。”
  聂铉探身握住他的手在手里揉`捏着。
  温子然人白净,手也白净,捏在手里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多捏几下。
  不像周曦的手那般白皙修长,姣好却瘦,骨节分明得太过,还留着修剪精致的指甲;也不像容涵之的手那样修长有力,硬朗出一分杀伐气来,能开弓,能握剑,掌心有常年习练弓马留下的硬茧。
  温子然看皇帝反复捏弄着自己的手掌,一时无措,却不敢抽出手,只是红了耳根,小声道:“陛下……”
  聂铉在他手心里挠了挠,旋即扣住了他的腕子不许他缩手,调笑道:“脸红什么?”
  说着牵了牵他的手,在自己腿上拍了拍,道:“来。”
  温子然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又唤了一声:“陛下……”
  聂铉爱极了他这般羞怯模样,总是忍不住戏弄,探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温子然有些受不了了,出言提醒道:“陛下,这般光天化日的——”
  聂铉捏了捏他的指尖:“比这更出格的事,再光天化日的时候不也做过了么?”
  温子然对皇帝的无耻束手无策,缩了缩手嗫喏着说:“陛下就饶了臣罢。”
  聂铉觑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气,温子然心虚地又低了低头,说:“怎么也等到晚上再……”
  聂铉哈哈哈大笑起来,又在他手上重重地捏了一下,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且去忙罢。”
  温子然终于如蒙大赦,红着脸跑了。


第一百五十章 
  今春的雨水仿佛也格外多些,绵绵不绝,便连宫城中取水的金水河的水面都涨了快两尺。
  连绵的雨水也叫蜀中道路越发难行,西南容涵之那里能传来的音讯越发少了,但每每都是好消息,聂铉倒也不觉得忧心。
  他的容卿才具一流,除了做事有时候肆意太过,确实不值得他忧心。
  聂铉不喜多雨春日那种缠绵的湿冷,总在暖阁叫人将炭火烧的暖实,弄得干爽温暖,窝在里面不怎么挪窝。
  这日午后,外头雨水淅淅沥沥地落着,几个重臣都在阁中。春来人困,周曦因为每日出入暖阁,一冷一热的,这两天又有些觉得身上不好,精神也格外不济些,聂铉一眼就看出来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他的丞相这样孱弱的身子骨实在是有些觉得头疼。
  便将议事的进度稍稍加快了些。
  本来都快议完了,只是忽然有荆州急报进来,聂铉下意识地望了眼檐角滴落的雨水,心头一跳,接了奏报,便连一双锋利的剑眉都挑了起来。
  许久才放下手中的奏本,叹了口气道:“荆湖水患,年年烦扰,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周曦欠身道:“敢问陛下,可是荆州……?”
  聂铉叹了口气:“今春雨水太多,只怕春汛来早。诸卿回去要记得叮嘱各司,早做准备罢。”
  温子然蓦地睁大了眼睛,面色陡然苍白了下去。
  聂铉心思还在那奏报上,倒未察觉,摆了摆手道:“众卿且都退下吧。”
  说着低头去细看手头的奏疏,再抬头时,却看见温子然不曾走,惨白着脸站在那里,一脸的欲言又止。
  聂铉愣了愣,温声唤他:“温卿?可还有事么?”
  仿佛被这一声唤回了魂魄,温子然轻声道:“荆湖春汛,岂不是,要误了耕时么……”
  “是啊。”聂铉按了按额角,道:“所幸荆州的常平仓储蓄尚丰,当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眉心一跳,蓦地抬眼看向温子然,声音里十分难得地带了三分不安:“朕先前分明还过问过,当时温卿可是口口声声与朕说,荆州的常平仓一切安好的!”
  让他失望的是,温子然听到他这句话,面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整个人仿佛昏迷一般猝然跪倒下去,一头磕在地上,磕磕绊绊地道:“臣罪该、罪该万死……万死难恕……!”
  聂铉只觉得头里一阵发昏,扶了扶额角,艰难地道:“你说清楚!”
  “陛下……荆州的常平仓有亏空……积储米粮恐怕不足账面上十之一二啊!”
  聂铉霍然起身。
  他看着他伏在地上抖若筛糠的户部尚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温子然的指尖深深地抠进了砖缝里,颤声道:“臣罪该万死……!”
  聂铉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个一贯办事仔细,最叫他省心,也最让他怜爱疼惜的臣子居然会捅出这样天大的篓子来。
  心绪纷乱间有许多话想说想问,半晌却只是笑了一声,说:“你确实该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温子然如遭雷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皇帝满是怒气的眼睛。
  那怒气是冷得,冻彻心肺冰寒入骨,出现在那双总是温柔含笑风流款款的眼里,便叫他砭骨锥心地疼了起来。
  眼眶一酸,竟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臣着实不知……”
  不知道长江也会有桃花汛。
  凌汛不是没听过,但只知道黄河会有,荆湖地处南方,从不知道那里也会遭了春汛。
  明明只是想为妻弟周全失察之责,明明都已经、全都已经算计好了。他甚至还将夏汛的日子向前估计了大半个月,哪知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聂铉却仿佛未闻他话中的战栗,寒声道:“你不知什么?这样大的事,你既已知情,竟还敢欺君罔上……子然,你太让朕失望了。”
  一言之间,天塌地陷。
  仿佛颈项的椎骨忽然折断,温子然无力地垂下了头,不敢再看皇帝。
  不敢再看那曾经含弄着他的耳垂吐露出温存软语的薄唇,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不敢看皇帝眼里分明昭彰的惊怒和失望。
  聂铉咬了一会儿牙,方才艰难地平复了呼吸,低头看去,见温子然正伏在地上颤抖着,便又觉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动起来。
  一贯的镇定从容都有些维持不住,聂铉切着后齿,一字一句地问:“你怎么敢——怎么敢!”
  荆湖之地一贯富足,虽然常有水患,但人口还是远胜北方,往年虽然时有水患,但仓储丰实,赈济得当,少有真的酿成大祸的时候。
  今年猝不妨遭了春汛,哪知正赶上州府亏空,温子然更知情不报,倘若应对不当,恐怕便是个哀鸿遍野饿殍遍地的下场。
  只想一想便觉得心气不顺,怒上心头,抬脚便踹在了温子然肩头:“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户部去想办法!该调度粮草调度粮草,该挪用支应的挪用支应——还要朕教你不成!”
  温子然被皇帝一脚踹倒在地上,一手撑起身来,另一手捂着嘴,抬起脸来,已然是泣不成声的模样,哽咽得太急,几乎喘不上气来。
  聂铉嫌恶地别过脸,道:“别在这哭,朕不要看。”
  顿了顿,又说:“朕一想起饥寒交迫的流民哀泣道边,便觉得锥心泣血,你怎么还有脸哭给朕看?!”
  温子然越发抽噎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摇着头,好不容易强压住了哽咽抽泣,艰难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聂铉冷笑一声,仍旧不肯看他。
  温子然用力地用衣袖拭去泪水,抽噎着道:“账目是、是做平了的……原想着、想着夏汛尚早……怎么也来得及、等关中的稻谷运过去……决不至于耽、耽误了夏初防汛……因要避忌、避忌官中耳目,将事情圆、圆过去……”
  聂铉听他一字一顿含哽带噎的说话,越发觉得心烦,厉声斥道:“好好说话!”
  温子然的眼泪顿时掉得更凶,却被皇帝吓得不敢哭出声来,用力喘了口气,强忍住哽咽,道:“倘得陛下行文敕书,原本定下的两个月后能到那批粮谷,四十日内便能运抵荆州!”
  聂铉默然。
  许久才道:“可真是好精细的算计啊,子然。”
  温子然哀哀地闭上眼,看也不敢看皇帝。
  “朕只给你一个月——现在,就给朕去办——还不快滚!”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斥走了温子然,聂铉慢慢踱回到桌前坐下,脑仁里仍旧是一片嗡嗡作响。
  他不知别的皇帝是如何想的,他做皇帝,最见不得的就是生民流离,饥馑难安。
  此时心中千头万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温子然做什么要知情不报,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事。
  胆小如他的温卿,定然是没有胆量联合地方上贪渎舞弊的,哪怕是真要贪渎,身为户部尚书,手里捏着国库,哪里不能捞油水,圆滑如他的温卿,也肯定是不肯要这么烫手的要命的钱的。
  便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后续的措置也十分棘手。
  户部这样大的动作,明眼人都会看出荆湖要出事,到时候世家那边未必不会乘机发难,想要把户部吃进嘴;事后如何处置温子然也是一桩难事。
  犯了这样的大错,绝不能不罚,但要怎么罚却是可以商榷的,端看如何发落了。
  皇帝久违得开始觉得头痛起来,抬手揉着眉心,一次比一次用力,直揉得眉心通红一片,方才松开手,对身边的太监道:“去,拿荆湖诸州主官的吏档来。”
  “荆州知州柳扬是那温开水的妻弟。”
  周曦搁下笔,端详着自己方才写就的文字,确认无误之后,才低低地应了声:“嗯。”
  陈枫面上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向前两步道:“户部已经翻了天了,温子然回户部的时候失魂落魄的,肩上还有个脚印子——定是陛下盛怒之下踢的——现在正没命地从关中往荆湖调粮谷,甚至不惜起了大役。”
  “荆湖出事了,温子然完了!”
  周曦捻了捻指尖,眼眸低垂,仍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枫将两手撑在了他妹夫的书桌上,一字一句道:“伯阳可想过,倘若温子然去职后,谁可为户部尚书么?”
  周曦这才抬了眼,看着一脸兴奋的妻兄,徐徐地道:“内兄为司农寺卿,进位户部尚书,确实是顺理成章的。”
  陈枫顿时心头大定,抚掌笑道:“等的就是伯阳你这句话!”
  “可是,”周曦不紧不慢地接了个转折,淡淡地道:“陛下已经不比往日,如今励精图治,对朝政的掌控也已经是炉火纯青,以臣压主的事,便是小弟也做不得了。内兄虽然是最好的人选,但只要陛下不点头,这事便不算成。”
  陈枫的面色微变,正待说什么,周曦抬了抬手,道:“何况圣心难测。温子然向来骑墙,油滑至极,做足了不依附我世家的纯臣样子,深得圣心。此番虽然荆湖有变,但皇帝未必就真的会发落他。圣旨敕书下达之前,谁也打不了包票。内兄还是稍安勿躁地好。”
  陈枫脸色数变,许久才道:“出了这样大的事,陛下难道还能保他么?”
  周曦慢慢地摇了摇头:“他毕竟不是荆州知州,如何处置,端看陛下要拿什么罪名发落他。这才是真正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说着站起身来,在陈枫肩头拍了拍:“内兄且安心,小弟在此担保,只要户部尚书当真出缺,定会力保内兄出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聂铉几夜没能睡好,在龙床上辗转反侧,末了披衣起身,不知是气得还是因为这几日逗不曾睡好,只觉头疼得很。
  先是宣了太医请脉,服了药,天已经擦亮了,唤人来问过,知道温子然还是没有回过府里。
  他的户部尚书能干是真的能干。
  不仅早将荆州的仓储典计得颗粒分明,短短几日,更已是安排好关中第一批粮谷启程往荆湖。
  糊涂也是真的糊涂。
  因为怕担上一个失察的小过,因为顾念着恩师兼岳父的情分,便想要为内弟周全这样滔天的罪过。
  偏偏还赶上天不遂人愿。
  平日里那么胆小仔细的人,怎么就敢。
  皇帝皱着眉头抬手掐着额角,嘴角里还萦着一股子苦药味儿。
  这事动静太大,瞒不过人,他还是想保温子然的,便越发提防着世家借机发难。
  没成想世家那伙人老实地跟换了个人似得,后来叫人查了,竟还是被他的丞相一手按下去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
  周曦是成了精的狐狸,原先还像孔雀似得开着屏目中无人,如今是越发圆滑起来了,行事如羚羊挂角,竟叫他捉摸不透。
  日里的时候将人唤来说话,一派融融的君友臣恭,连半点话风都不漏。
  聂铉自己拐弯抹角提了提荆湖的事,周曦便肃然地和他讲由关中入荆湖,如何才能最快最稳;皇帝话锋一转提户部的事,他的丞相便低垂了眉眼说恩威皆出于上,无论陛下如何措置都是英明神武,为臣的谨奉诏命便是。
  乖巧里满满地透着一股子假模假样的味道,半点真心都不露。
  聂铉咂摸了一下,只觉得要不是这几日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多半就冲着那假模假样的恭顺劲儿,将他的丞相就地法办了。
  午后的时候聂琪也入了宫,袖着一把松子儿咔吧咔吧地嗑着,风流的桃花眼里全都是笑味道,饶有兴致地来打听这几日户部的兵荒马乱如临大敌所谓何来。
  聂铉一腔心事憋在胸臆间硌得脏腑俱痛,酿得发苦,却无人可以倾诉,望向那双风流通透的眼,不知怎么地便一股脑倒了出来。
  聂琪仍旧嗑着松子儿,笑眯眯地道:“最省心的这个捅了天大的篓子,不知陛下作何感想?”
  聂铉有些想打人,灌了口茶水不想说话。
  聂琪又啧啧感慨道:“你这个最省心的温尚书可真是个傻得。就算是他的妻弟,就算岳父兼恩师当年对他多有情分,那柳扬既然会做了假账上来还半点声气都没透,直到他自己查出来了再去信问,摆明了是没把他这个姐夫当自己人了,怎的还肯为他担这样大的干系?”
  聂铉无力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傻得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聂琪十分同情地看他一眼,手里最后一颗松子剥开,将白白的松子仁儿捻在指尖上递到皇帝唇边,又叹了口气:“得是多大的恩情,也值当他记这样久?”
  聂铉吃完松子把他的指尖一并含在了唇间,看了他一眼。
  知道他意图,却到底是没把温子然过往那些破事儿也一并抖露出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聂琪抽出指尖,用另一只手在皇帝袖里摸出锦帕来擦干了上头的津唾,慢条斯理地问:“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处置?”
  聂铉掐了掐抽痛的额角,切齿道:“岂能轻饶!”
  他的小皇叔噗嗤一笑,将才擦干净的手指按在他额角上,说:“看来陛下还是想要保他的。”
  聂铉诧异又无力地抬了眼看着按在自己额角的指头,惊疑不定。
  “叫他戴罪立功,又为他头疼……哎呀,可真是好上心呢。”聂琪懒洋洋地抽回了手,向袖里摸了摸,没有松子儿了,两手一拍,道:“那臣便不打扰陛下忧心国事了,这就告退。”
  聂铉有些想咬人了,磨着牙想,要不是朕这几日实在没兴致,早就一个两个的都给你们办踏实了。
  此时回想起来,仍旧觉得生气。
  他这厢心浮气躁夜不能寐,他的小皇叔却那般逍遥快活,竟还拿他的苦闷消遣。
  又忍不住迟疑地想,当真有那样上心么?
  后知后觉嘴里那股子苦药味一直下不去,聂铉吩咐太监端碗甜汤来,又问是什么时辰了。
  距离早朝还很有些时候。
  喝了两口甜汤,他想了想,干脆吩咐道:“更衣,去户部。”
  皇帝一连竟日辗转反侧,温子然则干脆是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合过眼。
  疲惫极了的时候便在往日休憩的内间合衣小睡,只是睡不久,一闭上眼,满满的都是皇帝的冷漠愤怒和嫌恶,夹杂着流民哭嚎,将他生生惊醒。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往日如珠似玉的清润都消磨尽了,憔悴极了。
  属官们都看不下去,轮番劝他,叫他宽心,只道皆是他妻弟的过错,他不过是失察而已,无需这般自责。
  温子然闻言也只是无力地笑笑,自是不敢将实情告知,只是仍旧将自己埋回案牍之间。
  入夜了将属官尽数劝回去休息,自己仍在那里验看文书。
  粮草转运牵扯甚多,因为事态紧急,虽说有所预备,到底是稍嫌仓促了。
  温子然只恨不能亲自去监督转运。
  再则关中虽是粮仓,但前度才调了粮草往西南给容涵之平乱用,现在又紧急调出这么一批粮草,大役一起,更恐耽搁了春种和夏收的节气,只恐影响今年的收成,一应事宜都要仔细思量再三忖度。
  转眼熬到四更天,实在是疲惫不堪,竟是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连有人进来了都不曾觉察。
  聂铉叫随从的太监宫女都在外头候着,径自进了户部正堂。
  温子然正伏在案上小憩,指尖的笔就落在手边,墨迹沾在了指上,如同雪中的墨碳一般醒目分明。
  聂铉端详着他睡梦里都紧皱的眉头,又叹了口气,温声唤道:“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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