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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_禅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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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染却坚称:「确实是有,而且是不太妙的味道。」
刘生生为了安抚朋友,凑到徐染旁边问:「那你说我身上有啥味啊?」
「嗯……木头的味道。」徐染不理刘生生的反应,搓下巴思忖道:「杉木?好像是……」
刘生生忽然站起来对徐染说:「你不觉得自己老是闻到奇怪的味道才是有毛病麽?」
徐染脸色微沉,不说话了。他起身要走出摊子,刘生生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立刻後悔了,转头让赵熙年等他,紧接着就追了出去。
只拐了一个转角,刘生生跑步绕到徐染面前,合掌低头道:「是我不好,刚才是嘴快,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老百姓计较了。」
徐染脸上看不出情绪,跟刘生生说:「你那位朋友可能患了怪病,得治。白川县的大夫都很好,只是恐怕没人治得了那样的病,得上京去。」
刘生生听了垮下肩苦笑,迟疑了下,坚持他自己的说词,讲道:「保长,我这话真不是有意挑衅您,可是这世上确实有凡胎肉眼看不见的世界,那样的世界有时也会与人间交错混在一块儿。赵年糕他那不是病,是……有古怪,我也不清楚怎麽解释,但看不到的不代表就没有。」
「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呵,这同样的话也还你。若他是真有怪病缠身,而你的猜想却耽误他的病情,良心过得去麽?」
刘生生知道徐染是不可能接受自己那套说法,也不急於争论,而是暂且放弃辩解真相,放低姿态走在徐染身边搓手道:「那,就当他是有病吧。我真怕他的病会影响我,那天我不是一见他就吐了麽?其实我从小一遇上他就会不舒服的,可也不是因为讨厌他,我是挺喜欢他这朋友,所以有事想求保长您帮忙。」
「说。」
「是这样的,我那儿又破又旧,简陋得很,不适合病人住着,再说那赵年糕又从小锦衣玉食,光看他手指就晓得他没吃过苦的。总不好……」
「不行。不准。」
刘生生抓住徐染的手肘央求道:「我还没讲完怎麽就不准啊?求你啦,求你让我们两个借住你那儿,你家一定又大又宽敞对不对,就借住三天?不,两天?一天?求你啦保长,保长啊,我一定不给你添乱,家事我包办怎样?煮饭洗衣打扫烧水我都会,要不你有衣服要缝补的全拿来我一并给你缝好?求你啦,我再这样跟他单独住山里我会疯的,保长保长徐染保长、徐染我知道你是好人,你铁面无私,你英勇神武,你一定不会放任弱小百姓生死於不顾的……」
徐染板着一张冰块脸任由刘生生挂在他肩膀跟肘间,拖行了一条街才终於停下来,一方面是受不了路人侧目,另一方面是他没想到刘生生会不顾颜面的哀求自己。他印象里的刘生生,就算住得再简陋,吃得再简单,穿得再普通,言行上也会有所矜持的,今天却死缠烂打黏着他,彷佛像抓着浮木不肯松手,别人也许拿刘生生这德性当笑话看,可他却觉得刘生生有点可怜,像落水的小猫小狗。
「只能两天。最多,就两天。」徐染强调道,意思是允许刘生生带赵熙年住进他家了。刘生生愣了下才会意,开心举手跳了几下,回头合掌拜谢。他蹙眉说:「别拜我。」
「唉、对不起,在下这是充满感激啊!」
徐染奇怪的瞟他,问:「你在怕赵公子?」
「呃嘿嘿,有吗?」刘生生心虚,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这麽一回事儿。
「他比我可怕?」
刘生生立刻回答:「你当然不可怕啊。那不一样啦,不一样。徐染,我几时带着人去找你,还有我还不晓得你住哪儿。」
徐染想了下告诉他说:「申时正,到你摆摊的老地方等我。」
「那好,你一定要来接我们啊。我等你,一定要来,不能爽约的。」
当天到了申时初,刘生生就和赵熙年在树下等候徐染,刘生生给赵熙年的说词很简单,就是山庙旁的屋子太小,床位不够,所以请托保长帮忙关照云云。赵熙年比刘生生还缺心眼儿,并没多想什麽就跟着来了。
只是赵熙年始终愁眉不展,刘生生看出他还在烦恼家里要他出家的事,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不愿出家就跟他们讲,兴许还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谁都不能左右你的人生不是?再说了,何故逼你去当和尚啊?我越想越不懂,是怎样的缘故非逼你隐居山林当和尚了。」
听到刘生生说起疑惑,赵熙年表情有点心虚,微微启唇,欲言又止。
「来了。」刘生生见徐染出现,像看到救星似的拉着赵熙年跑过去打招呼:「要麻烦保长您啦。」
徐染点头,带他们回住处,地点与刘生生摆摊的市集仅隔两条街,是较为宁静的地区。虽不是什麽豪奢宅第,也如刘生生所想不远,是宽敞的地方,一进门就是主堂,两旁是书房、空房,往後有院子、厨房及主人的寝室。
院里有栽植一些花草树木,沿着墙边空间生长,以石砖雕作树栏。刘生生观察到这屋里没有任何人的动静,随口问说:「徐染,你家里没人在?没请厨娘做菜麽?一般什麽时间开饭?」
「没有别人。」徐染回头跟他说:「你不是说,家事一切包办,去煮饭吧。」
刘生生定在那儿,回神後问:「你家里还有东西可煮吧?」
「都在後面。」
刘生生让赵熙年跟着徐染,自己则跑去院里升火做准备,又在後面井里发现冰镇着的蔬果,卷起袖子准备料理几样好菜回馈徐染。忙活快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要来帮忙的意思,他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主屋里,开口喊他们吃饭,过不久徐染出现了,他问:「我年糕哥哥人呢?」
徐染走近桌边单手插腰检视菜色,开口答道:「大概还在铺床被吧。」
「你让他一个人?」
「嗯。给了他一间空房。」
刘生生点点头,赧颜请教道:「请问一下今晚我睡哪儿?」
「我寝室隔壁的小房间有床,睡那儿吧。平常也是当书房用的地方。」
「唔,多谢。」
「这是什麽菜?」
「哦,这是款冬的叶子。我见你院里长了很多,采了一些来炒肉丝。」
「趁着赵年糕还没过来,我有事问你。」
刘生生歪头:「你也有事问我?好、好,问吧。」
「先前我查过你的事,这你晓得吧。」
刘生生自己倒水喝,边喝边讲:「晓得,你就觉得我是神棍才查,查完更觉得我是吧。」
徐染伸手把刘生生端着的茶轻轻拿开,确认道:「咽下了?」
刘生生不解道:「怎麽啦?」
「我想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噗──」这回徐染脸上多了几滴刘生生的口水,幸好对方没喝茶水,否则……
徐染拿袖子抹脸,皱了下眉又说:「我听说你在丹川县的一些事,好像是说你,喜欢男子。」
刘生生并不反驳,反而笑得有点张狂,半眯起眼说:「徐染,你不会是以为我、会喜欢上你吧?」
「……」
「你看我不顺眼,又不可能喜欢男子,我怎可能自找罪受。再说了,我喜欢的男子不是你这样空有一身武艺、板着一张脸浑身煞气的。我喜欢的是斯文风雅,不懂作诗词也该懂欣赏,要不就会一点乐器,平常有消遣才好,你一看就是无趣、咳,我说你一看就是成天忙於公务吧,肯定与我合不来的。而且性情又孤僻,这麽大的地方就你一个人住麽?」
徐染解释:「我喜欢安静。」这解释听起来十分牵强,连刘生生都听得出来,毕竟他也打听过徐染的家底,听说徐氏一家在白川县也是颇有名望的一族,远比纪星鹤那家子还显达,只是这一代就分家了。但再怎样,徐染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家里却连一个仆人也没有,不是孤僻是什麽?
「也太安静了。」刘生生嘀咕,又强调说:「总之你安心吧,我对你可没那种心思。」
徐染了然点头,面无表情道:「谢天谢地。」
刘生生给他添好满满一碗饭,两人坐下来等,他有些担心,问了徐染那房间的位置就跑过去找人了。徐染捧着的碗很热,杂粮粟米的温度透过来,掌心很温暖,想想不知有多久没人帮他添碗饭了,早几年他跟那帮手下常常一块儿吃喝,虽然不是餐餐如此,倒也快活,现在他的手下都有了家室居多,单身的也都有对象,怎样都有个家能回去吃饭睡觉,所以他和那些人也就渐渐疏远了。
「这温度真好。」徐染这麽想着,觉得刘生生那家伙尽管麻烦了些,又喜欢说话,但也不至於那麽讨人厌。他忽然觉得刘生生去得有点久,搁下那碗饭走出去察看情况。
另一头的刘生生找到了那间空房,从窗纸跟虚掩的门能看见室里点了灯,不过一盏灯的亮度还是不够,感觉灰灰暗暗的。他跑去推开门喊道:「年糕哥哥你别忙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再来帮你……咕哦、呕……」
刘生生一踏进室里就觉得反胃,虚空中好像有无形的重物压下来,他好像内脏要被挤压出体外的青蛙般腿软瘫跪在地上,手扶住门框乾呕,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把他眼泪都逼出来。
视野一恍只瞥到赵熙年的人影,别的都没瞧清楚,刘生生趴跪在地哑声求饶道:「拜托……快停、放过我……呕咳、呃……」
赵熙年面无表情对着门口的人,双目失焦不知在看着什麽,天花板很晦暗,从角落凭空生出许多灰黑色的气汇聚成乌云,他的嘴微微开合,发出模糊的声音,但那并非人的语言,也不是常人说话的方式。
「会……」刘生生依稀听见赵熙年试图以常人的方式开口传达什麽,音量很轻。「死。会,你呼……嗯……嘶。」
刘生生一度觉得眼前一片黑,要昏厥过去,连爬出去的力气都被抽掉,又在此时那强而有力的臂膀把他架出房间,他知道是徐染。说来他自己也不是瘦弱单薄的身板,虽不及徐染那样健壮精实,体格也不错,肌肉也有,可徐染怎麽总能把他当小猫似的拎起来?
这种时刻,刘生生混乱的神智还在搅着不着边际的东西,就听徐染开口道:「你究竟想对他做什麽?赵公子,你们不是朋友麽。」
赵熙年神态微变,整个人抽离刚才的状态,似乎彻底清醒过来,也记得方才的事情,一脸愧疚低下头,双手垂在身侧讷讷道:「对不起,我对你们有所隐瞒。」
刘生生脸色发白靠在徐染身上,他努力想站稳拉开距离,似乎是为了避免徐染有所误会,不过徐染却索性把他抱住往上托住臀部,好像在抱小孩儿那样,他本能靠在徐染肩头上,狼狈尴尬得耳朵有些发热。
「别乱动。」徐染说完朝赵熙年使了眼色,说道:「先把饭吃了。」虽然饭菜都快凉了。
三人回到饭桌旁入坐,刘生生浑身发抖,无法控制的抖个不停,他顾不得跟赵熙年的情谊,把椅子不停往徐染旁边挪,徐染也由着刘生生倚近,又见刘生生拿筷子的手颤得厉害,乾脆一并帮刘生生把菜肉挟到另一只空碗里。
赵熙年一脸无辜的看他们俩互动,画面虽然滑稽,又有种说不出的羡慕,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感叹道:「生生说你们才相识不久,但我瞧你们的样子颇有默契,感觉比我和生生还像旧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徐染一头雾水斜瞅刘生生问说:「我们有做了什麽让人误解的事?」
刘生生懒得管赵熙年对兄弟吃醋,他快饿死了,张嘴讨食:「啊。」
徐染蹙眉,只当自己是在哺育幼鸟,挟好饭菜大口塞到刘生生嘴里,一手捧住刘生生下巴调侃说:「要不要帮忙?我怕你连下巴都没力了。」
「哦,这都能帮?」
「乾脆嚼烂再喂你。」徐染说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眉头的结揪得更紧了。
赵熙年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期间刘生生连看他都是偷偷瞅来,他脑袋越压越低,直到听见刘生生轻喊他名字。
「熙年。你把全部的事都告诉我吧。」
赵熙年再抬头时眼眶有泪水打转,他揪皱了自己的袖摆,垂眼说:「我打从还没出娘胎就被诅咒了。缘由我也不清楚,我爹娘让知情者都封了口不告诉我,只知二十四岁前食尽恶气,尔後反之。生生,你爹的死不是我害的,我是想救他,想把他身上的死气吃掉。」
「什麽……意思?」刘生生已经不怎麽发抖,但背脊还是冷,说话声不稳,夹藏恐惧。
「当时我也只是个孩子,懵懵懂懂的,你爹带着你来我们家做客,我知道你爹算到了自己的死期,是来求助於我的。我也以为能行,可原来我所食的恶气和良气并没那麽单纯,而是天地相应之气。所以就算能拖延死期,也只是稍有影响,後来你爹被逆行的方术所噬,劫数难逃。我真的尽力了,真的,虽然看得见他身上的死气,可是阻止不了他被那股气吞咽,如果把它全吞掉的话,你爹也会无法超脱,所以我……」
赵熙年越讲越语无伦次,到後来哽咽说不出话。刘生生大概推敲出是怎麽回事,赵熙年并无恶意,而他所感受到的不舒服,也许是过去二十四年里赵熙年所吞吃的恶气所致,思及此他反而比对方镇定的询问道:「那你过了二十四岁当和尚也是为了压下这诅咒?不当和尚会如何?」
赵熙年勉强稳定心绪回答:「这我不清楚。爹娘只求我活着就好,似乎也不晓得该怎麽办。」
「你怎麽打算?」
「先当和尚吧……」赵熙年挤出苦笑说:「要是找到方法也能还俗不是?」
刘生生无言以对,这种事他完全帮不上忙,只隐约看到有股黑气笼罩着他的朋友,他求助的看向徐染,徐染居然还在吃菜,他不敢置信的叫道:「徐染,这种时候你有心情继续吃饭?」
徐染细嚼慢咽,吞了食物开口道:「似乎不关我的事。」
「呃,要这麽讲也是,可是你也稍微顾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刘生生汗颜。
「关於诅咒之说,我是不信的。」徐染仍是老样子,铁齿到底。
赵熙年擦了擦眼泪应声道:「不要紧,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不,是下诅咒的人不好,怎麽说是你的问题。年糕哥哥,我不怪你,我爹走的早,所以我感觉并不深刻,你别内疚了。」
「生生!」赵熙年一听对方反过来安慰自己,又感动得要哭,徐染宛如局外人开始动手收拾餐具什麽的,刘生生为此翻了白眼就当徐染是路过的,又跟赵熙年说:「年糕哥哥,你安心去当和尚吧。」
「噫?」
「我答应你,我有生之年都会留意帮你解诅咒的方法。要是有朝一日能帮你还俗就好了。」
「生生你真好!」
「年糕哥哥我会想你的。」
这一对童年结识的朋友抱在一起哭起来,徐染觉得嗅到的怪味淡了一些,走到一旁小几把薰香炉的盖子盖上。关於诅咒的事,目前无从解决,但至少刘生生晓得自己对朋友莫名的恐惧是怎麽回事,反倒不那麽紧张兮兮了。
吃过饭後,刘生生陪赵熙年回房歇息,徐染则先去给刘生生准备枕被。刘生生跟赵熙年分开前想起了什麽,又问赵熙年说:「对了,有时候你是不是会不记得自己做了什麽,或说了什麽?」
赵熙年歪头想,说道:「可能吧。家里人说我偶尔会梦游。可我隐约记得昨夜里我问过你,关於你爹的事。」
「那你记不记得刚才我来房间找你时,你在讲什麽话?」
「没有,我没说话呀。」
「咦?」
赵熙年反问:「你听见我说话?」
刘生生也懵了,感觉有点错乱,歪头乾笑说:「不,应该是没有。应该没有吧。我先去收拾我今晚睡的地方,你早点歇下。」
刘生生一路跑到徐染的寝室,看到寝室旁的房间亮着灯就进去,心里还想像着保长这一介武夫的书房不知如何,人家摆文房四宝,保长放的该不会是兵器什麽的,那该叫练武房吧?他心里已经有了开对方玩笑的话语,结果那书房出乎他意料。
一排排的书架上都是书,书案上也摆有几本书,墙上挂琴、画,空气里还有薰香的气味,摆设都是简单素雅,但细瞧就瞧得出徐染的喜好,每件东西都不是华而不实摆好看的。
徐染正在屏风後,听见门口动静就出声说:「因为你不想和赵公子接近才让你睡这里的。这书房跟我的寝室仅一墙之隔,夜里别太吵。」
「知道了。」刘生生想起之前跟这人谈起挑剔对象的条件是什麽来着?他随口问:「你会弹琴啊?」
「略懂。」
「你会吹萧啊?」
「略懂。」
刘生生拿起案上的书问:「你看诗集啊?」
徐染走出屏风睨他,不悦道:「你吃饱该睡了。」用刘生生的意思理解就是「你废话这麽多做什麽。」
刘生生等徐染错肩走出书房,翻白眼吐舌,企图把先前自己的话给推翻掉,握拳敲了敲额头喃喃自语:「他那麽丑我才不可能喜欢,我不喜欢那张脸的胎记,不喜欢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话的家伙,全都不喜欢。我喜欢美男子,美男子,美,男,子!」
翌日,赵熙年留了封信在桌上,竟是为了不当和尚而趁夜潜逃,徐染遣了人手搜寻,也请其他保长寻人,几乎整个白川县都要翻遍,却杳然无踪。所幸来迎的几个赵家侍女急着找自家少主,所以并未对刘生生他们追究。
於此同时,白川县不知何时开始兴起了一个教派,抢尽了刘生生的生意。
第5章 伍
秋分已过,好一阵子未在纪家露面的刘生生带了一小篓栗子当伴手礼上门拜访,关心一下纪星鹤的近况。刚过午後,纪晖上学还没回来,纪夫人跟刘生生打过招呼就出门去了,剩下一个女仆在家里,其他人恰好都不在。
刘生生觉得自己来的时机真凑巧,但这纪家的人对他也特别没戒心,真拿他当自己人看待了,家中没个成年男人就敢放他进屋里来,他喝了口茶连那女仆都不敢多瞧一眼,尴尬道:「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家里就剩你和你家小姐都是女的,别再让外头的男人进屋了,多危险啊。栗子吃不够再跟我说,山里一堆,随便捡都有。在下先告辞了。」
女仆知道纪星鹤跟刘先生的交情要好,开口挽留道:「刘先生不必担心,小姐说你是特例,不必顾虑。」
刘生生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转身问:「为什麽在下是特例?」
「小姐说您不喜欢女子。」女仆说完像是怕刘先生尴尬还怎的,多余的补充了一句:「好像也不喜欢男子。」
刘生生嘴角若有似无的陷下,似笑非笑道:「那她说我喜欢什麽?」
「唔……小姐说您、您最喜欢的是自己。纪家人都记着您救活小姐的大恩大德,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先生就像我们纪家的长辈,夫人说只要您喜欢,随时都可以来,您永远是纪家的贵宾。」
这纪夫人说得太夸张了,刘生生心里这麽想,却越发的喜欢这家人,不是没心眼,而是真诚待人,可怜前後走了两个家中的支柱,总得再为生活奔走的。留下栗子走出纪家没多久,纪星鹤挽了一个简单的双髻,像个小ㄚ头似的跑出来追他,嘴里喊着:「森森,森森,慢一点,等我啦!」
刘生生停在树下等她跑来,见她耳鬓发丝有些凌乱,确定了没有旁人才伸手帮她撩顺,又见她脂粉未施,连鞋也是随便挑一双套上就冲出来,取笑说:「你八成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舍得醒吧。这模样真是、啧啧,万一遇见好人家的公子却瞧不上眼,错过了好姻缘怎麽办。」
纪星鹤的魂魄是来自遥远的时空,观念与一般女子不同,对刘生生的话嗤之以鼻,反驳道:「只以貌取人的家伙,我才不稀罕。你也真是奇怪,都来我家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再走。」
「避嫌啊。」
「有小桃在,还有院里那只大狗小黄,哪需要避嫌。」
刘生生抿嘴翻白眼,算是拿她没辄,纪星鹤自己整理了耳际头发,又说:「唉,真可惜你只喜欢男人,不过当闺蜜也是不错啦。」
「你说闺蜜?非也,我再怎样也是条好汉。实际说来,应该是你跟我像好哥儿们才是,毕竟你除了样貌也没有哪一点像女的。」
「哦,那万一你爱上我可怎麽办?你爱的是男人心呢,还是男人的身子?」
纪星鹤特别喜欢捉他语病,他睨着她回答:「身心都要男人我才行。你,哼,不及格。」
「别嫌弃嘛,我有幻肢啊。幻肢。」
「啊?」
「嘻嘻嘻。」纪星鹤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有时说得开心就自顾自的笑起来,所以刘生生也懒得一一求解释。他们俩到了常去光顾的小摊子吃点心,聊起前些日里赵公子的事。
描述完事情经过,刘生生叹道:「不晓得年糕哥哥他去哪儿了。又没吃过苦还乱跑,希望那几位姐姐找得到他,要是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纪星鹤只手撑颊回说:「你不是懂方术?派了式神去找怎样?而且你不是见得到鬼神,问问祂们呀。」
刘生生冷眼睨她,解释道:「你当我万事皆通,要是神通广大我早就发达了。式神那可不是谁都做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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