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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上-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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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晚上得知父母的死讯、目睹哥哥的冷漠决绝,到今日在哥哥的拳脚下彻底断绝了念想,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永远都不要抱有希望。
  在这世上,所谓的希望其实最为残忍致命。它有着诱人的美丽外表,会让人一步步卸下心防,在最松懈的一刻再给人最后一击。
  阿莲弟弟这样想着,以为自己的心会变成石头,但事实上他只感到浑身都在作痛,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伤,也是因为心中的伤。
  伤痛总会让人低落消极,阿莲弟弟心中胡思乱想,尽是这些悲哀的念头。他用力吸了口气,却没能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于是他无声地流着泪,只是偶尔才会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哆嗦一下。
  阿莲弟弟自从懂事后就再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他的感情始终是克制的,愉快时不会开怀大笑、悲伤时也难以嚎啕大哭。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内心的情感这样直白地宣泄出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今夜过后便再也不要流泪,再也不要为别人牵动心绪。
  哭得有些累了,阿莲弟弟便渐渐止住了眼泪。他嗓子有些干哑,迟疑半晌,终于缓缓伸出手去将床头的茶碗拿起,低头抿了一口。
  茶水还是微温的,苦涩中略带清香。阿莲弟弟心头晃过阿健的脸,随即又强行抹去那些画面。
  他告诉自己: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他们今日对你好,也许明天便会翻脸,这世上真正对你好的人已经永远离去了。
  然而心底细小的声音却顽强地冒头,阿鸿和阿健始终不曾辜负自己,他们甚至在哥哥都不再亲近自己后,还愿意收留自己,给自己治伤。
  大抵是太疲惫了,阿莲弟弟想着想着便阖上了眼睛,他抱紧自己,好像这样可以缓解身上、心中的痛楚似的。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一声叹息,有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他额头上。
  阿莲弟弟浑身发热,骨头缝都阵阵酸痛,他睁开眼,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
  你在期待什么呢?他心中冷笑着问自己,难道还以为会有人关心你吗?
  这夜阿健来看了他几次,后来大约是觉得他烧得太厉害,便将武大夫请了来。
  武大夫老态龙钟、双眼昏花,将手指虚虚搭在阿莲弟弟手腕上,良久才口齿不清地叹息道:“不打紧,熬一熬便好了,不需吃药。”
  “大夫,”阿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我们这遭不差钱,你还是开副方子吧,这样烧万一烧傻了怎么办?”
  武大夫“咦”了一声:“往常恨不得再大的病都自己能好,如今怎么阔气了,哪里来的钱?”
  “大夫您别问了,”阿鸿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响起来,“开药吧。”
  阿莲弟弟挣扎着想要开口,却没力气,他迷迷糊糊望着屋中人影晃动,再次睡了过去。
  好在这一次福大命大,大概是底子好,又或许是武大夫那一剂药开得好,阿莲弟弟很快便退烧了。阿健摸摸他沁凉的额头,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端茶倒水伺候他。阿鸿也一直陪在这里,看上去乖巧很多,也没有去给忙碌地阿健添乱。
  这医馆是阿健平日里被他爹打得太狠时会来的地方,武大夫怜惜他一个小孩子受那么重的伤,便悉心医治他。一来二去倒成了忘年交,这一次阿莲弟弟手上,阿健便将他带到了武大夫的医馆。
  若是别家医馆,还未必肯收这个病人。
  阿莲弟弟这一次伤的不轻,虽然烧退了,但仍在床上躺了很久。武大夫隔三差五来看他,每次都要絮絮叨叨一阵子。阿莲弟弟从不搭话,整个人都沉默得让人看了心中难受。
  武大夫唉声叹气,却也不再说些什么。
  阿鸿常来逗他说话,但逗着逗着自己却忍不住开始哭,一脸鼻涕眼泪地抱着阿莲弟弟道:“你别怨老大,他也没办法。”
  阿健便会扯着阿鸿离开,然后把煎好的药端进来喂给阿莲弟弟。
  直到阿莲弟弟快好时,阿健才同他说了一句:“不要再去找阿莲,下一次,他也保不住你。”
  阿莲弟弟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未想。
  而回到茅屋后,阿莲弟弟便没有再试着离开过,他仿佛已心如死水,又或者将阿健的劝告听了进去。
  然而这里到底留着太多阿莲住过的痕迹,桌上还摊着他的小玩意儿——沙包、羊拐、死蜻蜓之类的。
  屋子角落里还摆着一架古琴,也是阿莲带过来的,他还曾说过要给弟弟凑齐文房四宝、琴棋书画,眼下却再没这种可能了。
  还有床头的箱笼里也塞满了阿莲带来的书,杂七杂八,甚至还有几本白话小说。
  阿莲弟弟慢慢走到床前,伸手捡起一本扔在枕边的书,是《雾州风土人物志》。
  闭上双眼,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没有什么事能轻易结束的。
  就在阿莲弟弟的生活重新回到最初的平淡之后,几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午,阿莲弟弟在屋中看书,窗外的阳光透过白纸洒到桌上,给桌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几日前阿健刚来同他辞了行,他要同几个正当年的孩子一道去“历练”。阿鸿便在一旁红着眼睛,伸手扯着阿健的衣袖。
  临走前,阿健问他:“阿莲甘愿去做俞玉生手下的一条狗,为的是什么?你好好想想。”
  阿莲弟弟不言不语,好像浑没听到一般。阿健叹了口气,拍拍阿鸿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次陷入回忆的阿莲弟弟恍惚了片刻,又很快将思绪拉回来,重新凝神静气读书。
  屋里静极了,只有阿莲弟弟翻书的“沙沙”声,连呼吸心跳的清晰可闻。曾经这样的寂静让他感到无趣,如今却不能再左右他的心绪。
  然而,阿莲弟弟忽然听到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很杂,来人很多。这是不寻常的,从他出生起,还未有这许多人朝这边来。
  他皱起眉头,眼神却仍落在书上。
  然而那群人很快便冲了进来,几个人上前二话不说便将阿莲弟弟手中的书打掉,粗鲁地将他架了起来。
  剩下几人则手脚麻利地在阿莲弟弟的枕下搜出了有关诅咒的小人和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那生辰八字正是现任堡主俞暮秋的独子俞玉生的,于是众人立刻将他扭送到了俞家堡执法堂。
  这一切好似预先谋划排演过,没有出一丝差错,甚至那个孩子从始至终都未曾挣扎一下。
  俞家堡新任堡主俞暮秋得到消息前来,随即命执法堂堂主来处置此事。他像是要秉公执法、不徇私情,还装模作样道:“此事虽然牵涉犬子,但仍要公正对待,千万不可诬赖好人或是处罚过重。”
  这话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执法堂堂主得知事情始末后大为震怒,立刻让左右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绑上行刑台,处以火刑,以儆效尤。
  阿莲弟弟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任由这些人将自己绑上刑架。而他冷眼看着面前那群神情厌恶又隐隐带着恐惧的人,忽然之间觉得,这样结束,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不能再见哥哥一面,他竟会觉得有些失落。
  忽然,嘈杂声响起,隐约传来呼喝。阿莲弟弟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孩子奋力推开挡住自己的仆从,一身狼狈冲到近前。
  这个人,是他哥哥。
  阿莲气息很乱,显然是一路疾奔过来的,他推搡着几个试图将自己拉出去的仆从,扬声喊道:“叔父!叔父!”
  俞暮秋眼皮微微抬起,终于还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几个仆从忙松开了阿莲,垂手恭敬退下。
  阿莲理了理衣服,上前几步在俞暮秋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叔父,侄儿斗胆请您饶我弟弟一命。”
  “阿莲,”俞暮秋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知你弟弟犯下了什么罪?”
  阿莲昂首道:“是,他罪该万死,侄儿不是来为他脱罪的。”他当然知道,俞暮秋走出这一步,就一定事先备齐了罪证,脏水泼到身上,洗都洗不干净。
  “哦?”俞暮秋负手而立,垂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忽然玩味一笑,“既是如此,贤侄不妨细说。”他料定阿莲会来,却未想到这个从小到大都鲁莽率直的孩子,竟然未曾像他预料的一般,大呼小叫命他放人,或是试图为弟弟开脱罪责。
  阿莲始终没有去看被五花大绑的弟弟,只是对俞暮秋道:“叔父,我爹娘走得早,临终前没有别的心愿,只命我照料好这个弟弟。他虽然不孝,但到底也是您的侄子。”
  他当然也不是以为俞暮秋会顾念血脉亲情,他只是赌,赌俞暮秋苦心经营自己在俞家堡的地位,不会轻易令自己背上冷血无情的名声。
  毕竟原本便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他弑兄夺位,而盯紧堡主这个位子的人,可不仅仅是他俞暮秋一人。
  “这孩子心怀叵测,”俞暮秋闻言淡淡道,“留他一命,迟早会给俞家堡带来灾难。阿莲,你别怪叔父狠心,当年若不是你爹爹心软,他们也不会……”
  阿莲当即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叔父,他再不孝也是您的侄子,您忍心让我爹爹最后的遗愿落空吗?”他再次磕头,“请您看在先父的面上,再给他一个机会。”
  “唉,”俞暮秋长叹道,“阿莲,你同你爹爹一样,心太软了。”然而他到底还是看了执法堂主一眼,终究不能在众人面前对亲侄子冷酷到底。
  执法堂主却冷冷道:“此子狼心狗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请您法外开恩,”阿莲又朝执法堂主磕头,“饶他一命吧。”
  执法堂主瞥了眼俞暮秋,轻咳一声,道:“既然你救弟心诚,这样吧,你在半个时辰内将《五行论》背下来,我便饶他死罪。”
  《五行论》凡一万三千六百七十八字,晦涩拗口,便是他们先生也未必能背得下来,更何况只给半个时辰。
  执法堂主显然是要让阿莲知难而退,又不愿当众撕破脸皮,才出此下策。
  然而阿莲猛地抬起头来:“当真?”
  执法堂主微觉不妙,正要改口,阿莲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堂主,我这就去背,半个时辰后一定回来。”
  执法堂主微微松了口气,只当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微微笑道:“半个时辰,晚一刻,可莫怪本堂主不留情面。”
  “是!”阿莲站起身来,终于看了眼弟弟,转身冲出了执法堂。
  阿莲弟弟垂着眸子,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酸楚。他知道《五行论》,也知道以哥哥眼下这点学识,只怕还认不全上面的字。
  他忽然很难过,心想,为什么还要来救他?为什么还要为了他去给别人下跪磕头,低声下气去求他们?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汤姆索亚》,上面提到一个小学霸一口气背了很多诗,然后就变成了白痴。那时候信以为真,很久不敢背诗OTZ
今天没手感,写得也慢,明天见~

  ☆、第五十六回 生与死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空气中蒸腾着雨前特有的闷热,一丝风都没有。人在太阳下站上一刻钟,衣服便能拧出水来。
  阿莲弟弟已在刑架上被绑了近半个时辰,他嘴唇早已干裂,垂着头、闭着眼睛,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几乎同死人无异。
  邢台下,执法堂几位管事分立在堂主左右,随从们举着伞盖遮出一片阴凉地,让几位老爷们不致太过辛苦。堡主则独占一桌,一旁另有侍婢打着扇子,小厮也在身旁奉茶。
  蝉鸣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在烈日下叫出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在这寂静的院中回荡不绝。
  阿莲弟弟昏昏沉沉,他并未真正晕过去,但胸中烦恶、四肢无力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晕过去,好过受这种无尽的折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步三回头,日晷上那道黑影也像是黏住了,不肯挪动一分一毫。
  一旁,俞暮秋缓缓搁下茶盖碗,开言问道:“什么时辰了?”
  身边仆从立刻上前恭敬回道:“回老爷,已经午时了。”
  “离半个时辰之约,”俞暮秋淡淡问道,“还有多久?”
  仆从掐指一算,答道:“回老爷,只剩半盏茶功夫了。”
  “好,”俞暮秋侧过头望了望执法堂主,道,“命人去备火吧。”他心想,这一遭虽然被阿莲那小畜生逃过一劫,但他弟弟却非死不可。
  执法堂主立刻躬身领命,指使着下人燃起火把待命。
  俞暮秋则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有劳诸位到场,今日开堂处置的,正是我那不孝的侄儿。”
  执法堂内除了执法堂一干人等,尚有俞家堡几位有身份的宗族长老,此刻闻言纷纷肃然。
  “我本该念着血脉之情,留住家兄香火。”俞暮秋沉声道,“然则此子心肠狠毒,留之后患无穷,因此今日开堂,要将他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众人当下纷纷附和,他们对这个克死爹娘的天煞孤星也很是忌惮,早恨不得这小怪物死无葬身之地,今日活活将他烧死正是顺应人心。
  很快便有人手执火把站到刑架旁,只待堂主一声令下便要将草垛引燃。
  一时间,仿佛连嘶鸣的蝉都止住了叫声,竟像是被杀气震慑住了一般。
  执法堂主凝目看着日晷,只待半个时辰一过,便要一声令下处死那个小囚徒。
  这时,一声呼喊由远而近:“且慢动手!”话声刚落,阿莲已冲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对着俞暮秋道:“叔父,时辰未到,侄儿现在背书还来得及吧?”
  “嗯。”俞暮秋良久才在表情凝固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贤侄可是准备好了,若是背错一个字……”
  阿莲朗声道:“侄儿若是背错一字,此约便算作废。”
  “那你背吧。”俞暮秋一甩袖子,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坐下了。
  执法堂主在一旁察言观色,此刻道:“堡主,可要把他眼睛蒙上?我怕有人捣鬼。”他说着看了眼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的阿莲弟弟。
  俞暮秋点了点头,对阿莲道:“贤侄,这也是为公允起见。”他心中仍是不信,从小不学无术的阿莲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五行论》背下来。
  “是。”阿莲恭恭敬敬,任由上前的仆从将自己双眼朦了个结结实实。
  与俞暮秋对视一眼,执法堂主清清嗓子道:“好了,背吧。”他翻开早就备下的《五行论》,只待阿莲背错一字,就将这死缠烂打的小鬼轰出去。
  阿莲负手而立,深吸一口气,背道:“金能生水,水多金沉;水能生木,木盛水缩;木能生火,火多木焚;火能生土,土多火晦;土能生金,金多土虚……”
  没人能看见,他背在后面的双手紧紧交握着,早就被冰凉的汗水湿透了。
  阿莲弟弟缓缓抬起头来,他眼前模糊一片,只能隐约分辨出那个熟悉的身形来,耳边还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一字一句背他原本从不屑于去背的劳什子。
  日头更盛,汗水从阿莲的额头滚下来,顺着鼻梁流进嘴巴里。身上的衣服更是早已湿透,轻轻一挥便能甩出水来。
  阿莲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一般全神贯注,他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这篇《五行论》上。
  这是他方才求先生一字一句念给他听的,半个时辰只来得及听一遍。阿莲不知道自己记不记得住,然而他必须记住,且能一字不错地背诵出来。
  大概人被逼急了,总能做出一些往常做不到的事情。为了救弟弟,阿莲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便将这一万多字的《五行论》强行背了下来。
  如今他站在执法堂中,一字一句得再将它原封不动地背出,阿莲几乎每背一句就会将前面背过的那句忘掉,若是通篇背完再叫他背一遍,想来也是不行了。
  然而一遍已经足够,就看得执法堂主脸色越来越黑,俞暮秋眉头越皱越紧,这《五行论》竟真的被阿莲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待到背完最后最后一句,俞暮秋豁然起身,大声笑道:“好好好。”他一脸说了三个好,心中其实已经气到极点,却不能当众翻脸食言。
  “堡主,这……”执法堂主心中暗骂自己,早知就选一篇更长的,如今让这小鬼钻了空子当真把人救下,堡主一定怪他无能。
  台下众人也面面相觑,若非亲眼得见,真无法相信有人能在半个时辰内将《五行论》背下来。然而这篇文章显然是执法堂主即兴挑选,阿莲也绝无可能提前背会前来应付差事。
  “今日我便免他死罪,”俞暮秋极力平静地道,“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阿莲跪下便磕了个头:“谢叔父法外开恩。”他的声音早已经哑了,此刻说话都觉得吃力。
  俞暮秋一甩衣袖,带着众人离开执法堂。
  阿莲听得众人远去,一把扯下眼上蒙着的黑布,一跃而起跑到刑架旁去解弟弟身上的绳索。
  因为绑得太紧,绳索已经勒进了皮肉之中,此刻已被染作红褐色。阿莲的手不禁有些发抖,解了几次都解不开绳索上的死结,只得从靴子中抽出匕首将绳子划断。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锋利的刀刃划过绳索,也在衣衫上留下两道口子。
  绳子应声而断,他弟弟身子一软便摔了下来,阿莲连忙用力抱住弟弟。
  阿莲弟弟此刻已经陷入半昏迷中,哥哥熟悉的怀抱让他心中一松,随即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开眼,阿莲弟弟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茅屋中。他微微一侧头,便看到哥哥靠在床边的柜子上,已经仰着头睡着了。
  桌上一灯如豆,将屋子照得昏暗极了。
  阿莲看上去似乎累得狠了,眼底一片青黑,曾经透着红润的脸现在看上去惨白极了。
  阿莲弟弟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酸涩,勉力用手臂撑起身子,把身上的薄被给哥哥盖上。
  忽然,阿莲的嘴巴轻轻动了动。他弟弟骇了一跳,还以为惊醒了哥哥,然而阿莲并未醒来,只是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莲弟弟凝神细听,隐约听出了“金能生水,水多金沉”几个字,顿时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哥哥从前睡得很沉,从不讲梦话,如今为了他,梦话里却全是《五行论》。
  然而只这几个动作便叫阿莲弟弟用尽了力气,他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连忙躺回了床上。阿莲被他急促的喘息声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滑到地上的薄被,伸手探探弟弟的额头,连声问道:“醒了,难不难受?渴不渴?”
  他见弟弟吃力地点了点头,连忙去倒了碗热茶来,扶起弟弟把水喂给他。
  “不喝了,”阿莲弟弟喝了几口便推开哥哥,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哑得厉害,“我怎么了?”
  阿莲把碗搁在床头,闻言忽然哼了一声:“你病了大半个月,大夫说你是心绪郁结、肝气不畅,加之接连受伤,才会一下子病倒了。”
  “嗯。”阿莲弟弟轻轻应了一声,却只管看着哥哥,倒是希望病得再久些。
  这样哥哥还能多陪他一阵子。
  阿莲再也找不出话来说,往床头一靠,自顾自发起呆来。
  以往都是阿莲没话找话,弟弟在一旁听着。如今阿莲不肯开口了,弟弟却忽然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沉默,忍不住问道:“那天……”
  “那天我能救你,算你命大。”阿莲冷冰冰打断他,“下一次你就去死好了,我不会管你的。”
  他弟弟闻言一下子咬住嘴唇,呼吸都停滞了一拍。
  阿莲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狠下心肠道:“你自求多福吧,别再惹是生非,眼下没人能护着你。”
  “那你呢?”弟弟忍不住脱口问道。
  阿莲抿起嘴,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弟弟:“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知道你这次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不是我,”面对其他人他懒得辩解,可看哥哥也以为自己做出那种事情,阿莲弟弟却忍不住争辩道,“我没害人。”
  阿莲嘴巴动了动,到底把话咽了回去,良久才道:“这话不会有人信。”
  “你信就够了。”弟弟忽然伸出手抓住哥哥的手臂,仰起脸急迫地看着哥哥。
  阿莲缓缓把胳膊抽出来,从床上站起来。
  下一刻,忽地有人大力推门进来,一身狼狈、脸色仓皇。一阵风随之灌了进来,猛地将阖着的窗子狠狠掼开,发出“咣当”一声。
  来人是阿鸿。
  阿莲似是想到什么,脸色不由猛地一变。然后,他就听得阿鸿失魂落魄地开口道:“阿健死了。”
  他喃喃地重复一遍:“阿健死了。”
  阿莲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是觉得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没有跌倒。
  阿鸿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狠狠抹了把眼睛,其实一滴泪都没流出来,他嘎声道:“阿健死了。”
  窗外蓦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短暂的寂静之后,雷鸣声仿佛要撼动大地一般。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还有一章回忆杀就要结束了
开心咩?
小钟要重新回来了!十三要开始踏上漫漫追郎路了!
没办法,谁叫他当年拒绝了小钟~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自己撩的汉,跪着也要撩回来
今晚没准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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