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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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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自他们俩人说话中大概听出端倪,扭头对夜天湛笑道:“这些日子承蒙你照顾,今日我帮你去杀杀那始罗可汗的威风如何?”

夜天湛面上风云清浅,眼中却淡淡一沉:“你这是报恩?”

卿尘灿然一笑:“不是,我看你板着脸的时候不太好看!”说罢将长发一扬翻身上马:“走了!”

夜天湛微微一愣,夜天漓跟去卿尘身旁低头极小声的说:“咳,听起来像……美人博七哥一笑。”

卿尘横眉瞪去几乎就想扬鞭给他那没正经的笑脸一下,他大笑着催马避开。卿尘眼角余光划过,见夜天湛在一旁闲闲策马,唇角笑意十足。俩人目光一触,他眼中的柔和如同这无边的碧草细雨将她瞬间包围,湖波微澜轻柔的覆上岸边,润入心底就这么暖暖散开,让人松散的飘浮在其中。她慌忙垂下眼眸,催越影快跑几步,却无意中自己也舒畅的笑了起来。

前方黄旗迎风,仪仗威肃,两排羽林侍卫甲胄林立,御驾已在近前。天帝和一个目深鼻高身形威武的突厥人各骑一匹骏马,九王爷夜天溟亦陪侍在侧,其旁尚有一个身着火红骑装的异族女子,是始罗可汗的掌上明珠琥玥公主。

天帝见到越影对卿尘顺从亲密,深沉的眸中带过惊奇,却未曾多问,只扭头同始罗可汗闲话:“朕也好久没来上林苑了,你看越影比在突厥如何?”

始罗可汗笑道:“神采飞扬似是更胜从前,中原水土神奇,当真叫人羡慕。”一口汉话竟字正腔圆,说的极好。

那琥玥公主美目艳艳间骄傲火辣,带着几分中原女子少有的明爽率真,见卿尘下马行礼,扬声问道:“你骑的是越影?”

卿尘淡淡浅笑道:“对,是越影。”

琥玥公主俏眉高凌,将马鞭一指:“我不信你能驾驭越影,你可敢同我比试骑术?”

事关国体,卿尘不欲自作主张,往天帝那边看去等候示下。始罗可汗对天帝道:“皇上,不妨便要年轻人自己玩乐去,咱们在一旁看着也热闹。”

并不好驳始罗可汗的面子,天帝看向卿尘。卿尘在他威严的目光中从容而自信的微笑,轻轻手带缰绳,越影似通人性与她同往天帝看去,人马相衬灵气逼人,天帝点了点头道:“那便去吧。”

琥玥公主得到准许,纵马离了父亲,对卿尘扬声道:“我在前面等你。”卿尘不慌不忙对天帝和始罗可汗施了一礼,方召唤越影随后去了。

夜天湛眉梢轻轻淡蹙,对天帝道:“父皇,马上毕竟危险,莫要伤了公主,不如儿臣陪她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天帝准道:“你们兄弟几个同去看看。”

夜天湛几人到了近前,正听卿尘对琥玥公主道:“单跑是没意思,公主可敢和我比策马跳横杆?”

琥玥公主道:“好,这样才有趣!”

夜天湛立刻掠了卿尘一眼,卿尘朝他笑笑,刚才琥玥公主说单跑没趣得想些花样,与其等她提出什么马鞭俯身卷小旗或是在马上又跳又立的古怪题目,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她带马侧眸往前走去,忽然遇上夜天溟在旁意味别样的眼神,心里不意突的一跳,竟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侍卫们将十支横杆架好,双方定了比赛规则,两人以箭筒中箭的多少为计分标准,马拒跳或不服从指挥放进两支箭,碰掉一根横杆放进三支箭,骑手落马放进四支箭,以快速击鼓一百声计时,一百声鼓击完,若是还没有跳完十根横杆,多一声鼓放进一支箭,最后看谁箭筒中箭少便是赢家。

天帝和始罗可汗移驾一旁观战,顺便做了裁判。

琥玥公主和卿尘并骑在前,鼓声一响,两人两马飙射而出,红衣雪影各胜轩场。天上早就收了雨意,破云而出一道阳光,草场上雷鼓声声旌旗荡扬,一众侍卫齐声喝彩为她们助威。

越影瞬间便冲到了琥玥公主前面,御风踏云,纵身如同一道电光轻闪腾空飞过一杆,直奔第二杆而去,看的众人齐声叫好。

卿尘暗里一声夸赞,俯身催马,疾冲前方。身后琥玥公主的马竟到了杆前猛的收蹄不敢上前,被主人呵斥几声方跃过一杆,如此一停,箭筒中便多了两支箭。卿尘嘴角掠过丝浅笑,这策马越横杆哪像看起来这么简单,何况四周鼓声如雷,寻常马儿岂能不惊乱?

越影跑的酣畅淋漓,迅如闪电快疾如风,连过几杆,待到了第六根杆,后面“哎呀”一声娇呼,卿尘忍不住回头去看,见琥玥公主被受惊的马猛的一甩,失手坠往马下。这一回头时越影正跃在杆上,她冷不防也被颠的身子猛晃,急忙手中一紧,挽缰保持平衡。

琥玥公主那边一道墨影飞驰,有人纵马俯身将她拦腰救起,卿尘身边也有人马一闪而至,却是两人的手同时扶来。

她扭头看到是夜天湛和夜天溟并骑护来身边,下意识勒了缰绳轻轻往后避开。身边俩人无声无痕对视了一眼,一人细长的眸中亮光闪逝,如细刃般利的人心头惊颤,一人眼底风云轻淡,冷月照水的清光一晃而过,水波漾起时风和日丽。

卿尘忙笑说一句:“多谢两位王爷。”夜天湛也不答话,常带微笑的唇角温温冷冷的抿着,神色淡淡看得人心中暗自发毛,待打量她安然无恙,平声说道:“去看看公主。”

夜天溟眯眼盯着卿尘,眼中魅光衬着他绝美的脸庞有种几近妖异的诱惑,卿尘还没从夜天湛那里回过神来,哪有心情去应付他的目光,回马跟上去看琥玥公主。

琥玥公主坐在追宵背上,俏脸飞红,银牙暗咬,夜天漓倒悠然自得一脸漫不经心的笑,低头挑眉看了看美人赌气的模样纵身下了马,抬手扶她。琥玥公主美目一瞪,但还是把手交给了他跳下马来,下了马见自己箭筒中已经插了近十支箭,而卿尘的却一支没有,闷声回去始罗可汗身边。

输赢已分,天帝却笑而不提。始罗可汗吃了个哑巴亏,又心疼爱女,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赔笑带过。

却见远远一匹快马驰来,到了近前马上之人飞身下来,将一封六百里加急快报递到一个御前侍卫手中,那侍卫快步上前恭呈给天帝。

天帝伸手接过,见是前方军情报,交给夜天湛:“看看你四哥说什么。”

夜天湛拆除信上火漆,看了一遍,回道:“父皇,西突厥答应退兵、称臣、朝贡的条件,四哥大军休整后启程归京,不日即到天都。”

云破天开,阳光渐渐驱散整日的雨意,洒照在草色离离的原野之上,万千金光半空穿透层云,以震慑人心的光明勾勒出一片辉煌天际,天帝目光自始罗可汗处掠过,投向遥远的草场尽头,满意的缓缓而笑,说道:“很好,这次朕要亲自在神武门犒赏三军。”

始罗可汗同西突厥射护可汗争夺漠北王庭结下无数怨仇,此时无论是否诚心归降天朝都愿意看着西突厥兵败,笑道:“恭喜皇上大军得胜回朝。”

夜天湛对天帝道:“父皇,马上闹了半天想必公主和可汗也累了,不如歇息一下,明澄殿里还设了宴。”

天帝点头道:“起驾建章宫吧。”临去往卿尘处看了一眼,卿尘静静垂眸送驾。

蝶衣蹁跹流光色

在上林苑待到日落西山,夜天漓道:“改日咱们再来,这时候不走的话城门关闭之前便到不了天都了。”

卿尘伸手抚摸越影,越影似乎能感觉到她要独自离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夕阳将它欺霜赛雪的长鬓染上一片柔顺的光泽,人马皆是依依不舍。

夜天漓无奈,懒散的靠在追宵身上等着她们道别,却见内侍省总管孙仕安骑马从建章宫那边过来,奇怪问道:“孙仕安,你不跟父皇去明澄殿,何故又回来?”

孙仕安带了两个内侍下马给夜天漓行了礼,笑道:“皇上命老奴带句话过来,良驹遇主乃是奇缘,今天便将这匹越影宝马赏赐给凤姑娘了。”

卿尘闻言大喜,领旨谢恩,亦对孙仕安道:“有劳太常侍亲自跑一趟。”

孙仕安道:“这是分内的事,姑娘今日在始罗可汗面前给皇上挣了颜面,咱们都十分佩服。老奴还要回皇上身边伺候,十二王爷若没有什么吩咐,老奴便先告退了。”

待孙仕安走了夜天漓见卿尘搂着越影笑的心花怒放,说道:“这下总能回城了吧,再走晚了被父皇传去明澄殿陪宴可要麻烦。”

俩人自北门出了上林苑往天都方向而去,不多会儿身后马蹄声响赶上来一群人,走到他们面前纷纷勒马,有个文静的声音叫道:“是十二弟吗?”

夜天漓回身看去,即刻笑道:“原来是大嫂,你们也从上林苑回来?”

太子妃骑在黄骢马上对他微笑点头,仕女裙静垂身侧典雅大方,气质柔美,看去同太子倒是极相衬的一对。她身边一个眉眼俏丽的少女,紫衣骑装鹿皮长靴,背挂飞燕银弓,看着夜天漓脆声笑道:“十二爷,今天猎了什么好东西?”

夜天漓道:“今日没狩猎只兜了几圈马,怎么刚刚在围场里没见着你们?”

那少女“咯咯”一笑,悄声道:“我和太子妃老远看着皇上的御驾偷偷躲了。”

太子妃皱眉道:“刚刚应该过去给皇上请安的,你见了御驾就往东苑跑,现在还敢在十二王爷面前说嘴。”

那少女显然和夜天漓他们都混熟,也没什么顾忌,说道:“十二爷又不是没在皇上眼皮底下偷溜过。”边笑着往卿尘这边看来,见到越影时“咦”的挑起杏目。

夜天漓笑说:“你躲去东苑可错过了一场热闹,父皇今天将越影赏了卿尘,东突厥的琥玥公主还在卿尘手中吃了大亏。”说着对卿尘道:“这位是太子妃,这是七哥的表妹殷采倩,你在七哥府中没见过她吗?”

卿尘一一施礼,太子妃颔首微笑,殷采倩惊奇的将卿尘和越影上下打量,突然道:“哎呀!你就是湛王府里藏的那个美人儿?”大伙儿都愣住,她笑着说:“靳妃嫂嫂说的果然没错,前几天我还特地去湛王府,结果你出去了没遇上,大哥说湛哥哥最近脾气大让我少去添乱,我正着急见不着呢。”

卿尘见她活泼可人,不禁莞尔失笑:“我也听七爷提起过你,特意不如赶巧,今天就在这儿遇到了。”说话间一起前行,远远已见着天都城门,殷采倩说道:“好久没去湛王府了,咱们叨扰靳妃嫂嫂去!”

太子妃柔声道:“你们去吧,出来这么久太子还不知道,我得先回东宫了。”

夜天漓侧身对卿尘道:“万一七哥今晚自建章宫回来,定还要说越影的事,我可不陪你去挨训斥。”将声音一扬:“我约了人,也先走一步!”

卿尘没好气的看他幸灾乐祸的打马离开,殷采倩撇嘴笑道:“太子妃一日不见太子便牵肠挂肚,十二爷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咱们不管他们!”

俩人并马前行,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湛王府卿尘随掌管马匹的内侍去安置越影,殷采倩则将马鞭往侍从手中一丢,便向里面喊道:“靳妃嫂嫂!”

靳妃笑着出来:“就知道是你,从来都是大呼小叫的进门,府里有客人呢。”

殷采倩吐了吐舌头往里面看去,靳妃身后步出个光彩明丽的佳人,一身醉红银丝斜襟罗衣,外罩玉色云痕纱,偏偏飞仙髻插了玲珑步摇,月眉细长下,她眼中的潋滟随着娇雅步履焕然生姿,似乎藏着几多繁复的神采,似颦似笑,似清似媚,柔软里亦有着夺目的光。

她笑着对殷采倩问了声好,谁知殷采倩却将眉眼一凉,原本俏生生的笑意瞬间没了踪影,不冷不热的顾了顾礼数,便对靳妃道:“原来是凤鸾飞凤修仪在这儿,那我还是先回去了。”

靳妃见她对凤鸾飞有些无礼,略带薄责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凤鸾飞却并不在意,对殷采倩笑道:“看这打扮是刚从上林苑回来,一见我便走,不是还为上次春猎时那只獐子怄气吧?”

殷采倩细眉一剔,瞅着她道:“谁为那点儿事怄气?獐子又没说是我的,你光明正大猎了去算你身手好,不过有些人你最好离的远些!”

凤鸾飞依旧明媚笑着,靳妃微微加重了语气:“采倩!”

殷采倩冷哼一声:“我走了!”卿尘正迎面过来,见她一脸晦气模样还不及喊她,她便快步往府外去了。

靳妃无奈蹙眉,凤鸾飞却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正凝眸看向卿尘,卿尘来到近前亦静静将目光在她身上一落。靳妃无暇去顾殷采倩小姐脾气,扭头柔声笑说:“卿尘,正等着你回来,这位是御前修仪凤鸾飞。”

卿尘恍然,无怪看着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她和“凤卿尘”眉眼间确实带着几分相似。靳妃知道凤鸾飞有事要问卿尘,便说道:“你们进里面聊,我还有几件事得去交待下人们办,一会儿再过来。”

卿尘将凤鸾飞请去自己房中,凤鸾飞见到墙上那幅画卷,再细看室中摆设,隐约觉得卿尘在湛王府中似乎身份有些特殊,转身笑道:“卿尘姑娘,恕我冒昧相问,你身上是不是绘有一只凤蝶纹身?”

卿尘今日为了骑马方便穿的是叠襟窄袖骑装,领口交置遮挡着颈下肌肤,她略一迟疑,点头说道:“是有。”

凤鸾飞见她如此说,在榻前跪坐,伸手将里面银红纹裳的衣襟解开,往下轻轻一扯露至锁骨处,白底银蝶,蹁跹肤上。

一见之下,卿尘不禁愣神,那蝶翼流连间轻灿的银光似乎在她心底轻轻牵扯而过,有种奇妙的感觉悄然升起,那样缓慢却清晰的,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琐碎的片断不断涌出,若有若无的穿插于心间,在她想抓住时一晃而过,又似乎没了踪影,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凤鸾飞说道:“听说那日九爷见了你身上的凤蝶大惊失色,险些将你当做纤舞姐姐,不知那只凤蝶是否和我身上的相同?”

卿尘沉默了片刻,伸手将衣服缓缓褪下,一片玉白肌肤呈现在凤鸾飞面前,小巧轻柔的锁骨微微凸起,其上绘着同样的银蝶,轻须薄翼,蝶姿招展,仿佛飘然于雪色花间。

凤鸾飞靠近细看着那只银蝶,目中拂过似惊似喜的神情,她不能置信的抬头扶住卿尘手臂,说道:“是一样的纹身,你竟然真的是姐姐,是凤家的女儿,你可知道我们找了你多少年了!”

卿尘对这突然而来的显赫家族似乎并不感兴趣,微笑说道:“我想可能只是巧合,凤蝶纹身并不难绘制。”

凤鸾飞说道:“不会这么巧,这样的凤蝶是仿制不出的,漠云山的瑶砂和朱羡情的笔法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家,还有这蝶须,看去似乎是银色比别处深沉,但其实用的是暗金点缀,此事除了凤家之外没有人会知道,同样的纹身只有凤家女儿身上才会有。”

卿尘低头垂眸,不细看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这点,她伸手抚在领口上,慢慢将衣襟轻拢,似乎在借着这东西理清什么,而后摇头道:“如果说是凤氏阀门的女儿,便更不会是我,我从来没见过父母亲人。”

鸾飞眼中闪过轻微的诧异,对她的推辞似有些不解,说道:“姐姐幼时便被家中恶奴掳走,父亲寻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还以为早已不在世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奇怪。”

卿尘眉目淡然,说道:“我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印象,所以,似乎不太好轻易论断。”

凤鸾飞静了会儿,似乎在斟酌她话中之意,这分明有着几分拒绝的意味,她又如何会听不出?

卿尘安静看着凤鸾飞,修眉凤眸,琼鼻樱唇,她微微扭头,旁边一幅铜镜映出自己的影子,恍惚里如出一辙,她心里渐渐有些迷惑。

鸾飞亦看着那铜镜,似看了好久,她说道:“很像,不是吗?”

卿尘有些沉默,但却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鸾飞道:“还有纤舞,我们姐妹生的十分相像,小时候我总喜欢跟着纤舞,连衣服都要和她穿一模一样的,大家常常都分辨不出我们谁是谁,我还学她跳舞,她舞跳的很好,叫人看着就着迷。”她停了下来,神情恻然,美目轻颦时似含着一种复杂的黯淡和伤感,仿佛在回忆什么:“可是纤舞已经不在了,那年在晏与台上,她为九爷跳了一支《踏歌》,一曲未完,她突然就倒了下来,再也没有醒,她在最美的时候离开了我们,我们谁也忘不了她。”

卿尘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她虽然离开了,但必然是希望活着的人不要太难过。”

凤鸾飞软声说道:“母亲自纤舞故去后便病倒在床,她也惦念了另一个女儿一辈子,伤心了十几年,如今她旧疾缠身已时日无多,不管是真是假,你可否见她一面?”

卿尘心中一软,便想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天下母女之心皆尽相同,面对一个牵挂女儿一生的母亲,如何忍心视而不见?思量片刻,她终于微微点头道:“好,其他事情暂且不论,我随你去见夫人也无妨。”

凤鸾飞见她答应,粲然一笑拉住她的手:“今天太晚了,明日我谴人来接你。”

名门钟鼎玉马堂

清早阳光极好,带着初秋的凉意温暖干爽,毫无遮拦的铺泻下来,落到依旧青翠的满树枝叶间便跳洒了一地。

卿尘早早骑着越影在王府射场中遛马,心情如同这秋阳金光般舒畅,不禁张开双臂对着蓝天欢呼了一声,越影感染到她的兴奋也跟着扬蹄嘶鸣,轻快奔跑,神气非凡。

一人一马在场中兜了几圈,卿尘笑意盎然的带马转身,却突然发现夜天湛独自站在一旁微笑看着这边。

蓝衫似水,玉冠如月,秋阳微耀模糊了俊面轮廓,只见一抹比风儿更洒脱比云儿更清闲的笑意挂在他眉底唇边,仿佛眼前湛蓝无际的天空,一时间叫人失神。

他昨日在建章宫陪同始罗可汗并未回府,此时出现在射场显然早起赶回来的,卿尘下马问道:“始罗可汗走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夜天湛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往越影处一落:“你真是常常都给我些惊奇,仅我所知这越影便曾伤了八个驯马师,其中有三个重伤不治,昨日若有个闪失怎么办?”

卿尘想起昨晚夜天漓临走时说的话,低头悄悄飞快的自睫毛下瞥了他一眼,终究是要教训了。

夜天湛见她不出声,一双俊眸微眯着看定了她:“怎么?”她笑了笑:“后来才想到是挺危险的。”

夜天湛不想她痛痛快快认错,倒有些无话可说了。谁知她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很刺激。”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回头我饶不了十二弟!”

卿尘一愣,忙道:“不怪他,是我自己偷着骑的。你饶了他,我任你责罚,怎么都行。”

夜天湛眼底微敛了笑意:“当真?”

卿尘挑挑修眉:“我虽不是什么男儿君子,但也说到做到。”

夜天湛嘴角扬起个轻笑的弧度,声音悠悠拖长:“那好……罚抄十遍《女诫》!”

“啊?”卿尘大惊,苦着脸道:“太狠点儿了吧,换别的可好?我宁肯抄一百遍《国语》!”

夜天湛看着她的模样蓦然笑出声来:“还打算真抄?不过《国语》比《女诫》长了不止一倍,你可要想清楚。”

卿尘才知道被耍了,狠狠瞥了一眼过去,刚才夸下了大话一时又不能反驳,只能站在那里赌气瞪着他。

倒很少见夜天湛这样大笑,平日里他虽翩翩儒雅常带笑容,但那风华温和中总有些疏离。此时的他意气风发,淡金色阳光落在身上英气逼人,看上去格外的潇洒。她不免有些感慨,老天将风流富贵才貌贤德全都给了这一人,少年得志,不知这世上还会有什么是他不称心的?

夜天湛笑够了,见卿尘正扬唇看着自己,眼中目光一柔:“左相府的人在外面候着了,我陪你一起去。”

卿尘一愣:“不用吧,靳姐姐陪我就行了。”

夜天湛笑道:“父皇还在建章宫,既没有朝事就当偷闲一日,走吧。”

相府马车宽敞精丽,软屏夹幔紫罗烟褥,幔中淡淡薰着华樱草的清香,有种安神的贵气。

卿尘本想像夜天湛那样骑马出门,但相府既派了车来接,她便同靳妃一起乘了车去。

窗外车水马龙人烟阜盛,所经上九坊一路有榆柳之树将近百步的大道分作三条,当中平坦宽阔乃是御道,专供天子出行之用,金秋阳光中显得高高在上,天家威严遥遥延伸直至消失在目不可及的城门之外。

到了左相府前,门中侍从远远见着湛王爷,慌忙飞奔入府通报。夜天湛笑着回身亲自扶靳妃下车,接着自然而然的握了卿尘的手带她下来。左相凤衍同女儿鸾飞自内迎出,都未想到湛王和侧王妃居然双双陪同前来,眼见这一幕神情微动,了解湛王身旁的女子实际非比常人,心中便已拿定了主意。

卿尘抬眸看往这权倾朝野的凤相,只觉得其人气度深沉言笑稳慎,看似平缓的目中暗入精光心志深藏,不愧是历经两朝位列公卿之首的权臣。那迎面一瞬的对视,卿尘自知由上而下尽收凤相眼底,陡然有种互探根底的直觉,她宁静的投了眸光过去,平湖秋月悠然不波,谁也没占上风。

相府朱门深苑庭院雍容,前庭广阔可容车马,卿尘随着夜天湛步入其中向前看去,突然停住脚步,说了声:“这里不是有个大鱼缸吗?”话说出来,自己先吃了一惊,仿佛那刻思维游离了一下,摆脱了心神的控制。

身边众人齐齐看她,鸾飞望了望空阔的中庭说道:“这里从我记事起便是四面植树,中间留空,从没有过鱼缸。”

“哦。”卿尘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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