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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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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凌笑容收了收,摇头:“以前都是心里有事才会来。”
“哦?”卿尘问道:“那么现在呢?”
“喜欢,想来。”夜天凌答道。负手前行两步,淡淡俯视巍巍群山,衣襟在山风中飘摇激荡。
卿尘就静静的从侧面看着他,他的深邃目光中似透出一种桀骜不驯的意气,目所及处,万里山河尽在指点之中,苍茫大地不过挥手沉浮,神情中的傲然,似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天地亦如是。她不由得轻轻说道:“高高在上,请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
夜天凌突然回头,看她。她笑道:“又大逆不道了吧?不过是我很喜欢的词呢。”
夜天凌道:“我从未听说过。”
卿尘道:“这词来自我的家乡,写的是传说中一个丰功伟绩统一四海的帝王,如何叱咤风云,夺万世潇洒。”
夜天凌却问道:“你的家乡?”
卿尘遥望长河奔流天际茫茫,说道:“嗯,我的家乡,不属于这里的一个地方。”
夜天凌道:“那是什么地方?”
卿尘回答:“我也不知道,你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夜天凌道:“这里自是这里。”
卿尘便道:“那里便自是那里。”
两个人像参禅一样打了几句哑谜,突然同时一笑,夜天凌道:“不管这里那里,你自是你便罢了。”
卿尘略微有些黯然道:“似我原非我,我如何是我,谁真正知道自己是谁,谁又能不惑呢?”
夜天凌淡淡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便不会迷惑。”
卿尘起身同他并立,衣袂飘然,长发凌空:“那你想要什么?”
夜天凌扭头和她对视,卿尘看着他的眼睛道:“可以选择不回答。”
夜天凌自山巅将目光投向无边江山,稍后,伸出一只手,缓缓的在两人眼前无尽处划了一个半圈,手指的最终处,落在了天都中心若隐若现的大明宫之上。
卿尘随着他的手俯视过去,扬唇而笑,她低头看了看他的佩剑,见他今天腰间只是一把普通的乌鞘长剑,略加思索,问道:“四哥,归离剑在你手中?”
夜天凌微微沉默,却没有否认:“是。”
卿尘道:“若如此,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带出来。”
夜天凌眉梢一动:“你知道归离剑?”
卿尘淡淡道:“归离剑曾是百年前天朝太祖皇帝登惊云山号令九国,一统天下时的佩剑,乃是皇族至宝,在太宗永治八年一次宫内动乱中不知所踪,所以便有传说,得此剑者,得天下。”
夜天凌唇边逸出丝无形的笑,说道:“只是传说而已,一把剑再怎样也只是剑。”
卿尘道:“但天下却有无数人会相信,那柄剑绝不是天帝赐于你的,皇族之中除了你和十一,想必也还没有人知道归离剑重现踪迹。你那时去冥衣楼总坛,不该将它随身携带着。”
夜天凌并没有否认她的推测,说道:“你对归离剑的来龙去脉倒比我想的要清楚,那你可知其剑自鸣,示主以警?那天归离剑十分异常,频频警响,直到进入那山谷后才安静下来。”
“原来如此。”卿尘面对着眼前高峰绝岭深深沉思,忽尔微笑道:“四哥,浮翾剑在我这儿。”
夜天凌略有诧异:“什么?”
“浮翾剑。”卿尘道:“与归离剑阴阳相辅,曾为本朝开国皇后明昭皇后的佩剑,四哥应该也听说过吧。”
夜天凌须臾的震惊后静然不语,似是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她从容和他对视,随后一笑:“如果四哥真的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我愿意陪四哥玩这场游戏。”
“很有趣。”夜天凌道:“原因呢?”
卿尘静静笑道:“登高者,孤绝,有人做伴或许会多些趣意。”
夜天凌神情一动,眸底不见声色,只淡淡问道:“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卿尘清澈的眼中掠过些许茫然,说道:“我想要的……这话有人以前也问过我,那时候我好像是回答说想要一份专一的感情。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或许我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个过程,因为我看不到终点,所以只能将这个过程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终点在眼前了,也会觉得做了一场精彩的梦。再者,又或许每个人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所不同便是怎样往这终点去。有人蹉跎终生,有人潇洒风流,有人碌碌无为,有人叱咤天下,个中滋味,不尽相同。”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仿佛庄生晓梦,不知是入了蝴蝶之梦,还是自己梦到了蝴蝶。
反正便只是一出拉开了大红帷幕的台戏,又何必在意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只要流云水袖扬起,那一板一眼唱的真切叫彩,便是梦也绚烂,何况这帷幕张然掀起,难道由得你唱还是不唱?
看戏的人何尝不在戏中,不如唱个满堂红罢了。
夜天凌说道:“你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又如何便能肯定,我们能走同一条路?”
卿尘笑了笑,说道:“凭直觉,反正有条路我似乎已经站在上面了,我对这条路也有些好奇,所以想邀人一起走一程,不知四哥是否愿意?”
夜天凌道:“走一程?走到何时,何处?”
卿尘道:“那我便不知道了,有些事情是天定,便如我站在这条路上,未必是自己的选择,我只能在此之后选择怎样去走。”
“天定?”夜天凌眼中清淡的底下,忽尔锐利的显出一种孤傲而近乎狂妄的光芒,他转身看向她:“天定又如何?即便真的有天意在前,我也要将它扭转过来。”
卿尘不知他何以突然毫不掩饰身上霸道的气势,微笑道:“四哥好魄力。”
夜天凌将她深深看在眼中,他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以那样的目光要将这个决定同样烙上她的心头,缓缓说道:“你可想过,这条路并不好走。”
卿尘道:“所以才有趣,亦唯有如此险径才会达到常人所不能及之处。”
夜天凌问:“你不怕?”
卿尘俯瞰眼前山河:“四哥,这个问题你刚才问过了。”
夜天凌唇角上挑,过了会儿,说了一个字:“好。”
下山时,一路风景奇秀,风驰走走停停并不急着赶回去,夜天凌似对宝麓山一脉极其熟悉,带着卿尘又看了几处景致。山间林木葱茏,绿草茵茵,有时偶尔一转,便有各色的野花丛丛簇簇撒了漫山遍野,卿尘不时喊着要他停马,俯身去采那些花儿,一会儿便捧了大把。
山花清秀质朴,散开来看似毫不起眼,凑在一起却似携来满山的春光,十分烂漫可人。卿尘笑意盈盈摆弄着花朵,手指挑来挑去,金丝般的阳光便随花枝灵巧的串织于一处,一个花环慢慢成形。夜天凌带着风驰慢慢前行,自身后看着她,突然说道:“上次延熙宫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卿尘闻言指间一顿,眉梢淡挑,她将一枝花草拈了拈,问道:“这算是道歉吗?”
夜天凌眼底微微波动,不说话,手下缰绳轻抖,风驰的速度加快几分。
卿尘暗中笑想,要让他开口道歉,可能比登天还难,她故意说道:“如果是道歉那这次便算了,不过你不稀罕的话以后一定先和太后说明白,免得她老人家乱点鸳鸯谱,大庭广众之下我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夜天凌却依然不语,卿尘奇怪,回头看他,夜天凌正低头自身后俯视过来,幽深的瞳孔似是变幻着深浅,神情捉摸不定。
卿尘扭头低声嘟哝了一句:“看起来不像是道歉,至少没诚意。”
环在她身旁的双臂却微微一紧,听到夜天凌在头顶淡淡道:“谁说我不稀罕了?”
卿尘诧异的抬头,却见他早已将目光投向前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四周充斥了某种奇异的气氛,他的身上清淡的气息,温暖的呼吸,包容的体温,臂膀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都变得清晰无比,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紧贴着自己微微跳动,血脉在缓缓的流动,逐渐包裹全身。她小心翼翼的体会这这种感觉,虽然很想反驳一句“如果稀罕那就真是不可原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怨生在帝王家
圣武二十五年的冬天,草木栖息,山石肃远,气候日益深寒,禁宫中越发多了些沉沉的静穆和庄严。
再有几日便是元旦,照宫中规矩,元旦、除夕都是天家家宴的日子,元旦虽不如除夕隆重盛大,但也自有一番热闹。大明宫中早早准备下去,各宫各殿都多了些欢乐祥和的气氛,忙碌一片。
然而恰是此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这个本来安静平稳的冬天掀起了一股汹涌激荡的暗流。自此以后几多年岁,无数人事浮沉其间,尽始于此。
卿尘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事情发生的毫无预兆。
而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多多少少的先机,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无法从中预料些什么罢了。
那晚睡的并不算早,卿尘和碧瑶丹琼两姐妹说了会儿话方回自己屋中,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时明时暗的烛火发呆。
时间慢慢的在身边流逝,有时候想起之前的事情,恍如隔世。
抬手看那碧玺,七彩的光泽有着幽幽难禁的美丽,她突然生出个想法,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发动那个禁术就此消失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一样会流泪。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很奇怪,好像现在的自己切实的变成了自己,而真正的那个,却像一场梦。她闭上眼睛,眼底仍存留着烛火点点的倒影,慢慢的又消失了去。
夜露中宵,更漏深深,本该随侍在致远殿的孙仕安却在此时来了遥春阁。
宫灯明暗下,孙仕安那张平时看起来庸碌低沉的脸上没有任何端倪,只是垂眸道:“老奴奉皇上之命来请郡主。”
卿尘眉梢淡淡一拧,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孙仕安道:“是凤修仪出了点事。”
卿尘甚是意外:“鸾飞?她出什么事了?”鸾飞跟在天帝身边多年,素来精明细心进退有度,事事处理的八面玲珑。这样的人,岂会出什么事情?
孙仕安声音仍旧压的低沉:“请郡主添件衣服快随我去,晚了恐不好收拾。”
卿尘随手拿了件披风,随孙仕安出门,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孙仕安看似四平八稳,脚下却丝毫不缓,急向景宣门而去,一边对卿尘低声道:“凤修仪同太子殿下私下出宫,皇上闻讯震怒,着清王爷领京畿司将两人追回,不料素日护卫殿下的羽林军赶到,现下两方在外城僵持起来。”
卿尘心底一惊,私下出宫而去,这若说重了,便是私奔。她看向孙仕安:“他俩人……”
孙仕安微一点头:“殿下还留书于圣上,请去太子位。”
卿尘知道依天朝规矩,位列修仪的仕族女子在二十五岁前严禁谈婚论嫁,二十五岁后由天帝指婚方可出阁。但为了避免使某个皇子权利过大,一般来说也只是配于阀门权贵,而少有嫁于皇族。鸾飞和太子之举,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弃祖制宗法与不顾。他俩人乃是天帝至亲至信之人,不但私自出宫还惹起了京畿司同羽林军的冲突,天帝现在恐怕岂止震怒而已。
夜深人静,马蹄敲击在上九坊青石路面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安详,格外的令人心生不安。
远远的看到前方火把林立,京畿卫和的羽林军对峙城中,双方人马竟有数千人之多。
清王似乎正在和太子说些什么,想必是在劝说两人,太子和鸾飞并立在他对面,脸庞隐在火光暗处,看不清神色。
京畿卫同羽林军素来不和,平日小打小闹是常有之事。此时各为其主,刀剑林立,看来一触即发。所谓保护殿下或许也只是一个因头,这一场对峙压抑了许久,终于触动了起来。
卿尘和孙仕安纵马上前,京畿卫中立刻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俩行到前面。
明火之下,鸾飞卸去钗鐶素面朝天,简单挽了坠云髻,青布衣裙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太子亦穿了身普通布衫,白皙脸上静雅如玉,粗布掩饰不了他举手投足高贵的气质,自有一种叫人不能冒犯的平静和远离尘世的洒然。
卿尘翻身下马,看着如此翩翩然一对佳偶璧人,依稀竟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这些日子冷眼旁观,鸾飞和太子虽一直有些亲密,但何时竟到了如此地步,以她的精明,又为何做出这般不明智的举动?太子弃储君之位和她逃离出宫,即便他们能离开天都,天下之大何处容身?现下回头,禁宫幽暗,如同噬人的卧兽,怕亦就此永无天日。
鸾飞见了卿尘和孙仕安,一双明媚杏眼浮起了复杂神色,说道:“姐姐,妹妹不忠于君不孝于亲,怕是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了,以后便有劳姐姐。”
卿尘深深打量她,劝道:“鸾飞,听姐姐的话,速于太子殿下一同回宫,我们向天帝求情,还不至太迟。”
孙仕安亦道:“殿下,圣上痛怒难当,老奴斗胆,请殿下三思。”
太子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再说,我既已走了这一步,便不打算再回皇宫。羽林侍卫,自此起我已不是天朝太子,你们速速回去,不要胡闹。”
卿尘看着甲胄鲜明护在太子身边的羽林军,心底掠起一阵无由的凉意。
夜天清已经劝的口干舌燥:“殿下,父皇已命四哥率玄甲军封了上九坊,内城九门戒严,即便我放你走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唯有跟我回去见父皇才好。”
听到夜天凌已奉命调军封锁出路,太子和鸾飞相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恻然。鸾飞惨笑道:“不想我终究是害了殿下。”
太子却神色安然,甚至看向鸾飞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温柔:“一切是我自愿,如何说你害了我?”
鸾飞看了看围困森严的京畿卫,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天帝掌心,终于说道:“殿下,你随五爷和姐姐回去吧,只要向皇上认错,皇上会原谅你的。”
太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他凝视鸾飞,柔声说道:“春有风花秋有月,岁岁长相伴。”
鸾飞微微一震,喃喃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她闭目抬头,脸上浅笑动人,突然说道:“殿下保重,鸾飞先走了。”说罢长袖一遮,扬手便将什么东西倒入了嘴中。
“鸾飞!”太子大惊失色,猛然伸手去夺,却眼睁睁的看着鸾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下,他只来得及将鸾飞接在怀中,隽雅如玉的脸上悲绝欲狂,哑声喊道:“鸾飞!鸾飞!”
卿尘不想鸾飞竟会服毒自尽,上前几步:“让我看看她!”
太子却猛的将她一挡:“都别过来!”羽林军得太子令,护卫上前,一牵百动,京畿卫顿时做出反应,四周突然间汹涌暗流,骚动起来。
卿尘急道:“殿下,让我看看鸾飞,或许还有救。”
太子惨然抬头,握着从鸾飞手中抢下的瓷瓶:“这是鹤顶红,不会有救了。”
卿尘定睛看去,那青玉瓷瓶果然是来自宫中,专门用来赐死后宫妃嫔用的鹤顶红。一颗心骤然沉到谷底,她不是大罗金仙,如此情形自恃解不了鹤顶红之毒,一时无语。
“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太子凝望鸾飞生机全无的玉容,突然仰天大笑:“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笑声未绝,仰头将鸾飞余下的鹤顶红倒往自己嘴中。
夜天清等面色大变,飞身去救却已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黑夜中精光凌厉,一只狼牙墨羽箭破空而来,赶在所有人之前准确无误的击中太子手中的瓷瓶,“当”的一声爆响,瓶中药汁溅满太子半身,人却毫发无伤。
长箭擦着太子的面颊飞过,插入不远处的石缝之中,京畿卫羽林军被这一箭震住,安静了片刻。夜天清和孙仕安立时围上前去,半扶半按稳住太子。
卿尘亦帮手接过鸾飞的身子,抬头看去,风驰已到了眼前,夜天凌一身墨色武士劲装,手执缠金长弓,飞身下马几步来到太子身前。
太子无恙,夜天凌沉声道:“殿下何苦糊涂?”众人心中此时才涌起后怕,夜天凌这一箭若是稍偏一点儿,太子便已丧命箭下,那这轼杀太子的罪名,他如何向天帝交待?此举着实比太子要服毒身亡还来的凶险。
太子木然被团团围住,却不闻周遭人事,只是静静的看着鸾飞。卿尘看了鸾飞情况,纤眉一皱,默然不语。
却不想短暂的停顿后,突然一阵喝骂,京畿卫和羽林军竟有人动起手来,刀枪拳脚,眼见愈演愈烈,局面更添混乱。
夜天凌回头看去,眼底一寒,身形微动人已穿入两阵之间,一道清光闪过,几名动上手的人踉跄着退了开去,空出大片空地。
“造反吗?”夜天凌冷喝道,手底长剑映着月光,如同修罗魅影般森寒。
两边人马同时一静,夜天凌领兵多年,在军中威信极高,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何况“造反”两字,谁人担当的起?他冷冷的看了看仍旧跃跃欲试的羽林军:“李成玉,管好你的羽林军,再有人妄动,莫怪我无情。”收剑回鞘,又道:“五弟。”京畿卫一向由清王统领约束,夜天凌不欲越权,只是一抬手,回身去看太子和鸾飞。
随着他的手势,京畿卫和羽林军突然发现外围阵列了倍与双方的玄衣铁卫,同神武门犒军的威势震天相比,这些铁卫出现的悄无声息,隐藏在夜色的黑暗中叫人心底陡然一阵恐惧。可以想象如果两边再闹下去,以夜天凌的手段,恐怕谁都讨不了好去。
清王方从太子这里脱身出来,对京畿卫喝道:“统统归队,反了你们!”
羽林军统领李成玉摄于夜天凌的威严,亦约束手下莫要再起事端。
夜天凌面色淡淡,对太子道:“请殿下回宫,父皇深夜难安,你我为人臣子于心何忍?”
太子无动于衷,只是看着鸾飞。
夜天凌俯身下去,问卿尘:“怎样?”
卿尘皱眉,似乎遇到了很难理解的事情,道:“不好说,或许还有救。”
太子闻言眼底猛的掠过一道光泽:“你说什么?”
卿尘抬头道:“如果来的及,或许还能救回鸾飞性命,殿下,就算为了鸾飞先回宫再做计较吧。”
太子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你无非想诓我回宫罢了,鸾飞饮了鹤顶红,还有谁人能救她?”
卿尘静静道:“鸾飞体内生机未绝胸口尚有余温,我是她姐姐,殿下回不回宫我都要救她。殿下若还想待在此处,那我要先带鸾飞回去了。”此话说来软硬兼施,不容置疑。夜天凌亦深知此时只有鸾飞能打动太子,俯身帮卿尘抱起鸾飞:“送你们回宫。”
太子急道:“当真能救鸾飞?”
卿尘正色道:“我从不打诳语。”
太子眉心皱起,闭目长叹一声,心灰意冷的说道:“罢了,我跟你们回去。”
灯影明暗致远殿
烛火明灭,长灯暗影。
本应宁寂的大殿层层透出光亮,宫帷无风静垂,却遮不住深寒。
天帝手压龙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面色阴沉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几个人。
当先一人,素布衣衫,正是今晚私自携美出宫,险些惹起京畿卫和羽林军纷争的太子。凌王同清王陪跪在一旁,身后是羽林军统领李成玉,屋中静可闻针,风雨将至的平静沉沉压的人心悸。
“朕养的好儿子。”天帝声音痛怒难分,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
太子缓缓叩了个头,伏地不语。
天帝猛的抄起手中茶盏,劈头向太子身上砸去,伸手指着他怒道:“你……你给朕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静跪不躲,一盏茶泼面而来,洒边全身,冰纹玉瓷盏铮然迸裂一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连太子身边两人亦被溅了一身。
天帝见太子闭口不答,一腔怒气转至李成玉处,叱道:“李成玉你好大的胆子,羽林军要造反吗?朕将禁宫安全交于你,岂不是命悬他人之手?”
这几句话说的极重,李成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捣蒜般磕了几个头,颤声道:“臣知罪,臣未能约禁部属,罪责难恕。羽林军素来受太子殿下调遣,请皇上看在羽林军忠心护主的份上……”
话未落地,夜天凌皱了皱眉头,果然天帝喝道:“混账!谁是你们的主子!”
李成玉一呆,然错口已出,深悔愚蠢,张口结舌哆嗦道:“皇……皇上恕罪……”
天帝冷哼一声,转向太子:“朕苦心栽培你近二十年,竟换来你一句‘愚顽驽钝,不足以克承大统’。江山社稷宗法基业,在你心中尚不及一个女人,鸾飞呢,鸾飞哪里去了?”
太子闭目,深深掩抑痛楚,一时竟连话也不能回。夜天凌看了他一眼道:“回父皇,鸾飞引鸩自绝,清平郡主正在施救。”
“给朕救过来!”天帝气的来回踱步:“有胆自绝就有胆来见朕,朕倒要问问她用什么手段昏惑太子,做出此等事情!”
太子闻言在地上连磕两个头:“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饶恕鸾飞……”
此言无意火上浇油,话未说完,天帝“砰”的以手击案道:“你眼中哪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如今仍不悔改,朕留你何用!”心中怒极,竟反手抽出殿前九龙吞金宝剑,挥手往太子身上劈去。
众人大惊,夜天凌同夜天清双双抢上前去,夜天清抱住天帝:“父皇息怒,保重身子!”太子神情恻然,任由夜天凌急将他挡在身后。
夜天凌沉声道:“大哥,莫再惹恼父皇。”压低声音迅速在他耳边道:“反害了鸾飞。”
太子眼底一清,抬头见天帝气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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