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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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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本昭恍然明白了什么,先生出京十年有余,此时并非无故而回天都啊!随即诚然而道:“从昭愿追随先生而为。”
“老夫不过顺天应数尔。”莫不平淡淡说道。
“学生知道。”乌本昭道。
莫不平看着深深夜色,目光中透着些辽远的神情,多处的隐忍如今收效一时,当今想必是出了以凌王抑湛王之势的布局。钦天监虽不涉朝政,关键时却有莫大的用处。心内长叹,先帝的知遇之恩铭记在心,二十余年不敢相忘,唯有一力辅佐嫡皇子登临大统,是以为报了!
两日后,大明宫中颁下一道恩旨:文澜殿首辅大学士、开府仪同三司、左丞相凤衍之女,清平郡主凤卿尘,配凌王妃,敕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五月壬申奉旨完婚。
十里红尘迎卿来
五月春暖红尘,凌王府的兰花早已娇姿多展,静静绽放春庭,冰肌玉骨,玲珑高洁,娴雅里透着几分清傲,却也悄然带上了盈盈喜气。
数日之前,伊歌城中几大花窖的兰花都供不应求。尤其是珍品瑞玉水晶、妙法莲华同落叶三星蝶,凌王府差人尽数定下,吉日一到,天尚蒙蒙亮便送入了府中。
王府上下华灯结彩,早布置出十分的雍容喜庆。内侍宫娥奔走忙碌,热闹非常。凌王府的主事白夫人,亦是自延熙宫始便照看凌王的乳母,这一早便梳洗整齐,着府中仆从仔细收拾了“亮轿”的百支红烛,将迎亲的旗锣伞扇一一检看。
虽说了不予铺张,但盼了这些年了终见到这一日,便是不铺张也难。听说这将入门的王妃温婉通慧,人也是极美,不由拜天念了声佛。晚些时候便见着了,白夫人眼角忍不住逸开一丝慈和的微笑。
依皇家制,礼部执典行了纳采礼、问名礼、纳吉礼,凌王府的彩聘也在纳征之日送进了左相府:白头雁一对,金丝鸳鸯一对,纹云如意一对,细金合欢钿一对;温茸俪皮两副,卷柏两株,鸾凤结两双,五色丝两束;金尾鲤鱼二十条,彩翼云鸡二十只,陈年女儿红二十坛、清田贡酒二十坛;绀地绛红鸣鸟束锦十丈、香色地红茱萸云锦十丈、四色显纹散花贝锦十丈;闪色隐花水波纹孔雀纹锦十丈,隐花奇卉八角星重锦十丈,夔龙游豹散点彩绒圈锦十丈。另有肥羊千头,稻米百石,粳米百石,稷米百石;余者蒲苇、香草、金钱、六谷糕、九子墨、长命缕、延寿胶等等花样繁复,令人目不暇接。
宫里出来的赏赐更是丰厚,只延熙宫便赏了吴绣百年好合一幅,石榴醉红晶石串珠一副,玉玲珑步摇一对,祖母绿嵌金垂环一对,穿花百蝶金镯一对,福禄寿温甸玉镯一对,俏色兽首玛瑙杯一对,三螭纹玉觚一对,素月梨花琉璃屏风一架,都由礼官执送,络绎不绝的赐至凌王府。
吉日那天,伊歌城自中轴天街往外,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两条迎亲必经之路皆有红绸铺覆,一眼望去细浪千里一般遥遥张展开来,晴空耀目下映了金光淡淡,华美而飘逸。这却是天都及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闻知清平郡主出阁,连日齐集商讨而为。
红绸两边除了护卫的羽林军、皇家仪仗官外,挤满了各处百姓,天都上下九九八十一坊商铺收业万人空巷,只为看这相府嫁女,凌王纳妃的场面。
吉时一至,左相府朱门悬彩,金玉生辉,比凌王府竟铺张了数倍不止。单是陪嫁的妆奁,嵌金檀木大箱上系彩帛,两人一抬,两抬一箱,随着皇家浩荡林立的华盖仪仗先花轿而行。直过了半条玄武大街,众人方见到入了街口的花轿。
是花轿,名副其实的花轿,浅红轻粉的瑞玉水晶、妙法莲华、落叶三星蝶几色兰花,尚带着颤颤莹露缀在八抬大轿之上,喜色中清艳娇羞,明丽而又不失灵动飘逸。
花轿两边各有四对垂髫花童,每人手中执了湘妃竹篮,沿路将新鲜采摘的兰花洒了漫天。
文心、莲瓣、朝玉、交鹤、桃姬、银边、雪素、紫花梅、红鸾娇、千盏蝶、云龙姬、玉溪春、天府贵妃、金阳碧玉、胭脂彩凤,素红、娇粉、妍黄、媚紫、淡碧、明桃,并着玉色百合花瓣,缤纷各异,花香明动,竟引得无数彩蝶翩翩随轿而行,长街之上形成一番叹为观止的神奇美景。
四周百姓纯朴,本就将救人活命的清平郡主敬为天人,见得此景,不由便有诚心高呼“恭贺王妃”“王妃万福”者,进而连成一片,如雷般送花轿前行。
凌王策马在前,清冷如玉的神情纵在喜服的映耀下也只是淡淡,然众人都看不透的眼底却真切透着深沉的欢悦的明光,白马彩鞍衬着傲岸身影,骄阳下逆着淡淡天光,风神凌俊,又成了停驻在伊歌城多少女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期念。
即便上了花轿,卿尘却依旧有种不切实的感觉。这一天竟然就在眼前,猝不及防的叫人几疑是梦,生怕一动便醒了。她猜中了天帝的心思,却有没有猜中那棋路,天帝料尽了这棋局,却又偏偏错漏了一个“情”字。
“情”之一字,千回百转,却又有谁能料的到,参的透!
轿中隐隐萦绕着兰花的清香,手腕一侧,水晶石温润而微凉的感觉那样清晰。卿尘低头自喜帕的空隙中看着这灿然华贵的紫晶串珠,伸手轻轻抚摸,没想到莲妃竟将这开启皇族宝库的钥匙神使鬼差的赐给了她。然此时纵金山银库亦不及母亲对孩子深切的祝福,紫晶石,是象征着坚贞而永恒的爱情啊!
卿尘嘴角漾开一丝清浅的微笑,耳边传来百姓的祈福声,礼乐锣鼓中显得那样质朴和真诚,叫人微微湿润了眼眶。
这便是那种不能言说的感动吧,就连她一向敬而远之的左相府,凤衍夫妇的关怀倒似真情流露,还有送亲的凤家长子凤京书、次子凤呈书,照应张罗忙了不下数日。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情愿忘了所有,或者也会有那一刻,他们能是真正的亲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初悲喜迭起,如今却成了推波助澜。
卿尘犹出神,自思绪万里,那日喜悦又犹疑的心情,也曾因担忧朝势而参商是否要推拒。他却断然,断然而坚决的道,绝不容再有一次反复。说话时那语气那神情,霸道的逼人,一字一句将她的一生深深俘虏了去。
轿身微微一顿,将卿尘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已是到了凌王府前。
待花轿稳稳越过火盆,入院落下,夜天凌当庭而立手挽金弓,依制朝花轿虚射了三支红箭,取破煞驱邪之意。
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喝彩声,卿尘心头无端快跳了几拍,喜炮震的心神微荡,一抹娇红就这么泛起双颊,更添几分清丽妩媚,映着喜帕的彩亮温柔盈盈,明妍不可方物。
忽尔轿身一颤,却是行了踢轿门的礼,卿尘只低头瞅着那霞帔上的流苏,却见喜帕下伸来一只修长而稳定的手。
是他呢!卿尘深吸了口气,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放至他的手中,立刻便被握住,轻微的温柔的一带,那温暖的力道扶她稳稳踩过轿中洒着的豆谷下了花轿。
夜天凌已站在身边,她似乎听到他在耳边低声一笑,熟悉的气息吹得喜帕轻动,有股温润的热度几乎立时透过喜帕留恋在耳边,惹的双颊霞飞,羞喜中又带来十分的安定。
任他牵着,虽看不见前方,却放心往门槛跨去,绣鞋上轻颤的花丝方越过那道披彩的马鞍,全人便将马鞍抽掉,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就这样喻了不二的美好,许下合家平安。
依稀听的十一、夜天漓他们都在近旁,却满心只有身边一人,十指相扣,府中的喧嚣似也远远褪去,只有他伴在身旁。
拜天地,原来不是以前想像的那样简单,真正的举手齐眉,叩拜行礼。带着虔诚和执著,每一拜,都许以白头相伴的盟誓,认真的、不悔的四拜,刻在了彼此的生命中,一生一世,来生来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生生世世携手并肩,她已是他的妻。
(上部完)
醉玲珑'中卷'
作者:十四夜
落花流水两心间
韶乐悠扬,琴瑟合鸣。主婚仪官宣布谒礼毕,请王爷、王妃入内殿,卿尘随着交入手中的灿彩红绫往前走去,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通报:湛王殿下到!
只一停的功夫,一个温雅的声音由远而近,立刻便到了正殿:“四哥今日大喜,也不请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声音淡朗,说的欢娱轻笑,韶乐声中,给这殿前更添热闹。
卿尘心中微紧,怀滦赈灾,连着楸、荥两江春汛疏治,夜天湛奉命监察,天帝并没有旨意召他回帝都,他怎么会此时到来?尚未待人思量清楚,平日里往来甚密的皇亲贵族已经一呼百应,闹着要看新王妃。
夜天凌清冷的眸子往众人身上一带,卿尘感到他回身过来,手扶在自己腰间微停顿了下。她敛眉,柔唇淡淡勾出抹轻盈的微笑,面前细细密密的珠帘轻挑,那笑便如同琼宇天光落在了众人眼底。
大殿中的哄闹阖然一静,卿尘大方抬眸,两痕秋水潋滟映着凤冠霞帔妩媚明丽,从容中带着温婉,矜持里透着隽秀,如一朵娉婷清兰,绰约淡雅处偏偏摄人心魂。
而这清水眸光却只落向了一人,夜天凌薄唇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亦看着她。
相对凝望,全不知身前还有一人已痴到了骨子里。
逆旨回京只为这一眼,夜天湛定定看着轻彩娇红中的人。
九翚凤冠,珠玉累累,半掩面前似水容颜,如隔重山深梦。广袖翟衣上繁复的花纹红得夺目,美得绝艳,似一片飘逸的红云,却化做利剑,瞬间猝没心房。
面上温文如玉的笑掩了锥心之痛,他起手斟酒,举杯勉强笑说:“我来的匆忙没备下贺礼,便敬……敬你一杯酒……”
一盏喜酒,斩不断理还乱。
卿尘看着夜天湛递来的金盏,眸子微抬,清澈里映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总有一日,你会把我当我。
曾几何时,早已忘却了前尘。
纠错爱恨,繁华一梦,今宵酒醒。那双俊朗如斯的眼眸却也从此印在了心中,刻上了今生。
她不想亦不能拒绝这杯酒,静垂的鸾红广袖微动,便要接过来。
突然身边伸来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酒杯接下:“多谢七弟,卿尘不善饮酒,这杯不妨由我代她。”夜天凌淡淡说着,将那酒抬头饮尽,照杯一亮。
夜天湛深深望来,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种种神情合成杯中苦酒,扬头时宽袖遮下,尽数随这辛辣烈酒呛喉入腹抑回了心底。
酒入愁肠,深底里烧心的痛。
亲贵之中,夜天溟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人,脸上突然逸出抹妖魅冷笑,细眸轻娆上挑,也端杯道:“大喜的日子,不如我们也敬四嫂一杯?”兄弟闹喜堂,这在行礼之时并不稀罕,便是皇家规矩森严也难免。年轻的皇族子弟便有人跟着起哄闹酒,纷纷自案前举杯而起。
夜天凌眸底深沉,掠过丝冷然神情,十一早觉气氛微妙,方要设法阻挡。却见夜天湛剑眉一挑,回身一笑,抬手揽住夜天溟,挡下面前众人,俊朗笑容中带着几分薄醉:“还是咱们兄弟先饮几杯的好,莫要误了新人吉时,稍后再敬四哥不晚!九弟,你说可是?”
俊眸望去隐着丝微锐,静冷中和夜天溟无声对视,仍是那翩翩儒雅,玉树临风的湛王。卿尘静静望着夜天湛,看着他一如既往地袒护,心海波澜顿起。
夜天溟眼中魅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笑道:“七哥说的也有理。”回身对卿尘端了端杯,倒也没再纠缠下去。
主婚仪官正怕这些皇子们闹起喜堂来不好收拾,见机忙再高喝:“入洞房!”
珠帘轻落,再度遮挡了卿尘的秀颜,夜天凌却将红绫微收,握住她的手往新房走去。卿尘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悦,丝丝柔情悄然盈绕,暖入了心底。
龙凤花烛高照,一室流光溢彩。
入了内殿,几个侍女托着金盘上前,伴着吉利话将五色花果撒入凤帐鸾榻,红枣、栗子、桂圆、莲子、花生,圆圆的滚动着喜气,藏入了各个角落。
待到安床过后,执事女官便请王爷王妃并坐玉案之前,将俩人衣角牢牢打了个结。紫玉盘捧上如意秤,夜天凌伸手接过,轻轻将那道珠帘挑开,再放回盘中。
白夫人看着新王妃轻赞了声,红妆粉黛,只周身那潜定的书卷气,淡然而幽静,清隽而高洁,便叫人形容不出她的美。再看自家王爷,朗目含星,一身叫人仰视的俊冷潇洒,在这红烛下更添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情,这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纵已看过千回万回,夜天凌仍醉在那一瞬的抬眸中。
红烛微动,似是带出了流光四射的美,远远如旧梦前尘浮光若影,化做一缕幽香覆上他的心头。
金钗凤冠的华艳都不及那双眼睛,如秋水,如淡波,如清月,波光粼粼里带着点点温柔和羞涩,自细羽般的长睫下看向他。极静的,极轻的,似是一触便濛濛漾了开去,然那微藏在水色清光后的灵黠便这么一带,偏偏勾起心中深深涟漪,漾的人心口震荡。
执事女官手托金盘将合卺酒跪送到身旁,夜天凌含笑取过那成双的镂雕青玉盏。
湿湿楚璞,既雕既琢。玉液琼浆,钧其广乐。
冰纹玉盏鸳鸯丝,柔柔绾做同心结,纤细如缕,却牢牢牵扯丝丝柔韧,跨过这万世千生山高水长,在大红的幔帐前生出枝叶缠绵的连理。
卿尘静静望向夜天凌,一抹灿亮炫目的笑在他的凝注下漾起,倒映在轻红如醇的美酒中。朱唇微抿,琼浆入口,是你中有我的盟誓,是同甘共苦的约定,似苦而甜,缕缕缠绵。
酒未沾唇已微醺,夜天凌只觉一道清凉甘冽带着胭脂的幽香直润肺腑,千回百转心神俱醉,忍不住轻轻抬手将卿尘落在鬓角的一缕青丝挽起。
女官上前跪请了两道发丝,以五彩帛丝系成如意同心,笑道:“恭贺凌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白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并碧瑶等亦贺道:“恭喜王爷、王妃!”说话间见晏奚在影壁外探头探脑的,笑说:“哎呀,这就等不及来请了!”
夜天凌微一叹气,站起来,眼光却始终没离开卿尘,只觉她是如此牵绕心神,低头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卿尘知道外面华宴张设,多少人等着他,轻柔一笑,亦殷殷叮嘱:“别让他们灌酒。”
短短数字,激起万丈柔情,直如那朝阳旭日般喷薄而出,夜天凌几欲开怀畅笑,深深回头再看她一眼,方往前殿去了。
斗转星移奇数算
待到房中只剩下碧瑶,卿尘松了口气,由碧瑶帮着将那凤冠取下,去了沉甸甸的钗钿,只插一道紫玉呈凤华盛在发间。
碧瑶看了看,不依道:“郡主,好不容易梳的云髻。”
卿尘明眸流盼,理着身前垂下的秀发,回头笑说:“坠得人脖颈都酸了,便饶了我吧。”
碧瑶拿玉梳替她理顺头发,抿嘴道:“这可是规矩,今日不能太素淡了,何况郡主成了王妃,得束发才行,哪能这样散着。”
一边说,手中轻巧地替卿尘挽着长发,自镜前挑了一双蝶翼穿花步摇,又配了缀玉细钿,坚决说道:“已经不能再少了!”
铜镜中映出个妆容清美的影子,步摇上盈盈颤颤的蝶须自发间流泻下来,韵致别样,妩媚动人。卿尘只得依了她笑道:“婚典的规矩你倒是比我都清楚,快说,是不是早想着出阁成亲了?”
碧瑶俏脸一红:“我还不是生怕今天错漏了哪样,郡主倒来取笑我!”
卿尘笑着放过了她,起身打量这新房,却见窗边摆着一株瑞玉水晶,一株落叶三星蝶,娴雅清致,都是兰中上品,随口说道:“这花开得正美,难为他记得,选了放在新房中。”
碧瑶“哎呀”一声道:“郡主可是没亲眼见着那鸾舆,竟全是拿兰花装扮的呢,满街的缤纷引的蝶舞翩飞,当真美不胜收。”
卿尘问道:“方才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在鸾舆上,什么都看不到。”
碧瑶帮她将沉重的喜服换做一身水红色贡绢轻罗流云纹裳,不停的将路上看到的场面说给她听。卿尘听到天都、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红绸铺地之时,微微愣住。当日治疫救灾,并没想有如此回报,却不料百姓却都记在了心里。
碧瑶说到进了王府,“后面入了正殿,郡主都知道了,便不用我说了吧?”
卿尘无可避免的想起方才夜天湛那杯酒,静立着看了会儿窗外,说道:“碧瑶,你去趟前厅,悄悄带句话给十二殿下,让他无论如何今晚也将七殿下送回怀滦。”便是如此,天帝若真要追究起来,也足以降罪了。
碧瑶正将喜服收折好,颇有些不满地道:“七殿下方才……”
卿尘微微摇头,碧瑶撇嘴,稍后轻声叹道:“其实七殿下对郡主也是一片痴心,当时都说郡主是要嫁给七殿下的。”
“这话以后不要再提。”卿尘淡淡道,她不能违拗自己的心,就像他也压抑不了他的心一样。她能体会他的心境,却什么都不能给他。
碧瑶便去了前厅,她刚走,门外便轻轻传来笑声,原来是素娘同冥魇来了新房。
素娘给卿尘道喜之后说道:“天机府中设了小喜宴,等着敬凤主和殿下喜酒呢,殿下既在前厅走不开,大家便要我二人来请凤主,不知凤主肯不肯去?”
卿尘笑道:“你们有心,我岂能扫兴?”说话间见冥魇一如既往漠然的站着,看向这新房的神情有些复杂的怅惘,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立刻便避了开去,像是在躲着那红妆耀目。
卿尘望一望冥魇,举步向天机府走去。同是女人,她岂看不出冥魇对夜天凌那一心情愫?只是什么都能让,却唯有他,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此生不二。
天机府中除了莫不平等七宫护剑使,陆迁、杜君述都在,还有上次未见着的几位,南宫竞、夏步锋、唐初、史仲侯,皆是夜天凌手下得力大将。另有善治河工水利的斯惟云,熟典籍博古通今的周镌,还有一位中年儒士左原孙。卿尘听这左原孙的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斯惟云正同陆迁在争论什么,左原孙亦在旁看着,一见新王妃,大家丢下话题都来执礼贺喜。
卿尘知道能在这儿的都是夜天凌心腹之人,并不拘束,笑问道:“看陆迁愁眉苦脸的,在说什么?”
陆迁摇头笑说:“斯兄方才谈水利,给出了几道算题,正不得解呢。”他对斯惟云道:“今天是喜日,我改日再和你论断。”
卿尘无意瞥了眼他们划算的题,见一道是以数理形的“治河图”,一道是“双盏十箸算”,一道是大衍求一术,随口道:“陆迁,他这是诓你呢,这后两题好解,但第一题计算河中治水土石方数,若要解怕得用上月余,谁能现下便解出来?”
“王妃也懂算数?”斯惟云是痴迷算数之人,立时便来了兴趣。
卿尘摇摇头:“只是略知一二,这治河图曾在先贤书中见过。”
“求教王妃何解这双盏十箸算?”陆迁文章绝天下,于数术上却欠精妙,这题已算了半晌不得解,颇不甘心。
所谓双盏十箸算便是后世数学中二进制与十进制之转换。卿尘以前数学便学得好,因为有兴趣,在宫中也常研究这些奇门算数解闷,当下执笔列了几个算式,将题开解。斯惟云虽早知题解,却从未见过这样精练简单的算法,看了半晌叹道:“妙解!妙解!然这这治河图又如何?”
卿尘默想了会儿:“这要用演段法推算,虽不是不能解,但却颇费时日,现下是解不了。”
这题斯惟云已演算了多日,也知道非常繁复,当下作揖道:“改日定向王妃请教。”
卿尘笑道:“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谈不上请教。”见斯惟云喜研算数,便道:“前些时候见了道有趣的题,你若有兴趣,不妨研究一下。”说罢在纸上列出一道天元算题来,此题一出,身旁左原孙忍不住道:“二十八星宿周天解?”
卿尘暗中奇怪,这题是她在宫中文澜阁收藏的一本《九周算经》中看到的,左原孙怎会知道?脑中突然一闪:“是了!《九周算经》之后有一章附论,将这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题演出一列阵法,可是左先生的手迹?”
这《九周算经》本是当今圣上胞弟瑞王府上的藏书,圣武十九年瑞王因事获罪流放客州死于途中,府邸被查抄后多数藏书流入宫中。左原孙当年是瑞王府首席幕僚,素有军中智囊之称,因事瑞王曾被收监三年,后来其人便不知所踪了。
左原孙垂眸看了看那二十八星宿周天解,面色微动:“多年前一时兴起之作,不想王妃竟知道。”
卿尘取了几道象牙银箸,一箸代表一千精兵,在桌上将阵法列出:“我对那阵法很是好奇,但有些许不明之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南宫竞等人都是带兵的武将,于阵法多有研究,一同围上来看。
左原孙短暂的惊讶过后,依旧气定神闲,一袭长衫衬着鬓角略见的几丝白发,周身沉淀着闲淡的自信,立在桌旁,“王妃请说。” 抬手将几支银箸挪动了位置。
卿尘见他移阵,凝神看去,稍会儿叹道:“左先生这三支银箸,将我要问的弥补了。”
“哦?”左原孙不禁看向她:“王妃先前可是要问那阵法几处破解?”
“正是。”卿尘道:“先前那阵法虽精妙,但却有几点死处可破,而如今想要破阵怕需费周折才行。”说话间她将几只嵌金的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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