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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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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出一身冷汗。莫说夜天凌有调军龙符在身,便是没有,谁人又能逆其行事?

而甫入蜀地十日之内,玄甲军中的神机营已将青封两州驻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沿江山岭城郡各处地形也尽在掌握,纤毫不遗。

冥执依夜天凌之命归入神机营,一身轻功来去无踪,有日竟将西岷侯送给爱妾的玉锁环佩取了来挂到雪战脖子上,不过自然遭了夜天凌训斥,还被雪战极为不满的吼了一通,只把卿尘笑的不行。

神机营本便集中了军中善工事、机关、间谍的顶尖人物,再得冥执调教点拨,更是如鱼得水。便如前几日,照斯惟云用来开山的火药方子,弄出个名为“玄甲火雷”的东西,一枚轻弹随手丢出,爆炸连连,瞬间便浓烟四起烈火焚烧,极具威力。

卿尘同神机营这些年轻将士处的极熟,不时偷偷出些鬼点子让他们去研究,总有意外收获。幸而这帮小子深知轻重缓急,军纪严肃,决不误事惹祸,否则还真会叫夜天凌头疼。

江水郡所属两万三千士兵遵夜天凌之令,每日沿江边负重快跑以增强体力,这时候已在操练中。夜天凌便对岳青云道:“走,到江边看看去。”

唐初却道:“殿下请留步,兄弟们今日有话对殿下说。”

夜天凌微觉奇怪,回头道:“何事?”

唐初俊面带笑,转身步到夜天凌面前,扬手挥下。校场中玄甲军一整军容,突然随他一起单膝行军礼,齐声道:“玄甲军十营将士恭贺殿下寿辰!”

天际晨光万里,朝阳破云而出映出万道金芒。贺声自万名将士口中齐声喝出,如同出自一人之口,气势摄人,撼天动地,震入肺腑。

饶是夜天凌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亦看着校场中一片玄色面露惊诧,但只愣了一瞬,便扫了眼唐初:“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这些花样了?”

唐初俯身:“今日是十一月壬午,兄弟们都记得殿下寿辰。呵呵,不过也得了高人指点。”

夜天凌心中微微一动,看着场中这些随他刀枪剑雨过来的将士,深为感慨。若许年并肩征战,似是已血脉相连了,平日不想还真不曾察觉,此时面对众人,不由一股铁血豪情凌云而生,直破九宵。

但他平日在军中人前肃冷惯了,仍是面如平湖不波,负手淡淡道:“起来吧,近来大家都辛苦。唐初,晚上备美酒犒劳兄弟们,畅饮无妨,但不可醉酒生事,听清楚了?”

“谢殿下!”唐初及众将士轰然应命。

岳青云拱手道:“不知今日是殿下寿辰,未曾备得贺礼,不如今晚这酒便让末将预备如何?”

夜天凌薄唇微挑,似是想到什么事而带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道:“难得你有心,你们商量着办吧。”

出了校场,夜天凌巡看江水郡驻军操练,后同卫长征等人去了定峤岭。

五十日时间已过大半,定峤岭这边昼夜不停抢筑水渠。斯惟云测量精妙算计准确,自两端同时开山通渠,并在山岭至江水间设了一道横空铁索,炸开碎石就地装入竹笼,沿铁索运至江边,即刻乘船送上壅水堤坝。

如今大堤已成,北渠也进入收尾,只南渠还剩一小段,照此情形,不日亦将完工。

事多不觉,转眼过了大半日。夜天凌在山岭间立马,突然记起卿尘嘱咐他早些回去。一旦思及,心里竟不知为何格外想她,练兵筑渠,无论多大的事情,周遭这忙碌似是便在这种情绪里远远的荡开了去。这些日子无论何事形影不离,乍然一日不见,她的轻语浅笑缠绕心间,出其不意的竟如中了什么毒一样,百转难解。

夜天凌迎着山间风冷不由一笑,清寂的眼中略带自嘲偏又深软幽亮,十分无奈不敌情浓。

斩不断理还乱,此般滋味不亲身尝得永远也无法想像,七情六欲竟是如此惑人。何况今天这一日最是想同她一起啊!

便是立时回程,到了别馆也已近黄昏。夜天凌下马步往房中,走到门前突然一停,推门的手半空中顿了顿,眼中笑意微绽,方将房门推开。

刚刚迈入门槛,立刻有双柔若无骨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身边那熟悉的淡香若有若无,衣衫悉窣,不是卿尘是谁?

“四哥!猜猜面前是什么?”夜天凌身形高挺,卿尘勉强翘脚才能从身后捂着他的眼睛,清声笑道。

夜天凌嘴角扬起个愉悦的弧度,微微侧头:“很香!有酒……”

“还有呢?”

“这味道极是熟悉。”

“是什么?”

“葱姜爆蟹。”

“还有。”

“鸡茸金丝笋?”

“还有?”

“猜不到了!”夜天凌失笑。

卿尘笑着引他去案前,一下子放开手,夜天凌避了一下突然入目的光线,眼前冰盏玉壶伴着几道精致菜肴,赏心悦目,香气扑鼻。

卿尘俏盈盈环着他的腰,秀发长垂,自身后探身出来:“看是不是都是你爱吃的?”

夜天凌眸含笑,反手将他揽过来,鸡茸金丝笋、葱姜爆蟹、荔枝肉、素八珍、班指干贝,油闷鲜蘑、六道菜肴盛在一色的水纹冰色透花浅碟中,佐了几样素淡开胃小菜并一品膳汤,色香味俱全。“观之不错,却不知道味道怎样。我倒不知道这别馆的厨子竟也会做宫中的膳食。”他笑道。

卿尘扬眸看他,却哂道:“咳,味道大概马马虎虎,这是我做的,那小厨房已经被我折腾得人仰马翻了。”

“你做的?”夜天凌惊讶,随即恍然道:“怪不得今天赖床不随我出去,原来是想偷偷弄这些。”

卿尘俏然浅笑:“今天特别嘛。”

“今天特别?”夜天凌故意板起脸:“特别到连我帐前大将玄甲铁骑你都敢私下支使了?”

卿尘吐了吐舌头:“我不过出了个主意,反正他们早便要给你贺寿,是唐初自己来找我讨法子的。”

夜天凌修长手指一动,在她额角轻弹:“再这样下去,谁还管得了你?”

卿尘不理,伸手拉他坐下:“我第一次做菜,尝尝看!”

夜天凌目光锐利,一眼瞥到她白玉般的手背上微有几星红肿,执到眼前问道:“烫着了?”

卿尘抽手,若无其事地笑叹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没有做菜的天份,手忙脚乱的溅了油出来呗,不碍事。”

夜天凌心疼道:“这些事自有人伺候,何必你亲自去做?”

卿尘抬眸看他,目光清亮,柔声说道:“别人做的不一样,我就是想亲手做来你尝,只做给你一个人。以后只要你不嫌难吃,我便常常给你做。”

夜天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宫中府中山珍海味无数,此时都不如眼前简单几道菜肴,他伸手取过象牙筷:“那让我先试试看你的手艺。”

卿尘目不转睛地看他脸上表情,见他尝了一块竹笋,故意不语,便催促道:“好不好吃?”

夜天凌露出一点儿悠远的神情,道:“让我想起儿时在延熙宫的日子。”

卿尘雀跃道:“那便是不难吃了?”

夜天凌笑道:“我的清儿是最聪明的女子,做出来的菜哪里会难吃?”

卿尘知道自己这临时学来的手艺也就是勉强说得过去,不过仍旧十分开心,执壶将酒替他斟满,说道:“这酒今天你得好好喝,这可是十一差人从幽州快马送来给你贺寿的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電孖書下载‘冽泉’酒。十一还带信来,说自小至今未得逞的心愿便是看他四哥一醉,只因战事无奈不能前来,要我借着好酒怎么也把你灌醉看看。”

盏中琼浆如玉,微带着带点儿冰蓝颜色,酒香清冽,似是撷了山间灵气水中精魂,飘逸悠远透彻清明,未饮已入肺腑。夜天凌执杯笑道:“不见你这样的,要将人灌醉还先说出来。”

卿尘浅笑妩媚,嫣然说道:“反正我酒量又敌不过你,只好说出来,看你是不是自觉了。你不是说自己酒量不大吗,怎么就不见醉过?”

夜天凌挑挑眉梢:“饮酒过,伤身乱性,昏聩者为之。”

“人生得意,纵酒一醉也不为过。”卿尘反驳道:“总是醒而不醉,岂不无趣?”

夜天凌将盏中酒香深嗅,扬眉畅笑,一饮而尽:“你怎知我没醉过?”

“咦?”卿尘顿时好奇心起,“十一都没见过?快说什么时候,我好告诉他。”

夜天凌把玩手中冰玉盏,目光一动,极专注的看她,那眸中深邃处清光幽灿,静静无声却铺天盖地,“我自娶了清儿那日便早已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淡淡笑着,不无感慨地说道,又饮一杯。

未沾酒香,却红飞双颊,卿尘被他看得羞怯,垂头小声嘀咕道:“这种话怎么和十一说?”

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入夜天凌耳中,他狭促笑道:“你便和他说,我若醉也只为一人,让他此生惦念着吧!”

卿尘娇羞,抬手捶他,却被他握住,低声道:“陪我喝一杯。”

卿尘眸光含笑,以手托了玉盏,“冽泉”入喉,如同一道炙热的暖流直润肺腑,这酒果然如十一所说,清澈中性烈无比,饮之回味无穷。

酒之纯冽叫她微微闭目靠了会儿,转而款款起身,夜天凌亲手为她做的那张“正吟”琴安然放在窗前。她步到琴前,拂襟而坐,按弦理韵,指下一抹澄透清音悠然扬起。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月色初起,伴着一丝轻云如缕,清光淡淡流泻满院,斜窗而入。七弦琴,红酥手,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卿尘随性弄琴,低吟浅唱。这琴声,似有似无,如仙如幻,仿佛空彻浩渺又自四面八方萦绕飘来,处处不在处处在,丝丝扣着神魂,牵着心弦。

夜天凌知道她没酒量,不敢让她多喝,只静静看着她,把盏独饮。不知是这酒当真性烈,还是眼前人太美,歌太柔,琴太妙,月色朦胧一片,心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可想可念,只愿此情此景一生长伴。

玄甲军中设宴,卫长征受命来请夜天凌,方走入院中便听到这里琴声清绝伴着悠雅低歌,深情缠绵,柔肠百转。他伫足不前,低头思量一会儿,忽而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但愿长醉不愿醒

酒微酣,人初醉,夜天凌略饮了几杯,便知这酒确是烈酒,亦是好酒。前劲清润而后劲深醇,那五脏六腑间恍惚的香绵,叫人纵醉也值得。

诚然从不醉酒,却并不是他海量,不醉只是因不能醉,不愿醉,亦没有人让他醉。

卿尘抚琴而歌,玉箸布菜,轻声低语同夜天凌谈笑。夜天凌撑着额头安静地听她说话,面色清冷如常,薄锐的嘴角乍一看就像平日遇到事情时不经意地凌起,然而那却是一丝淡淡的笑意。

卿尘也曾见过无数人醉酒,就连夜天湛那样温文尔雅的人,酒至酣处亦会有三分狂放不羁。而他偏偏如此安然,静静地一言不发。

你若说他醉了,他真要答你话时清晰如许,你若说他没醉,他已不是平常的他。

中宵月影,朦胧入室,卿尘倒是真的不胜酒力,自己早已迷濛,拎着酒壶一晃,笑道:“又空了,四哥,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便真的醉了!”

夜天凌淡淡一笑,低头看向她:“你不是想见醉酒的我吗?”

“那你醉了吗?”卿尘问道。

夜天凌望向窗外月色,停了片刻,握手成拳,又在自己面前伸开,修长的手指干燥而稳定,若握上剑,叫人丝毫不怀疑可以一剑封喉。

他静静看了半晌,说道:“酒,确已经喝的太多,但却不像,是吗?”

“没有这样醉酒的。”卿尘轻声说道。

“嗯,或许没有。”夜天凌眼中黑的清透,淡淡说道:“但我从第一次喝酒便告诉自己,不管喝多少,人不能醉。喝酒对我来说,从来只是一种定力的练习罢了。”

“为什么?”

“因为醉了,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了。”夜天凌说道。

“一直清醒着不会累吗?”

“醉而复醒,实则更累。”夜天凌缓缓闭目,轻嘲道:“何苦自寻烦恼。”

卿尘专注的看着他,眼前那刚毅的轮廓因唇角浅浅的笑意而柔软,叫她看得痴迷。她伸手触摸他的唇:“在我面前,你也要这样控制着自己吗?”

夜天凌睁开眼睛,眼底浮起神色温柔:“有你,我不因酒醉。”

卿尘笑着站起来,身子却软软一晃,她伸手去扶桌案,不料落入了夜天凌的怀抱。

夜天凌俯身看她,戏谑道:“灌酒的人自己先醉了,等我告诉十一去。”

卿尘伏在他怀中嗔道:“你敢!”

夜天凌盯着她的眼睛:“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便是醉眼朦胧,卿尘也被他那夺人心魄的狂傲所俘虏,人人是但求借酒醉中狂肆,他这份傲气却是生在骨子里,醉或不醉,又怎样?

卿尘伸手挽住他脖颈,扬眉笑说:“好吧,那即便你要轼天灭地,我也跟定了你。”

夜天凌眸间泛起惊喜的星光,瞳仁深处如有魔力,叫人晕眩迷失在里面。他略一用力,便将卿尘横抱起来步往烟罗帐前,锦被柔软丝滑触到因酒意而烫热的肌肤,温凉如水,划过心扉。

月光如同轻纱,淡淡的铺泻窗棱,洒了一地,清亮而幽静。

卿尘身边尽是夜天凌身上熟悉的气息,他的体温如同深沉的海洋,无处不在的包容着她,叫她几乎溺毙在这样的温存中。

夜天凌靠近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他拥着她靠在榻前,静静看她。卿尘亦没有说话,那一刻的宁寂中她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那轻微的声音在她的心灵间如此清晰,没有任何的隔阂,他属于他,就如同她也属于他,完全地毫无保留地拥有彼此。

一室静谧,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夜天凌自卿尘微笑的容颜上移开目光,闭目长叹道:“清儿,希望此生此世我都能护佑你,让你永远这样笑着,远离人间悲恨愁苦。”

“若悲恨愁苦里你都在身边,那其实也无妨。”卿尘轻声低喃。

夜天凌缓缓摇头,唇边似有似无荡起微笑:“我在的话,便只给你欢笑。”

“那你得宠我疼我爱我,便更管不了我了。”卿尘俏然说道。

夜天凌抬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要是开心,我管你做什么?”

卿尘抬眸:“你不怕我闯祸?”

夜天凌剑眉微挑,却道:“不怕。”

卿尘故意叹道:“殿下果然是善用兵谋之人,欲擒故纵,这样一来我倒不好意思闯祸了。”

四目相对,俩人同时失笑,突然夜天凌目光一动,掠往窗外。

卿尘听到一阵远远的破空声,随他看去,夜空中绽开一声轻响,银光洒落,竟是耀目的烟花。

“哎呀!”卿尘起身叫道:“险些忘了,四哥,我们去看烟花!”

夜天凌见她步履还踉跄,就要往外跑,一把拉住:“刚喝了酒便出去吹风,什么烟花?”

卿尘道:“是斯惟云请老工匠做了送来的,说是极为精巧,只有蜀中才能得见。我让神机营送上壅水大堤,今晚给你贺寿,也是贺堤坝落成!”

“就你花样多。”夜天凌无奈笑着,同她一起向外走去。

壅水江畔,神机营几个年轻将士已将斯惟云特地送来的烟花安放在大堤之侧,偶尔随手点上一支穿云箭,啸声清锐破入夜空,带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烟火。

时至戊半,空中几朵花炮首先亮起,层层开放,映照江水山岭。

岳青云立在江畔仰首望去,转身对卫长征道:“还未见殿下同王妃过来,要不要等一会儿?”

卫长征一笑,回头示意。岳青云沿他目光看去,山岩临江不远处一块高起的岸石上,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两个人,白衣轻裘,携手相依,正是凌王与王妃。

一朵巨大的烟花高高升起,在半空骤然爆开数层,金银两色交织,映的四方夜色有如白昼。

烂银碎金,炫耀长空,清晰地照在凌王妃的脸上。江风飒飒,吹拂白裘微动,她双手合什似是在默默祷祝,雪琢玉雕的面容带着圣洁与虔诚,炮声热闹的夜风中显得如此淡静,似乎一切尘世喧嚣都寂灭在她的温柔中,如此深刻的温柔。

那是一个妻子想起丈夫时的神情,柔软而宁静。

岳青云恍然失神,曾经在怀滦郡府不让须眉的果断锋锐,曾经在太极殿上俯瞰朝臣的从容高华,曾经在壅水高岭指点山河的奇谋聪慧,曾经在军机图前挥洒谈兵的运筹帷幄,似乎都根本是一种错觉,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清平郡主,凤家嫡女,御前修仪,这一切都不曾存在。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安静地站在丈夫身边的女人,同他并肩而立,不离不弃的女人。

或者,便是那只挽在她肩头稳定而温暖的手,让她的神情如此沉静,让她的微笑如此炫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绚丽烟火满天,唯有凌王,静静看着身边自己的妻子,少有情绪的眼中映着淡淡火光,一片柔情无边。

命中注定,只有这个谜一样的女子,才能让凌王的无情万劫不复,也只有凌王这样的男人,才会让如此女子倾心相许。更是只有这两个人,才值得他,值得斯惟云,值得唐初,值得卫长征追随左右,誓死相从。

岳青云深深舒了口气,望向远处的定峤岭,暗中遥祝。人世间总有些事情不尽人意,说不得,却偏偏亦叫人终生不悔。

“许了什么心愿?”见卿尘那样认真的合什许愿,夜天凌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告诉你。”不知是被一朵烟花映红,还是突然害羞,卿尘脸上掠过淡淡的娇红绯色,妩媚动人。

夜天凌笑了笑,也不追问,只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刚刚也许了个心愿。”

卿尘抬眸询问,夜天凌道:“要不要交换听听看?”

女人天生的好奇,怎经得住诱惑,卿尘咬着红唇想了想,终于踮脚在夜天凌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夜天凌眸间笑意隐现,臂弯微收,低声说道:“这个不难,咱们今晚便努力就是了。”低沉的声音,暧昧的呼吸逗得卿尘颈间痒痒的,躲又躲不开,挣扎道:“轮到你了,快说!”

夜天凌抬手替她将一缕秀发遮回风帽中,清峻的眼中深亮无垠,微微扬眉,淡看这漫天烟火,缓缓说道:“但愿长醉不愿醒。”

心有灵犀,情意绵绵,卿尘明白他话中之意,含笑不语。

烟花耀目此起彼伏,似是绽开了无数的喜悦,丛丛簇簇,天上人间。

夜风激荡飘摇,江水带着无数流星般的光芒流逝东去,滔滔拍岸,浪声高远。

逝者如斯夫!卿尘微微仰首,看着彩亮光明洒照长空,绚丽多姿,绝艳惊人。

如此的夺目明亮,却又如此的短暂。

星辉流火,将最灿烂辉煌的一刻尽情绽放,转瞬即逝,陨落凡尘。

美丽的悲哀,最是叫人痴迷,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间喜悦骤然落入一点哀伤。江风寒凉,刺的双目微酸,不觉竟有两行清泪悄然流下。

夜天凌像是立刻感觉到了她心绪起伏,俯身问道:“清儿?”

卿尘却转眼带着泪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总觉得不真实。”她拉着夜天凌的手:“四哥,你陪我去放烟花好不好?”边说着就拉着他大堤那边举步跑去。

“慢点,”夜天凌无奈道:“没有人和你抢。”

岳青云他们见俩人突然过来,纷纷俯身见礼。夜天凌抬抬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卿尘从一旁侍卫手中取过香火,笑着准备去点引信了。

“我来!”他一把将她抓回:“不准自己胡闹。”

“那我们一起。”卿尘和他一同持了香火,触上引信。火花轻闪,夜天凌很快带着她后退几步,那烟花冲天而起,星星点点落得四处尽是光芒繁亮,却是那种近看的火树银花。

层层星光似是将周围化做了神奇的花火世界,璀璨明炫,卿尘拍手笑道:“太美了!”

斯惟云送来的烟花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精工巧做,品样繁多,卿尘挑挑拣拣,一个个亲自燃放来看,一时间笑闹嘻戏,玩的不亦乐乎。

夜天凌始终陪在她身边,光影此起彼伏,在他清淡的脸上投下若隐若现的笑意。卫长征在旁新奇的看着,忍不住同岳青云相视而笑,突然有神机营中兵士寻到他身边,说了几句话后将一样东西交给他。

“殿下!”卫长征上前一步,低声请道。

夜天凌回身,听他轻声禀报了什么事情,复又接过他手中一张信笺就着烟火明亮浏览看过,略一思索,交待了几句,便又回到卿尘身边:“还有哪个没试过?”

唐初和岳青云都立刻离开了大堤,卿尘知道定是军中有事,虽是意犹未尽,却懒懒说道:“我累了,不想玩了,咱们回去吧。”

夜天凌俯身一笑:“正在兴头上,怎么就累了?陪你再玩会儿。”

卿尘摇头:“真的有些乏了,留几个以后玩。”

夜天凌岂不知她的心思,说道:“并无大事,不过神机营截住一个虞夙遣来蜀地的密使,自有他们审着,明日再去也不迟。”

卿尘柔声道:“事关军情,怎好耽搁?还是去看看吧。”

夜天凌却接过她手中的香火,说道:“今晚哪儿也不去,就陪你。”眼中清光淡淡,一片干净的深黑,似是真的丝毫不挂心那些军务。

卿尘见他当真不打算过去,倒有些诧异,夜天凌剑眉一挑:“怎么,整日都是这些,竟连一晚也不容我歇歇?”

话说的随心,卿尘却蓦然心疼。他一年到头眼前心中尽是朝事军务,且不说那些艰难险阻,纵能事事游刃有余,也十分叫人疲累了。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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