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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侯-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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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重撑着伞站在城下。
  沈庭央一腔委屈汹涌而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盯住他。
  花重向他微微张开手臂,沈庭央就跌跌撞撞冲到他怀里,如同溺水的小动物,死死搂住他脖颈,带着哭腔不住地呜咽:“你怎么…不要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花重抱着他,喉咙发涩,只叹息着轻拍他后背:“我们阿绾一向最聪明,怎么犯起傻了?”
  “我就是太、太想你了……”沈庭央抱着他不肯松手,满腔的惶惑委屈,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路那么远,我害怕赶不及……你别不要我……”
  他实在被吓坏了,他有满心的胆气,城门不开,他就趁夜里试别的办法,大不了顶着枪林箭雨爬上城墙。
  可隔着冷冰冰的城墙,被独自扔在那里,从暮色到黑夜,每一刻都是极度恐惧。
  他的一腔孤勇也快撑不住了。
  “可以陪你死……可是不能不要我啊……”沈庭央不受控制地抽噎,语无伦次,手指紧紧攥着花重衣襟,这辈子的眼泪几乎要流光了。
  他说:“我害怕,侯爷,我害怕……”
  花重的心简直被一刀刀割得生疼,抱着他回去,耐心地低声哄了许久,又在他额头和眉眼间落下轻吻。
  他尝到沈庭央的眼泪,那是世间至甜至苦滋味,比漠北的烧刀子还烈,滚烫封喉。
  “阿绾……”花重额头抵着怀中人的额头,“你是我的命。”
  沈庭央听见这句,浑身发颤,泪水失控地汹涌而出。
  “这伤口得清理。”花重低头仔细看他颈侧被刀刃划破的地方,血勉强止住了,可实在令人后怕。
  南雪飞入城中、不停往他身上撞的时候,身上羽毛沾着沈庭央的血,被雨水一冲更浑身都是,花重此生从未后悔,可那一刻,他悔恨得几乎要失控。
  他的小王爷说到做到,自己对自己下手的这一刀若再狠点,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花重要放下他去拿药箱,沈庭央已经哭得没力气思考,本能让他恐惧地抓住花重衣角,一个完整句子也说不出,只无助地摇头,目光哀哀,求他别走。
  花重的心都快碎了,只好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屋子外间拿了东西再回来,给沈庭央仔细处理好伤口。
  “换身衣服好不好?”花重柔声问他。
  沈庭央点点头,两人身上衣衫都被雨淋湿,花重给他脱了衣服,将他抱进浴桶,自己换一身单衣,挽起袖子给沈庭央洗头发。
  沈庭央安静地趴在浴桶边,左手始终攥着花重一片衣角,半晌开口,带着委屈的鼻音,低声问他:“侯爷,咱们成婚罢?”
  花重嵌在他发丝间的手指顿了顿,道:“倒也不必,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城楼上那个人是谁?”沈庭央闷闷不乐道,“我回不来,他就变成第二个了,是不是……”
  花重仔细给他洗了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亲:“本侯今后定当守身如玉。”
  他越说,沈庭央越委屈,咬牙切齿地作出恶狠狠模样:“他竟然敢碰你,还那么近的说话,我可在城楼下站着呢。当小爷不是个喘气的吗?没见爷手里提着刀?”
  “想尽办法你也不走,是我的错,就不该赶你。”花重五指扣住他的手,深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明明被他逗得发笑,却眼眶微微发红。
  “那你嫁给我赔罪。”沈庭央手臂伸到肩后,勾住花重的肩,“或者我娶你。”
  花重就笑,又很认真地在他耳畔说:“阿绾,嫁给我吧?”
  沈庭央在水里转过身,哭过的双眼却灵气更足,怔怔看着他。
  花重又说:“阿绾,愿不愿嫁给我?”
  沈庭央细长的手指攀在浴桶边沿,大眼睛轻轻眨了眨,终于点头:“愿、愿意的。”
  花重郑重地吻他额头,笑得很温柔,如墨眉眼,鬓若刀裁,沈庭央再次沦陷在他的美貌中,立刻乖得不得了。
  夜色寂静,城中远处隐约有喧闹混乱声传来,沈庭央侧耳细听,问道:“城里的人很慌吧?”
  “疫病未平之前,恐慌会一波接一波,今天已经暂且压下来一回。”花重对他说。
  沈庭央回过头望着他,明澈的眼里只有花重,轻轻咬着嘴唇,手指勾着他的手,向自己这边拉了拉,无声发出邀请。
  “要一起?”花重笑着问。
  沈庭央脸颊微红,点点头,略不安地在水中坐直。
  浴桶足够大,花重脱了外衣进去,将沈庭央勾到怀里,一边抚摸他身体,一边细吻他颈侧,吻得他软在怀中,勾着花重脖颈微微喘息。
  两人低声彼此耳语,身体紧贴着,沈庭央被花重抱出水,裹了他的外袍,被放在床上,始终不离他怀抱。
  他缩在花重怀里,不住轻蹭他颈窝,不安地撒娇,花重的心都要化了,认真地吻了他额头一下,道:“进了这城就不能随意出去,明日起给你划一片范围,不许乱跑。”
  沈庭央听话地点头,可一闭眼就是独自站在城外的那两个时辰,倾天盖地的雨,花重不让他进城,黑暗与绝望笼罩四周。
  他勾住花重的肩,在昏暗中碰了碰花重的鼻尖,想要吻他,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一吻只落在他脸颊。
  沈庭央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从方才起,花重就未曾深吻过他,甚至明显在克制着什么。
  “你今天脸色很不好。”沈庭央试探着说,心里一阵慌乱,“这宅子里怎么没几个人?”
  花重默了片刻,道:“明天带你上城楼,从高处看看。”
  沈庭央不由轻轻攥住他衣襟:“侯爷,你说实话。”
  “小王爷想听什么?”花重平静地问。
  沈庭央:“到底怎么了?我问的是你,不是这座城。”
  “阿绾,冷静点。”花重怕他撕开伤口,把他按在怀里。
  他无奈笑了笑,“我们小王爷最聪明,什么都瞒不过。”
  沈庭央声音发颤:“你是不是……染了疫病?”
  短暂的沉默后,花重终于开口:“是。”
  沈庭央浑身僵硬,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一片空白,花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呼吸,阿绾别怕,呼吸,听我解释。”
  沈庭央这才猛地大口喘气,抓紧花重的手臂,睁大眼睛试图看他,可光线昏暗,只能瞧见些许轮廓。
  “黑瘟疫从染病到死亡,有三个阶段。”花重等他呼吸恢复正常,将他箍在怀中,轻拍着背脊安抚,“首先是接触后三日内,除了耳后泛起红色血点,没有其他症状,也不会传染;其次是症状初显,皮肤溃烂、哮喘、浑身无力,此时就要隔绝开,否则会染给身边的人;最后是迅速恶化,水米不进,骨骼发黑,两日内暴亡。”
  沈庭央摇头:“你……”
  “昨晚镇压隔离了一批暴|动者,早上,耳后已经有了血点。”
  花重的声音依旧很温柔:“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你、想我们的以后。”
  “不是的。”沈庭央茫然极了,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花重轻柔地拍他后背,像哄一个小孩:“太突然了,我知道,可我们至少还有两天时间,至少见到你了,对不对?”
  “不是的。”沈庭央拒绝听下去,“一辈子很长,不是两天,不是的……”
  花重就低下头亲吻他眉眼,知道这样能够安抚他。
  沈庭央抱他抱得很紧:“罪证都已经收集好,桓家的事大局既定,我的仇可以放下了。侯爷,说到做到,我是要陪你死的,黑瘟疫不算什么,疼也不算什么。”
  花重想要劝他,可话到嘴边,碰到沈庭央颈侧包扎伤口的纱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瞧。”沈庭央说,“如果只剩我一个人在世上,这辈子忽然变得那么长,让我怎么熬过去呢?要我每天都在身上割一刀么?还是要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你,生不如死?”
  沈庭央跨坐在花重腰间,俯身在他耳畔道:“父王走后,我已经死过一次。侯爷,你不能让我余生的每一刻,都再死一遍。”
  他忽然很委屈,害怕得声音微微发颤,却极力掩饰着颤抖:“你不能这么对我。”
  花重最后的防线终于一溃千里,他攥住沈庭央手腕,将他拉得俯身贴近自己,深深吻住。沈庭央将自己彻底交付出去,热情而生涩地回吻,他们顷刻间烧成了一团火焰,几乎要嵌进彼此骨血中。
  “你说娶我……”沈庭央喘息间开口,又被按着后脑俯身下去与他吻在一起,手移到花重腰间,解他的袍子,手掌贴在他胸腹肌上。
  “生同寝,死同穴。”花重轻咬他的唇,低声道。
  沈庭央跨坐在他身上,花重的外袍穿起来过于宽大,沈庭央解开衣带,缎袍滑落肩头,挂在手臂后,墨一般的发披散。他无比主动,掩饰着那一丝怯意,腰身轻动,试着迎合花重。
  花重从床旁的药箱内摸出一盒玉脂。
  沈庭央就以这极其主动的姿势一点点坐下去,发出难耐的低吟,却是风情万种而不自知。花重沉哼一声,揽着他翻身,将小少年置于身下,一边深吻,一边极尽温柔地拥有他。
  死亡面前的欢愉,原来是极致。


第39章 红烛
  昏昏沉沉入睡前; 被花重抱去沐浴; 穿一身干燥柔软的单衣,又被抱回床帐内。
  他被仔细而珍重地照顾; 从他们重逢那天起就一直如此,花重用最深刻的耐心和最刻骨的温柔保护着他,让他可以骄纵,可以依恋,可以不丢弃原本衿然恣意的自己; 不必让苦难侵蚀,也不必忍痛寸寸蜕变。
  花重给了他不必长大的自由。
  沈庭央醒来时; 衣衫已再次凌乱散开,残余的温度为证,昨夜欢好非梦。
  他缩在花重怀里动了动,就被及时地吻住了; 很温柔的一个亲吻; 沈庭央耳尖发烫; 努力让自己不要想什么生死诀别,不要想以后; 就活在这一刻就好。
  “痛么?”花重为他更衣束发,从背后抱着沈庭央; 亲了亲他脸颊。
  不止是痛,虽然花重已经极力耐心细致地照顾到沈庭央,但初次就持续了太久,又紧跟着几次不休止的激烈亲密; 沈庭央腿发软,嗓子也微哑了。
  沈庭央向来在他面前娇气得很,可这会儿露出一个璀璨甜美的笑容:“不疼,咱们去城中看看吧。”
  花重没揭穿他,青州城自从潮汛和瘟疫降临,就是无止尽的阴雨天,空气冰凉,他将自己的一件外袍披在沈庭央身上,握着他的手,出了门。
  就像昨晚所言,花重带他上城楼,在俯瞰全城的高处,眼中是浩渺街巷楼宇,目之所及皆有石灰浆铺街盖巷,城北尤为醒目,几乎可猜到那里每日都在铺洒石灰。
  “城北是疫灾最严重的?”沈庭央问。
  花重为他撑伞,揽着他肩膀:“瘟疫最初由城北爆发,恰巧那里的布局便于隔离监察,就单独隔开了,发病者都会被送进去,尸体也在城北处理。”
  他没有说,或许两日后,他也将走进那片街区严密封锁的栅栏内,在那里等待生命流逝,而后化为灰烬,连灰烬也不能被沈庭央触碰到。
  真正的天人永隔,生死别离。
  “城西嘉善堂,是统一煮药分发的地点,药物储备和粮草储备都已告急,临近州府会三日内补充补给。”花重说。
  满城的烟雨,满城的寂静,街上巡防士兵全副武装,粼粼铁甲冰冷无情,黑瘟疫如一圈巨型的杀戮结界,将这座城隔绝于此,仿佛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死亡。
  “黑瘟疫最早是一百二十年前出现,那时青州城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临近州府死亡近半人口。”沈庭央喃喃道。
  花重:“那是承熹帝在位时期,刚迎娶了一位男后,是林氏侯门独子。男后自请前来,试了许多办法,终于控制住疫病扩散。此后百余年,黑瘟疫极少再度爆发。”
  沈庭央手指划过斑驳城墙砖石:“我们也可以做到。”
  他忽然浑身一震,指向朦胧烟雨中的城池:“侯爷,古药方只能让无恙的人更不易感染,我父王从前提到过黑瘟疫,他的一位江湖故友曾言,药方改动后,或许能够疗愈疫病。”
  花重看向他:“王爷可曾说过具体办法?”
  沈庭央咬了咬嘴唇,仔细回忆:“我记得……有精细提炼药草的步骤,但那人似乎并未经历过疫病爆发期,因而没办法得出具体方子。”
  花重思忖着,沈庭央眼睛明亮,坚定地看着他:“我们可以试,原药方不必做大改动,共计十九味药材对不对?唯一的问题是提炼的过程很耗费药材……”
  “无妨,你尽管去做。”花重一手撑伞,一手揽着他腰,在城上低头亲吻他,“无论何时都不放弃。”
  沈庭央其实很想哭。
  他一直在强撑着假作坚强,他根本接受不了花重染了疫病的事实。
  他怕得要死。
  可他打起全部精神告诉自己,哪怕万分之一不到的可能,也得站起来,去争取。
  沈庭央从来不曾心怀苍生,他只知道,那是他们彼此的余生。
  “我们去嘉善堂!”
  沈庭央拉着花重匆匆奔下城楼,拉着他在雨里飞奔,跑过空荡荡的城,穿过死气弥漫的阴翳,花重松手让纸伞落在身后,与他紧紧牵着手,像两个追逐落日的孩子,踏过混着石灰的积水。
  细雨打湿了他们的眉眼鬓发,沈庭央撑着胸中那口气,他跑得发了狠,誓要从无常残忍的命运手里留下他的花重。
  他们到嘉善堂外,沈庭央一把推开药堂高大的朱漆门。
  药王菩萨像高高在上,敛目燃香,忙碌的大夫、伙计们神色麻木,已经被生死未卜的无力感兜头浇铸了一身。
  人们闻声抬头望向沈庭央和花重,见了花重,脸上才有了丝活人的神情,敬重地向他行礼。
  花重抬手:“诸位免礼,关于药方,今日要做些调整。”
  人们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疲倦和茫然。
  花重轻柔地擦去沈庭央眉眼间的雨水,动作很自然,说不出的眷恋宠爱,细水长流般刻在眼里。
  他对众人说:“这位是崇宁王世子,现在起,嘉善堂需听他全权调遣。”
  人们望向他身边的白袍少年,少年取下肩头属于花重的外袍,仔细挂在臂弯,镇定地微笑,起先并不说话。
  他眼睛澄澈明亮,持续片刻安静中的笑容忽然让人们心静下来,凝神倾听他要说的话。
  沈庭央:“城中的大夫和各家药堂的助手,都集中在嘉善堂了,我知道这里还有些人是自愿来帮忙的。”
  人们点点头,沈庭央接着道:“侯爷来的短短几天,已经控制住城中疫情扩散程度,我昨晚从城外进来,青州城外无一人感染。城外百姓平安无恙,我们守在城里的人,也要活下去。”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叹息道:“难啊……我们熬的药治不了病。”
  沈庭央:“不论我们要做什么,第一条,是决不放弃。”
  老大夫抬起眼。
  沈庭央:“要改进药方——古方十九味药材,百余年前起从未变动过,它能让未染病的人降低感染可能性,就说明并非无用,问题很可能出在剂量上。据我所知的一位圣手曾言,整套药材中,或许只有一种药的某一成分起到关键作用。”
  小伙计有些忐忑:“所以,这可怎么改?”
  “某一味药的剂量,能增大的程度有限,所以需要提炼,让提炼后的一滴药汤相当于普通熬制出来的千倍百倍。”
  沈庭央走进去,见前后院都架起了锅鼎熬制汤药,所有房间都放置着药材,那十九味药材已被集中送到嘉善堂,余量的确不算多了。
  错身的时候,沈庭央拍了那小伙计肩膀一下:“小师父怎么称呼?”
  小伙计绷直了身子,恭敬道:“明宣。”
  沈庭央似有感慨,笑笑道:“与我一位故人正巧同名。”
  沈庭央动作麻利地从柜子里、木架上熟门熟路取出一堆器皿,看样子对药堂的惯例布置熟谙于心。
  “明宣小师父,帮个忙。”沈庭央道。
  那小伙计跑过去,花重也走过去,在他指点下,三人很快将药堂这堆精细器皿组装起来,成了人们从未见过的复杂模样,琉璃管、瓷盏乃至戥称被连接起来,一环扣一环。
  “爹爹的那位友人说提炼药材,要怎么提炼呢?”年幼的沈庭央好奇地趴在沈逐泓膝头。
  “唔,这个光说没意思,走。”
  沈逐泓雷厉风行,抱起儿子直奔城中药堂,“胡先生,今日叨扰一番。”
  小庭央扒着柜台,睁大了眼睛,看父王和一脸无奈的老大夫组装器皿,整个药堂被尊贵的王爷搅得鸡飞狗跳。
  沈逐泓抱起儿子,胡老大夫笑着依言点燃一盏精碳小炉,熬煮药材的小锅沸腾起来,蒸腾着水汽,而药汁一滴滴滤出,流往下一环。
  “若爹记得没错,那人所说的就是这样。”沈逐泓给沈庭央演示了一遍,“好玩么?”
  小庭央点点头,兴奋地搂着爹爹的脖颈:“做大夫原来这么有趣。”
  沈逐泓大笑,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每一行都不易,不过我们小王爷若是喜欢,往后也可学学医术,爹给你找师父。”
  沈庭央回过神来,自己已安装好最后一道琉璃皿,嘉善堂内的人都在看着他。
  “照着这套装置,从这两处点炭炉加热,控制火温,诸位有经验的大夫和小师父想必做得到。而后熬煮药材,器皿要确保洁净。时间紧迫,原药配方暂且不变,只将单种药材替换成提炼液……”沈庭央默了片刻,“送到城北隔离区试药。”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喃喃开口道:“三年前,曾有一药王谷的圣手路过青州城,的确也说过这法子……”
  有人道:“此法值得一试。”
  沈庭央心想,那位想必就是父王的友人了。
  他吩咐:“此事需要有经验的大夫掌控火温,这里的七成大夫伙计要抽调过来,十九味药的提炼同时进行,原先熬煮汤药的任务对人要求不那么高,侯爷会另加派帮手。”
  沈庭央迅速将人分组指派出去,药堂内不再死气沉沉,所有人一时间都忙碌起来,有小王爷和药王谷圣手的双重背书,人们纷纷紧抓这一线希望。
  花重带人清点药材,沈庭央进来,旁人自觉退下。
  屋内寂静,昏暗中只有药香,花重揽着沈庭央,为他分担一部□□体重量。
  沈庭央问:“药材不够?”
  花重点点头:“十斤原药只能做出三份的量,按照你试药分组人数的安排,只能撑到今晚,江州的补给最早明天中午送到。”
  “南雪被我放出城了。”沈庭央说,“我问过守卫,禽鸟不会感染。云炼前阵子截下西域出关的大批药材,细数来竟与黑瘟疫的药方基本一致,加急赶路应当能续上。”
  花重感染黑瘟疫,离发病最后时限还有两日。
  每一刻都是他们的倒计时。
  沈庭央靠近他,亲他的唇角,他的眉眼,低声道:“知道我想什么吗?这座城我不在乎,侯爷,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唯独你,你如今……也是我的命啊。”
  花重此刻再感受不到悲喜,只能低头吻住他,手臂像是要嵌进少年的腰身,呼吸急促交错间,唇舌纠缠,像是要将彼此灵魂啃噬殆尽,这昏暗的、安静的一间小小房屋成了一艘船,他们要一起沉没,一起抓住那渺茫生机爬出地狱。他们无比清楚地知道,走到这一步,余生已再不能独活。
  他们在天光渐淡的黑暗里相拥,无比宁静。
  “我看着你走。”沈庭央倚在嘉善堂门边,笑着对花重说,“事情很多吧?别太累,晚些我去找你。”
  花重笑看着他的小王爷,像是乖巧的小媳妇一样挥别自己,人世间最寻常的小小道别,他们却难舍难分。
  花重转身走了,驻守城中的巡防兵和燕云军跟随他,不断禀报各种事务,沈庭央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背影,在药堂门口站了许久才进去。
  花重要稳定城中局势,铁腕与怀柔手段并济,他亲手斩杀城南一批蓄意制造恐慌的平民,又到各个城区安抚民心。城北疫区,他命令不得私扣发病者的饮食份例,即便只剩几天可活,也要让死亡留有尊严。活下来的人不能泯灭人性,瘟疫让人死,人就更不能再彼此践踏。
  沈庭央不知道的是,他已向手下吩咐,若自己病发不治,城中一切决断权交由沈庭央,而那队燕云军的第一使命,是让沈庭央平安回朝。
  嘉善堂人手紧张起来,沈庭央束起衣袖,亲自忙前忙后,每个时辰都仔细检查一轮,与大夫们再三商议过后,确定最佳的火温和分量配比,确定每组试药病患的发病阶段,筛选年纪性别病史,确定各组人数,确保以最高效率进行测试。
  他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可每一刻,他都在思念花重。
  不要死,他们谁都不要死,这辈子的相遇多难,怎么能到此为止?
  他杀出一条血路,走过漫漫长夜才走到花重身边,又怎么能认输?
  连绵不断的雨水,暴雨倾盆再转为细雨霏霏,白天和黑夜的交界如此模糊,前十批药送出去后,夜晚也临近了。
  嘉善堂的老大夫,是众人之中唯一知晓花重感染了黑瘟疫的,他拄着拐杖把沈庭央赶到门外:“小王爷快回去,这儿有人值夜,有什么问题就让人叫你。”
  沈庭央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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