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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侯-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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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照顾着花重,生怕眼前的人碎在手心里。
“太子哥哥已经醒了。”沈庭央仔细给花重的伤口处上药,“他醒的第二天,就把江北三州巡查卷宗带到陛下跟前。昨日; 桓家上上下下已经被限制出城,若非太后联手朝中桓氏一党,极力相护,桓世亨的右相府已经被抄了。”
“裕王回封地没有?”花重丝毫未露出痛色,仿佛那几处可怖的伤溃不是在他身上一样。
沈庭央摇头:“裕王还在京城,有太后护着。陛下这一年来吃了不少求仙问道炼制的丹药,身子骨或许还熬不过太后。”
花重:“别担心,最坏的情况无非是各军部起兵,联手拥护太子登位。”
“那么桓氏一族就只剩死路一条了。”沈庭央说,“所以他们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斗到底。而陛下如今没有直接一刀斩下去,也是不想把局势瞬间逼到那一步。”
“小王爷。”花重看着沈庭央为自己手臂缠上几圈绷带,“你瘦了很多。”
沈庭央笑嘻嘻道:“害了相思病,半天不见你就受不了。”
说罢将绷带打了结,起身以额头贴着花重的额头,探他体温:“呀,还是在低烧,身上处处都疼,对不对?”
花重自然不会对他说一个疼字。
沈庭央把他扶到床边,将他衣衫一件件脱下,留一层单薄的长衫,解开衣带,检查他身上其他地方。
黑瘟疫非常致命的一点是会让人四肢皮肤血肉溃烂,许多人尚未被瘟疫害死,就先因感染而死了。
花重的腿上不出意外也有两处即将恶化的溃破伤口,每片都有半个手掌大小,沈庭央让他躺下,换了清水,耐心地给他处理。
柔滑单薄的袍子自腰下掀开些许,露出他修长笔直的腿,沈庭央包扎好之后,低头亲了亲他的膝盖,又实在忍不住,解开他袍子,俯身在花重腰侧轻轻嗜咬几下,就为他合上衣衫,盖好被子。
花重拍拍身边的位置,沈庭央贴着他躺下,两人极近地面对面,不由自主流露出笑意。
“若是病好了,也会留下大片可怖疤痕。”花重抚摸沈庭央的脸。
沈庭央侧过头,抓住他手,轻咬他指尖,笑着说:“别想吓倒我。只要是你身上的,哪怕伤疤我也喜欢。”
太守府。
“燕大人。”一名驻军副将匆匆进来,“今日清点的结果,城中粮食只余三日的分量,药材有七味不足,只够撑到明天,”
燕慕伊销了手中一张纸条,给南羽喂了块肉干:“不必惊慌,西北驻军送来的药天亮就能到,永州和江南六仓调来的粮草也快到了。”
副将送了一口气,面露喜色:“这就好。”
副将刚走,辛恕便进来了,眼中略有疲惫之意,听见方才二人的对话,道:“小王爷安排得滴水不漏。”
燕慕伊点点头:“很周全了,也不知他这些天怎么撑过来的。”
辛恕似乎真的累坏了,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倚着美人榻,卸去身上力气,看着门口黯淡的天光出神。
良久,辛恕问:“京城怎么样?”
燕慕伊:“今天早朝之前,陛下突然下令查抄桓世亨府邸,太后、皇后被控制在宫里传不出消息,右丞相府那堆崇宁军的铠甲肩扣,足以让他死一万次了。”
“那些东西不会被他销毁吧?”辛恕有些担心。
燕慕伊放下茶盏抬头,瞥见辛恕神色,顿了顿,道:“不会的,桓府一早就被看严了,东西运不出去。崇宁军铠甲肩扣做工极其特别,寻常法子不能熔毁,他们除非吃掉,否则根本没法掩藏。”
辛恕像是叹息一样“嗯”了一声。
燕慕伊觉得不对劲,走过去探他额头,竟有些烫,吓了一跳:“宝贝儿,你不会是自己跑到疫区了吧?”
辛恕一把打开他的手,病恹恹道:“寻常风寒而已。”
“你……”燕慕伊正打算逗他几句哄一哄,却见辛恕眼角一闪而过的水色,登时如临大敌,“哎怎么…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别难过啊。”
辛恕睁开眼,清澈的眸泛红,玄铁面罩边沿紧贴鼻梁,勾勒出锋锐的弧度,却衬得那双眼愈发风情动人。
燕慕伊心里很不好受,在美人靠旁边半蹲踞下来,试探着给他擦了擦眼角:“怎么了?不是去嘉善堂配药了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谁能欺负得了悬剑阁武者?
辛恕没推开他,只是别过头,声音很低:“没有。”
燕慕伊似乎感觉到什么,指尖轻轻拂过他玄铁面罩,半开玩笑问:“世事无常,说不定我也会染上瘟疫,趁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
辛恕没说同意,竟也没有拒绝。
燕慕伊心跳如狂。
他使出平生风月场上临阵不惧的淡定,还是不能阻止那一丝紧张,小心翼翼揭下辛恕的面罩,又轻轻放到一边,才又凝聚起决心,抬头去看辛恕。
这人实在漂亮,眉目纯澈,脸庞瘦削,轮廓深邃锋利,唇薄如玉色,挑不出一丝瑕疵。
可燕慕伊僵在原地。
他曾怀疑过辛恕就是那个死去多年的故人,后来又放弃了这个猜测。
直至此刻,那渺茫荒谬的念头居然成真。
辛恕的容貌与从前相比变化极大,但轮廓神情几乎丝毫未变。
他险些要抓着辛恕大声问,问他为什么,为何明明还活着,却不肯来见自己。问他当初病重奄奄一息,自己亲手照料,以至于情愫渐深的日子究竟算什么。
燕慕伊更想问,为何自己终于学会递出真心的时候,他却要以假死的方式彻底消失。
可燕慕伊发现自己根本不敢,不敢问,不敢碰他,也根本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一切汹涌失控的情绪,就这样狠狠压回胸口,他只能紧盯眼前的人,目光放肆又柔和地笼罩他。
他浪荡半生,从不流连,从不回头,何至如此。
“你就是景曜?”燕慕伊艰难地问。
辛恕慢慢地坐起身来,敛眸看他,点点头。
燕慕伊仍维持着蹲踞在靠榻旁的姿势,抬起下巴注视他:“你一直活着,再不来见我……是不是恨我?”
辛恕的容貌苍白精致,冷峻中蕴着一丝不解世事的天真,像只敏感凶悍的狞猫,美丽而脆弱。
他乍一听到燕慕伊的问题,似有些困惑,点点头又摇摇头。
燕慕伊却忽然笑了一下,是他的少年没错,与数年之前一样,总能让他心软。
燕慕伊就静静看着,看他的陌生,看他的熟悉,又透过眼前人,看见时间洪流中消散的身影。
辛恕避开他的目光,垂眸认真想着怎么解释。
片刻后似乎理清了思绪,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鸟,道:“你知道孟泽之么?”
燕慕伊脑海一片混乱,封存的旧日点点滴滴一刹翻涌出来,他知道辛恕的习惯——辛恕其实很单纯,自己问他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就像现在,自己疑惑于往事因果,他就真的仔细解释。
于是一瞬间,燕慕伊真切感受到他的少年回到身边了,简直不知该怎么珍惜这一刻才好。
他想说些什么,却生怕打碎这美梦,于是起身坐在辛恕对面的椅子上,小心翼翼望着辛恕,像从前一样摆出倾听的正经架势。
他目光片刻不离,紧紧追随着辛恕,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把大喜大悲之下变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收整清楚,顺着辛恕的话说:“孟泽之……呃,这人我知道,他也是悬剑阁武者,从前追随灜西王。你手中龙雀剑,原本是孟泽之的。”
“我杀了他取而代之,这剑也就到我手里了。”辛恕说。
燕慕伊:“为何杀他?”
辛恕:“先崇宁王于我有恩,我杀孟泽之,是为王爷报仇。孟泽之当时混在临北三大营的队伍里。三大营通敌,从后方反水,偷袭崇宁军,是孟泽之联手东钦的几名高手,害死先崇宁王,再逃回灜西王身边。”
“灜西王命他这么做的?”燕慕伊一时震惊,满脑子风花雪月总算一扫而空。
辛恕缓缓摇头:“他是受桓氏所托才参与刺杀崇宁王。灜西王是真的病了,本不愿插手这些事,但孟泽之的举动等同于拉他入局。我杀孟泽之,也正好为灜西王出一口怒气。”
燕慕伊愈发觉得不可思议,辛恕竟然暗中替沈庭央报了杀父之仇。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件事:“所以灜西王并无反心?”
辛恕点头:“他生病卧床已久,再大的野心也都消逝了,但身居此位,身边又有一个大将军,免不得人人猜忌于他,也是骑虎难下。事后他让我去杀小王爷和薄胤,也是担心孟泽之的事被他们追查出蛛丝马迹,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没下手杀小王爷,于是被灜西王赶走,只能去京城找小王爷和太子。”
难怪辛恕从一开始就对沈庭央很亲近,原来是承蒙沈逐泓的恩情,对恩人的遗孤无条件信任。
燕慕伊明白过来,又立即陷入另一个打击之中——报恩报仇都考虑到了,辛恕唯独没考虑过他吗?
辛恕是他此生唯一爱的人,却在他面前假死了一回,多年未曾出现,如今回来,却也是冲着沈庭央。
若不是有沈庭央,辛恕这辈子也不会来见他?
他有点儿端不住了。
“小王爷的事说完了,也该说说你我。”燕慕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温和, “宝贝儿,你当年为什么要一‘死’了之?我以为把你捡回去,悉心照顾许久,你对我多少是有情意的……怎么非要用那么狠的办法离开?”
他硬生生憋回去一大串话,譬如你知不知道,当年以为你死了,我难受了多久?知不知道我过得有多了无生趣?
辛恕听后,却垂下眸子,淡淡笑了一下。
那神情简直与当年别无二致,燕慕伊只觉万般不解,万般涩然。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懂辛恕。明明是个极为单纯的人,却突然间让他看不明白了。
是不是他从没好好问过辛恕的想法?是不是他一开始就做错了什么?
“燕慕伊。”辛恕轻声说,“当年的我形同废人,双腿筋脉几乎尽断,容貌也毁了一半,你愿意照拂我,我是很感激的。”
燕慕伊五指不由得紧握,问他:“只是感激?我对你说过……”
辛恕清澈的眼抬起,神情复杂:“你说过很喜欢我,我都记得。”
燕慕伊看出些许端倪,一字一顿道:“但是……你不相信?”
“一开始我信的。”辛恕像是早已释怀,“后来,肖公子找到我,我才得知许多事情,也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你。”
燕慕伊先是疑惑,什么肖公子,而后忽然想起是江州富商肖家的三少爷,与他曾有过些不愉快。
燕慕伊未遇见辛恕之前,年少轻狂,颇有过一段荒唐日子。
他明白了什么,轰然如遭雷击,肖三少爷去找辛恕,能说什么好话?不外乎把他从前的事抖落出来。
辛恕说,当时也信过燕慕伊的承诺,那他听到这些,得有多难过?
遭到背叛的不堪滋味,自以为美满的梦被打碎的滋味。
燕慕伊只是想想就几乎肝肠寸断,简直恨不得一刀劈了从前的自己。
如果早些对辛恕坦白过去,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你有多好,直到他深信不疑,那么任谁也都不能挑唆离间他们。
燕慕伊想,是自己辜负了他,没护好他,才害得那颗干干净净的真心,被人扔到尘土里踩踏。
“你不必介怀。”辛恕淡淡道,“往事而已。我那天……心情有点乱,就自己出门散心,机缘巧合,遇见李宗师,他要收我为徒,我答应了。后来向他求一枚黄泉丹,假死骗过你,随他到药宗修习。”
燕慕伊起身到他面前,几乎以单膝跪地的姿态,在辛恕膝前抬头:“对不起。”
辛恕或许早已熬过了漫长的心碎,可这一句对不起,顷刻让他无比委屈,眼睛倏然红了。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是我不懂……”
“不,不是你的问题。”燕慕伊连忙抓住他的手,“辛恕,听我说。从前是我疏忽,总觉得你理所应当留在我身边,让你伤了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明白辛恕前段时间为什么一着急就对自己那么暴力,燕慕伊心想,打得好,若是打完了就不气恼,怎么打都行。
辛恕有点儿慌乱 ,想躲开,燕慕伊却像只耍赖的大狗一样趴在他膝头,紧握他的手不放:“最开始我的确爱乱玩,但遇见你才生平第一次动心。你一走就是多年,这惩罚够狠了,辛恕,往后怎么折磨我都行,我都喜欢,唯独别再离开,行不行?”
“我不……”辛恕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忽然起身的燕慕伊吻住,登时脑海一片空白,连打人都来不及出手。
多年不见,这浪荡子死缠烂打的功力简直百倍长进。
等辛恕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已经被燕慕伊揽着腰身倒在靠榻上,整个人被吻得浑身发软,揍他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燕慕伊轻柔地吮舐他耳垂,在他耳畔低声道:“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辛恕无力地攥着他衣襟,轻轻颤栗,被他更紧地拥住,那双手游走过的地方,尽数燃起火焰。
“你下去!”
辛恕侧过头推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止不住流出泪来。往日亲密的时光和难堪的收场,给他留下的伤口实在太深,他万万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燕慕伊怎会不知?他顺着辛恕的力道,嘴里哄着“好好好,我下去,宝贝儿别怕”,身子一侧,手臂牢如铁铸,倒是从辛恕身上下来了,却只是上下换了位置,丝毫没放手。
辛恕被迫趴在他怀里,气得睁大眼睛,燕慕伊深知此刻就是死也不能放手,于是极不要脸地又吻上去。
果不其然,被辛恕狠狠咬了嘴唇。
燕慕伊眉头都不皱,仍旧强势地亲吻他,血腥味让两个人都失了理智,辛恕终于不再反抗,不知何时,彼此都疯狂地拥抱对方,唇舌深深纠缠,轰然撞进熊熊燃烧的爱恨里,再也回不了头。
及至最后,辛恕浓密的睫毛湿润氤氲,安静地伏在他胸口,抬眸看见他唇角血色,微哑地问:“……疼不疼?”
燕慕伊轻柔地顺着他后脊摩挲,时而轻拍安抚,凤眸潋滟一笑:“你就是捅我一刀也不疼,我高兴还来不及。”
辛恕实在对他没办法,撑着身子起来,整理衣衫:“还有很多事要办,我先走了。”
“这个别戴了。”燕慕伊攥住他手腕,拿走那只玄铁面罩,又从背后拥着他,要死要活缠着他吻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沈庭央守着花重,足足困在疫区那方小院里半个月,才终于出来。
疫病症状消退,还需确认不会感染其他人,不会复发,于是青州城封锁期足有一个月。
沈庭央倒不觉得难熬,唯一留下的后遗症,是超过两个时辰不见花重,他就会慌乱无比,夜里还常常做噩梦,梦见自己没来得及去陪他。
得知辛恕杀孟泽之,为父王报仇的事情后,沈庭央震惊了好一会儿,辛恕对他单膝下跪,行武者礼:“一直未敢对小王爷提及此事,望小王爷宽恕。”
“快请起。”沈庭央连忙扶他,“我该怎么谢你……”
“都是分内之事。”辛恕微笑着看沈庭央,“恩与仇,都已报,往后希望小王爷过得开心些。”
沈庭央感动得一塌糊涂,辛恕的心思极为纯净,赤子之心,一腔热忱,任谁也都会被打动。
沈庭央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转头对燕慕伊道:“你若再辜负他,我就带他浪迹天涯去。”
花重眉头一蹙:“连我也不要了?”
沈庭央毫不犹豫点头:“所以,侯爷,你可看着办。”
花重以警告的眼神看向燕慕伊,燕慕伊无奈大笑:“绝对不敢,我哪儿舍得让他伤心。”
青州城距离封锁解除指日可待,汛期终于过去,连天阴雨也渐渐转晴。
黑瘟疫夺走了数百人性命,失去亲眷的痛楚将永远刻在人们心底,整座城就在这样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气息中,坚强地渐渐恢复生机。
历来天灾战祸,一代又一代草芥蝼蚁般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京城来消息,桓世亨犯下勾结外族、诓害崇宁军的叛国之罪,全族诛连。太后居于青龙寺,发誓此生不再回京。裕王知情不报,形同共犯,褫夺封号,幽禁京郊。
据说桓家满门行刑当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雨,滔天雷电如战死将士的怒吼,桓世亨府邸被一道惊雷劈头点燃,竟于这倾盆大雨中生生烧成一片废墟。
沈庭央得知后,没什么格外的喜悲,只是朝着北方跪下,磕了三个头,于月色下跪了许久。
这几日平静极了,平平淡淡的日子别有乐趣,沈庭央知道,花重从前不止一次想带他走,就是想带他去过这种恬淡生活,抛下阴谋憧憧的王权富贵,只要他快活一点,自在一点。
而今终于尘埃落定,似乎身处何方也都不再重要,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
要说起来,沈庭央最大的乐趣还是看燕慕伊整日缠着辛恕,那架势当真是要老婆不要命。
沈庭央对花重悄悄说:“侯爷,浪子回头太可怕了。”
青州城解除封锁的那天,西风猎猎,万里无云,金日东升洒下遍地光芒,却静得出奇。
一只信鹰从南方飞来,不断盘旋,终于落在城头。
片刻后,守城士兵失魂落魄地狂奔入太守府,喊道:“京城来信——是国丧!”
所有人都一愣,满城诡异的寂静被这一嗓子轰然打破。
——立秋当夜,光熹帝驾崩。
刚刚打开城门的青州城,一日之内又覆缟素。
沈庭央和花重一行人快马加鞭南下回金陵,沿途各地都已进入国丧斋戒期。
金陵满城素衣,繁华绮丽的笙歌妙舞尽数止歇,入眼皆是白幡。
“父王服食丹药,根基蛀空得很快,桓氏大案让他急怒攻心,一时没撑过来。”
太子亲自来接沈庭央入宫,与一行人边走边说道。
沈庭央见他眼角发红,神情憔悴不少,忧心地道:“太子哥哥要保重身体。”
不论光熹帝生前如何亏待太子,终究也是他生父,如今父母俱亡,哪怕天家贵胄,也是孤零在世了。
“殿下最近怎么样?”沈庭央在殿外见到匆匆赶来的薄胤,低声问道。
这些天人事纷乱,许多事为了保险起见,都由薄胤亲自处理,薄胤道:“没有大问题,只是陛下灵柩入皇陵三日后,殿下就要登基了,届时只会比现在更累。”
沈庭央想了想,问:“杜延年还好么?”
薄胤:“杜老身体无恙,桓氏案发之初几日,曾有人意图刺杀他,幸而我们提前派人暗中相护,没出事。”
“殿下继位后,还是要请杜老回朝坐镇。”沈庭央稍稍放下心来。
年轻时戎马半生,而后渐入歧途,一朝帝王的生命走向终结,一个时代也就此结束。
太子萧斯澈登临帝位,撤换旧党,招揽天下人才,大燕帝国在金陵引发的一场震荡中,走向浩浩清朗的盛世之治。
沈庭央袭爵,花重将叔父花明淮的一干党羽清剿后,重整燕云军。而就在光熹帝驾崩的一个月后,据守一方的灜西王也薨了,其麾下大将军侯玄演上交一半虎符与天子,结束了灜西王军政皆揽的封疆之治。
自此,帝国六刃的军事统辖权再次收归天子手中,一如当年前朝,六位王侯大将各饮一杯酒水,领兵符丹书,拜别帝王,奔赴各方,戍守山河的如烟往事。
金陵城一场新雪纷扬落下时,天子钦赐的崇宁王府邸也恰好竣工。
沈庭央却着一身绣金重锦的朝服,悠悠然坐在新王府的墙头,对隔壁侯府花园里,撑伞玉立的美人儿侯爷笑道:“往后阁下就是我的邻居了,还望多多关照。”
花重无奈一笑,向他张开手臂,稳稳接住跳下墙来的小王爷,细雪随风落在裘领上,化开在温柔的眉眼间。
恰似满庭东风下,未到雪满燕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 斟酌了好久,还是删掉了可能让大家不喜欢的一部分,所以提前三四章结束了。番外会交待燕慕伊和辛恕的故事,小日常到时放在番外正文,燕辛的部分放在作者有话说,作话不收费,不爱看副cp的宝宝不用担心
第42章 番外
【一】
循大燕帝国宗例; 帝王驾崩; 举国服丧期仅为一月,皇室子女服孝期一年。一年之后; 诸事恢复寻常。
原本也不止这么短时间,只因开国三代帝王之后,大江南北商贸日渐繁盛,许多人要靠买卖吃饭。若以三年国丧为期,对商贸的伤害实在太大; 不少人都得被逼着改行,要么就得饿死; 举国上下一片萧瑟,反倒成了皇帝身后罪过。
如今一年孝期方满,萧斯澈就整日头疼起来,每天都有那么几十次想禅位让贤的冲动。
原因无他; 满朝上下都开始给他张罗着选妃立后; 催婚催得他想吐血。
薄胤自从他登基; 一直守候左右,作为皇帝近卫; 自然也看出他的烦躁,常常耐心劝几句; 有时也出面劝走一些专来惹萧斯澈生气的老臣。
“娶什么?朕不急着娶,你急成这样,要么你来?”萧斯澈指节在案上敲了敲,一脸漫不经心地怼回去。
对面那老头是御史台第一碎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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