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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浮沉录1-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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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所说两者相争必选其一,就是在告诫苏隽,京城这滩浑水,进来就跑不脱。想要活命,就不要想着置身事外,还是早早决定为哪家效力的好。
若苏隽现在想要活命,就得为他皇帝所用,否则只能待在狱中等死。
“但听调遣。”
苏隽两膝触地,从长远计议,不得不识下这时务。
“聪明人,长点心眼,别再被旁人当石头推下去喽。”刘璞得他承诺,用人不疑,只把要托付的两件事情合盘交代出来:“到通天城,一是帮我探查冯叔行缘何滞留于此地,以及周边驻军最近是如何走动的;二就是帮我带一件东西给檀家二公子。待会儿出去,自然有人告知你该如何从通天往京城报信,至于檀二公子一事,送去的东西乃是绝密,倘若路上有所变化,有落入他人之手的嫌疑,宁可毁掉也绝不能让与他人。”
“至于到北疆找人……你知道北境冯家么?”
如何不知道?北境冯家,不也是当年攻破月亮山的强兵猛将之一么?
“既然愿意为我做事,便只以程家为仇就好,冯家于你的灭族之嫌隙,我劝你还是放一放。不过,你知晓了这个消息,或许还能出一口恶气——刚得了消息,冯家内乱,主枝倾颓,偌大的家族,全分割落入了宵小之徒掌中,也算是分崩离析了。”
苏隽俯首:“只欲报杀父之仇,陛下尽可放心。”
“这便极好。”皇帝抚掌而笑,再道:“我让你找的那人,是冯家将军的独子。据言尚未足月,是冯夫人拼死保下来的。冯氏中人必然会争夺此子、外家更想擒家主以令诸军,四方寻找此孩的势力不少,我要你抢在这些人前边,先把他找出来,藏到个稳妥地方去。”
这几件事,说来复杂,当真做起来,只会比口头谈兵更难办。
苏隽闭了闭眼,俯身额头触地,全数应了下来:
“是。”
第41章 前因
“主子遣仆来问您一声,苏氏小子被皇帝流放北境一事,老爷可知道?”
程楠不置可否,浑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盏,似乎全心灌注在茶盏周边繁复缠绕的花纹上、而并没有将王荃的话听进去分毫。
“再有,主子命仆带话给您——苏氏小子留在朝都城中一事,也是老爷默许的么?”
“怎么的?是我准许的又如何?”
程楠似乎再懒得听下去,只猛然把手中茶盏掷出去,环起双臂向后一仰,当先冷笑道:“有趣儿。皇帝朱笔一挥,纵然是你我,也没有不滚出京去的余地;此事因我而起,流放那姓苏的小子,不也是给足了老爷子面子?他老人家又哪根毫毛被人捋逆了,专是找我的麻烦来了?”
王荃不答话,只垂着一双老眼,瞅着案几上前一秒还悉心把玩、下一刻便被随意抛出的白玉茶盏上。那茶盏倒于案几,滴溜溜的打着转,发出圆钝的摩擦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老爷,您该明白一个道理,斩草未除根、后患遗无穷。”王荃拱手塌肩,形容万分恭敬,话语里却满含训惕之意。“苏古阴险狡诈、为友不仁,其子必然肖他。此去边疆,万一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阴险狡诈?”程楠愈发生气,猛然起身,拍案怒喝:“他以为我不知道还是怎么的?!我敬他为父,难道就容得他颠倒黑白了?!王荃!你看着我这一身白皮!你给我仔细看着!你若有脸,倒和我说道说道,这身烂皮是拜谁所赐!”
程楠腾地挽起袖子,露出比手、脸上的皮肤更加苍白的腕子来。
灰白甚至于发青,如同死人肌肤。
王荃俯首:“琳琅姑娘染病深重,为防累及旁人,官府才下令焚尸。此案主子绝未插手,您错怪他多年,实在是冤枉老主子了。”
“我冤枉他?他好大的一任官,就算当初下令砍了府衙的脑袋,又有谁敢说半句话?他就算烧死我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老人家老当益壮,要多少儿子没有!可是琳琅,她明明还有活气!是你们活活烧死她的!”
提到“琳琅”二字,程楠双目霎红。往常沉稳更是一扫而空,恨不得奔上前去提着王荃衣领、好好质问个清楚。
“当年府衙文书,您是看过的——死者经烈火焚烧,关节活动而猛然坐起的也有先例,并非起死还生。再说老爷您当年贸然闯入大火之中,全身烧伤之处十之八九,若非老主人心疼您……”
“烧的半死再给我换上这身死人皮,莫不如给一棒再赏一捧甜枣?”程楠愤愤,“打的一手好计谋!可让我死心塌地为他做老子的打江山!”
王荃见他反应,知晓今日是谈不成事了,心中也十分懊悔谈起琳琅一事。此处是程楠逆鳞,往常但凡有些记性,都要记住避着这条走,没想到今日实在是替老主人生气,居然把陈年旧事给带了出来。
怎么能不气?
程家的孩子个个要成龙成凤的,为一个已死的女人牵肠挂肚是怎么个说法?古往今来,哪有成大事者为情所困的?
王荃觉得程楠不争气,再一想程楠那个面子上就怂的不行的儿子程骁,愈发觉得程家没了指望,老主人几乎是要断后的意思了。
俗语云,父子没有隔夜的仇,但程家这两对父子的仇却绝非一朝一夕能解得开。王荃作证,老主人的确是对那个名叫琳琅的姑娘极为不满意,毕竟说得好听些是一任乐师,说得难听些,和妓馆里的卖笑娘有何区别?但就算再怎么不满意这姑娘,他还不至于非得至一个弱女子于死地不可。
堂堂一任丞相,眼里是容得进个把小沙子的。
照老主子的安排,是想先晾着这一对儿,等磋磨磋磨儿子的锐气,好给他点教训。他本打算着教训完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却没想到,儿子把琳琅娶回来不到两月,琳琅害了恶疾,脑子里开始不清不楚起来,逢人言行举止也变得疯疯癫癫。
彼时京城有“听曲不来翩然坊,寻遍朝都亦枉然”的说法,可见其地位之高。既然是如此风雅之所,当然也被许多达官贵人所推崇,一时间名声大噪,甚至有传闻道,听过翩然坊曲子,便是宫廷乐师,也不过尔尔的说法…
入此乐坊者无资质平庸之徒,因此名列乐徒第六的琳琅,自然也是个能歌善舞的佳女子,如此妙人却罹患疯癫之症,任是谁也会觉得无比惋惜。
这姑娘嫁到相府反而疯魔也就罢了,她本应该被妥善关在相府里养病,不知怎的居然跑了出去,更不知怎的,居然自翩然坊上坠了楼,一代美人就此香消玉殒。
往昔旧事,无论如何也再说不清。但光说坠楼一事,当时翩然坊大师兄苏古正在现场,与他必然是脱不了干系。
自小长大的师兄师妹们,往往于日积月累之中会潜移默化生出种种情愫,琳琅和苏古正是如此。王荃置身事外,他其实不知道其中详细,但程楠自己对琳琅情根深种,对这二人之间的瓜葛也算是知根知底。
他心里清楚的很,琳琅是气苏古娶妻,才赌气嫁给自己的。
正因如此,他恨极了苏古。他不恨琳琅爱慕的是苏古而不是自己,他恨的是苏古对那个言语粗鲁、没大没小的番族野女人灵晴儿动了情,却伤了琳琅的心。
之后官府调查翩然坊坠楼一事,下定论是琳琅染了一种独属于西域的蛊虫,该蛊虫能使人神志混乱而死于非命,坠楼一事,应该也是神志迷乱之下而无意失足造成。然而人死虫不死,待这宿体死后,它便会生出肉翅,寄生到下一人体中,极为可怖。官府一时找不到能料理的了这蛊虫的师傅,只能出此下策,先把琳琅尸身一把火烧的个干净。
彼时程楠被官令派出京城,接到消息后便立刻赶回,却只见往日二人在府外买下的小宅子将要被付之一炬,院中琳琅身体四周围满干柴,也已点起了火苗。程楠几乎崩溃之下,望着烈火之中的琳琅,或许是真的、也或许是他悲痛之下臆想出来的,他似乎看见烈火中的人影抬了一下手臂,甚至有拼命坐起来的意思。
琳琅没死!或许正等着他来救!
程楠拼命一挣,从相府小将手中挣脱出来,一头就往火堆里扑。众人急忙拉他出来时,全身已经烫伤无数,身周手臂、腿脚面孔都被灼的面目全非,连气息都虚弱得可怕。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死死扒拉着火堆中琳琅的尸身,硬生生拖出半个烧焦的尸体来。
程楠本性执着刚强,是从来学不会放弃这种东西的。假若真的命运所迫,实在是得不到手中的时候,他宁肯玉石俱焚;假若玉石俱焚都办不到的话,就非得迁怒旁人不可,否则如何独活?
迁怒的对象是一直反对他和“风尘女子”在一起胡闹的父亲,还有“移情别恋”的苏古。
苏古人称“翩然第一绝色苏公子”,容貌无双自不必说,又精通乐理,且博学多识、为人仗义,全身上下,纵然是挑剔如程楠,也挑不出他一丝不好来。乍闻其名的时候,程楠只当他是个中看的绣花枕头,偶然一次,才发现此人并非绣花枕头一包草,于是生出了结交之心,成为挚友。
如此说来,他认识苏古还远比认识琳琅要早。一个是难得挚友,一个是心爱之人,或许这也就是他追踪苏古数十年,最终手刃苏古、但放走苏古一对儿女的原因。
他恨苏古,但心底又舍不得将昔日挚友赶尽杀绝。
在朝国经过十年苦战,终于灭除北番余部月亮山之后,程楠派兵横跨朝国边境运输剩余军备,不想这时却偶然抓到苏古与他的一对儿女。本以为无望的事情,陡然间有了眉目,程楠喜不自胜,命部下连夜将三人押往京郊,准备当面质问一番。
他虽口中认定是苏古那日拒绝琳琅示好才迫使琳琅坠楼身亡的,但心下依然存有疑虑。譬如琳琅因为疯魔之症被关在府中日久,那日是如何逃出去的;琳琅明明因为苏古娶妻已经死了心,甚至数月未提起此人一句半句,又为何那日偏偏直奔翩然坊呢?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当时琳琅是因为坠楼而死……还是因为火烧而死?琳琅身上的蛊虫,可是出自苏夫人灵晴儿之手?
这些个事情,程楠都要听苏古亲口告诉他。
然而苏古爱妻灵晴儿乃北番月亮山人,月亮山部族被灭后,为防受灭族之苦,他才孤身带儿女南下入朝国边境。他曾亲眼目睹爱妻全族是如何死于朝国铁蹄下,又念及自己因病夭折的长子,便再也不愿把这一对儿儿女也送入虎口。因此理所当然的,他带着儿女,想法设法逃脱了程楠掌控。
这人颇有胆识,逃出生天后,他未选择回到兵荒马乱的关外,反而掉头潜回朝都城。朝都宫中有一位姓秦的乐师总管,苏古料自己此行难以甩掉程楠眼线,便打算好了,要把子女托付给旁人,之后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与程楠算清恩怨。
两人异曲同工,都是要和对方把事情做个了结。可偏偏,程楠口中的了结是知根知底,而苏古心中的了结,便是所有一切都不予辩解。
苏古没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他梗着脖颈,不出意料之外的将程楠激怒,拔剑刺死了他。彼时只剩被抱在姓秦乐师怀中的女儿苏芸尚在现场,他那比老爹还要精明万分的儿子苏隽早趁着不注意溜了出去,流落城郊。
也大约是这个时候,这面目姣好的小孩子被长春馆的人看中,抓入馆中做了小倌。
斩草未除根,后患遗无穷?
程楠想着自己大手一挥放掉的苏芸、苏隽,心中木然冷笑:我也算赤条条无所牵挂了,倒想看看你有什么后患、能翻出多少风浪来。
打不了就是一死,他程楠,还有什么可怕?
第42章 出宫
把前尘往事在心中过一遍,想起琳琅音容笑貌,程楠郁色更重。
“大人,”齐景阳脚步匆匆掀帘进来,躬身问道:“您找我?”
“嗯。”程楠略一思忖,缓声下令,“拦住老爷子那边,把姓苏的小子搞出朝都城去。若明的不行,就给他下阴招,怎么办你自个儿琢磨着行事。”程楠把齐景阳当做心腹,对待他自然与旁人不同,下的命令也多是模棱两可,现在抉择的权利居然都交到了齐景阳这年轻人手里。
程楠粗略交待完这一件要事,看一眼低头默立的齐景阳,又问:“自从那姑娘随军南行,我就见你一直神色郁郁。我早说你要喜欢就快些跟皇帝要回府中,偏是不听,如今总该悔青了肠子?”
齐景阳年纪不大、犟脾气却不小:这小子听着程楠训斥,只把脸偏向一边,故作耳聋眼瞎,断不肯接这话头儿。
哪里是他不肯挽留,明明是秦长韵铁了心要随檀家二公子南行,留不住的。
程楠看他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不免愤愤,斟酌片刻,终于把到嘴边的话强自压了回去,叹气道:“景阳你……算了,我过会儿功夫要入宫走一遭,你先去把老头儿安在监管流放一职的卒子们打点好,收拾妥当随我入宫。”
“是。”谈及公事,齐景阳倒是答应得麻利。他再一想,主子口中的“老头儿”毕竟还是人家父亲,行事轻重还得程楠自己拿主意才好,便又俯首道:“家主身威名重,如何谋划,还望大人示下。”
“你觉得呢?”程楠笑而不答,反问道。
齐景阳略有迟疑:“我倒是觉得……苏氏人微言轻,家主不大可能将他放在眼里。先前令王管家找您,或许也只为稍加震慑,应该不会真对个把宵小之辈下手。再者如今时局不安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主志在朝都城,明目张胆杀灭朱批流放的犯人,恐怕与他一向行事之风不符。”
“不符?他是何种人物,你还尚未领教过呢。”程楠听闻齐景阳回答,嗤笑一声:“我们父子虽然不睦,彼此却还算了解地透彻。他的确没把苏氏小子放在眼里,却也必然会杀苏隽以告诉我谁才是程家做的了主的人。至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杀苏隽,只会把这瓢污水引到我身上,令我焦头烂额岂不更合他心意?早已卸去丞相高职的老父,为毛手毛脚的顽子收拾残局,传出去岂不更好听?”
明明身为父子,居然各自还要如此费尽心机,也是好笑。
程楠远望齐景阳领命步出视野之外,又捋起腕上衣袖,打量向自己迥异于常人的青白肤色,苦笑连连。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当初杀苏古那日,利剑直指那人脖颈,下一瞬便要夺他性命而去的时候,苏古依然不肯改口,重复了一句道:琳琅师妹之死,与我夫人半分关系都没有。我夫人虽然出身西域,但从未曾以毒害人,你若依旧心里有恨,在此一剑了却我性命,尚且还能让我夫妻二人泉下重逢,只是我一对儿女,与此事无半分瓜葛,念在以往兄弟情义,还望程兄剑下留情。
翩然第一佳公子。
这名头曾是苏古名斐朝都时,一些个闲得无聊的达官贵人、少爷小姐们为他取的。程楠亦记得第一面与此人相逢时,是在京郊早已废弃的万灯台:此台原本是佳节时放灯祈福之所,后来渐渐荒芜、隐于荒草。那日,程楠偶然路过此地,下马停歇之际,只听得高阶上有行人慨然而歌、击掌朗笑,自得其乐、拾阶而下,遂起了好奇之心,意欲与之结交。
这独自登台慨叹的行人当然就是苏古。
苏古虽生于烟花繁荣地,心中却长存清淡凉薄意。他手抚七弦为王侯将相而歌,其实却少有趋炎附势、巴结权贵之态,与程楠结交,也并不曾假借丞相之子为自己谋利。
这样一个人,岂会杀死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师妹?
程楠虽未说出口,但心中还是信苏古的。之所以那日亲手了结苏古性命,一是以为杀害琳琅性命的西域蛊虫必然是出自苏古之妻手中;二是彼时苏古梗着脖子、拼死维护那西域毒妇的情态实在是惹恼了自己,所以一时怒火攻心,终于把这一剑送了出去。
他又何尝不后悔?
程楠愣怔片刻,缓缓坐回席上去,伸手蒙眼。
掌心慢慢沁了些水渍,很快也就干涸了。
何尝不后悔?昔日纵马调笑江湖、自在畅快的富家公子,如今成了朝中上下忌惮、权势熏天的无常丞相,没人说得清事情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也无人能给他指条明路,更无人给他以慰藉。
是真的老了——那日在西域胡沙中看着鬓角染霜的苏古仆到在自己剑下的时候,程楠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所有他曾有过交集的人,貌似都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只留自己还停在世上,不知为何、不知何为。
我总算还是干了件对得起你的事。程楠蒙着双眼、心中对苏古念道:你那一对儿孽障儿女,我可是都保了下来……你若泉下有知,只求你稍稍看顾下琳琅对你这混账的爱慕之心、好歹在阴间替我照拂她些许吧。
因了这一出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程楠今日居然格外地好说话:他派人去宫中问询时,皇帝把他的人都拿一句“明日早朝再议”敷衍回来的时候,程楠标志性的冷笑居然没露出来,反而只无所谓似的摆了摆手,就此揭过、真的安安分分等皇帝明日早朝再议自己遇刺之事。
把一边跟随的齐景阳也看得一头雾水。
然而程家权倾朝野,再者程楠又是皇帝舅舅,怎么着刘璞也要给他三分薄面,今日十万分不耐烦地将程家来人糊弄出宫,实在是因为他已焦头烂额、再无力应对程楠这边一大堆的麻烦——至于宫中出了什么岔子,倒是与程家也脱不了干系:太后今早险些滑胎身亡了。
长寿宫悄悄领太医去看,谁知这太医是个贪生怕死的主儿,皇帝还未动他一根毫毛、只稍加斥责,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吐了个干净:居然是有人在太后饮食里投了药,才迫使胎气动荡的。
刘璞心头烦躁,在地上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案几上。
乍听此事,他是真的希望太后腹中孽子滑胎,谁知这个遭天杀的医官嘴虽然不严、医术却还尚可,居然把母子二人都救了回来,平白给皇帝添了堵。而这块给皇帝添堵的大石头还并不安分,细细想来,太后饭食中下的药就是专供滑胎所用,反推之,那必然就是已经有人知晓了太后身孕一事?!
会是哪个人投的毒?刘璞想不出来。自从太后身孕一事传到他耳朵里,刘璞就干净利落地替长寿宫清理了不少暗藏隐患之人,可终归还是有了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这倒是个打垮程家的好机会,虽然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但好歹能给程家重创,吐一口畅快淋漓的恶气。刘璞不经意生出此种心思,又急忙压了回去:太后是他母亲,无论是姓程还是姓别的什么,他都不能把亲生母亲推出去当饵子。
嘶!
刘璞念及刚刚长寿宫送来的口信,更是头痛欲裂,眉心皱了个拧了几道弯的川字儿。
方才太后派身边姑姑传信给他,承认确实身怀小襄王之子。承认也就承认,皇帝早知此事,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险些滑胎之后,太后居然立刻告知了小襄王而不是他堂堂朝国皇帝!
这还用说什么,太后传信,恐怕其中也多是那肥头大耳的小襄王的主意:他两个一致以为是程家见女儿无用,所以起了杀心。据闻太后原话也说的很明白:家兄既不仁,哀家亦无义,索性拼个鱼死网破算了!
真是蠢货。
刘璞心中暗骂:当真以为刘裕那厮是你的绝世良人?待推翻程家,小襄王必然称王。以小襄王好色脾性,立个三宫六院之后,恐怕早忘了你程太后是哪个!
只求一时太平,聪明反被聪明误,非有你后悔的那天不可!
皇帝正心中愤愤,听得身后周铮小步进得宫中,立刻起身问道:“如何了?”
周铮俯首:“陛下所料果然不错。襄王府侍从四个时辰前便打马自南城门出城,想来襄王是真的要勾结南部鲁将军,做下一步打算了。”
“哼!”皇帝冷哼一声,拂袖坐下,凝神看向案几。往常堆放书籍的案几上如今清出大半,只放了一张细笔勾绘的地形图纸:这是一张朝国地图。
图纸半卷,只露出下半张朝国南部山川地势。刘璞以手代笔,摁在图中一点处道:“这便是冯叔行驻扎之地——倘若我没猜错,鲁光必然也离开南境、亦驻扎在此地。是个好地方,进能撼动京城、退能自运河逃至海上十八国,小襄王倒也不只是长了个猪脑袋!”
周铮目光沉沉,似乎有话梗在喉头。
“他们打进朝都城来,我也不怕。横竖抵不过就从城墙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燕归亦在冯氏军中,不知这些人会不会对他不利……”
“陛下,”周铮声音缓重,低眉敛目,“陛下准备以身殉国?”
“国将不国,唯一至亲的母后也与我心有隔阂,唯有一死尚还轻松自在。”刘璞随意答了半句,见对面寂寂无言,抬起头来看周铮时,才知这老人家神色极为慎重认真,居然把他玩笑话当了真。
“陛下,死生亦大,不该妄言。”周铮声色沙哑,面上皱纹曲折、几多起伏。
“那又能如何?”刘璞心中如一团乱麻,“我无兵无将,这京城,我守不起。你若说北境冯家、陆家尚可一用,那我恐怕还得告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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