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乱世浮沉录1-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傅宗正这话说早了。你怎知我今日是来抬举你,还是……”程楠的话意味深长,竟透露出浓浓的威胁的意思。
    “嘿,”傅奚远装傻,“您是大忙人,特意抽出空来约见我这小人物,这还不算抬举我?其实啊,您为什么来找我,我也有些自家的猜测,恪王逝世了,莫不是要我这个宗正卿修族谱的时候给他改上那么一两笔?这可是您太抬举我了。您也不是不知道,自从之前的徐宗正犯了事、摊的个满门抄斩的好彩头,这宗正卿的位子就一日日不值钱了。现在,修族谱这事儿,已经不由我一人说了算,实在是恕难从命啊!”
    “闭嘴!”程楠看他满肚子苦水吐地停不下来,终于忍耐不住,索性单刀直入道:“听说前几日皇帝杀永和宫的宫人,是因为其中有你的细作?”
    “我的……”傅奚远有些懵,“细作?”
    傅奚远在宫中有人不假,但他哪里有门路把人安插到皇帝、恪王这样的大贵人身边?他听说了永和宫一案,也直觉嗅出此事没大家说的那么简单,但他全然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能把手伸到那里去。
    “嗯。”程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傅奚远的神色,揣摩他是真与此事无关、还是在装疯卖傻。“与你无关?”
    “程丞相,”傅奚远凑到程楠脸边、贼贼地一笑,“要不您先给我交个底儿?这事是我干的,怎么样;不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他这般语气,已经算是逾越。
    朝国律法中,贵贱差别十分鲜明,更是非常看重身份家世。傅奚远官职比程楠低,祖辈也没有程楠显赫,这样子挑衅实在是不合身份。
    可偏偏,一向眼高于顶的程楠就吃这套:他自从见到傅奚远本尊,一直鄙夷于这是个善于巴结权贵的小人。现在傅奚远的口气稍稍不客气些,程楠反倒开始高看他一眼。
    敢在他朝国丞相的面前嚣张,没准真有些本事。
    “窥视宫中秘密,必是死罪一条。傅宗正看来是想上断头台逛一遭,居然如此大胆!”
    “在宫里安插人的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我傅奚远一个。况且我能有多大的胆量?不过就是盼着能知道些小道消息,保住自家的这条贱命罢了!再说,”傅奚远敏锐地察觉出程楠态度的波动,知道自己赌对了路,索性越发放肆:“您特意来把这事儿提前告诉我,怕不是也有保我一命的念头?”
    程楠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反而再问了一遍:“这事儿与你有关?”看他神色,似乎已经笃定的很了。
    “此言出自谁人之口?”
    “皇帝。”程楠迟疑片刻,觉得就算告诉傅奚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傅奚远听了这名号,低头神色未明地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光明磊落:“既然事情败露,那我认了就是。”
    “哪个?”程楠紧追不舍。
    “人都死了,还有问的必要么?您说可是这么个道理?”傅奚远的话依旧油腔滑调,“再说,细作这种东西,揪出一个、就要牵连一大串儿,我不能因为个死人,就把自己也赔进去吧?”
    程楠听他这般说辞,若有所思地站起来,行至亭子一角、扶着栏杆望向远处重叠的小山峦。
    当日傅奚远在朝堂论战夺魁的盛景,他亲眼看过。其言语涛涛、有理有据,着实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可满座赞叹声还未停歇,下边便有人不服气,直言傅奚远是事先偷看了题目,才能如此准备周详。后来又传闻这傅奚远曾贿赂书院高官,为求功名不择手段,甚至连他之前名噪京城的一篇《亡征论》,都传出抄袭同窗之说。
    文人的名声,全靠品学兼修四字。倘或品行上有了污痕,纵是笔杆子耍的再好,也要为同行所看轻。傅奚远原本拜在郑老先生门下,终是因为这一点被扫地出了门。
    但就算成为整个朝国朝野上下的笑柄、背后众人都指着他脊梁骨羞辱他,他也从来没有承认过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否则他连接过徐家的烂摊子、做上宗正卿的机会都没有了。
    傅奚远,傅奚远。
    程楠将他的名字在心里来来回回地念了几遍,思量道:若傅奚远当年的传闻都是旁人倒在他身上的污水,那就说明此人才气斐然是真的。《亡征论》他读过,全篇所论国家灭亡诸多方面,字字珠玑、不可小觑。曾有人说‘得作此文者可得天下’,虽然是夸大,但也可见此人的天资。
    倘若傅奚远当真是个小人呢?难不成他程楠还怕用小人不成?比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反而是小人更能成事。若傅奚远真是个小人,也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总之,傅奚远这人,无论他本性如何,都值得一用。
    他打定了主意,决心显示出求贤若渴的真诚来,便要请傅奚远往相府中一聚。
    一行人相携着出了宫门。临上马车前,程楠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对紧跟他身后的齐景阳道:“你先不用跟回来了。”看着这半大小子霎时红了脸,又忍不住取笑他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就好。”
    齐景阳经不住逗,耳朵尖都发起烧来。他嘟囔了一句:“那我就……”
    程楠怀揣着逗他的心思,哪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便又加了一句:“身上有钱没有?别带着人家姑娘出去玩,却连半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这岂不是丢了我程楠的脸?”
    齐景阳的“姑娘”,是乐工坊中的乐正。起初程楠听他说起时,还以为是哪个弹琴弄筝的小美人儿,后来才知道,乐正是坊中修缮乐器的官职。
    程楠觉得挺好,在人前弹奏的乐伎,多多少少都和达官贵人有些关系,这姑娘专管修缮一职,想必稳重、妥帖,待以后给景阳娶回家来,也算圆满。
    每当提到这事情,齐景阳都羞臊地不行:他连喜欢人家姑娘都没有在明面上说过,手更是没拉过,哪里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他快步走在乐坊的小回廊上,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陶罐,想起了第一次与秦长韵相见时的场景:她躲在门后,指着殿中一美娇娘手中的琵琶对同伴道:“再过五个音,那弦必断!教她再敢欺负咱们!”语气娇俏,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偷做坏事的顽皮小孩儿的模样。
    齐景阳没注意那弦是不是真的过了五个音就断了,他只顾看着长韵发上簪着的那朵重瓣桃花,恍恍惚惚地想着:今年的春季,这般早就光顾我的身边了么?
    “哎!坏人!”身后突然传来十几岁女孩子特有的、脆生生的嗓音。“坏人!你站住!”
    齐景阳叹一声不好,反而加快了脚步。无奈这乐工坊建制奇特,其迂回曲折繁复难辨,本在他身后追着的小姑娘连跳几步,居然从前边的一条过道里闪出来,硬生生地把他截住了。
    “坏人!”这女孩儿粉雕玉琢,就连骂人也无端给人以可爱娇蛮之感。然而她年纪小小,眼里的仇恨却露的明显,像是与眼前这男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当然恨他。
    齐景阳不与她争执,转身顺着廊道往回走去:恨就恨吧。这孩子的父亲是他看着杀的,她对他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怎能不恨?
    “坏人!站住!”女孩儿不依不饶,瘸着腿追上来。她是个小瘸子,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偏偏这条回廊架在半空中,若是不幸从回廊两侧雕栏上跌出去,那就没命了。齐景阳掉头走了几步,认命地叹口气,又走回来、站定在小姑娘跟前。
    “坏人!”孩子咬牙切齿大骂一声,扑上来揪住他的手腕就要咬,齐景阳之前吃过这亏,极熟练地一抬手,躲了过去。
    被她咬一口也是好的,齐景阳想。要是出了血,又能留在这里请长韵帮忙敷药、疗伤了。
    “苏芸!不许伤人!”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快步走来,将女孩儿轻轻拨开、揽在怀里,继而抬头对齐景阳道:“伤着你了么?这么多年了,这孩子……”
    她便是秦长韵了。
    齐景阳与她相识为友许多年,看着她从活泼娇俏的少女,渐渐变得温婉、稳重,心中的倾慕之情虽从未说出,但眷恋之意却未曾消减。年少时,他以为自己喜欢长韵是因为她犹如花上彩蝶一般俏皮;年岁日长,他又以为自己欢喜长韵是因为欢喜那股子祥和安静。
    到了现在,他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喜欢长韵,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怎样的人、而长韵恰巧是那样的人;是因为,他欢喜秦长韵,因此,怎样性子的长韵他都喜欢。
    “有事?”
    “啊!”齐景阳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所来为何。他邀功一般把手中的陶罐递过去,语气中带着些小得意道:“你上次不是说需要东瀛露来黏什么东西么?恰巧有机会得了这么一罐,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你用了罢。”
    “真的?”长韵接过这一罐东西,也是又惊又喜。“我是替一位朋友寻它的,想不到你那里居然有。只是东瀛露极贵重,我……”
    “这样贵重的东西,放着不用才是作践了它。”齐景阳听闻不是长韵自己需要这玩意儿,心里有一点点失望,“哪个朋友?是要用它黏琴板么?”突然间又自责自己这是在盘问还是作甚,急忙道:“没事儿,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么?下次你想用,再跟我说一声就好。”
    “恩。”长韵将罐子抱在怀中,朝齐景阳露齿一笑道:“那就多谢你哦。对了,我前几日学会了做一种南方的糕点,京城里尝不到的。明日做给你吃,就当答谢好不好?”
    “好啊。”齐景阳极快地回答下来,两眼一眯,欢喜极了。
    
    第6章 争执
    
    “宁叔?”
    伏在案上批改奏章的刘璞刷地扔下手中朱笔,面容微动,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怎能不高兴?这十几日他过得可真是水深火热:那些个大夫、将官,每日碎碎念的不是“礼仪等级不可废”,就是“陛下当立摄政王以自省”,好像按着皇帝他的意思来,明日朝国就会亡国似得。
    而他此时受制于人,又能如何处之?他倒是可以和程楠死扛着,可大哥等不起:夏日炎热,棺椁停不过多少日子便要腐坏、生蛆,他怎么忍心?!
    好吧,恪王葬仪的事就依他们的,反正葬仪说到底也只是表面功夫,大哥不缺这个。可摄政王一事也被咬的太紧了,哪里是进谏?简直就是在强逼!他若是真傻到把这位子给出去,那他直接退位禅让算了!
    “宁叔,事情可妥当了?”刘璞几步迎了上去,焦急道。
    宁瑜是恪王的挚友,还曾在皇帝年少时任过几年丞相,是个忠厚老实人。
    “您知道?”宁瑜听他这么问,有些惊讶:他来宫中之前,还未和皇帝通过气。皇帝怎么知道……
    “我问了檀云,他说你去了颍川。这个时候,去颍川还能干什么?”刘璞粗略解释几句,又急切追问道:“事成否?”
    宁瑜摇摇头。“不成。颍川王毕竟是有妻儿家室的人,要他涉身险地,有些难为他了。”
    他口中的颍川王即是刘宁。此番前去颍川,便是劝刘宁出头做摄政王,断了外族的念想,也给做皇帝的弟弟一些照应。但颍川王前些年刚刚大婚,过不久又得了个儿子,再加上颍川那地方又相当繁华,是凤皇、神爵现世之地,在安乐窝中躺久了,谁还愿意再回京做暗流汹浪上的一叶扁舟呢?
    “颍川王既已如此,成侯之辈若何?”这唯一在世的兄长既然靠不上,那王叔们呢?难道就都甘心把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
    “成侯那里,怕是更靠不得了。他这几月只顾加紧工事、一心牢固城池。冀中一地被他盘踞日久,他又是极其小心谨慎之人,若是逼急,恐怕宁肯自立为王、也不愿入京涉险。不过,”宁瑜顿口气、接过茶水轻轻一抿,“云滇王刘正在来往京城的路上,或许可从他身上寻得一线转机。”
    “嗤!云滇王?”刘璞苦笑道:“他……算了,等他来了再说罢。我刘氏世代王侯、不可胜数,到如今却要把命系在一个痴子身上,当真笑煞人。”
    不怪刘璞看不起这云滇王,只因这王当得确实窝囊。
    古今封王立侯,大多选的都是些富庶之地:例如刘宁所封的颍川,就是个遍地落铜板、家家不闭户的好地方。假若皇子恰巧不得父兄欢喜,不幸落得个穷乡僻壤之地,这地方也得封得有些讲究,至少要年代长远、有史可论。但偏偏,这两条,云滇郡一点儿也沾不上边。
    云滇那是怎样的地方?一则穷、二则杂、三则乱。
    此地常年阴雨连绵,连粮食也难冒出头。居于此地的人,大多都并非汉人,后来再加上从番邦迁徙过来的木氏,便越发成了个各族混居之地。木氏虽与番人出自同源,但性情阴秘、独擅蛊术,此地树繁枝茂、毒虫甚多,却又是个饲毒喂毒的好地方。渐渐的,传闻便愈加的荒诞离奇起来。
    在刘正之前,曾立过一任云滇太守,没想到上任不过半年便求告回京。先皇召了他入宫,问起缘故,太守只说,“彼处异族人,皆是疯魔之辈,不知德行、律法,实在是无法约束。”皇帝听了他这话,哈哈一笑,指着窝在凳下的痴儿子刘正道,“彼处有疯子,吾这里有痴子。以痴治疯,诸卿以为如何?”
    诸卿还能怎么说?起初只是以为皇帝在开玩笑,没想到过了几日刘正居然真的被封了云滇王。大家聚在一处嘘叹几声,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朝文帝登基时,刘正还曾几次派人来朝都请求回京,都被文帝或是敷衍、或是压根儿忽略过去。一年一年捱下来,他也就在云滇呆到了现在。
    “这傻子云滇王,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若想教他痴人复醒,恐怕比日从西升还难。”
    刘璞如此慨叹道,顺便对着挑帘进来的黄德摆摆手,教他把手中的银盘端到后殿去。银盘上是一只拳头大小的三脚瓷樽,旁边还搁着一弯月牙儿似的黄瓷匙子。瓷樽中的汤汁褐色发黑,飘出一缕氤氲的苦香气。
    “燕归病了?”宁瑜问。能住在长乐宫后殿的,除了皇帝、就只有檀燕归这孩子了。
    “恩,昨日着了凉。侍医看过,说没什么大碍,服两剂药便好了。”刘璞说得轻松,仿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陛下和他……”宁瑜看着皇帝的神色,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不知为何,却自然而然地更心疼檀燕归一些。能成为皇帝的枕边人,看似是恩宠无限,其实难做的很。燕归想必也不是擅长权术之辈,恐将来会吃亏。
    刘璞明白宁瑜心中所思所想,冷了脸色:“宁叔欲在京中留到几时?可要等恪王丧礼之后?”言下居然有逐客之意。
    “家父病重,宁家家业需得我回去打理。”宁瑜也是个识相的,叹声道:“我长于经商之道,于治国上没有半点天分,再者恪王已死,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大约过不了半月就要回恪州了。”
    皇帝对这答案不置可否,又与宁瑜寒暄几句,叫周铮送他出去了。
    待大殿中空寂下来、只剩他一人的时候,刘璞又坐回案前。拿起朱笔,才发现适才泼出的赭色墨汁染脏了一沓卷轴。他也不管,往旁边一推那些脏污了的卷轴,提笔续着刚才停下的批示划了几下,突然莫名对自己发起火来,将朱笔一扔,抱着双臂想了想,起身转进后殿。
    窗扇依然同往常一样半掩着,从那宽如镇纸的一条缝隙中露入色浓如黛的绿意:盛夏将要过去了。
    檀燕归围着一条薄毯、闭着眼靠在榻上。听到刘璞的脚步声,他睁眼向门边看过来,却像是在往刘璞身后找着什么人。自然,刘璞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轻轻地自嘲似得笑一下,抿紧了两片薄唇。
    “还烫?”刘璞端起放在榻边的那碗药汤,挨了下自己的嘴唇,拿起放在一边的匙子慢慢搅动起来。褐色的药汁绕着汤匙一圈一圈荡着碎波。
    “第三次了。”榻上靠着的那人启唇、带着些微的冰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见宁叔一面。”
    “药凉了,喝吧。无论刮风下雨老要开着窗是什么毛病?你瞧,这回生了病,可要教你好过。”刘璞知道每回宁瑜来,檀燕归都得这么不对劲一次,也就全当没有听到,舀了一匙药凑到燕归的嘴边。
    得了这回答,并不出乎檀燕归的预料。过去的两次,他都是被这样敷衍过去,早应该习惯了。但今日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身体有恙而使得内心愤愤?他反而不想让这事就这样简单的过去。
    “我要见他。”檀燕归的头微微一侧,嘴角与那匙子的边沿一擦而过。
    “你是不是觉得,我忘恩负义?宁瑜他是来此帮我,我却连留他在宫中小住都不肯。”刘璞看他半响,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把话头转向了自己。他复而把汤匙中已凉了的汤药倒回樽中。瓷樽中的药早已凉了,他却又开始慢慢地搅动起来,好似除了这事情再没别的可以干了。
    “是啊,我小时,大哥的确托宁瑜照料我。但他照料的怎样?自己把相位丢了不说,还使得朝政大权全落在了太后一党人手中。天天满口仁义道德,若他真讲仁义,还会害的大哥病中回京主持大局?还会害得我现在绞尽心思从奸相手中□□?如此蠢人,留他作甚。”
    他这话答非所问,已经是不想再谈此事的意思。檀燕归与他相处这许多年,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他这回却偏偏不想顺应皇帝的心思。
    “我可以出宫去见他。”
    刘璞手上的动作滞了片刻,突然把瓷樽一摔。瓷樽从榻上滚落,碎裂开的声音极清脆,那柄瓷匙滴溜溜地打着转,慢慢地停了下来。
    “出宫?好啊!檀二,你这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啊!”刘璞最近愁绪万端,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往常还能压住脾气,这朝被他一撩拨,却怎么压也压不住了,“怎么的?恨我、怨我是吧?把自己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儿一般委屈是吧?!想走?我偏不如你的意!朕就是仗势欺人,你放心恨我、只把我当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就是。想出宫?便是你死了,也得死在这宫中!”
    刚送宁瑜出去的周铮折返回来,恰巧看了这一幕,心里暗叫不好,急忙上前从一动不动、沉默冷硬得像块石头似得的檀燕归身上揭下被汤药打湿的薄毯,嘴里念叨着:“哎呀呀,陛下纵是生气,也好歹顾念些檀二公子的病!有什么事情,待病愈了再说不好?”
    “哼!可惜药不烫,索性一个痛快、烫死算了!”刘璞看着周铮火急火燎地擦干洇到燕归腿上的汤药、又急着为他寻一床新毯子来,忍不住冷言冷语刺道:“你也不用管他!他巴不得弄死自己,何不遂了他的愿?”
    周铮看檀燕归脸色已然不好,忙打起精气神把正在火头上的刘璞劝出去。刚好是个台阶,刘璞如何不下?他再不看殿内的两人,冷哼一声、拂袖出去了。
    总算消停下来。
    周铮松口气,把新换的茸毯帮燕归盖好。他正欲把毯子往燕归的胸口拉严实时,檀燕归突然伸出手揪住了毯子的一角。
    他的手手掌宽大,虎口处还有昔日留下的薄茧和伤疤,五指一拢时,依稀可见小时练剑使刀的功底:他父亲檀云,是宫城中的羽林中郎将。燕归小时,也曾是武学的少年天才,若非刘璞的出现,或许他此刻过的就是另一番人生。
    可惜人这一辈子,哪能再回头重来?周铮活到这般年纪,早就明白,人世中最无用的一件事,就是为已经不可更改的往事烦心。他拍拍檀燕归的胳膊,叹声道:“今后莫在陛下面前提到出宫了。不是惹得两边都不痛快么?”
    檀燕归木然久坐半响,慢慢地抬起手,将手中攥着的那角茸毯捂在眼前。他肩膀也没有颤、亦没有哭出声来,让周铮有些拿捏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陛下他,还只是个孩子。”周铮迟疑道,突然想起,陛下那时是个孩子、比陛下年纪小的燕归难道就不是个孩子么?
    唉,多说无益。
    周铮踮着脚、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第7章 痴王
    
    无论檀燕归到底是要作何打算,他的病总归不是大病,也便一日日好起来。
    入秋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早。周铮手捧着一身黑色青绶的官服快步走进长乐宫,站定在偏殿一扇镂纹金边的屏风前、腾出手来擦去冠顶落着的一星半点雨珠儿,躬身对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小心道:“二公子,仆把衣裳送进去?”
    里边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周铮得了令,捧着衣裳绕过屏风,低垂着头将手中物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黄梨木沐桶一侧的长案几上。仔细想想,又将压在衣服下边的一只鸣蝉模样的司南玉带钩单独取出来,搁在另一边。
    这是皇帝亲自为檀二公子挑选的,不晓得他能不能明白皇帝的心意。
    孰对孰错,周铮下不了评判:陛下当初做得的确过分,但他周铮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更希望皇帝过得好些。便是刘璞如何对不住檀燕归,周铮私心里也总盼着檀二公子能容忍些许、心甘情愿地陪在皇帝的身边。
    皇帝性子是不好,但中意檀公子可不假。自从那日两人生了气,皇帝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