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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浮沉录1-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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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性子是不好,但中意檀公子可不假。自从那日两人生了气,皇帝便一连许多天留宿在景仁宫,每日批奏折、会朝臣,却绝不踏进长乐宫半步。看在别人眼里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其实是皇帝拉不下脸来。此番皇帝特意送檀燕归鸣蝉玉带钩,莫不就是在特意讨檀公子的喜欢?
    周铮脑子里转着这念头,抬头看见檀燕归配上了那带钩,眯眼笑着想:皇帝看见人家佩了他送的小东西,不晓得会如何高兴呢。这一高兴,两人合了好,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檀燕归人长得出众,便配上什么衣裳都好看的紧。再者这身官服,就是量着他身形特意裁的,更把他衬得面如冠玉、星神俊朗。他几月前刚过了可以戴冠的年纪,此刻发上束着的珠玉琉璃冠本过于骄奢,被他周身安然稳重的气势一压,居然也合适地很。
    不愧是他朝国皇帝看中的人。
    刘璞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缓步行在官道上,只觉得众人中只有燕归在他眼里熠熠生辉。
    “待会儿行事,千万莫出了差池。”刘璞正专注看着檀燕归的时候,听得太后在他耳边这样嘱咐,登时便觉得有些烦躁,随便敷衍几声、找了个由头撇下她朝礼官行去。他只顾在心里嫌恶地骂着程家人贪心不足,却没有看见:在他身后,太后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台子下的檀燕归几眼,不知有何打算。
    凶礼有一众礼官操心,办得极妥帖。过了晌午,哭礼已毕,台上台下众人,无论是真心哀悼、还是假意奉承的,都提起衣袖揩眼泪。还有几人,不知是真是假,依然哭哭啼啼地不肯停下来。
    刘璞冷眼看着台下万象,待后边的各项礼仪一一结束后,突然站起来朝那将要合上的棺椁走去。他走也罢了,特意被叫来侍立皇帝一边的檀燕归突然一怔,摸了摸腰带上的那只玉钩,一时间回不过味儿来。
    那原来不是一只鸣蝉玉带钩!
    现下刘璞从钩上拿走那只玉鸣蝉,才显露出它的原型:居然是一只横飞的、两翅平展的玉鹰。玉鹰的翅尖儿有些包合之势,刚刚那只蝉玉便恰好卡在这翅膀之间,隐去了下边的鹰头、鹰身。
    刘璞手中攥着这玉蝉,走至棺椁边,伸手捏在棺中恪王的两腮上、使了点力气,将那只玉蝉放入恪王微张的口中。这个时候,周铮才猛地一拍脑门儿,明白过来:他居然看走了眼!这哪里是司南玉,这明明是朝古玉!
    朝国习俗,下葬之前,要在口中含一枚押舌,叫做“琀”。这块琀极有讲究,只有皇帝诸侯才能口含珠玉,其中玉的品级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其中最珍稀的一种,便是刘璞手中的这块“朝古玉”。朝古玉珍稀也就罢了,但凡能在如此贵重的玉石上雕刻的,也大多是极厉害的玉石大匠,好玉再配上好刀工,朝国历代王侯得此殊荣的也不过十个。
    周铮在宫中多年,只在文帝下葬时见过那么一只。怨不得他认错。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刘璞低声祝了一句。他这句话出口,太后才惊醒似得,急忙看了眼程楠,上前就要拉开皇帝。许是看见太后的脸色铁青,永琳公主怕得打了个寒颤,居然还敢上前攀住太后的胳膊,呐呐地提点了刘璞一声:“兄长……”
    刘璞回头,从几人脸上一一看过去:程楠还是那副不死不活、高深莫测的神情。离得远些的众臣们不明白台子上发生了何事,该哭的依然哼唧唧地揉着鼻尖,搓得眼圈儿通红。
    他看向檀燕归,燕归的脸色来时已缓和了些,现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神情反变得更加冷若冰霜。
    刘璞眼角微微跳一下,强自忍住不看檀燕归,偏向周铮点了点头。
    黄德被周铮轻轻拽一下衣袖,端着一只绘满祥云的方形银盘缓步趋至刘璞身边,恭恭敬敬地举盘过顶,将盘中的东西献到刘璞眼前。
    盘中搁着两件东西:一条深紫色绶带、一方金质龟形印纽的官印。紫绶金印上都留着两个繁复的古字:“假王”。
    居然是要封摄政王。
    刘璞伸手抚了抚金印上小巧精致的□□,勾着嘴角又将众人的神色看了一遍:太后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整整衣袖、拂开了永琳的手。台下的众臣倒是没有几个惊讶非常的,看来大多都事先得了消息。
    消息挺灵通啊。刘璞心里冷笑一声,将绶带、大印握在手中,向立在一边的程楠走去。程楠了然一笑,抬手欲接过这早已说定归他的东西。
    皇帝在程楠身前停下,对着他温和一笑,却躲过程楠接印带的手、从他侧边绕了过去。
    台下登时一片哗然。
    那些个大臣们虽然不敢明面上表露什么,但彼此都悄悄地交换了个眼神。眼看着程楠的笑意僵硬地凝在了嘴角,太后也脸色愈加阴沉,想要半途中截下刘璞,又被不知死活的永琳公主拖住了。
    刘璞依然笑得和畅,端着那紫绶金印,直直地停在了颍川王刘宁跟前。
    皇帝凝视颍川王半响,将手中物件郑重地递了过去。
    颍川王没接。
    刘宁被台上台下的大小官员盯着,只觉得背上冒出森森冷汗:眼前这东西,哪里是地位与权势的象征?这明明是一把匕首、一樽毒酒、一只咬人不眨眼的蝎子。程丞相虽然没调头看他,但那脊梁骨上好似有眼睛,逼视着他,就看他是否敢伸出这手去。
    他怎么敢?
    刘宁木然地站着,额上渐渐出现豆大的汗珠,眼中带着祈求的神色看向刘璞:他根本不知道皇帝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要是早知如此,他宁死也不愿来的。
    颍川王不接,皇帝更收不回手去。
    刘璞其实想到过这局面。但他之前还心存期许,以为颍川王好歹是他兄长,被他这样一逼,没准就答应下来了。现在,他终于死了心,手一松,大印掉在地上,跌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他手中还攥着那根深紫绶带,正打算顺手也扔在地上,突然刘宁身后的一人走上前来,俯身捡起了丢在地上的金印。
    这人的额角有一处瘪了回去,显得极诡异,任是谁瞥了一眼,都不会忘了他这古怪面相。更让人惊异的是,这样丑陋可怖的人脸上,却生着一对极温顺的眼眸,如同羊羔儿似得。
    他捡起金印,把手缩进袖管中、用衣袖擦净了,托在手心递向皇帝,还顺带着送了一个诚意足足的笑脸,口齿模糊道:“给。”
    这一笑,显出他脸颊两侧的两颗酒靥。刘璞有些愕然地盯着他,不知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乃云滇王殿下。”丑陋男子身边侍立着一个双眸浅黄、鼻梁高挺的大胡子异族人,那一声“云滇王”唤得百转千回,可见平常绝非这般称呼他那傻主子。他上前一步,两臂交叠、横在胸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鄙人乃云滇王侍卫阔目也,恭祝陛下万岁多福。”
    再一看这云滇王的面容,可不就是个痴子么?
    刘璞探明他的身份,再看一眼他手里虚虚握着的金印,一抬手不但没把印章拿回来,反而把绶带也搭在了云滇王的腕子上。他拉着云滇王的手,拢在那方金印上,轻声道:“恭贺。”
    皇帝的目光里带着些威逼,而威逼之下、还有一层浅淡的哀求:若云滇王也拒了这方印,他刘璞,就真要成为朝国上下的笑柄了;他刘璞,也就成了个跳梁的小丑。
    云滇王刘正双手拢着这方印,带着些不安看向他身边的阔目也:阔目也低垂双目,神色掩映在深邃的眼窝中,不知要作何打算。这人想必是云滇王身边谋士一样的人物,他主意未定,刘正只当他是不许,便掉转头来,将手中的东西向着刘璞递回去。
    刘璞见他要把印章还回来,苦笑一声,恨不得此时此刻就代替恪王躺进那棺材里。没想到,突然间局势骤变:阔目也伸出手,拉住云滇王的臂膊,对他迟缓却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受了印,答应了做摄政王?
    刘璞一愣,突然惊喜至极,眉梢眼角染满了笑意。他心里高兴,扭头习惯性去寻檀燕归的踪迹,才发现这人早就没了影。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愣小子黄德陪着周铮担心地看向他。
    不知道周铮是个什么毛病,挑徒弟也得挑个和他一样塌鼻子的,咋一看倒像是亲父子。
    刘璞装作浑不在意的暗地埋汰一番,嘴中却陡然而生一道苦味儿。他向来做惯了戏,此时敛神向四下一瞟,还是一身压不住的尊荣之势,滴水不漏。
    不是要江山不要美人。他刘璞野心不小,从来是打定了主意江山、美人全得入他囊中的。可惜现在江山飘摇,那不胜寒的高处还不知是有多少人觊觎着,且先把它定下来。美人儿的心结得他花一辈子的功夫去解,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着呢。
    
    第8章 仰慕
    
    绕过兰台藏书阁,穿过层层的宫阙、廊道,步行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眼前一亮、便是朝都一绝:太常万卷楼。
    这幢楼从外边看,只有七层。第八层藏在高高隆起的屋脊下,少有人知道其中存放何物。万卷楼层层雕梁画栋,布置考究。壁内侧绘着两人高的大幅车马、人物,皆栩栩如生,如同世间万物都在这楼内游走。
    从底楼一路攀爬上去,光细细品味这些壁画,就好似把这世间的种种人生都过了一遍。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楼名唤‘万卷’或是有前人的深意。”
    檀燕归有些不耐烦地提着他衣裳的下摆:这身为了恪王葬仪而特意准备的华服,虽然样子的确华美精致,但着实使得他行动不便。
    还是平常随意挑来穿的衣衫更称他心意。
    “请。”领他上楼来的太常院小童子左臂轻舒、引着客人入了万卷楼第五阁。阁中依然是太常院独有的紫杏木十八屉架子,架子上除了码放着各类典籍,还吊了两三包莲花状的香片。
    香片气味浓郁,如同投身花圃。这玩意儿不独独为了显出读书人的“雅”来,更是为了驱散书中蛀虫。檀燕归日常在兰台藏书阁点的碎末香料,也有这么个用处,但那是特意进贡给皇帝的,其中含着薄荷草之类安神、醒脑的成分,制作工艺也更加繁复,不知比太常院的香片要高出多少倍去。
    檀燕归之所以不喜待在万卷楼,也有这香片的“功劳”:气味浓郁反而使他头脑昏沉。另一个原因则是,万卷楼中总有人来来往往,自己心中不静,恐看不进书去。
    表面上的形容沉静,能骗得过别人、可骗过不过自己。他若是真能心静如水,也就不会在葬仪这样大的事情上由着性子胡来。
    檀燕归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举动了:无论自己与刘璞有千万恩怨,总归不该在恪王的丧礼上撒气。
    唉。
    事已至此,切莫再多想。檀燕归心里劝自己一句,伸手抚上那一卷卷书册的卷脊,耐心地一一查看起来:他来这里,是为了之前托付给他、查找成怀王葬仪记载的事情。藏书阁中的通志上确有成怀王下葬时的记录,但因为当时大战初休,落在纸上的东西都只是草草带过、语焉不详,单单以此为据推算实情、未免也太草率了。
    檀燕归曾将那几页记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直觉有些奇怪:成怀王是一代名将,受人敬仰尤甚。与他的地位相较,记载中的葬仪却有多处不合规制的地方。
    檀燕归意欲继续纠察,想起名人大家常爱写传记、或是其他一些见闻。有幸亲临成怀王这样的一介江山英杰的丧仪,必然会惹得一干文人墨客大发感慨,他们笔下的东西虽难免有些夸大,但或可作为一方参照。
    他在架子前站了一会儿,脚下发麻、酸得厉害,索性倚着架子盘坐了下来,将手中书册摊在了膝上。
    暮色渐至,刚刚领他上楼来的童子捧着一盏灯、静悄悄地搁在他身边:自创立万卷楼之初便立下规矩,有多少人、便点多少根烛。楼中书籍众多,万一烛火没人照料、出了事故,那损失就太不可估量了些。
    檀燕归抬头看了这小童子一眼,习惯性地道声谢。这么一眼瞥过去,才发现黄德这家伙站在斜对面的角落处,眼巴巴地看着他。
    “公子。”黄德呐呐地唤道,不知所措地把手中提着的圆筒抱在怀里。从那只竹编的圆筒中漏出一丝丝的甜香,不知里边装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棱香馅儿的包子。”黄德看檀燕归目光移向他怀里的竹筒,急忙解释道。他想了一想,想起来之前师傅交代他的事情,忙着又添了一句:“是陛下特意叫人做来给您赔罪的,望您万万谅解他罢。”
    黄德跟着他师傅时日也不短了,终于伶俐了些。他看檀燕归没有回绝的意思,便一步步挪近,将竹筒盖子掀开、放在了檀燕归身边。
    “您吃两口罢。听闻您从早上起来就未吃东西,今日又在恪王灵前站了一晌,恐怕身体遭不住。”
    檀燕归也不与他矫情,径直伸手捏了一个纳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黄德趁着他吃东西的功夫,想着得做成师傅周铮交代他的事情,便当即絮絮道:“陛下也知道不该隐瞒您,但他绝非诚心的。您想,葬仪上百官都盯着陛下,他身上无论配饰了什么东西,都会被众人看在眼里。那样多的人,总会有能认出这东西来历的。仆和师傅,又绝不该佩戴这样贵重的玉饰。于情于理,也只能拜托您了。”
    他瞟一眼檀燕归的神色,又道:“至于为何没能事先跟您说,是因为师傅不知内情。陛下前些日子刚跟您吵了架,或许也抹不开脸,这便铸成了误会。既然是误会,就盼您能原谅陛下罢。”
    “都是周常侍一字一句教给你的?”檀燕归噗嗤一笑,看着黄德尴尬的神情,心里莫名好了许多。他小的时候有结巴的毛病,好不容易改过来,到如今说起话来也是拖得很慢。
    这些事情他早已想明白了,但想得明白、和做得明白,是两回事儿。
    “你也觉着我小心眼儿了?”檀燕归又出言逗黄德。他现在懒得去理清楚头脑中的混沌,反倒更乐意看看黄德急得说不出话来的囧样子。
    “不,不!仆从没这样想过!檀公子,仆,”黄德两颊上兴奋出了一丝红晕,“极为仰慕您。”
    “缘何?”檀燕归支颐一笑,“仰慕我每日如山间老农般清闲?”
    “仆不敢!”黄德急忙摆手。他踌躇片刻,又讲了起来:“仆小时,有幸看过您和冯家小公子比试,仅此一战,简直惊为天人!仆还记得是十场胜了七场,冯公子虽然力道、气势都是一绝,但您身如清风,更甚一筹。长剑所指之处,无往而不利!”
    “还叫冯小公子呢。宣骐兄他现官任卫尉卿,也该改口尊称他一声卫尉大人了。”檀燕归突然岔开话头。
    他不愿意谈起过去的事情。从前舞刀弄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就好像丢了一件珍贵的东西,明知道拿什么也换不回来、却还要逼着自己天天想着它一样,这不就是拿着刀挑本已结好的旧疤么?
    “是,是!不过仆现在想起来,当日盛景还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呢。”黄德一兴奋,就忘了看眼色这回事儿,只顾自己一脸憧憬地说下去。
    哪个男子小时没有做大侠、行侠仗义的想法?只可惜自己生来是做仆从的命,永没有握剑的机会了。
    檀燕归手指在竹筒侧边一圈圈摩挲着,神色莫名。
    哪个男儿小时没有破山填海一般的抱负?他檀燕归正值少年时候,难道就愿意寂寂无名、老死宫中?那些人的狗嘴中是怎么编排他的,他难道能不知道?他也是一介顶天立地的男儿,“男昭仪”“男皇后”之类的污词,他就当真忍得下?
    他不服气。
    又何止不服气。
    “不过,”黄德依然自己一人说得高兴,“已经好多年没见您握剑了,却是可惜。呃,对,您现在消气了么?”
    盘坐在地上的檀燕归扶着架子慢吞吞地站起来,黄德赶紧上前去搀他,一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消气了么?可原谅陛下了?”
    檀燕归不说话。
    “师傅交代的事情办不成,回头又要挨他骂。”黄德嘟了嘴,两腮圆圆地鼓起来,像只委屈地红了眼的小兔。他知道檀二公子心善,想着惹得他发个慈悲就好了。
    檀燕归看着眼前这刚及他胸口的孩子,抬手揉揉他的头顶,缓声道:“我去百步亭,不用跟着。你把这个交给陛下,好生拿着,莫弄坏了。”
    他将一卷誊抄好的绢纸扔到黄德怀里,转头往楼下行去。
    黄德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这回回去铁定是要被师傅骂死。他捶自己脑门儿一下,懊恼一声自己嘴笨、没能把人劝回来,也再没了别的办法,只得任劳任怨地去捡地上的竹筒、收拾好散乱的卷轴。心里还觉得不甘,叽叽歪歪地哼念着:师傅发火也就罢了,陛下发了火,那可就惨了……
    岂不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还想着等自己年纪大了,也能做到师傅那样的地位,手下几个乖乖的跑腿小徒弟,自家则舒舒服服地坐在竹编的长躺椅上、看看月亮看看风呢。
    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地伏了尸。
    黄德在万卷楼这边一个劲儿瞎想、愣头愣脑地祷告着自己千万别成了那百万人中倒霉的一个时,朱雀桥上袅袅走过一个长身鹅蛋脸的粉衣女子,快步朝着长乐宫去了。
    来的是公主永琳。
    长乐宫门前伺候的宫人们一个个地通报进去,周铮连忙放下手边的事情,赶出来接侍公主。
    “怎来了这里,不是这几日都宿在景仁宫的?”站了这么一会儿,永琳柔柔的语调里也听不出恼的意思。她发上簪着一根缀有无数金玉碎珠的飞雀环钗,走起步来步步如灵泉叮咚,让人无端生出许多怜惜之意来。
    周铮听她这般发问,只是露了个客气敷衍的笑脸,抬脚引她往殿内去。
    这小女子,是想两边讨好呢。可惜,墙头的草,能立足之处也就那狭窄的半寸而已,非死即伤,哪里免得了?
    
    第9章 永琳
    
    “妹承诺之事已毕,兄长您不会食言吧?”
    窝在长乐宫正殿里一只软脚缠龙榻上的皇帝刘璞,抬起眼来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这粉衣娇俏妹子一瞬,尾音拖得极长地、疲倦至极似得道了声:“嗯。”
    “兄长!身为皇帝,一言既出当驷马难追!您怎能这样欺辱于我!”永琳霎时急了,瞪圆了两只杏仁眼、秀眉高挑,一侧额角的青筋若影若现。她这番动之以理,见刘璞不耐烦地闭上了眼,当即又用晓之以情的法子、细声道:“兄长你亦知晓太后的脾气,她若知道妹与陛下如此合谋,怕是不会轻易饶我。我不惜身涉险境,只望兄长将实情告知一二,这点点请求,陛下都不肯应下来么?”
    “你心中难道没有分辨?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求得一个心安么。只是,我告了你,你就敢心安?”刘璞眼中尽是冰凉一片的笑意,如同从深沉的井水中打捞起来的一弯月光。
    “那兄长当初所言居然全是骗我的?!”永琳疾步上前,紧紧抓着刘璞的腕子,几乎是在恳求。
    “嗯。”刘璞又不死不活地答这么一句,继而再次闭口不言。
    “兄长!”永琳盯着她这宛如磐石般无声、无情的兄弟,登时眼圈霎红,双膝弯倒、跪在了皇帝刘璞的身侧。她将额头倚靠在刘璞的手臂上,低声□□着:“兄长,真的是太后、真的是太后么?怎么可能,她……”
    说着,她低声哭起来。哭声盘旋在寂静的宫殿中,仿若凭空生出的一只腹中寄托着千般冤仇的女鬼。
    刘璞的衣袖氤上了一小片水渍。
    这有何稀奇?他伸出一只手来、想拍拍永琳的头,又极不自然地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遏住了。他的手掌停在半空里半响,终于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永琳的额上,猛地使了些力气、把她往后一推。
    刘璞曾和羽林中郎将檀云学武,之后又以禁卫军朱七为师。朱七尤擅飞刀暗器之流,刘璞把他的本事也学了七八成,手头的劲道自然不差。他这一推之下,永琳竟从他臂膊上“剥”下去、仰面跌坐在殿中的白玉砖上。
    心中悲戚、再加上身体跌得疼痛,永琳哭腔愈发大起来,抱着身体蜷成了一团。
    周铮听着里边这样大的动静,心中一念,原地踌躇着转了一圈,探头往殿里窥视。皇帝看也不看坐在地上痛哭的永琳一眼,颇不耐烦地对周铮道:“云滇王安排好了么?”
    “禀陛下,安排妥了。”周铮答应着,一双猫似得的眼睛溜向永琳公主。
    “若是妥了,就把公主扶出去罢。”皇帝扶额,站起身来。“记得往百步亭送些粥饭。对了,把未完的奏本搬过来。”
    “这是……”周铮小心搭了句话,却被皇帝一挥手拦在了半截。他两个相处许多年,彼此极有默契。刘璞知道他要问什么,懒懒地答应了一声“嗯”,紧接着,好似是要特意说给永琳听,他拔高了声音道:“今日宿在长乐宫。”
    就算永琳回去就告给了太后,那又有什么关系?他选了与檀燕归在一起这条路,本就是想着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不需要、也没有可能真的一辈子躲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中苟且偷生。
    再说,燕归可不是甘愿一生躲躲藏藏的人。
    “再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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