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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浮沉录1-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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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柄剑指着周铮,突然移了方向。他听到檀云低声斥道:“滚!”
    周铮不说二话地滚了,否则他也活不到今日。正因为他那时选择了滚,故此也不知道后来“王将军入景仁宫刺杀皇帝,同归于尽”的说法到底是真的、还是旁人杜撰的。
    离上次惨状还不过二十几年,就又要变天了么?周铮有些悲凉地想着,心中隐隐泛上一股惧意来。他还怕什么呢?现如今他已年过五十,该尝过的酸甜苦辣也都尝过了,还有什么不能死的呢?他担心的是,由他看着长大的这位年轻皇帝,难道也要经受和他父皇朝文帝一样的命运麽……
    “陛下,待如何处之?”周铮凝视着皇帝年轻的侧颜,胸膛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
    “如何处之?”刘璞给了他一个极其少年心性的回答:“还能怎么办?八个字而已,尽力而为、听天由命。”
    一般潇洒之人,不是真有巨鼎之力、救世之才,就是脑子坏掉了而自视甚高。然而刘璞与这两种都不沾边。他心境并不潇洒,之所以口头爽利,是因为他装成竹在胸装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而已。
    就如同旅人远游,倘或有人搀扶,反而腿软地更快;无人帮助的,或可被自己逼着、被外物逼着,再强撑着多走那么一里。装惯了一路轻松,便就是私下里苦撑的时候,也不想让人看出难以支撑的端倪来。
    像大哥刘颐所说,他得像个皇帝。而皇帝,就得如同晴空骄阳,普照千万山河、受千万人崇敬而不能流露出不支之色。
    刘璞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将手中那卷奏疏推到一边,重新拿了一本,逼着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的自己一字一句地看下去,腕提朱笔、批画不断。
    然世上有奋起勤于政事之人,就必然有沉溺玩乐、不思进取之徒。
    傅府的两扇朱红剥落的大门缓缓打开,溜溜达达走出一个着宝蓝衣裳、系十八洞明月山水佩的小公子来。他长得一张薄唇、两道长眉,身长七尺而眼含桃花,颇为人模狗样。
    然而这人模狗样的小公子却并非家教森严之辈:无论是门第高贵者,或是乡野俗夫,都肯定听说过“自门下过,不许踏门槛”的这一条规矩,或是为了仪态庄重,也是怕坏了风水。这位小公子,偏偏就正正当当地立在了门槛上。
    一般人站上去,肯定是要前仰后合,难免摔跤。毕竟门槛那一指宽的所在,本就不是为了踏足而用。这位小公子站在上边,却宛如雀儿立在柳梢头一般,稳当自在地很。
    看来是常常做此恶习。
    他边稳稳地立着,边仔仔细细地把本就规整的衣襟又好好拉拢了一遍,连那一串价值不菲的玉佩也认认真真地一环环放正。这一身油头油脑的打扮,配上他那对眉目含情的细眼,真是京城之内,论起“骚气”二字,再无人比得上他了。
    “傅其琛,你走还是不走?再站在门槛儿上,我就拿门板削你了!”门后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原来是刚刚还睡在门边的守门小子。一个下人言辞居然这般嚣张,小公子却丝毫不见恼火之色,只是嬉笑着回嘴道:“我走不走,你管得了我?你敢拿门板碰我一下,我就把你那脑袋摘下来做了夜壶!”说着一只手不知怎么动作,便飞快地揪住了那人的左耳,调笑道:“你看这两只大耳,像夜壶的柄不像?”
    
    第14章 婴氏
    
    014  婴氏
    “你看这两只大耳,像夜壶的柄不像?”
    那被揪着耳朵的人,疼得狠了,脸上半丝打瞌睡的倦色也荡然无存。他大声求告道:“放开!放开!你欺负了我,小心半夜回来没人给你偷偷开后门!”
    现在秋意未深,但半夜时分睡在大街上,想必也要冻得遭不住。傅其琛小公子想到这一层,便从善如流地放了手。他那手刚刚离开人家的耳朵尖,便听到这人大声呼和了一句:“哎!美人儿!”
    “哪儿呢哪儿呢?”傅小公子急忙回头探看,只看到对面坐在车架上卖果子的一位老大爷,龇出八瓣黄牙啃着手里一个泛青的烂梨,活像只歪着嘴咀嚼包谷的毛驴。
    小公子知道自己受了骗,立即揉揉被玷污的眼,尚未来得及回身教训那守门的小子一顿,两扇门就极不客气地合拢在一处,恰巧磕上他立于门槛的两脚,生生把他拍地一个踉跄,急跳着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
    “哎!你娘的!”傅小公子站稳了,叉着一弯细腰,横眉竖眼骂将起来。可惜门里边的人大约又蜷在门边睡觉去了,没人答话,吵也没有吵架的趣味。傅其琛再骂两句,终于偃旗息鼓、悻悻地尾随一位路过的细腰女子,腆着脸搭讪去了。
    他一路上形容猥琐地左看右看,几乎恨不得摸到人家小姑娘的罗裙下边去。待人家怒瞪他时,他又从不知何处抽出一柄折扇,“刷”地一展,当胸扇几下,强装儒雅之态。
    只是不晓得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而为,折扇一展,扇面上绘的居然是一副活色生香的凉日春宫图,其精细绝伦,简直令人发指。
    傅家小公子就抓着这柄活春宫的折扇,一路逗猫撩狗,好不自在。终于行至十里脂粉路的章台街时,他探头在逢春阁前溜了一圈,见人家尚不接客,便又后悔来早了似得、一步三摇地走开了。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章台街外,是一水儿的茶馆酒肆,无论附庸风雅的文人辞客、还是一刻无酒心不欢的粗人酒徒,都有可寻乐子的地方。
    傅其琛哼着荒腔走板的淫词艳曲,晃过几间酒肆,进了一家三层高的茶馆。这样的茶馆在此处比比皆是,这一间的布局格调,也不见得比旁人高出多少,唯有馆子门前挑着的一条三角布帘有些特别,上边手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儿:苦苦苦。
    啧。傅其琛瞥一眼这三个字,顿时觉得牙疼难忍。他熟门熟路地登上此楼三层,一踢那扇破木门,不客气地哼了一句:“外边那谁挂的?小麦,一看就是你的手笔!我看得给你脑门子上挂仨字,蠢蠢蠢!你那样写,谁还会来咱们茶馆?!你昨日吃了猪食么?”
    三层的地方并不大,再加上摆放了许多木头架子,架子上还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种种药材、陶罐瓷碗等等,所以显得更加逼仄。茶馆主人在窗边另辟了一块地方出来,搁了一张黄梨木小桌。
    此刻桌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正对着傅其琛的那位,便是他口中唤的“小麦”。
    “小麦”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文雅笑容,和气道:“小公子,你来了。”
    这番儒雅自然的姿态,是傅其琛永远也学不来的,幸亏他也没想学。傅小公子依然一身痞气、像走在水面上似得,摇摇晃晃落座到正对窗的位子上,哼了一声。
    “谷子。”另一边坐着的是个极其白皙、俊美的年轻人,他见自己的话没有被旁人理解,便又重复了一次:“婴谷子。”他说话声气很奇怪,平铺直叙,一点点起伏都没有,喉骨像是个只能吹出一个调儿的破笛。
    “他这是在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婴谷子’,不是‘小麦’。”婴谷子边提壶给三人续茶,边笑着向傅小公子解释。
    “啧!你这小子!”傅其琛明白过来,一伸手啪地搧了这小子后脑勺一掌,嬉笑道:“还用你告诉我?称呼他‘小麦’是亲昵的意思,小屁孩你懂啥?不过,小麦,这死小子快二十好几,终于学会说三个字儿的话了,你功不可没嘛!”
    “是啊,都这么大了。”婴谷子温和一笑,语气宠溺、倒像是这年轻人的爹似的。
    “哎,小棠儿,再说几句话给我听听嘛!你看你这张风流倜傥的小白脸,比小爷这张好看多了,若是嘴再甜些,怕不知多少女人肯和你在榻上滚一滚呢!可惜了,可惜了!”
    说话间,婴谷子突然伸出手来,拽过傅其琛爪中敲打穆棠额头的折扇,往开一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揉揉鼻子尴尬道:“你莫要教坏他了。你这扇子……”
    “怎么样?可精妙否?”傅小公子一抹鼻尖,眼里发光,再也顾不得上欺负穆棠,只对婴谷子吹嘘道:“这幅扇面,可是逢春阁里边最漂亮的姑娘给我画的,旁人哪有这样的待遇?你不知道,那姑娘胸脯子上香的呦,你闻闻这扇面子上,能闻见不?啧,你这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滚过美人儿帐子才能明白其中精妙呢!”
    “呃……穆棠,不要分心,好好誊你的字。”婴谷子不知道对这色痞说什么才好,只能转去和颜悦色地哄穆棠习字。
    “练字儿能有几个用?”傅其琛不屑道:“纵然写得一手好字,那也是个不知道何为人生的呆子。知道怎么才能体会人生百态不?一辈子连美人儿裙下都没钻过,也能算活成个人?”
    他看两个人一个习字、一个看风景,反正没一个听他说话,不禁心下不满,掰正了婴谷子的脸,嗤道:“喂!你说嘛,你倒是练了那么多的字,有几个用处?就是在门外的三角旗上写仨‘苦’字?写一个不够,还得写仨,生怕人家不知道咱家的茶不好喝?!哎,你说我怎么教你才好,几道怎么把两个小傻子托付给了我!”
    “自然是有用,能修身养性的。”婴谷子依然神色心平气和,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验证“习字能修身养性”这句话。“不过,小叔好像没把我托付给你呀……”
    “这没办法,我是个好人,惯喜欢万般责任一肩挑的,你遇上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傅小公子洋洋得意,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摆上了救世主的位子。“不过他怎么还不回来?真真是嫌你俩麻烦,因此不要你俩、从此远游他方去了?”
    婴谷子知道傅其琛惯常不会好好说话,也不着恼,只是浅浅一笑,提及了另一件常常萦绕于他心头、使他烦恼的事情:“小公子,碰巧你来了,我倒真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你是知道的,穆棠的身体……需要时时以药物压制,其中有一味南海蛇蜕,因为南海蛇逐渐灭种而日渐难得起来。要是价值千金也罢,大不了把我这里的古物先卖个七七八八,可如今连买它的门路都找寻不见。日前小叔留的已快用尽,倘若……”
    婴谷子欲言又止。
    虽然他比傅家小公子年长,但两人相处时,反而傅其琛更能拿得定主意。因为茶馆的事情、因为穆棠的事情,他已经麻烦了傅其琛许多,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托他帮忙。
    “哎,你这回找对人了!既然是受人所托,那我得把好人做到底。”傅其琛活这么大,连“南海蛇蜕”这四个字都没听过,如今就敢夸下海口、自诩才干。“你害羞什么?小爷这是帮小棠儿,可没说帮你。我这小棠儿美人儿这番容貌,就此撒手离世多么可惜!”
    “那真是多谢。”婴谷子感动地几乎热泪盈眶。“这回是我欠你的,你若要我做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我一定拼力而为!”
    “问我要什么酬劳?”傅其琛一摸下巴,咂着嘴,眼睛贼溜溜地瞟向一心伏案写字的穆棠,调笑道:“拿他做酬劳吧,教小棠儿和我睡一觉,你这债就还清了。”
    婴谷子瞪圆眼睛,看看穆棠、再看看傅其琛,木木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那怎么办?”傅小公子偏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把婴谷子上三路、下三路都打量了一番,勉为其难道:“你要是想李代桃僵,也不是不行。若肯把那张脸蒙住,我也就凑合凑合算了……”
    “李代桃僵”这四个字,是他不知从谁口里学来的,用在此处,觉得自己真是有学问极了,便探身拿过那柄折扇,“刷”地一展,挡住自己半张脸、含羞带怯瞟过来:“怎么的?被小书生我的才情惊艳到了?不如你以身相许,咱们在红罗软帐里、绮榻珠枕上,找些乐子玩儿好不好?”
    婴谷子被他这样调戏也不是一次两次,却霎时红着两腮,又憋出两个字来:“不好!”
    “啧,你这人,无趣。”傅其琛百无聊赖地扔下扇子,探头往窗外一看,不远处的逢春阁已经亮起了盏盏翠绿灯笼,章台街一路上流光溢彩、好不热闹。他见那温香软玉之地开了门,便立刻起身要离了这无趣之地、去往那香胸脯美人儿的怀抱,猴急地片刻也耐不住了。
    婴谷子眼睁睁看他轻和一声“告辞”,翻身蹬桌,熟门熟路地从两扇窗户间跃了出去。他正准备装作若无其事地喝盏茶、再改改对面穆棠誊的字,便听得窗户口下边有人大声叫道:“小麦子!小麦子!”
    险些让他把手中茶水泼自家一身。
    他来不及整整衣摆,探头望出去,果然是傅家小公子站在窗根儿下叫他。傅其琛仰着个头,大声问道:“你说的那东西,几时要?”
    思量片刻,婴谷子伸出去两根手指头。
    “两个时辰?两天?两月?两年?两百年?”傅其琛又在打岔。他知道婴谷子从小家教很严、从不许大声说话,所以故意拿这来逗弄他。
    “两月。”婴谷子伏在窗边,被他逗得连说了四五遍,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再也不肯上当。
    他居高临下,看着站在当街的小公子、看他嬉笑着冲他招手告别、看他那一身打眼的宝蓝衣裳融入远边的灯河中,突然想起小叔婴几道离开的那日:小叔骑着一只秃了毛的毛驴,挎着一个瘪瘪的褡裢,笑着冲他招招手,顺着那条小土路逐渐淹没入远方扬起的尘土中……
    唉。
    
    第15章 相府
    
    015  相府
    傅其琛虽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对婴谷子还算是一言九鼎。一场连绵三四日的秋雨刚刚有了停歇的迹象时,他终于想起了寻访蛇蜕的事情,开始四处打听起这玩意儿来。
    然而蛇蜕好说,南海蛇蜕却没那么好入手。
    他打探几日,发现果真如婴谷子所言,此物并非家财万贯就能买到,还得经由许多条门路才行得通。往常黑市自然是有的,但因南海地带这几日颇不太平,又是阴雨连绵、又是大水决堤,此蛇的生长之所就被冲了个七七八八,更勿论它本数量稀少,野生的还不知有没有十条之多。
    “别说我给您弄不到。普天之下,能找见这味药的,就三个地方。”朝都城的黑市头子打着酒嗝,极真诚地拍上傅其琛的肩,“一是南海太守的铺盖下,二是那一片汪洋洪水中,至于说三,喏,看那边,看见没?咱朝国皇城里边。”
    “南海太守那里呢,你是不必去了。每逢夏末,在他手里的蛇蜕都会装好匣子、进贡到皇宫。”他好心道:“傅老弟,别怪我说话难听。这玩意儿金贵,往年光景好的时候,我也只得入手一两片而已。你若是看它稀罕、想找来玩玩,那没什么问题;要是拿它来救人,那就是个无底洞,还是早撒手的好。你想,你能去哪儿买?难道要去南海大水里边捞?”
    他这话说得实在,傅小公子也越想越觉得在理。“任小棠儿自生自灭”的念头快要占据上风时,一个耳刮子甩过来,一声脆响。
    傅其琛回过神,呆视半响自己还泛着红的右手,觉得难以置信。
    “小公子好雅趣啊……”一位长须男子看气氛实在诡异,忍不住开口圆道:“傅宗正家风自成一派,不知是哪门路数?”
    “哪里哪里。”傅奚远自觉尴尬万分,他整理下脸上的惊愕之意,转向儿子道:“琛儿,你若是坐得累了,去走走就是,再不济瞌睡了就睡吧,可别自己打自己。你娘见了,又得心疼。”
    纵是见惯了各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的程楠程丞相,乍一听傅奚远这番“训子之道”,也不由得瞠目结舌。他拿起手旁茶盏,润口的功夫上上下下打量了这父子俩一番,不急不忙地开口道:“原来是小公子醒神儿的妙招。程骁,你看人家多用功。”
    “是。”这方五角亭子的角落里,规规矩矩地端坐着一位少年郎。他面容不似他爹程楠那样刻薄惨白,反显得敦厚老实,应该是长相随了母亲罢。
    咦?刚刚只有四个人,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
    自从屁股挨了坐毯、就开始走神的傅其琛好像生平第一次见到活人似的,仔仔细细把程骁从头看到尾,其眼神之□□,人家名门之后应该从未见识过。因而也就毫不意外的,丞相的小儿子被这小流氓看红了脸。
    见傅其琛这般失礼,他老爹急忙伸手拽他衣角。正手忙角落之际,又听得对面坐着的丞相大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越发着急,心里只一个劲儿后悔带这小子来相府。
    偏生傅小公子还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人家孩子端正坐着,丞相还不肯给半分好脸色;他自己半倚半躺、坐没坐相,老爹还亲热地拉他衣角。傅其琛想及此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懒洋洋开口道:“爹、丞相,你们讲的东西,我是丝毫没听懂。再坐下去,恐怕就要睡着了,万一打呼噜,那可就……所以,能不能请这位小公子和我出去逛逛呢?”
    程骁红着脸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傅其琛神色满不在乎,似乎刚刚发出的邀请其实可有可无。
    程丞相亦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似乎也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连儿子被那个一看就不靠谱的傅其琛带走时,他也一眼未看,只慢条斯理对傅奚远道:“你昨日未说的要事,是什么?”
    “啊?啊,那个。”傅奚远眼巴巴地看儿子麻溜地起身离开,揉揉鼻子、恭敬回答:“听闻陛下要立后,我就想着,能不能……”他又看向不知想法如何的程丞相,话声亦变得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能不能考虑下我家女儿?”
    沉默。
    “傅宗正,这是想尝一尝皇亲国戚的滋味儿了?”程楠的话浸润着丝丝冰冷的调侃,细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嗳,”傅奚远老脸十分皮厚,大言不惭道:“谁说不是呢!皇亲国戚的好处,满朝文武都明白,哪个敢拍着胸脯说不想要的?再说,曹太常您,不也是为这事来的?”
    长须老头被他说中心事,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对傅奚远这嘴上没门的老家伙恨得牙痒。
    “曹太常,您不用脸红,这有何不好意思?那句话怎么说的?恩怨情仇皆空茫,世人皆为名利苦。不追名逐利,人活着就缺了一味,还做什么官?!曹太常,你说如何?”傅奚远腆着脸,丝毫不以为耻,反而愈发光明磊落,“我老啦,总是要偏疼我那小女儿一些,还望丞相您成全些许我的舐犊之心罢。”
    傅奚远之宠溺子女,单瞧傅其琛被他惯成什么样子,便可窥一二。
    “傅宗正,这几日间,造访我相府的人数不胜数。言辞动听者有之、以利相诱者亦有之,你自己给我说个道理出来,到底为何不选旁人、偏偏选你呢?”程楠白得可怕的手指,轻轻划弄着瓷杯边沿,脸上似笑非笑,似乎真的对此问迷惑不解。
    “再说,”程楠依然慢条斯理,“投身我手下多年的人不少,如曹太常,已经效力于相府二十多年了罢?我为何要得罪这些老人,偏偏选你呢?”
    程楠问得别有用心,傅奚远也不甘示弱。
    他意有所指地瞟一眼曹太常,贼兮兮地笑道:“您把我召入麾下,我傅奚远也不能白吃饭啊。至于为何是我,而非旁人,当然是有道理的。比如……丞相想要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也知道在哪里,还知道怎么为您拿到它。”
    两人对视,几个迅疾的眼神交互间,已把一旁的曹太常视若无物。
    “哦,明白了。”程楠浅笑一声,轻轻叩击案几板面,如同自言自语:“腹中蛔虫,是吧?”
    他的话音轻之又轻,和叩桌发出的“笃、笃”声几乎重合在了一处,仿佛在表面之下还有更加深邃、无法被旁人所企及的隐秘。
    “你和你父亲可真不同。”连走路都左摇右晃的傅其琛不经心点评这父子二人道。他这已经算是嘴下留德,顾念到程骁与他不熟,特意把下一句“难道你是捡来的?或者是你娘和旁人花前月下、给你爹带了绿帽子?”咽回了肚子里。
    “啊?”程骁一愣,无论是在相府、还是在宫廷,尚未有人对他这样随意地说过话。他还直愣愣地解释:“我随我娘罢,应该。”
    “哦,原来如此。”傅小公子做出一个极夸张的恍然大悟状,心里却默念一句:那你娘可长得真够寒碜。娶了这样相貌敦厚结实的夫人,丞相还能洁身自好、不流连于花丛蝶舞中,还真是令人敬佩。
    “嗳,我问你一件事情好不好?你,听说过你家相府里边有一种叫‘南海蛇蜕’的东西么?”
    这才是此番傅其琛来的目的。他本打算和丞相开口讨要,待辅一看到程楠那张任谁都欠他几十万吊钱的脸,才知道果真如他爹傅奚远所说,绝没有半分从铁公鸡身上拔一根毛的可能。
    “没有吧。”程骁果真仔细想了想,居然还有些愧疚,“那什么什么蛇蜕,是一种药材么?是要治谁的病么?”
    “是啊。”傅其琛满口跑马,天上地下地编着故事:“你别看我这么活蹦乱跳,其实有隐疾的!看不出来么?哦,那是因为我铜皮铁骨、忍惯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能救命的药方子,偏就缺这么一味药材,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冒昧向你开口的。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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