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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紫蔓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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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色的闪电在云间穿梭,将昏暗的天空都撕裂。沉闷的雷鸣如有千军万马正在空中击鼓鸣金,直到大雨强硬地落下来,在天地间连成线,就像一座牢笼,要将里头的生灵溺死。
  叶风城伫立在窗前,凝视着外面的世界,猜不透究竟在想什么。
  扶乩用沙盘上结果已被他亲手抹去,但他心里如明镜般清楚:这反常的大雨不过是个征兆,真正的危机潜藏在这大雨的背后。
  海底蛰伏了千年的魔蛟出世,化龙就在旦夕之间。
  若是让其成功化为魔龙,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临海的陨日城。
  就在此刻,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他原以为是前来汇报的尹静或是叶高岑,没料到会是叶惟远,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叶惟远大部分时间都在城中,差不多每月月初回来个两三天。按常理来说,现在还不到他回城的时间。他这样急匆匆地赶回来只怕是察觉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我的人在海上见到了巨大的阴影,只是藏在云雾里看不分明。虽然我不能肯定,但这影子和所有的异常都不是偶然,对不对?”
  他被这大雨淋了个透湿,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发梢指尖都在朝下滴水,整个人冷得象冰,只有心口保留了一点热气,和温暖如春的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这样不太妥当,生怕会将寒气传给里边那个人,怎么都不肯再进一步。
  “你猜得没有错,这影子应当是正在化龙的魔蛟。”叶风城垂下眼睛,“它与叶家祖上应当是有些渊源的,但瞧现在这架势只怕不是什么善缘。”
  “也就是说,”叶惟远深吸一口气,“我们和它只有一方能活,对吗?”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叶惟远比刚来时长高了许多,从那仿佛一折就断的少年长成了挺拔清癯的青年。
  “还有多少时间?”
  他把玩着腰间的佩刀,装似漫不经心地问他。
  “到后天寅时三刻。”
  无论如何,叶风城的推算都不可能出错。
  “那我得赶快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叶惟远转身就走。
  到后天半夜里,留给他们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总不该继续在这里逗留。
  “等等。”
  原本沉默不语的叶风城叫住他,要他身形一顿,无比迟疑地回过头,“还有事吗?”
  “什么时候出发?”
  “约莫今天傍晚。”
  “你带上这个。”
  叶风城从怀里取出一枚红绳系着的玉扣。
  看起来这玉扣是由个初学者雕出来的,雕的是条咬尾的鼍龙,好多处线条都显得笨拙。但它应该很有些年头了,红绳磨损得起毛,而飘着的白絮中隐隐约约夹杂着几线血丝,就如同佩戴得久了,人的心头血渗进去。
  “护身符,也许会有些用吧,我也不知道,但带着总没有坏处。”
  叶风城又请了一遍,叶惟远才无比犹豫地上前,在地砖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抱歉。”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有意的。”
  “什么?”
  叶风城并不知道他所指何事,只是将这小玩意交到他手里。
  接过玉扣,叶惟远并没有当即松开,反而握住了叶风城的那只手。
  “城主,冒犯了。”像是感到不好意思,他别开眼睛尽量不看叶风城,“我也有东西给你。”
  搞不清他想做什么的叶风城听到他那个称呼皱了下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你在发抖。”
  叶风城察觉到叶惟远的手在抖,“你……害怕吗?”
  哪怕叶风城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有习剑,自己的剑也封存在了剑阁深处,可他仍然记得叶高岑的教诲: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战前就先胆怯。
  若是让叶惟远这样去了的话,只怕会……他当时就想将他留下来。
  “可能有一点吧……城主,待会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拜托了。”
  叶惟远将他握得很紧,叶风城能感受到他掌心因为常年握刀而起的那层茧子。
  雪光一闪,叶惟远的佩刀便出了鞘,在叶风城的掌心割了一道口子。
  “好了。”
  叶惟远的手指抹过那道血口,“这样就够了。”
  痛只有一瞬间,随着叶惟远的手指抚过,伤口也渐渐愈合。
  叶惟远的手心有些潮热,但手指是凉的。指腹划过伤处,痒痒的,但温度和触感就像是烙在了他的心里,要他无论多少年都无法忘怀。
  从他的角度,能见到叶惟远睫毛细微的震颤和抿起的淡色嘴唇。
  近得就像是在梦里见过的。
  “你在做什么?”
  他很难才没有让自己失了冷静。
  “一点小事。”
  既然叶惟远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殷红的血珠沿着刀刃滑落,到了半途便渗进了深处,跟未存在过一般。
  “如果我没有回来,那这个就留给你当个念想……”叶惟远低头将刀收回刀鞘里,颈间隐约闪过了一抹红,“算了,没什么必要。”
  “你会回来吗?”
  “叶风城,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保护你的兵刃。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我绝对不会为一把刀折断而伤心。”
  更何况,你真的会难过吗?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相对委婉的语气,“万一,我说万一……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没回来……”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东西。”
  可叶惟远不顾他的阻挠,硬是将那句话说完了,“如果我死了,替我转告小叔叔,就说叶惟远要他失望了。”
  “我走了,”他的手指勾着那玉扣,“谢谢你的护身符。”
  他走得又快又急,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从身后追赶过来似的。
  当那扇门关上,室内又恢复到那死一样的寂静。
  叶风城都只是站着,动也不动,就如难以名状的痛苦郁结在他的心里。
  似乎是有人提着灯笼来来接叶惟远了,只是那微弱的火光也被吞没进了凄厉的冷雨里。
  叶惟远像是有所察觉地抬头,向着那栋掩映在树木里的小楼高处望去。
  但雨实在是太大了,隔断了他张望的视线,要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片漆黑背后的东西。
  “快走吧。”
  而前方,这条路的尽头伸手不见五指,就如他们未来。
  ·
  醒时外面天光已有些黯淡,隐约能见到月亮的轮廓。
  这些日子里都未有真正意义安眠过的叶风城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将窗子推开看了一眼,日暮的将冰雪染成火焰的颜色,绵延出万里去,而沁骨的寒风吹进来,哪怕只有一瞬,都要他清醒了许多,不再浑浑噩噩地沉浸在那阴沉的霪雨里。
  下午他靠着叶惟远的床边睡了过去,也许和怀清等人去了魔域善后有关,直到现在都无人前来打扰他们兄弟二人,倒也算清净。
  近些时他总是频繁地想起和叶惟远有关的旧事,许多他都以为自己曾忘记。
  他记得那场诡异的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那几天里,全城戒严,城门紧闭,而叶惟远他们一行人生死不明地在海中与那魔蛟搏斗。无论是哪一种术法都无法窥见海上发生的一切,他只能寄希望于那藏了他一线神魂的玉扣——只要这玉扣尚未碎裂,叶惟远也定然平安无事。
  突变发生在第二天的下午,那时雨势转小,包括叶高岑在内,大多数人都以为魔蛟已然战败。
  就在他们打算出城迎接叶惟远等人凯旋时,腥臭的血雨如瓢泼一般当头淋下。漫天血雨里,当那几乎要撕裂神魂的剧痛传来的一刻他便知道是叶惟远遇到危险,玉扣为了护住他而碎掉。
  后来他从叶惟远的讲述里得知,那时的魔蛟假作死去,骗他前去查看,他一时不慎着了道,险些丢了性命。叶惟远还说,当时他伤得太重差不多都要放弃了,却像是被谁的手牵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剖开蛟龙的肚腹,重见到天日。
  回忆在此处断掉,床上叶惟远仍旧是那副无所知觉的模样。
  叶风城关窗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或许冥冥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连在他和叶惟远中间,哪怕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去,只要顺着指引向前,就总会重逢。但无论如何,这脆弱的纽带已濒临崩裂,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该给他换药了。”
  云巍奕拎着木箱进来摊开,各色瓷瓶玉盏摆了长长一列。
  “劳烦先生了。”
  他帮着云巍奕将叶惟远扶起来,小心地揭开里衣前襟和敷料,露出那勉强结疤的伤口来。
  过去的大半个月间,珍稀药材像流水般用在了这刀口上,总算是见了一点效果。云巍奕用沾湿了的软布拭去伤口周围的汗水和残留的药膏,再重新敷上干净柔软的棉布。
  “虽说兵刃带来的煞气被云某拔除了大半,但是考虑到是那把泷水刀,能愈合成这样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云巍奕在铜盆里洗净双手,“按常理来说,像他这样入了魔的家伙应当直接被刀上煞气烧成灰烬,可他居然活了下来,真是怪哉……”
  他瞥见叶风城面色不虞,声音变渐渐小了下去,“罢了罢了叶城主,他还活着。”
  那道还泛着红的刀伤无论看几次都觉得触目惊心,但除此以外,周围还有许多早已愈合的旧伤,层层叠叠地覆在一起,宛如叶惟远为了叶家出生入死前半生的小小缩影。
  他想触碰,却害怕这样会弄痛他。
  那些流过的血永远都无法被抹灭……
  “叶城主,轮到你了。”
  洗完手的云巍奕拿出另外的一套物什,示意叶风城像往常那般到他跟前来坐好,“云某上辈子铁定欠了你们兄弟一大笔债才会被这样使唤,跟骡子似的,片刻都不得空。”
  叶风城长时间服食玉间香,毒性早已沉积在丹田肺腑深处,想要完全清理掉绝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为此云巍奕重新配制了三副药方,要叶风城必须按他定下的规矩服用,一次都断不得,只有这样再佐以其余手段,才能一点点将毒性逼出体内。
  清理余毒是个冗长而枯燥的过程,却又偏生出不得一点差池。
  云巍奕的额头上结了细细密密一层汗:他将气劲凝成细密的丝线,缓缓探入叶风城的经脉里,将有所松动的毒性一点点导出体内。
  “叶城主,你的咒也解了,”紧张到极致的时候云巍奕需要与人说话,“将来有何打算?”
  打从叶风城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他丹田深处那股古怪的吸力消失了。
  现在想来,这应当就是那个咒的化身,好将叶风城灵力精气渡给魔域深处的叶泷水。
  “现在还未想好。”
  叶风城双目紧闭。
  虽说这么多日下来已差不多习惯,但这总归不是件好受的事情:毒性被一点点拔除,就如有一把小刀在刮着他的骨髓一般,绵密的疼痛沿着周身灵脉游走,最后汇聚在丹田深处。
  “叶城主,云某给你讲个故事罢。”
  黯淡的烛火下,云巍奕讲述起自己的往事,权当是这无眠长夜里的消遣。
  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再庸俗不过的寻常中年人,眼神浑浊,举止浮夸,又因为肥胖,身上松弛地皮肉垮下来,哪怕曾有副好模样也都敌不过岁月的磋磨。
  但在这个故事里,有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岁月。
  在他尚未成名以前,他成过一次亲,新娘是青梅竹马的表妹。
  “那时我年轻气盛,总想着不愿被束缚,想着还有大把时间,便常年要她在家中等我。”
  “有一次我被人陷害,打赌输了,不得不去给那臭名昭著的血悦宫宫主治伤。那宫主生性多疑,也稍懂一些医理,见药渣里有剧毒的乌藤青,怀疑我要害她,便不动声色暗中差遣手下将我表妹捉来拷打。后来我治好了这宫主的伤,才在地牢里见到奄奄一息的表妹……”
  纵然他是天下有名的神医,他那表妹也没有撑到他能救她。
  “城主,你看他的模样,就和我当初将表妹从那可怕的地牢里带出来那会差不多。像你这样有主意的人,我若是和你说伦常,你必定也是听不进去的,倒不如劝你善待他。”
  就算这次救了回来,叶惟远的身体已经再受不起下一次的重创了。
  听着云巍奕的讲述,叶风城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厌憎,也有对那个人的心疼。
  “不会再有了。”
  今后,轮到他来做保护叶惟远的那个人了。
  故事说完,已快到后半夜。
  “主人,该出发了。”
  尹静过来敲门,他们是时候启程回陨日城了。
  毕竟雪原里许多物资都短缺,他们逗留这么长一段时间已快到极限。
  “又下雪了……”
  车辇都已备好,尹静帮着将叶惟远安置在里面的位置。
  雪光将平原照得亮如白昼,鹅毛般的雪花飘散下来,天地间静阒无声。”
  掀起帘子上车前,叶风城再看了一眼那片安静的辽阔星空。
  冬日的银河如带子似的,哗啦啦地从这头流泻到那头,银色的光辉平等地笼罩着所有人。
  也许一切都结束了,也许没有。
  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回到那片阴森的魔域。
  来时那迫切而悲恸的心情仿佛就在昨日,可同样,转眼间叶惟远回到了他的身边。
  对他来说,就算有些东西已再回不到那个时候,只要叶惟远能好起来,就足够了。
  ·
  贰拾贰。
  ·
  春寒料峭的二月里,前几日因倒春寒连下了好久的冷雨,今天终于是晴了。
  雨后的天明丽得如水洗过,又因微风吹过,寥寥数朵白云悠然地飘远了而更显得高远。
  汲云楼外的木芙蓉开得比往年都要好,绛紫嫣红的挨在一块,酽烈得要滴下来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个陨日城内再寻常不过的清晨,叶惟远睁开了眼睛。
  周遭静悄悄的,好似没有人在,连风吹过窗边悬挂的占风铎都如能掀起惊涛骇浪。他就这样睁着眼睛,没有目的地望着某个方向,浑浑噩噩的,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就如飘荡的游魂,不合时宜地停留在这个人世间。
  过了不知多久,太阳缓慢地向这边倾斜,漏进来的几缕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使得他不得不抬手去遮挡。途中不知牵扯他到了什么地方,钻心的痛楚蔓延开来,整个人瞬间僵硬,只能无助地喘着气,等待这最难捱也是最痛的这段时间过去。
  忽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虽然没用多少力气,却制住了他接下来的一切动作。
  源源不绝的暖流流淌进他的体内,缓解了那可怕的痛楚,让他能够分神去看清这神秘人的脸。
  “小心些,不然伤口会裂开。”
  那人的声音乍听之下清冷如泉水,可里头暗藏的那些东西却并不让人觉得冷漠。
  经他提醒,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绑着绷带,而那痛楚正是因为他扯到了伤处。
  他想说话,可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狼狈地张着嘴,无助地看那人,像是不知道怎样是好。
  那人的眼神闪烁了片刻,像是在沉思究竟要怎么做。他先是扶着他的背,让他一点点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然后到不远处取了只杯子来。
  干枯的嘴唇接触到湿润的凉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因为干渴痛得如生吞了火炭。
  “慢一点,还不是时候。”
  完全不顾他眼神里的抗议,那人又拿远了杯子。
  周而复始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刚沾湿了他的双唇就拿开。
  “你……太虚弱了,不这样会呛着。”
  当杯子终于不再被拿开,细细的涓流落进喉咙,他像是怎么都喝不够一样吞咽着。
  最干渴的那段过去,他渐渐开始分辨出一些味道:这水里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喝起来柔滑顺口,回味甘甜,有一些草木的香气。
  喝够了水,他就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想不到要说什么,想不到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东西都陌生到了极点。
  “你……?”
  那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很快注意到他的神态有所不对。
  “你记得你是谁吗?”
  这问题的答案他想了很久,终于在意识的深处找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
  “什么?”
  在他的潜意识里一个女人总是这样叫他,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
  与那个名字一同而来的,是关于母亲的回忆吗?
  无论如何,他都再想不起更多有关母亲的东西。
  母亲。
  “……”
  他试探性地把这个名字说给那个人听,却因为声音太小,唯有唇形可以分辨。
  那个人没有给他回答,只是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他盯着那人看了许久,像是认得,又像是不认得。
  那人的眼睛里盛满了他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最后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算那个人看起来那么的悲伤,他的答案也还是那样。
  因为他的确是记不得了,光是想一想某个地方就一阵揪痛,不如不要想起来。
  “算了,你能醒过来我就该满足了……”
  不知那人给他喝的水里掺了什么东西,那灼烧着他心肺的痛楚缓慢褪去,而睡意如淹上来的水,从浅浅的一摊到一汪,逐渐漫过了他的意识,将他沉浸在里头漂浮。
  朦朦胧胧间,他见到那个人站起来,像是要离去的样子。
  “你睡就是了,我不会走,我只是……太高兴了。”
  “不要不信,我真的很高兴。”
  他虽然记不得东西,可也知道那个人闭眼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高兴。
  “我帮你把窗子关上,这样就不会刺眼了。”
  将那人的衣袖攥在手心里,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下午有些热,他顾忌着胸前的伤口不敢随意翻身,于是怎么都睡不踏实。
  就在他有些烦闷的时候,外边叮叮咚咚一通乱响,脚步声踢踢踏踏,是有人来了。
  这动静使得他的睡意被一扫而空,瞬间清醒过来,。
  “城主,你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闯入者人未到声已至,他立即屏住呼吸装起了睡。
  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本能的就对外边的东西充满了恐惧。
  闯入者坐到他的床头,先是掰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又把了下脉。
  最后,他单手覆在他的天灵盖上,探入灵识,不知在搜寻些什么东西。
  “他的魂魄不太稳当,像是离体过一段时间又重新回到了躯壳里……”
  “会好起来吗?”
  “通常来说,患了离魂症的人若是三魂七魄不全就会相当棘手。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他的三魂七魄全在肉身里,也就是说只要安心静养,等魂魄重新适应身体,过些日子自然会慢慢记起来的。”
  后面这不速之客又说了一长串话,大都是些玄妙的、听不懂的东西。
  “醒来就意味着他正在好转。”
  等到闯入者离去,他才舒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紧张了起来。
  “听到就听到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他装睡的事情早已败露,他睁开眼睛,见到那人的笑,便什么话都忘了说。
  笑容如新雪初晴,直直撞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别开视线,不敢再多看。
  “你想知道你是谁吗?”
  他点头。
  “你叫叶惟远,是叶家的小儿子,也是……”
  先前的笑意不复存在,那人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明明是他挑起的头。
  我怎么了?他想问,却又没有问下去。
  因为他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沉默到远方响起暮钟时,他又睡着了。
  这次他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是从一片漆黑的旷野,他站在宽阔的长河岸边,潮湿阴冷的风吹在面颊上,跟刀子没什么两样。
  河里挤满了冤死的鬼,那群鬼见到他这么个活物,纷纷朝他伸出了手。
  倏地大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那群鬼感到害怕,重新潜回水底,只探出双眼睛盯着他。
  业火从裂缝的深处烧了上来,火舌舔上他的皮肤,瞬间就烧得焦黑开裂。
  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躲闪,好像他生来就该被烧成灰烬一般。
  “叶惟远,来陪陪我。”
  在深渊的尽头,有人这样喊他。
  “你说你要来陪我的。”
  如同被魇住了,他想要看清是谁在喊他。
  “叶惟远……”
  “叶惟远……”
  有人在喊他,不是那饱含怨毒的腔调,而是充满了忧虑和在意。
  他睁开眼睛,发现哪有什么填满了鬼魂的长河和烧不尽的业火。
  “你梦到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是业火,地狱深处席卷而来,怎么都烧不尽的业火,要将他这样的罪人烧得连魂魄都不剩。
  稍稍被放开一些,他盯着那个人的脸看。
  他意识到自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哥哥。”
  “你喊我……什么?”
  那个人的表情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清凌凌的,如一池浮冰碎了,原先只能如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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