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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紫蔓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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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告诉他们。
  云巍奕读懂了那眼神里的讯息。
  不要告诉他们他还能活多久。
  ·
  拾叁。
  ·
  向南的幽深回廊走到尽头,叩开两扇清漆木门,露出里头的另一番开阔天地。
  院子里多种的是冬青、紫荆和雪松等常青树,不论何时来都只瞧得满目苍翠。再往里走一些便是一幢掩映在繁茂枝叶里的三层木楼,上面挂着幅没刻字的松木牌匾。这是陨日城城主叶风城的住处——和外界人猜测中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热闹去处不同,这儿实在冷清得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只有清晨和傍晚,送药或者汇报城中事务的人过来才算是有了点人气。
  也不知叶家人用了什么法子,院里的花是终年不谢的,木芙蓉从早春开到了晚冬,寒梅居然有朝一日见过盛夏时节,而紫藤则是爬满了它们能触碰到的每一个角落,叫人经常产生季节错乱之感。
  叶风城对这景色并不陌生。
  打小他身体就不好,隔三差五就有点头疼脑热,吃了多少药调理都不见好。大夫说这是打从娘胎里带了病,需得静养,而他母亲去得很早,和叶江临又不怎么亲近,所以他就在这院子里一个人长到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
  读书、练剑、修行……每一样都枯燥得很,在这样孤寂的日子里,唯一能称得上消遣的是每月叶高岑从外面回来的日子。
  纵然他很少踏出院子,也知道叶高岑做的是什么事:他会诛杀一切会危害到陨日城的家伙,直到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叶家。
  他留给他侄子的时间只有每月的第一天。
  叶高岑虽严肃,但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不单教他习剑,还会给他带许多城里的新奇玩意做奖励:小时候是一只大鸟形状的风筝、一块做成小人样的饴糖、一颗流光溢彩的琉璃珠,据说都是外面的小孩子喜欢的,再长大一点后就是剑谱、记载着失传术法的书卷等等。他说不上多么喜欢,可这是叶高岑的一番心意,便都欣然收下。
  又一次叶高岑从城里回来,这次他什么礼物都没带,而是带来了了一个消息。
  “你要有兄弟了。”
  他简单说了一下:原来谢筠拒婚时已有身孕,那孩子被她藏起来那么多年,终于还是被叶江临找到,认回了叶家,成了叶风城的兄弟。
  “那孩子,会和我一样吗?”
  已经被定为下一任城主的叶风城倚窗而立,不知道在看什么。
  从这扇窗户里看去,刚好能看到庭院里发生的一切,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开在阳光下的花朵。
  不知从哪一代起,叶家直系的青年男子就不再长命。他们多的能活几十年,少的只有十几年,有病故也有死于非命,这么多年来,叶家人不是没有找过解法,可除了丹田处的一点异状,他们几乎找不到任何不妥之处,只能任由宿命就像逃不开的阴云一般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你会怨恨吗?”
  叶高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了另一个。
  “有什么可怨恨的?”
  “因为你的将来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叶高岑叹息一声,“不论是你有过的,还是你未曾有过的,它们都会离你远去。”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个恶毒至极的诅咒,可当时他不明白叶高岑为什么一副早已看透的神情。
  他有过什么呢?
  是手中的剑还是这偌大的陨日城?
  病得快拿不起剑的那一刻,他也只是平静地接受,觉得无所谓,毕竟他最初练剑不过是为了排遣寂寞,失去了这个他还能修习术法。而城主这个位置,他一直都无所谓,如果有其他人要,只要对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也乐得奉上。
  直到某一日,他才明白叶高岑指的是什么,但那时一切都已太晚太晚。
  太晚了,他的结局早在相遇前就被写好。生命中稍纵即逝的那些欢乐,以及绵长的苦痛,都被写在了命格里,再不会有交错的那一刹那。
  他从未拥有,也不会拥有的那些东西,终于也离开了他。
  ·
  纵使过去了千载光阴,庭院依然如旧。
  叶风城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从海上回来当天夜里,他大病了一场,云巍奕几乎整夜未眠,忙进忙出,天快亮的时分热度总算退了下去。他从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云巍奕嘴上不说,实际上好几次从鬼门关边上拉了他一把,这恩情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回报。
  眼下病还没好全,另一边就已经来信催他动身了,说是推算出来的日子就在这一两个月间。
  那鬼胎的头颅被他带了回来,盛装在金匣子里,贴好符咒,深埋进地底永不见天日,而李襄君的遗骸则是须得重新挑一个良辰吉日,好生安葬。
  随着李襄君棺木的开启,叶惟远身上背负的污名被洗刷掉一小部分,离他所追寻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点。但真相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当年问过的问题早就有了答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是他那时想不明白,总想着自己已经是要死的人,能将这悲哀苦涩的命运一并担下,却希望那少年能挣脱这绝望的轮回。后来他意识到,他们的命运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但那时他已经把叶惟远推开太远,再不好去打扰他接下来的日子。
  有时他会想,就这样恨他也好。
  如果恨他,那么他死的时候,叶惟远就会少难过一点。
  他最见不得那个人难过,却在最初的时候一次次地要他难过。
  于是就这样子好了。
  “叶高岑,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他那样奋不顾身地把自己的命放在了一个轻如草芥的位置。
  ·
  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白昼短如须臾,稍一眨眼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赤红的日轮斜挂在半山腰,将湖水点燃,于镜像的倒影里无声燃烧。
  叶怀瑾行走在逼仄的回廊里,阴影像蠢蠢欲动的鬼,紧紧贴着他的脚后跟,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丝焦急。他刚从城中回来,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马不停蹄来见叶风城。
  这种感觉他只有过两次——一次是叶江临约他饮酒,一次是叶高岑与他写信。
  再后来便是叶江临病逝,叶高岑被杀。
  门外的尹静抱着刀,见来人是他眼皮子都不抬,侧了侧身子让给他一条路。
  他撩开帘幕,里头笔落在纸上的响动终止了一霎。叶风城坐在桌边,像是在仔细写些什么,连他来了都不抬头。从他站的地方只能见到叶风城清瘦的背影和那洒金笺的一角。
  原来他那样瘦了,像是被那缠身多年的沉疴掏空了身体,只靠挺得笔直的背脊硬撑,要人察觉不到内里的虚颓。
  好在叶风城没叫他等上太久。一封信写完,叶风城搁下笔,等待墨迹晾干。不知那墨里掺了些什么香料,香得令人都有些飘飘然,不知道身处何方,连叶怀瑾这种人都险些着了道,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才算清醒过来。
  “你找我?”
  他没有和叶风城废话,单刀直入。
  “什么事这么急?”
  “叶怀瑾,我今夜就要动身,这陨日城就交付于你了。”
  叶风城将那封信对折,丢入一旁燃着的炭盆里。
  火红兽炭上探出的火舌很快舔上信笺,将其燃成一片轻飘飘的灰烬。
  叶怀瑾只觉得脑子炸开,“你说什么?!”
  他生怕自己听岔或是理解错了,努力咀嚼回味叶风城的那句话。
  但无论哪一种,意思都该是——
  “从明日起,你就说陨日城的城主了。”
  “……那你呢?”
  在心底最幽暗的角落,他不是没想过城主的位置会落在谁的身上。
  毕竟叶风城没有婚配也无子嗣,而同为叶家直系的叶惟远,纵使他杀李襄君有理由,可他终归入了魔,逃亡的一路上又杀了无数正道人士,当中不乏有头有脸之人,叶家断然不可能再认回他,要他做城主。
  但是他再怎么也没有想过,这一刻居然来得这样快。
  “你要去哪?”
  叶风城只盯着炭盆里那灰白的余烬,不作声。
  静默得太久了,久到叶怀瑾都认定叶风城不会回答了。
  “你得告诉我,”他嗓子干哑得厉害,“骗下我也行。”
  他从来都搞不懂叶风城的想法。毕竟前面发生的许多事都印证了他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物。而这个世界上,有时真假虚实并不算多么重要,只要叶风城给他个理由便足够。
  “我吗?假话是魔星将要出世,我得代表叶家为这天下尽一份力。”
  魔星现世征兆出现的短短一月间,天下风起云涌,由江淮的卿水宗牵头,各大门派集结起来,决心去魔域讨伐那未出世的魔星。他们广发英雄帖,自然也送到了陨日城。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的是,叶风城没有让叶家的其他人参与,而是决定自己亲自前往。
  至于叶高岑为什么而死?叶惟远为什么出逃?
  叶风城知道,若是要知道答案,他必须亲自去到那个地方,再见叶惟远一面。
  “……那真话呢?”
  “真话是,我不能放任他在那个地方,得带他回来。”
  “谁?”
  外边血色的残阳就如一抹无论如何都不肯干涸的血迹。
  “你不是猜到了吗?是叶惟远。”
  “你至于这样做吗!?”
  在叶怀瑾的记忆里,叶风城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异母的弟弟表示出任何特殊的偏爱。
  事实上,他对许多事物都是如此:喜怒不惊,吝惜给予哪怕一点回应。知道叶风城是如何长大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应该是早已养成了这样冷漠而寡情的性子。
  “叶怀瑾,你知道吗,我没有哪一天把他当过兄弟。”
  他一个人在这庭院里长大,又被大夫勒令静养,年复一年的,就算早几年心头还有一点热血,也早就冷透了。既然本就是亲缘寡淡之人,已是颀长少年的叶惟远骤然出现,只有一半的血和他是一样的,中间又隔了十多年的空白,他为什么要对这突然闯入的少年生出血缘亲情?
  对他来说,最初的日子里,叶惟远的存在和庭院里的随便一样死物差不了多少。
  “那你为什么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风城的身体他是知道的,不谈剿灭魔星,是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就能要了半条命。
  “明明你自己都说,你不把他当……”
  为什么对叶惟远这样执着,竟然不惜一切地也要把他带回正道。
  叶风城转过头,他看到那神情,心头一阵恍惚,一时里,都不知道要不要听他的回答。
  “可我一直都看着他,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语由叶风城说出来,居然让人产生这其实不算什么的错觉,“我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起的了,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是这样了。你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吗?”
  “你……他……你们这样……”
  他想说,叶惟远是他血缘上的兄弟,他这样做如若叶江临泉下有知,要如何自处?
  “你当我不知道吗?”
  堪破了他未出口的话语,叶风城转过头看他。
  过去叶风城很少笑,即使笑也是冷冷的,或是残酷的。
  就像常年冰封的湖水,日子久了,底下是死水还是活水,还有谁会在意?
  但此刻,那些悲哀又苦涩的东西全部消融了,温情得都不再像他,他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诉说着自己对心上人的思慕与喜爱。
  行走在这世间的数十载里,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就换来如此微薄的日子。
  人都是贪心的,他也不例外。试问谁人不愿与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但就是因为这一半相同的血缘,他不得不将自己这有违伦常的感情束之高阁。
  他的心里有一头永远都不知餍足的怪物。怪物存在一日,他就无法扮演一个好兄长的角色一日。更何况,留给他的时间是那样短,短到根本不可能去奢望那永不到来的明日。
  如果叶惟远只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想过寻常人的日子,那他即使再怎么不舍,也会放他离开。纵使他们的命数有一刻交集,他都不能够的。
  他爱那个年轻人,他不能用自己自私的欲望去毁灭他的余生。
  不能够的。
  可魔域终究不是个好去处。
  “不会变了吗?”
  叶怀瑾一时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如果叶风城没有病重,就像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长大,他就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是那病给他永远地戴上了枷锁,锁住了他的爱与恨。
  只有到死才是解脱。
  但这样荒谬的事情,他怎么会允许?
  “……”
  叶风城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听完就跌坐在椅子上,满面颓败之色。
  “这城主我先替你做着,你带着他回来我再还你。”
  叶风城似乎是要说话,可叶怀瑾不等他开口,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堆话,“那个云什么的,不是天下有名的神医吗,就没有他瞧不好的病,你路上带着他,我算是看出这老东西嘴硬心软,看着比谁都贪财怕死,实际上根本就不如传言里那么可怕,你只管折磨他……你出去走走,散散心,没准这病就好了。”
  千百年来,就没有哪个叶家人逃过了这无名的怪病,但见叶怀瑾眼里的那一丝丝祈求,叶风城改了口。
  “好,你等我回来。”
  叶风城走时,洁白衣袖上还带了那墨的香气。
  叶怀瑾终于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此墨名为返魂,上能通鬼神,下能搜神,由曼陀罗、苦艾和一些别的什么致幻植物细细研磨而成,可要人在这白日的尾巴里做着梦,梦到深处都分不清是幻觉还是魇。
  要什么清醒,只管如梦似幻,做一场纸醉金迷,好似再也不会醒来的梦。
  那梦里有些什么他不愿知道,或者说惧怕于知道。但梦是那样短暂,醒来后满室清冷不过徒增寂寞,连一点依稀温度都不留。
  “你走罢。”
  叶风城走得毫不留恋。
  天终于是黑了。
  叶怀瑾试着坐到叶风城惯常的位置上向远处眺望。
  庭院里的花终年不凋,树木也是常青,无论是雨是晴,好似都没有多大区别。这样寂寥的风景,要看多少年呢,又要多少年才能等来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当最后一丝天光都不见,星辰变亮了起来。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天边那颗暗红色的星辰比他们在遥鹿岛上见到的时候要亮上了一些。
  像他们这样的人都知道,天命是最不可改的东西。
  他不止一次冒着风险推算过这片大陆的命运,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大乱将至:由南奚的叛乱为始,每一寸土地都将被卷入到战火里。乱世出魔星,被血和火滋养,那初生的魔星会迅速地强大起来,再将世道搅得更乱。纵然是陨日城这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也逃不过的。
  在毫无修为、寿数不过六七十载的凡人里,他们是神秘强大的。但无论如何,他们还只是人,不是天上冷漠无情的仙人,能够冷静地俯瞰这片大陆的命运,却从不参与其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真的到了需要的时刻,那么他们也该打开城门去迎战。
  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叶风城已经去了。
  到了这一步,他无法不想起叶风城对他说的那句话。
  叶风城说,之死矢靡它。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有犹豫,想劝叶风城迷途知返,但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叶风城的心意。
  到死只认定那一个人,再不会变了。
  说什么一生。他叶风城的一生多么短暂啊,在这小小的庭院里长大,到今天都未有真正地见过外面的世界,仿佛刚刚见过了世间的繁华就要走到尽头。那样短暂又枯燥,孤独又寂寞的一生,终于认定了一个人,就像是奇迹。
  即使是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他又怎么劝得出口,要他放弃那个人。
  “冤孽啊……”
  ·
  拾肆。
  ·
  为首的红衣人进到宫殿里时,木人仍旧坐在棋桌边上,下它那不知何时是个头的棋。
  它仍是那副滑稽可笑的幼童模样:两团红脸蛋,纸糊的衣衫,脖子上挂着长命锁。不知是不是错觉,它看起来比前几天大了一整圈,都有点接近于少年了。
  坐榻有点高,它的两条木腿够不到地,悬在半空晃呀晃的,一只纸糊的小鞋险些落地。
  “主人,有何吩咐?”
  红衣人硬着头皮开腔。
  和外边游荡的木人相比,她们自然是更得这魔物看重的,可这份看重有时让也她惧怕不已。
  “叶家那小子进去也十多天了,差不多是时候了。”木人捉起一枚棋子放到另一边,见那红衣女没有立即领命离开,乜斜了她一眼,“怎么,你似乎是有话要说?”
  “主人若是要他忠心不二,何不把他做成傀儡,那样他……”
  木头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仿佛已经看穿了她心底的那点小九九。
  那天叶惟远的热血流到她的手上时,被那温度烫得一哆嗦的她终于意识到,哪怕一切行动和生前无异,她也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再多的脂粉都掩盖不了那死人独有的泛青肌肤和浑浊眼睛。这一发现令她憎恨那些活着的东西,恨不得他们都能变成这副模样,好好品一品她受过的苦。
  “你莫不是怨恨我把你变成这样?”
  “我没有!”
  反驳得太快,反倒有点心虚的意味在里头。
  “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做什么?”
  心底最隐秘的想法被堪破,她侧过头,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那木人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打转,烧得她哪儿都疼。
  “主人,是属下错了,不该对您的事多嘴。”
  半晌后,她终于是服了软,跪下来磕了好几次头,磕得额角都泛起一点青紫。
  她担不起得罪这魔物的代价——她终归还是怕的,而做活尸也总比再死一次的好。
  “去带叶家那小子来见我,再不去就迟了。”
  听木人的口气,此事算是暂时翻了过去,逃过一劫的红衣女提起裙裾急急忙离开,步伐声急得好似身后有恶鬼在追赶,没一会就听不见了。
  大殿里才安静下来没一会,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撕裂了沉寂的空气。
  木人循声望去,发现这哭声是一枚通体漆黑的小棋子发出的。这棋子不过小拇指大小,雕刻成婴孩模样,尖尖的指爪、凶恶的鬼面与哭泣时口中尖利獠牙无一不栩栩如生。若是尹静等人在此,定会惊呼它和李襄君腹内鬼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不等木人将这的棋子拿起细细观看是哪里出了岔子,它碎成了一片片的,再无回寰余地。
  木人歪着脑袋稍微想了下便知是鬼胎的事情暴露。
  “叶风城,太迟了,你发现得太迟了。”
  它找到另一边刻着叶风城生辰的木人,轻而易举就将其捏成了齑粉。
  “他已经在我手里了。”
  ·
  据传,人死后会先渡过一条长河,然后再到十殿阎罗那里接受审判,根据生前的所作所为决定是该去投胎还是下阿鼻地狱受苦。但一切都建立在能抵达河的对岸上——没有拿足够钱财贿赂摆渡人的亡魂都会被抛入冥河里,在那连羽毛都浮不起来的死水里挣扎,被沉没在水底,怨恨了千万年的恶鬼们撕成碎片。
  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死了,因为他被血池里的那些鬼魅撕碎了,又重新拼凑了一个不像他的他出来。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这些都不重要了。死人是不需要过去的。
  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时间的流逝就失去了意义。
  那些腥臭的液体浸透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他在其中翻滚,嚎叫,后来就认了命,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恶鬼,蛰伏着,等待新的猎物进来,重蹈着他的覆辙。
  这天,他依旧没有等来新的猎物,倒是等来了一只冰冷的手。
  他起初不愿意离开,因为这猩红的液体是那样温暖,暖洋洋的,几乎要化去他的灵魂。可那只手的力气很大,扣着他的肩膀不让他退开,他无奈,只得顺着那人的意思浮上去。
  离开了血池,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很冷,冷到了骨髓里。像游魂一样飘荡了那么久,他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手指——原来有躯干是这样的一种感受,不自由,被束缚。
  他重新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面如浊雪的红衣女。
  在那双浑浊的眼里,他见到自己的倒影:满身都是血,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是亮着的。
  “醒了吗?”
  他觉得这扰了他清净的女人着实碍眼,抬手就掐住那纤细得仿佛不足一握的脖子,慢慢收紧了手指。
  被掐住了脖子的女郎不慌不忙,巧笑倩兮,如不安分的蝴蝶,震得他手心里痒痒的。
  感受不到指间大血管突突的跳动和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他焦躁地发出一声低吼。
  “主人叫我带你过去见他。”
  因为发声的部位被他勒住,所以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叶惟远松开手,冷冷地望向她,目光阴沉沉的,像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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