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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紫蔓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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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发声的部位被他勒住,所以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叶惟远松开手,冷冷地望向她,目光阴沉沉的,像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红衣女也不由背脊发寒,差点以为是正殿里的那魔物在看她。
他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叶惟远哪怕是在入魔,也是安静的,现在他身上那些属于人的优柔寡断都不见了,只有冷冰冰的戾气。
她越过他,望进那池沸腾血水里。过去她只偶尔听说过这血池的存在,见过看守地宫的辰已在月初和月末把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却从未见过它的真面目,更别提知道其他的功用。
见这叶家的年轻人已在里面彻底脱胎换骨,她吃吃笑起来,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媚态,“得罪了小哥,你这样怎么见人嘛。”
话音未落,一桶凉水就浇上来,冲刷掉他一身的血污。
“你……!”
污渍被洗去,他原本的好容貌就露了出来。
“这样才对。”
红衣女郎退开半步,抛了样东西过来。他一时不察,眼前被覆住,一片黑暗。
“别发疯了,穿上,赤身裸体的,像什么样子。”
他扯开那东西一看,发现原来是件缁衣。撩起遮住半张面孔,湿漉漉的长发,他随便将这衣服披到身上。也不知道这缁衣是用什么料子做成的,薄如蝉翼,穿在身上要人感受不到一丝重量。他随意将衣带打了个结,遮住露出来的大片胸膛。
在漆黑的衣料衬托下,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口唇上留着一抹殷红的血色。
那女子扬起下颌,露出一截青色的脖子,上头还浅浅地留着一个手印,叫人说不清地厌恶。
“别磨蹭了,主人发起火来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
文赣皇宫正殿的一隅,永不熄灭的灯海铺出老远,像盛夏时的银河,更像是通往天府的道路。
叶惟远跟着红衣女的脚步行走在其中,火蕊的铜莲花漂浮着,底下半凝固的巨鲸脂肪被摇曳的灯火烤出一个小洼,倒映的烛光绵延到更深处,照出大片不安的阴影。
“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怀疑霜未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两侧帷幔落下来,将他和这木人所处的一方小天地与世隔绝。因为灯火黯淡,他看不清丝织帷幔上面的纹样,只有金线隐约的闪光,奢靡得要人眼晕。
带他来这里的红衣女不知何时起就不见了——也许是被隔绝在帷幔的那头,也许是离开了。
他没有即刻落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模样像是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事吗?”
木人颇有兴味地拿余光瞅他,连桌上未下完的棋都不顾了。
“我都来了这么久,你该给我一把趁手的兵刃了。你总不会这么吝啬吧?”
他记不清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只记得自己的刀好像是为了杀什么人而落下。虽说手中无兵刃也可杀人,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这样吗?你这么久不说,我都以为你不需要了。”
就像寻常人吹口哨那样,木人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抠搜,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尖利刺耳的哨声响起,按着长短短长的节奏反复了三四遍,召唤着黑暗深处更加邪恶的东西。
深处被他召唤来的东西由远方一声长吟,震得桌面都晃荡了两下。
“这下你肯坐着陪陪我了吧?”木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坐。”
叶惟远坐到木人的对面,陪他继续棋盘上的残局。
就在叶惟远皱着眉头想下一步要怎么走时,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开始流通。
木人倒是了然,“要来了。”
紧接着,沉闷的大殿里起风了。这冷飕飕的穿堂风越来越大,连金丝帷幔都被吹起,叶惟远回头,终于看清帷幕的另一头是些什么东西:成百上千的红衣女不知何时集结于此——相似的衣着和妆容,簇拥在一起就像一片朱红的云霞,只是这红并不明艳,里边凝结了许多污浊的东西,像花期将尽的凤凰花,像半凝固的血。
她们自发地向两边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风愈来愈大,长明灯里的火光在其中艰难挣扎求生,却如何都无法逃过自己的宿命。
光影摇曳,很轻地一声响,铜莲花里残火熄了。
黑暗如潮水涌向了四面八方,而更深的黑暗里,鳞片在青砖上挂蹭的细微声响却愈加清晰。
待到这神秘的怪物显形,叶惟远立即认出这是地宫的守卫,那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白蛇的怪物。辰已抱着个狭长的匣子,不徐不疾地滑行了过来。
近看,它的上半身也覆满了细小的鳞片,简直像是把人和白蛇融合起来。
“拿去罢。”
与上次交手时的凶狠残暴不同,这名为辰已的怪物平静地将怀中的匣子交付与叶惟远。
叶惟远抬头看到它猩红的眼珠里头蓄满了无言的悲哀和怜悯。
“你……”
珍珠一样的泪水沿着它死白的脸颊滑落,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叶惟远手上——温热的,带着点咸味的,和活人的泪水并无两样。它在哭。
“年轻的叶家子弟,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轮不到你多嘴,辰已,别忘了你的身份。”
对辰已的这一举动,木人显然是动了真怒。它嘶嘶地嘘着,警告它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
“回你该去的地方!”
它这一动怒,首先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就是两侧的红衣女们。
她们如秋后的麦子似的一片片地跪下,生怕这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是辰已失言了。”
半人半蛇的怪物欠了欠身,退回到黑暗里。
没人打扰的木头人心情稍微好了点。它挥挥手,娇媚莲花里重新燃起灯火,将这方天地照得跟白昼似的。
“打开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叶惟远打开一观,这沉重的玄铁匣子里装了把通体漆黑的短刀。他将它拿起来掂了两下——刀身很短,只比匕首长上一点,也不知是什么古怪金属铸成的,握在手里良久却半点也不见暖和,跟整个腊月隆冬似的。他稍稍比划了一阵子,因为不比他惯用的,也不知道是否趁手。
就这时,想到个绝佳的好主意,他的唇畔浮起一点狡黠笑意,只是眼睛里仍旧结着寒冰。
他撩开帷幔,随便叫住了两名红衣女子,“你,还有你,过来一下,再近一点,我有悄悄话要和你们说。”
“什么?你说。”
红衣女子巧笑嫣然,欲迎还拒。
“再近一点,不可教他人听到。”
听到这么个要求的女郎愣怔了一瞬,抬眼就见到木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不疑有他,走近。
她们刚把脑袋伸过来,一抹深黑的刀光便贴在了脖子上,快如闪电,也凉得透骨。
连惊呼都来不及出口,两颗头颅便齐刷刷地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杏眼圆瞪,朱唇微张,面上来不及褪去的嬉笑和极端的恐惧形成了极端鲜明的对比。
最诡异的便是失去脑袋的躯体没有当即倒地,而是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抬手想要触碰,却举到半空骤然失了力气。
“再来一个。”
叶惟远甩了甩手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那片朱云里物色着猎物。
“你,过来。”
有了前两个的教训,这第三人迟迟不敢上前。
“没听见他叫你吗?还不上前?”
木人敲着椅子扶手懒洋洋地说。
既然木人也放了话下来,这群红衣女鬼是再也不敢忤逆,硬着头皮上前。
一颗颗的头颅落下,这次,再没一个人敢多嘴多舌,只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
过了会,杀够了的叶惟远端详着脖子上光滑的切口,“跟我想差不多。”
“是吗?”
木头人噢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讲。
叶惟远随便提起一具无头尸体给木人看:切口光滑,并无血液流出,除却破棉絮一样的腐肉就是一截白森森的脊骨最引人注目。槐木楔子钉在脊骨骨节中,像寄生在骨头里的花,几乎要将纤细的脖子刺穿。
其余逃过一劫的红衣女口头上不说,但都对叶惟远和他手里这把造型古怪的短刀惧怕至极,行动上都整齐地退后一步,远离了这不讲道理魔星。
“确实是把好刀,”他似笑非笑地将其收回刀鞘里,放下帷幔,坐回了位置上,“是一切邪祟之物的魔星。”
“你喜欢就好,只是你的手好像不太好。”
“无妨,总该付出点代价的。”
话是这样说,叶惟远还是摊开了掌心:他手心握刀的那片肌肤一片焦黑,散发着焦糊的臭味,隐约还能看出是刀柄上刻着的龙纹。
过了会,烧伤的地方开始自愈,不出片刻就光洁如初,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他将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好像还能想起那火辣辣的疼痛。
这把刀能斩妖邪,被他这种邪魔握在手里,怎会不反噬?
“她们是你的人,你就不在意?”
“你不该被这种小事拘泥,”失了多名得力手下的木人半点不恼,“你要是喜欢,我就把她们都送给你,你喜欢杀几个就杀几个,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木人敲了敲棋盘,提醒他该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这里。
下棋的途中,叶惟远看起来心不在焉,摆在桌子下的那只手把玩着短刀,应该是喜欢极了。
他的手指勾勒着刀鞘上的铭文。因为隔得太久导致字迹的笔画和现在有所出入,但就算这样,他也能隐约认出这刻的是泷水二字。
“发现了什么?”
“泷水,这是它的名字吗?”
“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吧。”
哪怕是谎言,这木人也讲得从善如流,要人不得不信。
“这种神兵,你真的舍得送我?”
木人腹内的机关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古怪声响,就像是在笑一样。
“我为什么不舍得,年轻的叶家子弟,你瞧瞧我这般模样,像是能再使用它的吗?”
它一双小手,每根指头上都有仿真人制成的关节,但木头机关再怎么灵巧也比不上活人的双手,更别提使用兵刃这种复杂事。
“你的身体呢?你总不能打出生就是这幅可笑的模样吧?”
叶惟远也不着道,直接点出这木人不过是魂魄离体,暂时栖身于木人身上这种事。
“你问我的身体?还不到答案揭晓的时候。”
对于身体一事木人显然是不愿多说,一双乌沉沉的眼珠落在叶惟远身上。
“我将泷水于你不是没有条件的,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不久了,就快到了,再等等罢。”木人的平板无波声音下面藏着种极端的兴奋,都给它的五官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感情色彩,“离我推算出的日子不远了,就在下个月。”
“这么久?”
木人咯咯笑道:“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了。”
叶惟远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嗤笑一声。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原以为这木人是要他杀人,至多就是杀一个人,或是杀一群人的区别。
·
拾伍。
·
黎明前的天总是灰蒙蒙的。
今天应该是阴天,都这会了还是只有一点微弱的、看不太分明的晦暗天光。昨夜下了场雨,院子里的花凋零了大半,满地蚀红在湿冷的薄雾里,寂寥得像死了一般。叶惟远撑了把油纸伞,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走过院落,像个无处可去的游魂。
他来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那个人。
“我们说好了的。”
他点点头,说自己没有忘掉他们之间的约定。
“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知道他没有改变主意,那个人就再没有理由阻拦。
“他刚睡熟……”
没等那个人把话说完他就把门关上了。明知道这样不过是任性的逃避,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他的前半生都在为了其他人而活,现在终于任性了这样一次,或许只有短短的一瞬,或许会有几个时辰,但是能和里面的人在一起,足够了。
只要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们。
他站在房间里,起初什么都没有做。和走廊里的清冷不同,这里安宁温暖得叫人昏昏欲睡。炉子里的凝神香差不多要燃尽了,氤氲着白檀和其他药材的苦涩香气。之前留下来照看那人的人疏忽了,帘子没拉严,留了一条缝,白日的光落在石砖上,像透亮的疤痕。
他走过去将帘子拉上,假装天没有亮过——只有白昼永不降临,他才能够留下。
做完所有的一切,他才走向了那个人。
那个人没有骗他,叶风城的确是睡熟了。他停在那个无所知觉的人床前,居高临下地凝视他。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希冀什么:他希望叶风城永远都不知道他来过,又忍不住盼望他醒来,看到他。
但重病让这个人不再像往日那般警觉,连被人这样看着都没有睁开眼睛。他等了很久,确定叶风城不会醒了,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的床头,放任自己去接近他,靠近他,而不是违背心意的远离。
过去无数个徘徊在门外的夜里,叶风城有时睡了,有时醒着,可出于害怕,还有别的,他从未逾越过半步。
他这一生里,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睡梦里的叶风城皱着眉头,但是胸口微弱的起伏无疑是真的。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这小小的起伏,希望它能持续得再久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停止。
他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但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听着这缓慢的呼吸声,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道别的话可以等等,他孤独的心却不能等。时光从他们身边温柔地流逝,像缓慢的浪潮,一声声地把他们包裹起来,做成了琥珀。
他把头靠在叶风城身上,感受着身体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
睡意渐浓,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他无声地睁开眼睛,凝视着这张苍白安静的睡颜。即使缺乏生气,他还是那么的好看,好看得要他连眨眼都舍不得。
想要亲吻眼前这个人,蜻蜓点水的亲吻就够了。
他呢喃着,“我可以吗……”
沾了点泥水的衣角上还带着一点外面的寒意,怎么也捂不热,他害怕这寒意加重了叶风城的病症,却再也无法忍耐。
只要一次,一次就好了。他从未如此情难自禁,如此卑微地恳求什么,除了这一样东西。
他们离得太近了,过去的从未如此接近过。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是他在最混乱的梦里也不敢肖想的。
可是他还没触碰到那苍白的嘴唇,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努力不要哭泣,可是没有用,极端的恐惧和极端的感情在他的胸腔里用力地揉`捏着那颗孤独的心,让他几乎被要被撕碎。
在触碰到以前,他停滞住,就像被变成了石头,再如何都无法前进一寸。
这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的距离,是他不得不背负的诅咒。
泪珠落在柔软的织物上,落在他的手背上。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哭泣的那个人是他,因而错愕地睁大眼睛。他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都要噎住,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死死地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要醒来,不要看到我,不要……
他都忘了他有多久没有哭过。过去违逆谢鸾,被她用鞭子抽的时候他没有,差点丧命于魔蛟腹中的时候他没有,连被叶风城那样否定的时候他都没有……他身边的许多人都怀疑他没有感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
只有体会过爱恨,才会被其伤害。
“我害怕……”
他最后还是没有吻上那个一无所知的人。不论他想了多少次,在心里、在梦里、在隐秘的欲望里,他都不能。
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可是他对这所有的东西能带来的后果一无所知。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感到畏惧。
他捂住眼睛,泪水染湿了指缝,重新汇聚成湿热的溪流。
“我梦到你死了。”
死是一个诅咒,过去他从来不敢说出口。
梦里的绝望和无助还残留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习惯这样的噩梦——为什么不呢?闭上眼和醒过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那个人注定会死,而他会为此受尽折磨。
到头来,这种痛楚还得由他自己一点点体味。
叶风城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遮住了清隽的眉眼和眼底憔悴的痕迹,遮住了他淡色的嘴唇。他还活着,还来得及。
怀着满溢的感情,叶惟远注视这副场景,直到眼眶酸痛。
把这个轮廓刻在脑海里,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记住他身体的温度,胸口浅浅的起伏,记住他睫毛翕动的模样,记住他手指……
“差不多是时候了。”
门外的人催了他第一次。
——不要忘记我们约好的东西。
一瞬间,他的世界随着这一句话变得清晰而绝望。
虚假的黑夜将要走到尽头,叶惟远慢慢坐直了身体。
他最终还是没有亲吻那苍白的嘴唇,那不是他能给予烙印的地方。
“不要恨我……但如果你一定要恨我的话,就恨吧。”
“我希望你能好起来。……我想把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你。”
“叶风城,我想要知道……”
他张了张嘴,问了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如果他能活着回来,他或许会告诉叶风城,他……
可这世间的诸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没有的。
在他还不知道花下的那个人是叶风城以前,在他还不知道命运早已把他们牵连到了一起以前,在他还不知道他会这样做以前,结局就已经被写好。
怎么能奢望走到最后?
有时他忍不住憎恨命运,憎恨叶江临,憎恨叶高岑,以及憎恨他自己。明知道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但他还是愿意为这所有的东西牺牲掉性命。
“如果你好起来了,你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听,去看,去爱……”
不用再被局限于这方庭院里的日子。
春天是明媚的,夏天是绚烂的,而秋天和冬天不再是催命符。
每年最末尾的那几个月里,如果下雪了,他们可以在湖心的小岛里热上一壶酒,观赏雪落在深黯的碧水中,尽管静谧无声却很美丽。
“我想要你自由……”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一场巧遇,只有他陷了进去。
“你好了吗?”
那个人还是没有进来,只在外面敲了敲门,让他从这个短暂的梦中惊醒。
“你再不走,他就要醒了。”
叶惟远揉了揉眼睛,过去将紧闭的窗帘拉开一角。
外面的世界天光大亮,几乎要刺伤他的双眼。
“我走了,叶风城。”
他的眼睛亮得就像夏日夜里的银河,而泪珠凝聚在其中,落下来,碎掉,就像星星的毁灭。
“我不想走……”
外面的人说得没错,他再不走就真的太迟了。
叶风城像是有所察觉,挣扎了好几次想要从梦魇里醒来。
如果他在这一刻醒过来,他一定能听到叶惟远说他不想走,他也一定会强行把他留下来,然后告诉他他也是一样的。没有如果。
——他一点都不想把你留给其他人,他只想要你的安慰,想要你给他的一点点爱。
但机会只有那么一瞬间,叶风城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不会知道他错过了什么东西,永远不会知道。
在这个约定里,他是唯一一无所知的那个人——因为有人替他做出了抉择。
有的人被放弃了,有的人自愿献出一切。
他可以去追寻真相,可他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做出的选择。
“再见。”
像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叶惟远走得很快。
“快点,药效要过了。”
明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导致他们的准备功亏一篑,可他还是冒着风险来了。
沉沦在这片苦海里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其中挣扎了太长时间,早已无法脱身。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给两个人徒增烦恼?
“永别了,”他扶着门框,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加上了那个称呼,“……哥哥。”
他已经死了,死在很久以前,春光烂漫的那个下午。
死在他爱上叶风城的那一刻。
·
“不要走——!”
周遭一阵剧烈颠簸,叶风城倏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醒来后,他揪着胸口剧烈地喘着气,许久都没从这没头没尾,只有一点依稀人声的古怪梦境里挣脱出来——那种近乎绝望的无能为力深深地勒进了他的每一寸血肉里,让他稍微动一动都比死了还难受。
最后是膝头沉甸甸的重量将他带回现实里,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叶惟远的佩刀。刀鞘由一整块上好的汉白玉雕琢而成,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散发出淡淡的莹润微光。突然间,他远超必要地用力握住了它,想要从这死物身上汲取一点安慰。
和想象中的冰冷不同,白玉入手的触感是温热的,就像许久以前,叶惟远将它递过来时,指尖的温度。过了一会,他身上的汗渐渐地凉了,心还是跳得很快,很快,随时都会在胸膛里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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