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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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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晓露往我背心一按,我朝着旁边蹿出一步,回首时,却见她已陡然俯身,双手握刀,直斫马腿!
  血箭迸射,战马两条前腿俱断,却带着余势前冲了数丈方才翻倒,把马上的骑士压倒在身下。
  河山阗寂,那战马的悲嘶上决夜空。如同拉开了杀戮的帷幕,真皋骑士纷纷振声怒号,与惨声相应。
  我拔了几次,才抽剑出鞘,浑身战抖不已,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一直以来,我只与秦横和几个六虚门的家人交过手,顶多再算上一个沈识微,谁知第一次实战便要性命相博?
  第二个第三个骑士此刻也奔到,我只觉劲风袭来,挥剑便挡。锵的一声,火花四散,我这才发现招呼来的家伙竟是一柄狼牙棒。此物宋人悲愤得只有天灵盖相应,我只凭一把剑便将它格住,那真皋骑士和我俱是一愣。好在我先醒悟,不顾虎口剧痛,就势一绞,那骑士来不及撤手,反被我从马上拉落。
  我身后的英晓露大喊:“到沟里去!”回头见她一手提着陈昉后心,兔起鹘落,往枯河中跃去。
  我来不及疑惑,跟着她蹿入。英晓露寻那最盘根交错的支流疾走,灵猫般滑入一处土壁上的凹洞。她一手紧紧捂住陈昉的嘴,一指竖在唇前冲我嘘声。我会意地点点头,和她一起竖起耳朵。过了一会儿,只听远远传来皮靴踏破干土的声音,真皋人果然弃马来追。
  漫天清辉下,我见英晓露脸上浮现出一个妩媚而蕴杀的笑容。楼下红梅辉映着楼中人的绛唇,她的笑容正辉映着她刀脊上的胭脂红,看得我几乎忘了处境。
  她指指我,又指指左边。
  如矢应机,她骤然向右射出。
  我做了个深呼吸,也从左边掠出。
  真昊人手提彩缡腰刀,正延着河道搜来。英晓露突入队列右腹,刺扎斩劈,转瞬便撂翻三人。我从左侧掠出,也寻离我最近那人相博。
  一剑扫出,才知道刚才格住狼牙棒并非偶然——如今我无论速度还是力量,早远在常人之上。那真皋骑士虽拔刀相迎,速度却像在放慢镜头,刀方走了一半,我的剑已划进他的胸膛。剑锋在他的皮甲上略略一滞,便如热刀割雪般侵入,旋即破体而出。他还来不及叫喊便仆倒在地。
  我手上满是割断人类肌肉骨骼的古怪触感,胸中一凛,我这难道是杀人了?可杀人怎么会这么容易?
  不容我想清楚,身旁早又有不止一个真皋人高喊着向我袭来。
  我肘击一人当胸,把他撞飞不知多远;长剑挥劈,与第二人两刃相交,他力量远不及我,刀背反压上自己锁骨,只听一片骨骼如枯枝破碎的吱呀声;第三把刀在我耳边呼啸,我两手俱不得闲,心中大惊,往地上一蹲,早不是什么武功套路,而是远离危险的本能。那第三个刀手扑了个空,我岂容他再斩,反撩长剑,从他小腹刺入。
  他的鲜血顺着剑锋,毒蛇般朝我手上蜿蜒爬来,我打了个哆嗦,忙撤剑后退。还未等我爬起,第四个人又向我扑来,我一个扫堂腿将他踢翻,鲤鱼打挺跳起来,怕他再出手,忙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把弯刀远远踢飞。
  突听英晓露大喊:“小心!箭!”踏击土壁,雁飞雕振,从我头顶掠过。转瞬之间,一声惨呼,一具真皋人的尸身已从枯河的岸上落下,砸落在我面前。
  我忙提一口气,跳上土岸接应英晓露。好死不死,一上岸,却发现我正落到一个真皋弓手面前。
  他来不及搭箭,怪叫着向我冲来,展臂将我钳住。我脚下不稳,竟被他推倒,两个人一起咕噜噜滚了下去。
  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我的脊背才撞在满地碎石的河床上,只觉五脏六腑都快从嘴里喷出来了。骑在我身上真皋人得了我当肉垫,反倒毫发无伤,骑在我身上紧卡我的脖子。
  我喉骨几碎,拼命挥出一拳,正中他当胸。他口鼻里鲜血喷涌,洒进我的嘴里眼里,却仍是不松手。
  直到我轰上第二拳,第三拳,才觉得脖子上的铁箍慢慢松开。
  也不知打了多少拳,他终于仆倒在我身上。
  我推开尸体,爬起身来,只觉满眼血红,脑中嗡嗡作响。
  突然有人拉住我的肘弯,我一哆嗦,差点反手就打,却听那人关切地问:“秦世兄,你没事吧?”
  我这才深深喘息了几口,勉力让声音不要发抖:“我没事,你呢?”
  英晓露笑了:“我也没事。”呛啷一声,苗刀入鞘。
  陈昉终于从藏身处爬了出来,抖抖缩缩道:“真皋人呢?你们都杀光了?”他四下张望,见再无站着的敌人,忙厉声催促:“还不快走?”
  我和英晓露此刻早就懒得理他,英晓露对我甜甜一笑:“秦世兄,身手不错!”我平时若得了她这句称赞,估计当场就要打起手鼓唱起歌。现在惊魂荡魄,只能勉强挤出个丑陋的笑脸。
  我们三人踅回方才下马的地方,那被英晓露斫伤的战马仍在哀嘶,他身下所压的骑士脖子和身体拧成个奇怪的角度,在凄厉的月光下,伤马和尸体融做一体,可悲又可怖,像是一尊向邪神献祭的雕塑。
  晓露妹子别过脸去。
  我狠狠心,一剑斩向马颈。
  英晓露的坐骑早跑得不知去向,我骑的那匹幸而还在附近逡巡。真皋战马训练有素,都静立岸边,只是它们等待的主人再不能回来了。
  我从战马里选了一匹,硬把缰绳塞在陈昉手里,幸灾乐祸道:“世子今日会骑得骑,不会骑也得骑了。”
  一扭头却见英晓露绞着马缰,贝齿咬着下唇。
  见我看着她,她忧心忡忡地笑了笑:“秦世兄,你还记不记得方才在峡坳伏击我们的有多少人?”
  我想了想:“黑黢黢的看不清,我觉得约有一两百人?”
  她点点头:“可我数了数,这儿只有十三匹马。”
  我刚想问十三又怎么了?却猛然醒悟过来。虽然明知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英晓露也和我看着同一个地方,她缓缓道:“我怕……我怕我哥哥他们……秦世兄,你带世子先走,我回去看看。”
  方才她十步杀人,血溅三尺,现在却满目惊惶,再不是谁也忍不起的女侠,只是个担心哥哥的妹妹。
  我突然心里一疼,不知我妹妹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这么焦心?
  怎么能让这姑娘回去?
  死就死吧。
  我咬咬牙,说:“三小姐,你走,我回去。”
  英晓露刚想辩驳,我已打断:“你武功比我好,我又不识路,要是再遇上阻截,我怕是护不住世子。回去还能给二公子他们打打下手,你就别跟我抢啦!”
  她拽着缰绳,只不说话,满脸倍受煎熬之色。
  我叹了一口气:“你小心,三日后我们渡淩桥见。”
  作者有话要说:  【苗刀】。形似禾苗,故名苗刀。也有说法是取‘会稽苗山’之意。据说是戚继光结合倭刀与唐刀改良而成,刀身修长,双手单手皆可握,既刀且枪,比起行走江湖,其实更是冲锋陷阵的兵器,很适合晓露妹子。当然,这都是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在文里这个次元肯定既没有苗山,也没有戚南塘,借形制偷个懒罢了_(:з」∠)_


第21章 
  我伏在起伏的马背上,把身后的血腥地甩得越来越远。
  方才我跟着英晓露剁了头一般乱跑,现在早分不清东南西北,说是往回走,其实也只是凭个大概。要是最终没找对地方,刚才那悲壮一幕可就变喜剧了。
  好在天不绝我。没跑多远,便看见方才追击我们的真皋人为了减轻负重丢下的酒囊和皮褥,倒像给我留的路标一般。
  我循迹而去,又奔了一程,只见远处火炬乱舞,人声呼喝。英长风和沈识微且战且行,早已离了方才我们分手的地方。
  我纵马驰上南方一座土坡。居高临下,见重重刀戈包围中,两条人影高低驰骤、上下纵横,看样子都还全须全尾,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英长风近身仗的是把铁剑。他平日恂恂温厚,谁能料到剑势这般威武果决?如海立山崩、似轰雷掣电。他舞开一个暗青色剑圈,真皋人在那霍霍光外,就如一叶舢板对着咆哮的大江,敢靠近的,刹时便覆没不见。当真万夫莫敌。
  沈识微差池燕起、徘徊鹤翔,至人群中游走而过,只听呛啷不断,真皋人的兵器就如遇到了寒风的花朵一般脱手落地。沈识微好似徒手对敌,又像遍地都是他的武器,拿到了刀,他是刀客,捡起了枪,他是枪手。哪怕他手中空空荡荡,被他一片衣襟扫中,敌人也如被敲了一闷棍般连连后退。
  但不论他二人如何突刺穿梭,却始终不离那马车左右。
  我突然大彻大悟。
  为什么这上百人的敌兵里,只有区区十三匹追击我和英晓露?
  这全因为他们死守这空车惑敌,牢牢地吸引住了火力!
  我胸中血沸欲喷。
  这才真是汉子!
  来时我尚有的一点疑虑惶恐,这会儿全被烈风吹得一扫而空,若我听了英晓露的话先走,他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下半辈子也没法抬头做人了!
  我提起一口真气,大喊道:“沈识微!英长风!”
  他二人一起抬头向我这边看来,连同大一半的敌人。
  我总不能当着这么多敌人的面说世子走了,愣了愣,我喊道:“羊放了!”
  沈识微也喊道:“秦湛!小心!”
  只听风中嗖嗖,就算不看也知道,定有无数箭矢朝我飞来。但此刻我已不管不顾,只想和他们并肩作战,索性一拉马缰,冲下土坡。
  我从背后杀至,势如疯虎般在马上挥剑,倒是打了真皋人一个措手不及。沈识微和英长风也突抢出来,里应外合,硬生生从真皋队列里撕开条口子。沈识微一拉我的马缰,把我拽进内围。
  此刻马车辕下早被他二人杀得尸山血海,车壁上钉满已经熄灭的火箭。真皋人虽然勇悍,但此刻也不敢贸近,排开在战场上对敌的枪阵。
  英长风眦目欲裂,怒吼道:“你怎么回来了?!”
  倒是沈识微道:“你把羊放了?”
  我这会儿非但不恨他讨厌,只觉得他英俊得简直在发光,大声应道:“放了!”
  沈识微脸上一个古怪的微笑转瞬即逝。
  他转身对英长风道:“二公子,羊走了,我们也走吧!”
  突然翻身一掌,拍在拉车的马屁股上。
  那马惊鸣着向前蹿出。英长风一脸惊怒,沈识微紧紧抓住他的手肘:“二公子!信秦师兄一回!”说着将英长风轻轻推出。
  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法,英长风被他推得向后倒跃,正撞在坐骑鞍边,二公子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和沈识微一起翻身上马。
  我们一齐向着马车奔出的反方向冲去。
  敌兵首鼠两端,一时不知该追哪头,真皋话喊作一团。
  斜刺里突然杀出一骑,一柄长枪分心刺到,沈识微头也不回、大袖挥卷,将那长枪从腋下挟住。我原以为这兵刃必和方才一样要易主,没想长枪歪了歪,却仍在向前,嗤的一声,刺破了沈识微的衣袖。
  我忍不住回头望去,见那使枪的大汉痛苦得龇牙咧嘴,如同手里握的是烧红的铁棍。他天生一张阴阳脸,红色的那边已涨得如剥了皮,但仍不肯放手。
  沈识微叱一声:“脱!”反手握住枪杆,手腕一拧一拉,那大汉终于如踩了电门般浑身痉挛,从马上跌了下去,咕噜噜滚掉了帽子,露出颗秃头来。沈识早夺枪反调,把挡住我们的敌兵一一挑翻。
  之前沈识微和英长风不过拖延时间让我和英晓露脱险,他二人真要走,又有谁留得住?我们一路踏骨践髓而去,马蹄后只留下一条血路。
  一路奔至马力枯竭,方才停下来。
  此时朝暾渐上,天际若撕开了夜幕的伤口,涌出一线猩红,夜血淹没了我们面前的黄土墟丘、严霜白草。我们胯下的坐骑无论再怎么鞭策,也不肯再走一步。
  我用被冷风吹得失去知觉的双手揉搓着同样麻木的面颊,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热泪滚滚,忙用袖子擦拭,想要说话,一开口却是抑制不住的狂笑。
  却听英长风晴天霹雳般一声断喝:“晓露和世子呢?!”
  我道:“他们没事。”见英长风动了真怒,忙把来龙去脉说了,虽勉力克制,却仍然笑得停不住。
  英长风听得两颊渐红,这才慢慢恢复了往昔谦谦君子的模样,赧然道:“秦兄,你舍身驰援,我不但没感谢你,还如此失态……真,真是太对不住了。”
  他反倒道歉,倒让我吃了一惊。
  我忙说:“关心则乱,有什么对不住的?”
  我喝了一肚子寒风,却像饮了一肚子烈酒。
  此刻亢奋无比,又看谁都觉得顺眼。终是按捺不住,猛张开双臂,搂住英长风和沈识微的肩膀:“都是兄弟,说这些干嘛?”
  英长风也伸手回搂住我的肩膀,大笑道:“是!都是兄弟!”
  沈识微本负着手,被我一把搂住,一时吃了一惊,但最终也还是笑了。
  马力稍复,我们便转头往渡淩桥进发。
  这次我们再不敢上官道,专寻僻静小路。好几次我都以为已经迷路,要饿死在山沟,幸而英长风和沈识微脑子里长着GPS,总能从绝境转出来。
  我们生怕与英晓露错过,一路不敢稍息,第三天正午终于远远能见淩水河。
  比起烈鬃江,淩水河只是一条泥鳅。
  我们来时在淩水下游的严家集乘的渡船,但渡淩桥背据两山围壑,前临一渎天堑,俨然兵家必争之地,又足比严家集扩大热闹十倍。
  我一路都在琢磨,赵州桥好像也就五十来米,而古代既没混凝土,又不能拉钢索,如何造跨江长桥?到了渡淩河畔,才知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
  渡淩河两岸各筑了六个石桥墩,上覆石条木板,而河心水流深急、无法下桩之处,却是用铁索连船,上载浮桥。如今水枯,前几个桥墩俱已露出水面,天地冱寒,裸岸的泥地都冻做白茫茫一片,正应淩水之名。
  淩水镇里必有官兵把守,如今我们十有八九已被上网通缉,打死也不敢往有临检收费站的地方凑。料想英晓露想得也和我们一样,我们也不过桥,只在对岸搜寻。
  虽说未进市镇,但渡淩桥头枝蔓出一片乱屋,就如渡淩镇向着北面呕吐了一地。烂泥中房屋低矮,人畜混杂。我们走进这一团污秽混乱当中,正犹豫如何找人,却听有人脆生生直唤:“二哥!!二哥!!”
  反倒是英晓露先找到了我们。
  晓露妹子远远朝我们奔来,跑得近了,我才见她鬓发蓬乱,两眼通红,不知何时把毛皮风氅换做了一件百结的鹑衣。
  我原以为她要一头扑进她二哥怀里,但这古代太讲究男女有别,两步外她硬生生刹住车,绞着双手连连道:“你们没事就好!你们没事就好!我一直在路口等你们……这几天吓死我了!”
  倒是英长风伸出手去,替自家妹子理了理鬓角,柔声道:“这几天辛苦你啦。”
  沈识微问:“世子呢?”
  不待英晓露作答,大家就一起看见陈昉也气喘吁吁地跑近,带起的泥水溅了自己一身。
  陈昉边跑边喊:“秦湛!!”
  纳尼?我?
  此刻激动人心的重逢,按交情他该去找沈翻译官才对。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陈昉就一头扑进我怀里。他乌珠鼓起,失魂落魄,拽着我的领子大喊:“骨殖坛呢!!”声音骇怕得直抖。
  骨殖坛?
  愣了愣,我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
  我心头微微一热,倒对陈昉有点刮目相看,这人虽又贱又作,但总还有他在乎的东西,十三年的养育之恩,黄梧庭的确也跟他亲爹差不多了。
  我忙道:“在我鞍上,这一路黄大侠的骨殖倒是……”
  不等我说完,他就蹿到我马旁,把骨殖坛拽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我见他仍在瑟瑟发抖,正打算出言安慰两句。
  却见陈昉突然将坛子高高举起,掼在地上。
  哗啦一声,瓦坛应声而碎,人骨散落一地。
  他大爷的!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第22章 
  英长风和沈识微本与英晓露相述,此刻齐齐掉转头来,无不一脸震惊。
  陈昉也不顾人来人往,径直跪倒在烂泥里,挥手把骷髅头远远打开,在焦黑碎骨里翻寻。他耙开几块大骨,我们方见坛底隐隐露出一个黄绫布包。陈昉把布包一把攫住,来来回回急切地抚摸了好几次,方松了一口气,贴身藏进怀里,转头对我恶狠狠道:“秦湛!丢了这玩意儿,你死几次也不够!”
  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他扬长走远,我突然听见一声嗤笑,却是沈识微发出的。
  他一向对陈昉如糖似饧、春风化雨,此刻也终于绷不住了。他见我看着他,却也不避,反倒直直看向我的眼睛,我见他满眸轻蔑冷漠,又似别有深意。
  英长风脸上更如严霜过境,咬牙道:“晓露,你跟着世子。”一甩手,哗啦撕下整幅下摆,跪在地上,对那碎骨拜了三拜,毕恭毕敬地把骨头一一擦净拾起来。
  我也忙蹲下帮他。
  这满地污秽,人牲践踏,恶臭扑鼻,恐怕成分不仅仅是泥那么单纯,我忍着恶心不去多想。
  陈昉弄得骨片狼藉四散,我和英长风拾了半天,也不知拾全了没有。我虽没听过黄梧庭的名号,但当年并肩七剑,想必也是一方大豪,如今竟然葬身在这茅坑般的地方,也不知他在天之灵后不后悔救了陈昉这个混账?
  英长风将残骨缚做一捆,绑在鞍后,我搓着手上的泥卷,正琢磨要不要去河边洗洗手,却突然看见英晓露急急奔回,压低声音道:“真皋人又来了!”
  像被把冰铸的剑当胸贯通,我只觉指尖抽搐,又浮上了剑斫人肉的古怪触感。前几日一战,我到现在仍心有余悸,这才几天,该不是又要再来一次吧?
  英长风转身去摸马鞍旁的武器,沈识微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二公子,不可。”一边对英晓露道:“这未必和前几天的是同一拨人,说不定只是过路。三小姐,我们散开避避。”
  我心里一松,也忙附和:“此处百姓甚多,战起来怕是不便。咱们听沈师弟的吧。”
  我们几个衣着虽质地裁剪比普通人强些,但摸爬滚打了好几天,这会儿早成了迷彩服,勉强也能混入环境。真皋人从苦寒之地发家,不禁百姓着皮毛,但沈识微那一袭华美的黑貂还是格外扎眼,我此刻算是明白为什么英晓露要换上破衣了。
  可这会要伪装也来不及,我把马远远牵开,选了个能彼此照应的地方,在一个房檐下蹲好。
  屋里有一老一少,老汉正抱着木碗呼哧呼哧喝粥,还有个红绳结辫的年轻姑娘。这段时日约摸他们早习惯借人一脚半方便,倒是也没赶我,连看门的癞皮老狗也懒得抬抬眼皮,只把尾巴往旁边甩了甩,以防被我踩住。
  我见那姑娘在偷偷看我,便回过头去冲她笑了笑。她脸上烧起两朵桃花,轻啐一口,唤过老狗,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算我有魅力还是没魅力?
  也不等我探头看寻那妹子的身影,就听呼呼喝喝,狼奔豕突,一队身着辫线袄子,腰挎彩缡弯刀,毛发赤红的真皋战士开进了这烂泥塘。
  真皋话我虽听不懂,但大概意思能猜明白,他们十人为伍,散入人群,必然在搜点什么。
  一只小分队朝我们走来。为首的军官略有点眼熟,脸上一片红色胎记,待他把帽子抓下煽风、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大光头时,我才猛然想起,这是血战突围那天被沈识微夺了长枪、打翻下马的大汉!
  夜里看不分明,我只当他是个秃子,在日光地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头烧戒疤的汉僧。
  我心头那丝侥幸此刻破灭得一干二净,这果然还是冲着咱们来的。
  冤家路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大和尚偏偏停在了沈识微身边。我只觉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沈识微相貌委实太过出众,也不知那晚乱军之中被人记住了多少?
  果然,那大和尚把他打量一番,问道:“小子,哪里人?”
  沈识微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赔笑道:“小子是刺桐城人。”
  一张嘴,居然是口我从未听过的陌生方言。
  大和尚道:“临海道来的?走得可挺远哪!”
  沈识微的鬼话张口就来:“是、是。小子家在刺桐城开着个当铺,小子的舅舅在上沙贩牛,今年大旱,小子的娘着小子来接舅舅一家和表妹,可刚到渡淩,就听说上沙大乱,小子,小子……”
  大和尚道:“你就想回去了?”
  沈识微露出一脸卑鄙心事被识破后尴尬而猥琐的笑容。
  那大和尚漫不经心道:“佛爷倒未去过临海道哩。只听说刺桐城的娘们有名,不看看每年的晒玉生烟会,就是白当了男人,今年是不是也热闹得很?”
  沈识微却蹙起了眉:“佛爷有所不知,新上任的乔父母说这是诲奸导淫,今年的晒玉会给禁啦。嘿嘿,着我看,这乔父母确实没佛爷这般男人。”
  大和尚听了这消息,看着也不甚惊讶。我方陡悟这是他给沈识微挖了个坑,额头掌心都是一把冷汗。倒是沈识微,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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