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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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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有劳。”寒轩颔首,跃然上马,只随钺叔,自角门奔离。
九衢双阙夜苍苍。城中万籁俱寂,唯有更声点点,近坊府宅,尽闭门扉。策马其间,隐隐听得,那重屋之外,有笙歌阵阵。灯火远近,疑争煊丽,歌韵高低,竞起风尘。寒轩心起波澜,那秦楼歌笑,欢愉声色,到底不如柔柯阁上,那一点柔意在眉。
可那绣幕春深,不过渐渐消逝,眼前唯迢迢路远,长亭短亭。

三四日弹指一挥间,每日行马七八个时辰,寒轩不辞辛苦,马不停蹄,只踏着来路,向那辕门严帐而去。
晴空杳杳,长路悠悠,满目枫落河梁,淡烟衰草。到底不似来时,眼中尽是清夏幽景,沃野葱茏。
行了多日,还有不过二十余里,便是天阙帐中。寒轩却一时停马,要休于馆驿,不欲直入营中。钺叔不敢违逆,合衣睡在外间,由寒轩一人阖门而居,唤了汤浴。
三更刚过,寒轩复整衣冠,欲再启程。二人身驰骏马,如两支锐矢,刺破一片静夜,卷起满径风尘。
为掩人耳目,二人小心自角门入得营中。只见三军严整,旌旗高展,销金帐下,一片剑戟森森。
轻起帘帷,见一盏孤灯之下,那天阙当日温润眉眼,亦生了沧桑。天阙一身戎装,正执卷灯前,鬓角几许乱发,添了消沉之意。
寒轩心头风起,见天阙面中支离,那疑云盘桓,空闺之怨,皆转生不忍,连长日眉目疏冷,亦华为柔意似水。
“天阙。”寒轩切切唤了句,便依依行入帐中,立于天阙身前。
而天阙目中,顷时一扫黯然,如绽春枝,只迎上前去,一把将寒轩揽入怀中。天阙解开寒轩大氅,才见那一身玄色下,有一袭素衣,点点幽兰,生生翠竹,如芙蓉初绽,教其心潮难止。
“是这件幽兰友竹。”天阙唇边笑意难收,低头深长一吻。寒轩不曾闪躲,只沉溺胸怀,一尽相思。
因在营帐,又居山麓,夜来寒起,朔风猎猎,飒飒有声。二人娇声耳语,不过掩于那阵阵金柝与逡巡军士的足音之中。
春潮方退,天阙更生点点倦意,只含笑拥着寒轩,由得那淋漓汗珠,散于秋寒之中。
夜阑人静,寒轩枕于天阙臂上,香汗未消,柔声道:“你羁旅营寨,日渐憔悴了。”
天阙笑道:“我无事。欲成大事,当筚路蓝缕,不畏艰难。况我又非初入营寨,一路告捷,日子不算难过。只是你在宫中可好?”
“好与不好,我此刻都已在你枕畔了。”寒轩慵懒一句,抚过天阙肩头,“勋儿可好?”
“他性情和顺,行止合宜,姐姐甚是喜欢。”
听得天阙一句,寒轩不觉心冷。到底是自己一时脑热,才引得梁勋久处时艰。入宫数月,虽与梁勋偶传鸿书,然其不过寻常之语,并无疑窦。可稍理神思,更忆及延贵妃之语,寒轩不觉愈发齿冷,事态未明,不可轻断。寒轩终是自责,自己凡沉温柔乡里,便乱了神思。持心而论,当日所虑,或真一语中的。
额汗微收,面中春红亦散,寒轩转过身去,背对天阙:“尸首……是如何回府的……”
天阙脸上亦染霜色,长叹一句:“光天化日,曝于府门。”
寒轩迟疑一刻,只小心道:“我入宫数月,听陛下与熙氏口风,似非其二人所为。”
天阙一时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道:“父王已去,三军既出,不可回头。你即探得如此,便无须深究了。”
寒轩却愈发犹豫,终还是问出了口:“天阙,若你父王未出此事,你当以何出兵?”
天阙不意寒轩此问,只道:“父王若得平安归来,我又何须出兵?”
寒轩亦沉默良久,才幽幽一句:“天阙,人云‘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天阙眸光一暗,温言道:“寒轩,许是你入宫日久,连日定计成谋,落得杯弓蛇影,多疑多思了。”
方欲搂紧寒轩,却不想寒轩轻轻挣开,哀哀一句:“但你到底,是为了‘大事’,将我舍了出去。”
寒轩下床,细细穿戴整齐。天阙看寒轩那一抹清影,略有诧异,只慵然起身,坐于榻边。
“陛下遣珩骍王妻子为质,命其领京畿十五万人马击你于漩水。熙氏已倒,其好大喜功,又生掣肘,你做好筹谋便是。”
“思澄平老成持重,身经百战,我意下令其正面击杀,再遣萧遇,领精骑突袭,烧其粮草,断其后路。”
“军中之事,我不敢置喙,只想提醒你一句,思澄平老奸巨猾,你亦要当留心。”
见寒轩面若秋霜,又言及近臣,天阙眉间忽生云翳:“何出此言?”
寒轩不欲将那日思澄平上月如阁之事道出,怕自己多疑生事,反陷郡主于不义,便道:“正是用人之际,你此时可引而不发,只暗中留意便是。观人心术,度其秉性,我怕其一旦功勋卓著,则忘乎所以,将遗患于来日。” 
天阙起身披衣,看得残灯之下,寒轩眸光惨淡,愁肠暗生,不觉心软,便道:“我信你,我自会留心。” 
长夜已尽,晓□□起。二人默然一刻,只待得红日喷薄而出,普照大地,营帐之上,顷刻一片明亮。
此一刹那间,二人却大惊失色:晨光甫照,营帐之上立时印出一个人影,躬身伏于门边。那日影一出,此人似知暴露无遗,便慌忙逃窜而去。
天阙一跃而起,抽出青霜宝剑,便冲向门边。寒轩亦自案几之上,取一把短匕,随在天阙身后,上前一看分明。
无奈那人身如狡兔,待天阙撩帘出帐,早已踪迹全无。不过看得那万千营帐,密密麻麻,往来军士,亦是如常行事,寒轩心头一沉,自知此事,只得石沉大海。
天阙面色凝然,悻悻而归,寒轩心惊不止,惊惶一句:“许是宫里人。”
见天阙不语,便知其亦是默认。寒轩便旋身而去,利落整装,将那一身素衣,掩于一身玄色之下。
“这样便要走么?”天阙目中,竟生点滴晶莹。
寒轩背对天阙,过了片刻,方道:“‘多愿与君分杯水,何惧凉夜长抵眉。’你当日所作,尚余两句,只怕你再未曾想过吧。”
天阙不知应对,只定定望着寒轩,殷殷唤了句:“寒轩……”
“无妨。”寒轩面如止水,行事如风,挑帘出帐,不过利落一句:“珍重。”

自出营寨,寒轩复由钺叔相伴,绝尘而去。
远岸秋沙白,连山晚照红。只看得那秋野疏芜,残菊枯篠,横江苍茫,霜荻满洲。景致如旧,却不似来时心境。见寒雁独飞,暮云垂天,寒轩不觉心起孤凉。
忽而忆起安之,不知此两句残诗,他会如何答对。
满心怅然,复行三四日,才到得京中。一座磊宅,不过寂寞空庭,桐叶尽落,只可小楼枯坐,聊伴候虫。脑中是那一汪秋水,倒影云天,可如今已是故人书断,寥落孤鸿。
枝雨悄入阁中,见寒轩神色,便怯怯道:“大人,该入宫了。”
寒轩长叹一声,由其更衣匀面,正冠束带。更淡扫铅华,以掩风尘仆仆之态。
入得宫中,见溪见早候于穹汉门旁,待寒轩落轿,便一路相随,向德驰殿去。
“宫中一向可好?”
“宫里并无大事,只是内臣中,略有波澜。” 
寒轩眉目微凝,问道:“修嫔亦未曾发难?” 
“不过几句酸言醋语,到底是后继无力,陛下仍多宿于昀嫔处,多日醉眼寻欢。倒是修嫔宫中死了个宫人,报是身染疫症,连夜便处置干净。我翌日入宫才知。”
转过茂苑殿,一路多有宫人行礼,寒轩不堪其扰,愈发低声道:“你方才言及内臣里曾起风波,且说来听听。”
“本非甚要紧事,九城提督寻花问柳,想是醉中莽撞,与人动了干戈,送了几人一程。不想御史们便兴文弄墨,口诛笔伐。”
“魏穰逐轻”,寒轩暗忖,“本以其为淑人君子,不想亦是莽鲁之人。”
“其性情翻覆,教人嗟叹不已。”
见溪见眉目微动,寒轩便会意:“魏穰逐轻早过弱冠之年,一向未曾婚娶,平日里虽孑然一人,亦知做高情逸态,如今竟混迹烟云斑斓之地,更有这劣迹泼行,想是其中大有鬼魅。”
“九城提督案上之事本就细碎,不及宫里简单,府中之人多番打探,却不得其解。”
寒轩嗔道:“九城提督,向来如此,手上干净的,如何可堪此重任。陛下亦是明理之人,想来未有怪罪吧。” 
“本陛下不过一笑了之,罚了俸禄,只是……”溪见一时语塞。
寒轩浅笑:“倒是有趣,还有枝节。” 
“其自领罚蛰居,便报偶染微恙,然不过七八日光景,却纳了三房妾侍。前两个倒还差强人意,一个乃其府中侍婢,再一个乃其麾下武女,皆是起自燊州,一路随侍至今,只是这第三个……”
寒轩取笑道,“如此贩夫皁吏之徒,竟是差强人意,那这第三个,岂不是那蹑屩担簦之人了。”
“臣下听闻,其传了一架雕车,自那秦楼楚馆,生生抬入了将军府中,招摇过市,世说纷纭,物议如沸。”
“这又何妨,谁道那青楼行院,便是下贱于人,且看满宫娇春杨柳,谁不是凭鱼水娱情,才得册封践祚。”
“理虽如此,只是那乌台鸦雀,非言魏穰逐轻心中怨怼,以此示恨,乃跋扈不恭,肆訾犯上。”
“陛下如何应对?”
“陛下只托词不语。九城提督乃京畿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外头又不安泰,陛下思虑不下,才急招大人入德池殿。”
溪见语毕,德池殿已在眼前,寒轩微微整顿衣冠,便要入了殿中。
殿中如旧,金兽青烟,画屏翠帐。转过屏帏,见皇帝眉心紧锁,斜于案上,面色几分憔悴。书台之上,奏本堆叠如山,略见不整。
“回来了。”皇帝淡然一句,目光不曾轻移。
“臣下静心思过,如今回宫复职,定当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虽罚了你,那晚你所作之言,却是不错。”皇帝换了一本,略略翻着,“虽是在家,外头风急雨骤,你闲庭小院,怕亦湿了几分吧。”
“如今外头风紧,九城提督正扼皇家命门要害,轻易不得换的。”
皇帝眉中更紧,微怒道:“理虽如此,奈何他自己放浪形骸,行不韪之举,引火烧身,亦教朕为难。” 
“宫中上下千百人,臣下阅人无数,魏穰将军是难得的雅人深致,文武双全。行事如此,当生何患,他心头定是明白。想是有难言之隐,若强深究,怕不如秘而不宣,另谋他路。”
“朕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自毁清誉,引人攻讦,真是千古一人。”皇帝怒意愈盛,“你且说,怎还有他法?”
“寻花问柳、藏娇纳妾若是有辱家门,陛下不如以德报怨,赐他些颜面。世人便只知论天恩浩荡,不知论多露之嫌。”
“赐婚?”皇帝低头疾笔直书,眉间却见舒展,“也是,既纳了三房妾室,若无正妻约束管教,府中岂非乱了伦常。到底是你,人情练达,才知此解。你且说说,心中可有人选?”
寒轩含笑:“臣下当年初闻将军名讳,觉得甚是惊奇。魏,古国之名;穰,英侯之号。朝中姓氏如此之家,倒是寥寥。”
“名讳相对,则更显般配。此法好。”皇帝亦笑道,“纪,东山之国;厉,长岁之君。工曹左判纪厉翙止,似有一女,名为翃疏,尚云英未嫁,正待字闺中。”
“其父女二人,名讳倒是不俗:翙翙其羽,亦知要集止归巢,不至力尽而难返;翃翃其态,亦知当敛后疏前,张弛有度,才可得长久。”
“若如此,此事便再无可多话。你且去吧,今日本就只想问此事。”
“臣告退。”寒轩依礼答了句,便欲退身而去。
“等等。”
寒轩回神,却看皇帝面中一片惨淡。“再过十数日,便是德源皇后去的日子。去岁似有烟花朝贡,去查一查,若有,便寻出来,算是个慰藉。”
寒轩应命,只面目淡然,默默出了德池殿。方才面上巧笑,已化为点点酸涩。今日护着魏穰逐轻,不过是以防皇帝再用熙氏一族,却不知这一顶红轿,抬入的可否是枯灯浊泪。
晓风吹来,似是天阙明眸,仍盈盈在侧。奈何抬眼望去,眼前唯这九重玉阙,积年霜尘。
未及行远,见有内侍,慌慌张张入了殿中,隐隐听得其言语:“陛下,前线急报,珩骍王大败,叛军已破了漩水,正向京畿而来。”
皇帝勃然大怒,将身前瓶尊碗盏,只摔了个稀烂。
寒轩幽生笑意,不欲再听,出了院门。见溪见迎来,才含喜道:“且去知会昀嫔,有人大限将至,教其好生预备。”





第16章 易主
回宫不过十数日,天阙便已渡过漩水,直逼京畿而来。
风急雁行吹字断,玉壶一夜冰澌满。时入十月,凛寒初至,天阙行兵如奔,十八日夜,便已兵临城下。皇帝只紧闭宫门,负隅顽抗。
皇帝坐守殿中,寒轩亦不得暂离,由得来报之人络绎不绝,然其所言情状,却教皇帝愈发心凉。
寒轩听得战事惨烈,便谨言道:“宫中戍卫,连日宵衣旰食,臣记得南来上贡,有一品银篦茶,茶味极浓,不如将其取来烹好,送上城垣,为将士提神,以慰军心。”
座上皇帝早已焦头烂额,坐立难安,便无暇细想,随口道了句:“就这么办吧。”
寒轩一阵欣喜,转身将去。此时却听廊后有人,款步而来。待到近前,才知是蓝泽。其一身浅葱色,宝珞珠玑,翠翘银环,莲步生姿,楚楚行来,似有春气袭人。
“贼寇逼宫,风雨动荡,臣妾心悸,来见陛下。”蓝泽言罢,婉身下拜,一时珠泪阑珊,连眼角飞霞,亦成落红之色。
“哎——”皇帝长叹一声,紧锁眉头,“如此无用!来便来吧,到朕身边来。”
寒轩乖觉,便道:“既有昀嫔娘娘侍驾,臣下便先行告退,料理劳军之事。”
才出殿门,寒轩对德驰殿殿外宫人道:“今日情急,领宫司之人尽在宫墙之上,本座手下无人可用,尔等且随我入库,去寻那银篦茶。”
宫人迟疑一刻,见寒轩面色如铁,不容置疑,只好诺诺相随。
而德驰殿内,皇帝虽忧心战事,恓惶不已,可蓝泽一得近前,那通体暖香,只冲得皇帝神思疲怠。皇帝本就惕怵多日,不堪其累,蓝泽甫柔意相亲,则更难自持,终是萎靡道:“到了此时,朕才知,后宫嫔嫱之中,唯你最知解朕忧心。”
蓝泽笑了一个圆满,答道:“若真如此,臣妾万古无憾了。”
皇帝苦苦煎熬,神思纷乱间,只念念前方战况。然蓝泽奇香萦绕下,再不得正清明,蓝泽美眄微动,看得窗纱之后,有羽林戍卫,披坚执锐,守于殿外。皇帝会意,正迷乱间,扬声道了句:“尔等且先退下,去向领宫讨一碗银篦茶吧。”
诺大的殿中,唯其二人,伴这红炉画阁,锦帘凤炬,宝香箫局。
“已到如斯地步,人生苦短,陛下不如与臣妾尽欢。”蓝泽巧笑生光,一对玉手,十指生寒,轻巧揽上皇帝脖颈,教其更意乱神迷。
皇帝只反身将蓝泽压于身下,如虎狼扑食,扯开蓝泽衣袍,纵情吻噬,自香腮而下,蜿蜒秀项,直到胸口那一片雪肌。
然不过一瞬,那欢动便凝住。
皇帝抬眼间,嘴角有一抹暗红,嘶声一句:“你……”
蓝泽往日低婉谦顺,此刻恍如窗外十月飞霜:“是,臣妾便以此毒,解陛下此生国政烦忧了。”
皇帝再不能言,呕了几口乌血,便眸光黯然,顺势倒坍,横于蓝泽身侧。而蓝泽那冰肌玉骨之上,尚有一抹鲜妍血色。
蓝泽仰首,任由眼角残泪悄然入鬓,缓缓起身,自架中取过一壶烈酒,只浇了自己满襟。酒液将血污略略洗去,才见蓝泽胸前,已有一块溃烂伤痕。
其强忍切肤之痛,一把推开皇帝尸身,自其怀中摸出玉玺,在那残灯之下,将玺绶盖于袖中一锦缎之上,自此,降书便成。
出得殿外,早不见一人。殿阶之上,不过横斜数个侍从,皆中了茶中之毒,浑身麻痹不得动弹。
举目而望,暮云凝寒,冷月凄清,霜夜如斯。

而寒轩自出德驰殿,便遣尽内禁宫人,一一将茶汤送往城墙之上。盏中有漫毒,待众人饮下,过了半晌,才觉四肢无力,不得自主。
见得事成,寒轩亦回德驰殿。此时殿中唯剩一具尸骸,不见蓝泽踪迹。虽有心忧,然有大事未成,便无暇去寻蓝泽,只整顿衣冠,灭了灯烛,静待天阙长驱直入。
隐隐听得远处有崇呼山啸,杀敌之声。然重檐之外,那气壮山河,亦成烟涛微茫。
一座冷殿,暗牖空堂,寒轩孑立后殿。其着一身石青宫装,戴流云惊凤冠,幽光之下,有点滴残明,印得寒轩玉面,如清晖照雪。
寒意渐起,寒轩足尖冰凉,便忆及初到那一日,赤足踏于迥秀轩上,亦是此般滋味。
忽而耳边听得风动,寒轩心起惴惴,回身去看,却见一道寒光,晃得寒轩魂飞魄散。
回神之间,眼见一缁衣之人,持一柄长剑,向寒轩杀将而来。寒轩下意识向前奔逃,一身跌跌撞撞,入了大殿之中。然一眼扫去,更是恛惶无措。只见大殿四角之上,各有一缁衣武者,手持剑刃,身形刚健,正蓄势待发。
“来者何人?为何要谋害于我!”寒轩见无路可逃,只故作镇定,大喝一声,一只素手,正颤颤巍巍,抹上那一顶银冠。
“你自己心中清楚。”不想有一语如惊雷,自头顶传来。寒轩抬首,才见一柄冷锋,正从天而降,直指命门。方此时,殿中匪人亦围攻上前。寒轩自觉插翅难飞,束手无策,只僵于原地,涕泗纵横,无奈赴死。
方此千钧一发之际,寒轩只觉眼前一黑。才知是一人身影,纵身一跃,自其头顶飞过,生生遮住了那剑影刀光。
待其落地,才见头顶匪人,颈间血流如奔,顷刻便僵死于地。泪眼婆娑间,才看清身前之人,寒轩胸口,顿起骇浪:七夕之夜,青霄云底,深林之中,那一身野气,复又立于身前。
“是你!”
“难为你还记得。”骖尔一抹浅笑,侧首看着寒轩。
未及多言,寒轩复惊呼一声:“骖尔!”
骖尔立时回首,才见殿中余匪,正一拥而上。其再无多言,一手护着寒轩,一手持剑,与之酣战不休。
其招式迅猛,成龙虎之势,不过一时,便有两人不敌,死于骖尔剑下。余下两人,见骖尔眼中血性,自知不好,便向后殿逃窜。
骖尔顺势追击,然不意耳后寒轩声嘶力竭一语:“骖尔!”
顾盼间,只看得月华如练,透明纸而下,佳人一身寒素,身形孤瘦,不盈一握,面中失魂落魄,珠泪阑干,红妆湿尽,更教人生怜。
“等我。”骖尔微生笑意,恍如当年,星河之下,那满面恬然。
再不可多留,骖尔奋身而去。独留寒轩一人,听得殿外扰攘兵戈,亦是隐约到了身前。

恰如寒轩耳闻,内禁之中,天阙势如破竹,已领兵众,渐渐杀至主殿。
自穹汉门而入,天阙一路策马疾奔,终是见得那德驰殿。德驰殿灯烛黯淡,了无光彩,似已束手就缚,再无生气。
萧遇跟着天阙,纵是年少,面上青涩却已被重重血迹打的斑驳。
“何人?”萧遇大吼一声,策马离队。天阙定睛去看,只见夜色之下,隐约几个黑影,正匆匆潜行。暗影之中,似有一抹浅葱色,于黑影中挣扎顽抗,嘶声呼号。
萧遇持一柄长铩,携风带雨,正杀入其间。几柄长剑迎来,短兵相接,星火迸溅,才知力道之深。而那一抹浅葱色,只退避一旁,跌坐于地,于湟夜中,愈见袅袅动人。
思澄平亦伴于侧,见萧遇那边战事焦灼,便跃马于前,先向德池殿而去。
其方入前院,却不想一片震天怒吼,便看殿基之下,百十精兵,持剑戟而来。德池殿非正殿主宫,前院不甚开阔,唯有头阵入得,萧遇亦已离散,思澄平看四周兵勇,亦只百十来人。
“众将小心,有伏兵!”思澄平怒吼一声,却看两边厢房之下,伏兵涌出不绝,一时大骇,额汗顿生。
不及多想,那边伏兵已杀到近前,思澄平一刻失神,更被一声哂笑惊得背脊生凉。
“思澄伯父,别来无恙。”说话那边,是魏穰逐轻。其亦不过弱冠之年,身姿朗逸,面如冠玉,眸如星耀,英气逼人。然观其运兵于手,如走游龙,便知其矫健,精于武艺,绝非文弱之辈。其策马持剑而来,见思澄平不备,则挥剑劈头而下。
思澄平横刀相迎,却不想逐轻力如排山,思澄平座下之马,竟失了前蹄,扑倒于前。思澄平滚落马下,逐轻一刻不怠,挥剑相向。思澄平只得翻滚于地,勉强抵挡,甚是狼狈。
逐轻剑法不俗,招招直达要害,好在时有将士上前解救,虽也是一一被逐轻戮于刃下。众人纵是不敌,却能使逐轻一时□□,思澄平得有喘息之隙。
方此一隙,思澄平看这院中,只见得肉薄骨并,肝髓流野,众人皆是槊血满袖。伏兵精锐,而义军已鏖战多日,不分昼夜,自有几分疲累。眼看院中打斗,是伏兵占上风,这边麾下,已折损十之三四。
思澄平方勉强站起,逐轻便复逼来,形如蛟龙,剑如虎狼,不留一丝破绽。
眼看思澄平已无路可退,逐轻一招力猛,竟挑飞思澄平手中宝刀,只剩这老将一人,赤手空拳,进退维谷。
思澄平心中惧极,却亦不愿束手待毙,连连欠身躲闪,奈何气力不支,不过几招,便知难敌狂澜。
正是眼中一黑之际,只看檐上飞下一人,一身靛色,蒙面持剑,落于二人身前。
魏穰逐轻有一刻滞缓,那靛衣之人却不由分说,攻势迅猛。霎时间,局中攻守相易,魏穰逐轻却只得连连退步,自顾不暇。
那靛衣之人剑法不算精妙,然魏穰逐轻似心有杂念,神思恍惚,功力徒减,几招之间,反落于下风。
此时萧遇领兵而入,这边伏兵便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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