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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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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决不下,只会进退迍邅。若留其于内,思澄平行将就木,来日死生相隔,不得尽孝,他只怕更恨你我,一时外有扬波,其必遥相呼应,表里为奸。且有魏穰逐轻在此,她纵有非心,亦一时不敢妄动。满宫里,唯其一个外人,何不化敌为友,亦少一重后患。”
梁勋颔首,才见枝雨立于暗处,幽灯中,可见其面有怏怏。
“难为你了。”梁勋侧首一句,面有不忍,却亦无可奈何。
“自朕入宫,你便竭诚尽虑,一路相随。此行凶险,遑论贵妃,朕亦有不忍。只是放眼内宫,鬼魅横行,朕可笃信之人,寥寥无几。溪见担领宫之职,千头万绪,不可暂旷。也唯有你……”
“陛下有言,一路有精弩暗随,必保你万全。”梁勋宽慰道。
寒轩实则心头极是为难,但不可稍露颜色,此时只背对枝雨,缓缓道:“此行中,一要验明思澄言衷心,以防来日反掖之祸。二要探得其家中旧事,与公主,与魏穰氏,到底有无引绳唱和。三要细查此一路中,有何人往来探扰,便可知朝中人心所动,未雨绸缪。”
枝雨面色戚戚,只隐忍抑志,郑重道了句:“臣下定不负所托。”
寒轩浅叹一句,终是回首:“朕自知你心思澄澈,无心权财,朕只应允你,此事功成,便放你去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众人一时默然,唯昏黄宫灯,照得这锦天绣地,金铺屈曲,一片凄惶颜色。
梁勋有心破局,便道:“走吧,夜长梦多。”
一行五人,便蹑足潜踪,自角门出,向宇禁阁而去。
夜步闲阶长,月出照独立。穿林过叶,便见宇禁阁外两架小车,思澄言携淮清月下独立,身畔唯三五羽林,持戈相待。
见二人来,众人俯身行礼,寒轩只道:“不必。”
“前朝不稳,亦为你安危所虑,不可大行仪仗,委屈你了。”寒轩看思澄言,一身龙葵色常服,了无珠饰,一头青丝如瀑,垂于身后。一抹月色下,那姣妍之姿,亦染霜尘。
“臣妾得蒙圣恩,得归故里,送终尽孝,已无他求。”
寒轩含辞多时,终是说出口道:“你我皆非愚人,你当明白,若借机生变,于我未必有所损挹,而于你,定是得不偿失。”
“臣妾不敢。”思澄言诺诺答道,分明见得,思澄言眸中一抹隐忧,盘桓不散。
“朕知你心头所虑,即日起,移魏穰逐轻出暴室,软禁于淑毓馆。你平安回宫之日,他便可外放锦都。”
思澄言面中一丝舒散,只稽首而拜,正色道:“臣妾瑄贵妃思澄氏,拜别陛下。”
寒轩面如止水,只道了句:“保重。”
言罢,众人便要上车启程。寒轩立于暗处,见得枝雨那纯然少年,依依不肯动身。踯躅一刻,终是满面愁容,登车上舆。
月白风清,两架小车,委蛇而去,没于夜色。寒轩二人立于原地,耳畔唯风搅苍桐,蝉噪蝼鸣,清漏不绝。
见车架行远,寒轩一句:“尔等务必不辱使命。”便见那三五羽林,亦出宫门,策马而去。
众人皆去,有宫众阖上那穹汉门。宇禁阁前,便唯剩其四人。
夜色阑珊,青冥茫茫,一滴露寒,袭上心头。
梁勋方才未曾开口,此时才道:“此一路甲胄暗行,可为御贼之用,亦可作绝患之举。臣妾只求,若有风云突变,切勿玉石俱焚,放那孩子一马。”
寒轩良久不答,梁勋早已心生惴惴,终是听得一言:“我尚未狠心至此,你多虑了。”
 
车行云林,迎满川风露。启帘邀月,听叠鼓残更。
一路猿啸虫鸣,不绝于耳,似鬼魅横行,引人心悸。
淮清见思澄言虽面有疲态,却正襟危坐,心疼道:“夜长路远,娘娘且眠一眠吧。”
思澄言只浅叹:“只怕今夜尚不得安生。”
行至城外,天色微明,一行人驻停驿馆。枝雨换过文牒,便有驿丞引三人入内。馆内局促陈朽,却尚清洁有致。思澄言携淮清入得上房,枝雨则独宿于东厢。
借月色明澈,淮清只持一盏小灯,便合门入内,准备安置。
淮清以手中之烛,去点室内灯盏。待烛火稍定,室内盈辉,二人回首间,不想却大惊失色。
“贵妃无须骇怪,孤恭候多时了。”
来者乃是天若,面中云淡风轻,坐于正位,自生威仪。因是变服诡行,鬓边牡丹,亦换做一朵魏紫。
二人稍定心神,思澄言谨慎道:“不知公主大费周章,到底有何贵干?”
天若慵然起身,却一把覆灭案上小灯,室内唯淮清手中一柄残烛,窗纱上只照得二人身影。天若立于暗处,缓言道:“当年在府中,年节典仪,尚有几面之缘。而自你我入宫,除阖宫夜宴,便未曾往来。如今连你杏帘在望,亦有耳目掣肘,当真是不如从前。”
闻言,思澄言面色略有舒缓:“公主纡尊降贵,委身茅店,实非与本宫叙旧的吧?”
天若未曾在意,只自顾自言:“思澄言,你可曾恨过磊氏?
在此荒郊行馆中,天若声音虽轻,却似一柄利刃,听来只觉心府战战。
“公主言重,成王败寇,恨他,不过是自苦而已。”思澄言低眸间,婉生一抹苦笑,“磊氏尚算宽宥,嫔妾未曾落阶成寇,沦为舂婢,已属万幸。今尚可晨鹊噪书,归乡事亲,嫔妾当惜福惜命,感恩戴德。”
“你可一枝自足,孤却是恨之入骨。磊氏溪壑无厌,一介白衣草履,窃幸乘宠,登位践祚,得万民供养,享九五之尊,尚不知足。更是帷薄不修,极情纵欲,求索无厌,妄置人伦。先帝尸骨未寒,便立中宫,如今,连嫡亲兄长亦……”天若自矜身份,言及此,便无可再言。
“若论伦常,他磊氏三人是何血脉,你我心知肚明。”思澄言话锋一转,“况当年鼎成龙去,若非公主进退失图,又临阵倒戈,怎会容磊氏野鸟入庙,渔翁得利?”
天若轻嗤一句:“当年宫车晏驾,连你,亦当是孤有问鼎之心?”
“自先帝驾鹤人寰,宫内风波不断。熙氏早是强弩之末,纪厉氏不过蝼蚁小卒,放眼宫中,可搅弄风云者,唯公主一人而已。”
“宫中人人疑心于孤,只是孤问心无愧,此番风浪,孤滴水未沾。”
月色如练,天若面如白玉,望之心宜。思澄言见天若言辞坦然,便问:“公主若无心涉水,又怎会来此,见嫔妾这无用之人。”
“磊氏小人得志久矣,我二人本秋毫无犯,孤便姑息轻纵。而今孤见弃受辱,忍无可忍,这帝位,当归正脉。贵妃乃将门英女,广交骁将,又身居高位,深谙内务,自可助孤一臂之力。”
思澄言面有哀色,只紧紧握住淮清皓腕,沉吟良久才道:“公主,家父日薄西山,不过旦夕,嫔妾孤身居内,无可援引。先帝早去,若得功成,嫔妾亦不过等死宫中,若生不测,嫔妾便当真一无所有了。”
“若得玉成,孤可准你外嫁魏穰逐轻。”
思澄言早料定天若将作此语,只平静道:“沧桑陵谷,时移世异,我二人早已面目全非,强续前缘,才是佳期尽矣。”
言罢,思澄言敛衣下拜,正色道:“嫔妾无能,不可助公主得成大业,请公主另觅高材,亦请公主放嫔妾一条生路。”
天若闻言怔怔,终是浅叹一声,掩身而去。
淮清扶起思澄言,不敢多言,只将手中残烛插于案边烛台之上。二人不堪疲累,跌坐于榻边,看这满室烟尘,蝇虻横飞。
忽而,思澄言美目一横,将淮清一把护于身后。霎时间,见一支冷箭,破窗而来,案上残烛,立时湮灭,室内一片黯然,唯剩点点月华,陋室独明。
二人大骇,淮清一时激起,只大呼一声:“有刺客!”
不想邮亭传舍中骤生横逆,如此旅夜孤人,霎时间已是命悬一线。
淮清呼救声未落,便又见冷箭如雨,破窗穿户,密密飞入殿中。
二人皆自幼习武,兼早未雨绸缪,手边便有利器。二人拔剑相待,只待敌方略有喘息,便可杀出门外,反戈一击。
然东厢似是察觉异动,只听一声急哨,响彻夜空。不多时,那飞矢便偃旗息鼓。二人见机,便出门探查,却见枝雨持剑而来,护于二人身前。抬眼看去,见数名羽林精兵,皆是断蛟刺虎之辈,正弯弓迎击。兵众射石饮羽,百发百中,那屋顶之上的匪人,死走逃亡,早已败北一方。
二人见状,心绪稍安。思澄言转头看枝雨。他手拿三尺棠溪,那剑显见鲜有出鞘,连握剑之姿,枝雨亦是未得老练。许是察觉思澄言眸中深意,枝雨微微发赧:“娘娘可有损伤?”
“本宫无事。” 思澄言简略一语,复又举目看房上精弩,“不想磊氏亦是彻桑未雨,料定此行艰险不断。只是如此精锐,既可御敌保驾,亦可斩草除根。”
语出不意,枝雨亦不知应对,不过略作遮掩:“陛下乃忧心娘娘安危。”
思澄言微哂一声:“既如此,便无需隐匿行藏,明日启程,教其随驾侍奉吧。”
东方吐白,晓光穿户。一夜风波,众人惊魂甫定,无心多留,便又启程。只是再非两架小车,那一众护卫,早已策马相随。
众人满面风尘,身心交瘁。思澄言尚闭目不语,而淮清年幼,悬心难息,只小心试探道:“昨夜匪人,乃公主封你我之口?抑或磊氏设局示好?”
“公主向来目无下尘,不屑露此马脚。磊氏所求之物未得,不会操之过急。且其二人,若杀心已定,则必不挠北。此人居心,许是为乘间投隙,让你我疑心公主与磊氏罢了。”
“公主所言,若句句属实,则尚有何方神圣,可如此一手遮天?”
“我心中有数。”思澄言浅叹,“不过为那修罗刀而已。”
 
 





第43章 端阳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
时入端阳,满宫碧艾青蒲,茂槿香芦。逢此佳时宜景,上下皆生清欢。宫人皆着意妆点,香尘盈箧,宫罗叠雪,朱符翠篆,斜挂云鬟。
自梁勋伤娠,景颜幽居,绥安解印,众人日夜忧惶,内廷一派风声鹤唳之态。时近佳节,风波渐平,寒轩有意疏解,便于云清殿设一家宴,共庆端阳。
殿外萱草榴花,绿永江莲,流萤醉熏风。殿内徽音商管,绮筵歌舞,共泛菖蒲醑。碧罗窗底,美人把盏,轻衫如雾,玉肌似削,望之即醉。
因是清夏,众人皆简妆素服,不饰红菲。寒轩一身云水色宫装,戴一顶流云惊凤冠,不失威仪。梁勋一身浅杏色,温婉如水,陪于西首。景颜多日不见,清瘦几分,连那夺人之姿,亦有消减,此时一身淡绯色,座于梁勋之下。东首乃蓝泽,一身玉白。思澄言离宫,公主告病,绥安落佩,席间寥落,一目了然。
方开席,适逢枝雨密函入宫,言思澄言馆驿之变,溪见承于寒轩,寒轩凝眉良久,才低言道:“再派精锐,暗中随行,以观机变。云清殿无事,你且去筹谋此事,所遣之人,当严筛细查,不容有失。”
溪见诺诺而去。众人佯作未觉,只欢颜谈笑,自斟自酌。放眼看去,一派融融之景。然寒轩自知,此局不白,迟早还有异变,实是永无宁日。
寒轩侧首,见身畔如常空留一席。他亦心中清楚,与安之共席合卺,不过是一场痴梦。
 
而安之的澄翠宫中,亦是如常寥落。丹椽绘彩,朱帘高揭,安之空倚阑槛,看得低处云清殿内灯火通明,歌阕不息。
含莲持一只茶盏,放于几上,轻言道:“殿下到底是中宫,陛下定然是希望殿下赴宴的。”
安之略抿一口茶,只淡淡道:“你不懂。”
见安之面有不豫,含莲便又道:“端午佳节,月朗风清,若殿下不喜喧闹,臣下陪殿下向僻静处走走吧。”
安之半晌不言,终是起身,浅叹句:“那便去吧。”
出澄翠宫,含莲一路相随,更有四名宫人,提宫灯前后相伴。安之仍是一身素衣,披一件轻纱鹤氅,更见仙骨逸态。
安之平日极少出门,此时由得含莲一路指引。云清殿近山下,安之有意相避,一行人便向北往高处行去。
朱宫暑夜,凉月絺衣,云树沉沉。
宫众皆在云清殿欢会,余者亦各自偷闲。道中无人,一行人拾阶而上,唯见苍苔竹影,芳兰带露。
“‘人心有喧寂,何必欲云岑。’”行不多时,安之长叹一语,“罢了,回去吧。”
安之转身欲走,然身畔五人,竟无一人动身。安之顿觉不好,只机警看向身畔含莲。
“殿下,得罪了。如此良宵清夏,景致万千,北苑风物尤佳,烦请殿下挪步细赏。”含莲面如止水,却利落自袖中抽出一把利刃,抵于安之肋下。
安之眉峰深蹙,沉声问:“又是磊寒轩的把戏吧。”
“殿下错了。不妨告诉殿下,殿下不过引珠之砾,要周全此戏,终需陛下粉墨登场。”含莲面色不改,手中力道微加一分,“殿下请。”
安之无计可施,只依其所言,向北苑行去。回眸间,看重重树影后,云清殿明灯高烛,欢歌谈笑,恍如两世之物。
 
而那玉殿金宫内,众人耽于碧壶仙露,看席间杨柳腰肢,浅颦轻笑,尽态极妍。
寒轩略有薄醉,不想有宫人悄然入殿,耳语几句,那笑意,便寥落几分。
“众卿尽兴,朕去去便来。”言罢,只由那宫人扶起,欲转屏风而去。
方此时,丹叶正欲离席,梁勋攀手相语,景颜低眉独酌,唯蓝泽一人看在眼中。
蓝泽本无意多言,见寒轩醉态,只得关切道:“陛下尽兴,连杯不绝,当保重玉体,内宫若有急务,不妨等领宫归来处置。”
寒轩浅笑:“无妨。朕今日贪杯,不胜酒力。此去不过迎风踏月,散散耳热罢了。”
自出云清殿,寒轩面中笑意,早已转为秋霜。身后欢歌巧笑不断,寒轩立于华殿之外,背后投来斑斓流光。寒轩厉声问来报宫人:“中宫当真向北苑而去?可知是为何?”
那宫人躬身答道:“臣下非殿内近侍,不知就里。只知殿下由掌事含莲大人一路侍奉,本是道踏月赏景,打发辰光,不想久久未归,又向北苑去,臣下不敢不来禀报。”
“含莲……”寒轩沉吟片刻,“传辇,去北苑。”
北苑建于高处,多为刑狱之所。淑毓馆乃北苑低点,多为软禁亲贵之用,其上有刑房暴室,旧时更有九幽殿,只是废置已久,今已蔓草横生。山巅乃冷月轩,本为幽谈赏景之用,而今不过一座孤馆,受冷月霜风。
举目而望,只见冷月轩窗扉扇扇皆启,轩内一人,一身素色,迎风邀月,夺人心魄。
寒轩自知是安之,便道:“去冷月轩。”
冷月轩难行,许是酒意之故,寒轩未有丝毫惮骇,只下辇沿小径而上。
满径空翠松篁,玉丛幽芳,流萤几点,冷焰微茫。拾阶而上,到了院中,见晚樱落尽,唯有翠盖如云,枝繁叶茂。
寒轩径入冷月轩,看安之独立轩中,面如青玉,此景与当日遇刺如出一辙。夜风飒然而至,寒轩几分酒醒,便觉心凉。
见寒轩骤至,未及寒轩出言,安之便眉峰深蹙,只问:“你怎么一个人来。”
寒轩诧异道:“你又为何自己来这冷月轩?”
安之不意此问,怔忪良久,却扬声道:“你快走!带人再来救我!他们要请君入瓮。”
寒轩满面茫然,脱口道:“那你呢?”
“顾不得了。咱们不可都困在这。”安之难得面露焦急神色。然转瞬间,只听得有一串急蹄,二人皆是大骇。安之机敏,不由分说,行至门边,阖门落闩。回身间,只扼住寒轩皓腕,逼问道:“我宫中含莲,可是你五间之徒?”
寒轩不明就里,只答:“内宫之事,我本就鲜有过问,此人我并不曾知晓。”
言罢,安之眉间浓云愈重:“那便不知是你又做了什么冤孽。”
寒轩一头雾水,只心有不安。殿中未及点灯,唯月华斜照,一片清光。
“那含莲劫你至此,乃见雀张罗,诱我自投罗网?”寒轩问。
“正是。不然你怎可畅行无阻,径入这冷月轩?斯人挟我至此,本严防死守,怕我出逃。许是见你现身,便匿身暗处。你我而今尽入彀中,为人鱼肉,已无路可逃了。”安之面中未见惧色,一人长身玉立,月色下,更如仙郎玉树。
寒轩一时靡措,自窗而望,见那重檐叠阙,灯火万千,不过相隔几重山树,便似遥不可及。这冷月轩,如一座孤岛,断港绝潢,二人困坐愁城,末路途穷。
其实寒轩明白,二人并非走投无路。只需那把修罗刀,便可插翅而去。然若如此,安之一得自由,他与安之自会恩断义绝,此生中,不过雁逝鱼沉,音问两绝。
寒轩思虑至此,却听得叩门之声。安之后退几步,与寒轩并肩而立,静候门外响动。
“陛下无需多虑,我等所求,不过中宫,必不伤陛下毫发。”
“是含莲。”安之低声道,“有诈,他方才道意在于你,此时改口,想是虚言。”
寒轩未曾答话,他心下明白,安之避世独居,绝无蹑足俗尘。以之为质,又引得自己堕其术中,不过欲造四面楚歌之势,逼得二人走投无路,只可拔刀避祸。贼人所图,根本就是那一把修罗刀。
寒轩暗中定夺,绝不可拔刀破局。本是心有决断,然忽而忆及绥安已去,再无人临危济困,力挽狂澜,心意便暗弱几分。
数年间,凡有危困,绥安总能救人于水火。事到如今,却是自己一意孤行,断了二人恩义。再一转念,心寒更甚:或许自己与安之,这么多年,都不过是一厢情愿,一段孽债。
那边含莲又道:“我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陛下以为,如此雕门绣户,可阻挡几时?”
二人青黄无主,一语不出。却不想,那匪人已撞上门来。冷月轩本为观山品茗之用,兼之弃置多年,椽梁腐朽,遑论门扉,必是不堪一击。
见此情状,寒轩急奔于窗畔,高声疾呼:“来人……救驾……来人……”
目之所及,未见一人。那珠宫贝阙,密幄深林,皆似充耳不闻,冷面相待。耳畔唯有远处笙歌,近处虫鸣,寒轩那竭力高呼,便只如蚊声,散于风中。
而那撞门之声,却声声入耳,听得寒轩心急如焚。寒轩不甘束手就擒,只喊得声嘶力竭,教人闻之生怜。
安之面有戚戚,然其身有傲骨,不肯稍露心绪,不过淡淡道:“此处冷僻,想是无人来救你我了。”
寒轩凝眉回首,只看那门扉半损,已不堪一击。寒轩一把拉起安之,向侧院奔逃。寒轩一路关门落销,以图抵挡一时。凡见窗扇,便探身高呼,但求天公见怜,二人情急可为人所查。
一路奔至尽处,唯一临崖轩房,再无前路。寒轩珠钗横斜,精疲力尽,瘫坐于地,只切切望向安之。
安之面有霜色,横目看那来处,一如往常,不曾落眼寒轩。
月色如银,落于安之眉间,少年玉面,只如蟾光皓雪,澄江清波。
寒轩苦笑一声,若被逼入绝境,只可云销于此,亦是无憾。
不想此时,一支火矢,破空而来,直中冷月轩东窗之上。时属炎夏,天干物燥,便立时火起,红光满天。
寒轩于西院轩堂内,见之大喜。冷月轩火起,宫内一览无余,必有援兵,须臾便到。
“磊寒轩!”
喜色未收,听得安之一声疾呼,寒轩转头才见含莲已破了门扉,带匪众,已到了身前。含莲一身缁衣,佯作镇定,然其面中瑟瑟却是分明。
寒轩艰难起身,昂首玉立,不改轩昂气度,只道:“朕自知尔等所为何物,亦知尔等是想逼得朕作何应对,只是天宫弄巧,朕匆忙赶来,此物未曾带在身上,尔等纵是杀了朕与中宫,搜遍我二人尸身,亦将空手而归!然若尔等知悬崖勒马,朕可从轻发落。”
含莲在安之身边时,本是温婉如水,如今却生凌厉,一双寒目,死死盯入寒轩眼中。
寒轩虽内中惧极,面上尚强装镇定,不着波澜。
隐隐听得宫众喧嚷奔袭之声,寒轩心神更定。垂首浅笑:“尔等纵是舍身赴死,亦不得所求,不如趁羽林未至,弃兵自遁,许有漏网之鱼,可得以苟活。”
含莲沉吟一刻,终对身后匪众道:“走!”
寒轩心力交瘁,见其走远,才委顿于地,急喘连连。安之亦面色颓然,跌坐于栏槛之前。
 
那远去含莲,自原路折返,过浓烟炽焰,仓皇出得冷月轩。其早已备有佳骏,众人上马,急急下了冷月轩。只是尚未出北苑,便与羽林迎头相撞,一行人四散而去,各自奔逃。
为首溪见,正遇着含莲。含莲一行,唯其一人身居高位,溪见自然认得,便穷追不舍,一路策马追袭。
北苑势高地险,又是夜中,行马其间,如坠迷雾。
含莲略甩开溪见,却亦是不知何往。方踯躅之时,却横出一人,将其拉下马来。二人滚落林间,藏于暗处。含莲惊魂甫定,抬眼细看,才见是丹叶。
“哥哥。”含莲一语,二人皆是飞泪如瀑。
“莲儿,我来救你。”
丹叶一把拥住含莲,二人抱头痛哭,“你那日顶风涉险,有意避开勋儿,来顾缘宫送那一盒灵芝,盒上一幅泽芝红莲,我一眼便知是你所绣。‘翠茁凤生尾,丹叶莲含跗。’母亲当年为你我,不知绣了多少这红莲含蕊,晓坠残红。”
“他们将你我生离两处,拊背扼喉,二人互为掣肘,以为便可操纵如意。时至今日,我早已看透,唯抱定一死,才可破其桎梏,亦可换你来日无忧。我虽久在宫闱,却居于虎穴,受制于人。可自知哥哥曾入暴室,伤经动骨,亦想为哥哥尽最后一份心意。我用毕生所有,换得一盒灵芝,当日擅闯顾缘宫,实是思亲心切,不想终身遗恨。只是我从未想过,残命之际,尚可再见哥哥一面。”
“你以为你殒身赴死,我便可高枕无忧?这些年,我日日都在找你,我被景妃所擒,亦是为查你下落,私闯宇禁阁之故。你纵是视死如归,为人兄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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